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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殷走到土坡西侧看见宁小药和楼子规的时候,宁圣上正和楼督师在沉默中互瞪,宁圣上肩膀上站着一只小鹰,也在瞪楼督师中,裴二爷嘴角一抽,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圣上又做错事了?”
宁小药接着心塞,为什么每回她都是做错事的那个人呢?(是谁放走少主的?)
“圣上怎会有错?”当着外人的面,楼子规还是护着宁小药的。
“就是,”宁小药吸一下鼻子,“我跟督师好长时间没见了,互相看看怎么了?”
裴二老爷……,这是人话吗?
楼子规指一指脚下的地面,道:“这下面是一个山洞入口,流寇带着谢文远从这里跑了。”
裴殷顾不上想蠢圣上的事了,忙就低头看地。
“爬山虎,”楼子规从泥浆里拽起了一根藤蔓,道:“地上有很多,洞口应该是被这东西遮住了。”
裴殷的漂亮脸蛋扭曲了一下,道:“那谢文远就是跑了?我们追不上了?”
宁小药举手,弱弱地道:“是。”
“你怎么就不知道着急呢?”裴二老爷终于不顾及楼子规在场,冲宁小药吼了。
宁小药往后让了让,说:“我着急呀,可我着急也没办法让太师回来了啊。”
裴殷手指点点宁小药,道:“这个老该死的一定很早之前就跟项农有勾结了。”
“回城,”楼子规道:“发兵湘城,也许还来得及。”
裴殷恨恨地转身就走。
“你这是发火哦,”宁小药喊:“那我还生气呢,我冲谁发火去?”
裴殷回了宁小药一句:“这事是谁作主的,你就找谁去!”
裴二爷走了,宁小药站在泥浆里想了想,问楼子规:“这事不是你作主的吗?”
楼子规说:“是,放跑了谢文远,这是我的……”
“好了,”宁小药伸胳膊把楼子规的嘴一捂,说:“谁知道义军会来掺和一脚呢,督师我跟你说,我现在明白了,从一开始,太师就在安排逃路事宜了。我们要跟他决一死战,他却想着跑呢!”
楼子规带着宁小药往前走。
“不过想想,这一次我们把太师手里的精兵强将都收拾了,我们也不算失败,对不?”宁小药晃一下楼子规的手,问道。
“是,”楼子规道:“小药,我要带兵去一趟湘城。”
“嗯,好,”宁小药点头,她不能拦着,不让督师去打仗噻。
“在京城等我,”带着宁小药上了马,楼子规才又小声说道:“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商量。”
“还能有什么事哦?”宁小药突然就心烦了。
“谢文远的人马溃败,”楼子规说:“降兵降将你要怎么处置?”
“不知道啊,”宁小药说:“要怎么办?放下武器了,那就缴不杀?”
“造反是大罪,一定要死的,”楼子规小声道。
宁小药直接就打了一个哆嗦,这还得接着杀呢?
“谢文远没有把他手下所有的兵马都调来,”楼子规这时又道:“所以我想,就算这些人犯是死罪,你能免他们死罪那就免了吧,毕竟还有不少谢文远的兵马要招降,你这里一杀,就是逼那些兵马拼死搏命了。”
“好啊好啊,”一听不用杀人,宁小药高兴坏了,忙就点头说:“不杀,那些人里督师你挑挑,要是人还错的,就像徐将军那种情况,被逼无奈才跟着太师混的,那就让他们接着当将军好了。”
“这么信我?”楼子规问。
“信你,”宁小药说:“我感觉这事要搁老爷子那里,那造反的人就都死了。督师,这事你去跟老爷子说啊。”
楼子规……,所以这姑娘不是信他,这姑娘是怕李阁老吧?
楼子规将宁小药送到京师城下,他自己没进城,带了邓荣几个人,又将跟队回来的徐飞羽叫上,点了三千精骑兵,直接就往湘城去了。
宁小药站在城门口,看着楼子规跑远,风中零乱了,督师走了,那谁去面对李阁老?!
“圣上?”裴殷站在宁小药身后问。
宁小药转身默默地进城。
京城里一番巷战之后,尸体遍体都是,街上除了顶盔掼甲的将官和兵卒,就看不见其他人了。
宁小药站在城门里,往城门前的长街看了一眼,低头就上了轿,她还是不要看了。
裴殷骑马走在宁小药的轿前,警觉地看着四周,万一城里还有叛军藏着,再让叛军把圣上劫走一回,裴二爷相信,不说旁人了,他大哥都能弄死他。
“圣上在轿中?”轿子没走上多远,就有人在轿外大声问道。
宁小药撩开轿帘往外看,十来个宗亲拦在路上。
“圣上,”裴殷小声道:“禧王爷和祈王爷带着人来了,你要见他们吗?”
