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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让屋里很潮湿,鼻腔里萦绕着发霉的味道。
那些被摞得高高的档案上都布满灰尘,汤雨灿皱着眉,认真地翻找着面前的资料。 他找得极细心,但速度却很快。
阴沉下来的天空,慢慢褪去它原来的色彩,就连密布的乌云也被突然钻出来的太阳所消灭,有点热,耀眼的光线从窗外投射进来,晃得他眼睛有点发酸。
老者走进来,手里还端了碗粥,是他让少妇熬的。
“小伙子,你都找了一个上午了,先喝点粥休息一下再找吧?”
汤雨灿转过身时,老者已经走到了他眼前,确实他有点累了,早上吃的油条跟豆浆差不多被他给消化完了,所以他现在觉得有点饿了。
“谢谢。”他笑着接过那碗粥,味道很香甜,他不禁向老者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很好喝。”
老者笑笑,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慈祥,他的声音很圆厚,“不够后厨还有。”
汤雨灿却没有让他盛第二碗,而是喝完粥之后,又把精力放到了档案上,老者拿着空碗走了,临走前他还不忘看了眼还在低头翻查的汤雨灿。
档案室虽大,里面却没有桌椅,但汤雨灿并不打算休息,即使他现在腿有点麻了。
直到蔚蓝的天空渐渐地拉下帷幕,他知道他得走了,要不然天黑了不好赶路,正当他放好手里的档案时,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到了一个本子,书皮上面被岁月模棱掉了字迹,照片上的男孩也被蒙上了一层层薄薄的灰尘。
汤雨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虽然看得不算太清楚,但从男孩的轮廓上看,跟他小时候很像。
他赶紧伸手抹去了照片上的灰尘,入眼的是一个剪着小平头的男孩,照片的背景正是这所孤儿院的大门,他心中一阵狂喜,赶紧拆开了本子的密封口,里面是一张纸,姓名处写着南一,照片跟他手里的一模一样。
可是家庭信息那一栏上写着空白,就连收养年月日都没有,很奇怪,他又随手拆开了其他的档案,无论是他们为何来到这里的原因,还是家庭信息栏都写得很清楚,而凉九夏的却是空白。
汤雨灿拿着找到的资料,重新找到老者,老者看起来脸色有点古怪,他摸着下巴一脸的沉思,可能因为想得太入神了,他不禁念出了男孩的名字,“南一。”
南一,汤雨灿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场景,就是雨婷来到汤家的第一个晚上,她好像在做恶梦,嘴里一直喊着南一的名字,难道这一切只是偶然吗?还是他们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记忆力肯定不如当年,老者摩挲着照片,看着窗外的大树失神,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却勾起了他以往的记忆。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盛夏,他向往常那样开门打扫院子,就当他打扫完正要关门的时候,对面草丛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哭声,这里地处偏僻,除了他这么一家孤儿院,这里就没有别的住户了。
他当时被吓了一跳,可是婴儿的哭声却没有停止,依旧清晰地在他耳边回响,他鼓起勇气扒开对面的草丛,是一个男婴还没满月,张着小嘴在嚎啕大哭,用来装男婴的是一个木篮子,里面却用了上等的丝绸掂着,摸上去很柔软,男婴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枚玉佩,虽然他不懂这一行,但看起来那枚玉佩肯定价值不菲。
他当时就在想,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婴儿?
可能是别人放这里的吧?等办完事情才回来取,当时他没有多想,只是抱着男婴在原地等,那时候太阳很大,等了一下午都没看到有人来领取,孩子当时还太小,肚子饿了就在那哇哇地哭个不停,他一个大男人的,哪会照顾这么小的孩子?
所以当时他就叫了自己的大女儿,让她抱男婴进里面冲点牛奶喝,而他却站在门口,生怕会错过来寻找孩子的家长。
直到太阳下山了,他才明白过来,他捡到的是弃婴,有哪个为人父母的会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其实他应该早就想到的,他深深地望了眼面前的小路,上面有车子驶过的痕迹,看上面留下的轮胎痕迹,应该是辆宝马,或者更档次一点的宾利。
看来男婴的亲生父母应该都是大款,男婴长得很讨人喜欢,一看就知道长大后是帅哥的料,他一直不明白这么好看的男孩为什么要扔掉?他们又不是养不起。
直到有一次他轰孩子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呼吸困难,胸脯剧烈地起伏,那模样实在是吓着他了,好在他大女儿学过西医,一看就知道那个孩子是心脏病发作,心脏病活下来的机率不是很大,能找到匹配的心脏更是少之又少,他就不明白了,就算他有心脏病也不是他的错啊,为什么要把扔掉?