“不见不行啊,不能当街打宗亲,就只能见啊。”宁小药叹气,跳下了轿。
宗亲们看见宁小药下轿,忙跪倒在地上。
裴殷忙也下了马,不明白宁小药明明能坐轿中说话的,这位要下轿干什么?
“都起来吧,这是都怎么了?”宁小药问宗亲们:“帝宫这一回被炮轰得很惨,你们没事吧?”
宗亲们起身,异口同声道:“臣等无事。”
“那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宁小药问。
“臣离封地日久,”禧王宁光宗道:“臣请旨离京回封地。”
祈王宁光北也道:“臣也请旨离京。”
宁小药看看二位王爷身后的宗亲们,“你们这是都要回家了?”
站在二位王爷身后的宗亲们都道:“是,圣上英明。”
宁小药撇一下嘴,这就算英明了啊?
裴殷冷笑了一声。
宁小药扭头看裴二爷,小声说:“你又怎么了?”
“现在京师城燃了烽火,这些人就要走了,”裴殷冷声道:“看见有好处就一拥而上,看见事有不对,就一哄而散,圣上知道这叫什么吗?”
宁小药想了一下,说:“你还是不要把答案告诉我吧,我知道你说不出好话来。”
裴殷冷笑。
宗亲们跪在地上不作声,他们这会儿只求能走,其他的什么也不求啊。
宁小药问裴殷:“那二老爷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裴殷看了宁小药一眼,说:“圣上意下如何?”
“其实看不见他们挺好的,我心就不累了,”宁小药说:“可是现在我手里头有兵了啊,这不正好是撤藩的时候吗?”
撤藩?裴殷一惊。
宁小药又说:“可是,我在这个时候折腾这事,是不是有点作死?”
谢太师还没弄死呢,自己就又忙活撤藩的事,这样做到底是利国利民,还是添乱?宁小药看着宗亲们犹豫中。
裴殷将宁小药往后拉了拉,低声道:“圣上想好了?”
“没,”宁小药摇头,“我正在犹豫,二老爷,你给我点意见?”
这要是护国公,护国公肯定摇头说自己不知道,撤藩这种事事关国体,兹事重大,哪能就这么站着想一下,就决定了?可这会儿跟宁小药站一块儿的是裴二老爷,这位是闹事从来不嫌事大的主儿,听见宁小药问,想了一下,跟宁小药道:“撤藩之后,圣上打算如何处置收回的封地?”
“当然是分田地啊!”宁小药两眼放光地说:“流民这么多,土地一定是要分的啊。”
“那圣上就撤藩吧,”裴殷道:“这些人现在就是圣上手里的囚犯,圣上要担心什么?”
宁小药还是谨慎的,说:“二老爷你让我想想。”
裴殷说:“圣上要问问督师的意见?”
“督师还是专心想怎么弄死太师吧,”宁小药嘀咕了一句。
裴殷说:“那圣上再跟李阁老他们商量一下?”
听见李阁老这三个字,宁小药马上头疼,心虚,各种不想面对那位老爷子。
“圣上是一国之君,”裴二爷提醒了宁小药一句。
“他妹的一国之君吧,”宁小药骂了一句,她这个皇帝当得就没啥尊严。
“圣上?”禧王看宁小药跟裴殷凑一起嘴里嘀咕个不停,禧王爷是越看越心慌,这二位看着就不像在商量什么好事。
“现在外头还打着仗呢,你们怎么离京呢?”宁小药说:“万一受到伤害,我会很伤心啊。”
宗亲们看着宁小药,这话他们一个字都不相信!
“刀无眼噻,”宁小药说:“在京城再住几天,等不打仗了,我们再谈这事好了。”
“臣有侍卫,”祈王跟宁小药道:“臣若真被刀所伤,那是臣命该如此,与圣上无关。”
“圣上说了,让你们在京城再住些日子,”裴殷开口冷道:“祈王爷你是要抗旨?”
“臣不敢,”祈王又给宁小药跪下了,道:“臣求圣上恩准臣离京,臣不能为圣上征战沙场,臣愧对圣上,与其在京城当个累赘,臣宁愿冒险离京。”
“啧,”宁小药咂了咂嘴,这位说话可真好听,这脸怎么能这么大呢?
“臣等请旨离京,”宗亲们又都跪下了。
“不准,”宁小药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要上轿。
“圣上,”祈王在这时问宁小药道:“圣上不准臣等离京,圣上是要撤藩吗?”
“王爷慎言,”裴殷目光冰冷地看着祈王爷。
宁小药站着想了一下,说:“是,我要撤藩,你们现在就算不乐意,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宁小药的直白,让宗亲们瞠目结舌了。
“我知道你们当街拦着我说这事的目的了,”宁小药背着手,木着小肉脸,看着宗亲们说:“我对你们不好,那是我不善待族人,我就愧对列祖列宗了,对不?呵呵,”宁小药笑了两声,“抱歉了,我这人天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