再说了他们这么有钱,找到可以匹配的心脏应该不难。
从他离开孤儿院到现在,他都没有告诉他的身世,因为他想他能像阳光那样温暖,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长大,他不知道这些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院长?”汤雨灿轻轻唤了他一声,见他还在失神,他不禁又开口说了一声,“院长?”
他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的大了许多,老者脸上闪过一丝黯淡,他收回思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资料还给他,最后才自顾地往下说道,“你是南一的什么人?”
他们长得这般的相像,就连他脸上的稚气跟神态都像极了他小时候。
汤雨灿的眸子沉了一下,他看了眼照片,声音显得有些深沉,“双胞胎吧,可能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老者赞同地点点头,他们长得确实很像,但他不知道他不是南一,因为自从他长大后,他就再也不是他的临时监护人了,也不需要每天照顾他,因此他的性格变得极其的恶劣,每天都会打碎他办公室的花盆,或者会在他的水杯里放一大勺盐,这让他很生气,每次都会罚他不许吃饭。
老者的脸上立马变得沧桑起来,他的视线又放到了那棵大树上面,向他缓缓地叙述着十几年前发生的事。
汤雨灿一直皱着眉头,如大海般深邃的眸子充满忧伤。
老者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圆厚,每字每句都能轻易地带动他的情绪,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他的脸上满是被岁月过的沧颜。
汤雨灿不知不觉地身陷其中,好像当年发生的事,就在他眼前回放一样。
他看到那个叫南一的孩子被丢弃草丛,眨着孤独无助的双眼,等待着路人的发现,同伴的排挤跟捉弄,还有他那变得越来越暴戾的性格,他从来不会难过,也不知道失去是什么,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要来到这里。
没有选择权,唯一想生存下去的希望都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扼杀了,如果不是那天恰巧院长出门打扫,如果那天不是阴天的话,如果周围有人贩子在的话,有太多种可能性了,以至于让他们走得这么决绝。
他感受得到他内心的恨,那种被推进深渊,暗无天日的日子,都是他们所赐予的啊。
有风经过,吹着树叶沙沙地响,低沉的重男音在黄昏下的夕阳里回响,是什么导致的呢?让他觉得那么难过。
“你说他有心脏病?”汤雨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老者伸手拨了拨随风乱舞的窗帘,然后转过头看着他,“是的。”
从小到大,家里人都没有跟他提起过他还有另外的兄弟姐妹,就连他偶然间问起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时,家里人都会生气,有时候还会让他回到房间里反醒。
心脏病,汤雨灿的眸子暗了一下,他盯着照片上的男孩,心里觉得一阵难过,“您当时有看到车牌号吗?”
“没有。”
夕阳已经沉在了半山腰,连绵不绝地山峦沿着嫣红色的天空一直延伸到天际,不知名地小鸟盘旋在空中,发出一道低鸣。
汤雨灿手里捏着那张照片,打开了房间的大门然后走了出去,老者在后面叹了一口气,他当年不应该对他这么凶的,毕竟他太可怜了,被亲生父母丢弃,还患上这种绝症。
眼前有一处草坪,旁边还建着供小朋友玩耍时用的滑梯,还有女孩子都爱的洋娃娃,搭积木。
汤雨灿不禁被耳边传来的那纯真的笑声给吸引,一步步地走到当初苏北北蹲着的大树下,但这他是不知道的,旁边围着一群孩子,他们在草坪上玩得不亦乐乎,对他这个突然闯进领域的人置之不理,他薄唇微抿,脸上浮现出一抹向往。
他没有童年,他的童年都是在培训班度过的,就连一个真心朋友都没有,他们看上的只有他们家的钱,还有他们在H市的地位。
“哥哥,你不开心吗?”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角,脸上满是无害的笑容。
汤雨灿微微一笑,蹲下来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你怎么知道哥哥不高兴?”
小女孩甜甜一笑,声音软软的,“因为我叫了哥哥好几声,哥哥都没有听见。”
汤雨灿被她这副天真的样子还逗乐了,他捏了捏她有点婴儿肥的脸颊,“那你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小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