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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雨灿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几乎听不到关于外界的所有事情,他只知道他现在已经无法再看到身边的人离去了,他从未感到如此恐惧,只是分开了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却因突发心肌梗塞昏迷不醒,还有可能导致植物人。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他静下心来听他解释,如果当初他没有赌气离家出走,如果前几天他没有对他说出那番话,也许他就不会突发心肌梗塞了,可是如果是一个奢侈品,无论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汤雨灿的脚步变得沉重,他穿过熟悉的草坪,走进熟悉的大厅,还有熟悉的房间,他记得那是父亲的卧室,卧室对面是书房,他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父亲从小就把书房当成他的禁忌,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习惯了,他看了眼书房,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有机会他一定要进去,或许里面藏着他所不知道的秘密,有关于凉九夏的,或者是他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妈妈。
他推门走了进去,洁白的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父亲。
汤雨灿把里面的佣人都叫了出来,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这么多人的注视,他拿来把椅子,坐在他床边,仔细端详着他的样子,仔细想想他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没有认真看过他了,他比以前老了很多,乌黑的头发里出现了几缕银丝,他看起来水得并不平静,眉头一直紧皱着,这让他脸上的皱纹全都皱在了一起,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了许多。
汤雨灿低叹一口气,帮他紧了紧腋下的薄被,醒过来吧,我答应你以后会常常回家陪你,答应你不会自己一个人再离家出走,答应你凡事都要冷静,答应若依原谅你,只要你醒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汤雨灿的薄唇微张,他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看来他心里还是犹豫的,对于父亲这个陌生的词汇,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定义来理解他,如果哥哥可以随便抛弃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他也可以?如果有心脏病的是他,那么他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吧?而是跟哥哥那样,被丢在孤儿院门口,每日为自己的生活费来回奔波。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他不敢敲门因为他怕打扰到他,毕竟门没关,所以他就进来了,他压低自己的声音,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前面,“少爷,晚饭都准备好了,请问您是要在大厅里吃,还是在这里吃?”
汤雨灿的眉心一阵发痛,现在的他哪还有心情吃饭,“我今天没什么胃口,晚饭就不用了。”
管家面露难色,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走,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忧色,“可是少爷您已经一整天没进过食了。”
他今天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吗?他怎么不知道?肚子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汤雨灿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马上离开,管家见他执意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走了出去,在出去时他还不忘帮他带上了门。
天色渐渐地拉上帷幕,黑乎乎的天空遮了下来,汤雨灿看着窗外,如海一般的眼睛在此时变得忧伤、复杂,雨婷现在在做什么呢?她看了自己写给他的日记,会有什么反应呢?没有人知道。
汤雨灿一直守在汤天泽的床边,为他换点滴,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或许打开房间里的空调,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不知不觉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深深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汤天泽,然后走了出去。
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会来到那片蔷薇花地,可是这里已经不是蔷薇花地了,而是一片荒凉的空地,在他买下的别墅里也有这么一片蔷薇花地,是他自己亲手栽种的,而眼前的这片荒地上曾经长着若依种植的蔷薇花。
在若依出车祸的那段时间里,他变得异常消沉,甚至没有心情地打理那片蔷薇花地,它才会过早枯萎的,都是他的疏忽,让这些鲜活的生命都葬送在了他的手里。
他是一个罪人,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才是害死若依的凶手,现在父亲突然心肌梗塞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汤雨灿的眸子充满了自责,他盯着眼前那片荒地,心情久久不能释然,如果可以他宁愿倒下去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父亲。
盛夏的夜晚带着股凉意,苏北北在床上翻了个身后,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雨灿没有回来,手机也是关机的,这么晚了他到底去了哪里呢?她的心隐隐地觉得不安,她就不该留在这里的,如果当初她早一点告诉雨灿事实,或许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都是她的错!
同样跟她未眠的不仅仅是汤雨灿,还有凉九夏,他独自坐在阳台上,对面是那盆满天星,他神色惆怅地望着夜空,任由耳边的微凉吹乱他的发丝,小沫你知道吗?我好像喜欢上她了,对不起,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很讽刺,但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三个人,不同的心情,脸上却有着一模一样的惆怅,也许,今晚也会是个不眠之夜。
凉九夏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那是他出生时就有的,他是一个孤儿,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但他并不关心,因为在他被抛弃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孤独一生,他也没打算要回去,要他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做不到,十几年来连个问候都没有,他何必要认他们?以前他一个人也不是活着很好吗?现在也一样,以后的日子更会活得很好。
可是一想到小沫,他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那个跟他有着同等经历的女孩,刚来孤儿院的第一天起,就遭到了同龄人的排挤,他一样是他们眼里的怪胎,但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在乎她有没有受委屈,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可是他却把她弄丢了,他没有做到,甚至十年前的那个约定,他也没有做到,他是不是很没用?现在他除了跟她说对不起外,还能说些什么?
凉九夏的眸子突然沉了一下,他失神地望着夜空,假装身边那抹身影还在,他在等流星来得那一刹那,可是今晚他是不可能等到流星的,豆大的雨滴早已把他的上衣给浸湿了,但他没有察觉到,依旧坐在阳台上,出神地望着远处。
暴雨下,那伦敦式的建筑渐渐地模糊掉了棱角,整栋别墅仿佛都被黑夜吞噬了。
汤雨灿拉下窗帘,窗外的天气让他感到烦躁,也让他感到不安,不知道雨婷一个人呆在家会不会害怕,他在想他改天是不是要帮她雇个保镖什么的,毕竟她自己一个人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墙上的钟表已经转向午夜十二点,但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汤雨灿索性下了床,下到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他的胃里,让他顿时清醒了许多,家里的佣人都被他叫去休息了,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偌大的房子一点生气都没有,冷清得有点可怕。
汤雨灿揉着发酸的眉心,推开了汤天泽的卧室门,他知道他睡觉的时候,不能忍受旁边有一丝丝的亮光,所以他没有开灯,摸着黑走了进去,他看不到黑暗中他的脸,但他听到了他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他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床边静立了半晌后,他觉得有些累了,便走了出来。
就在他打算回自己房间的那一刹那,他的视线不禁扫向了对面的书房,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一样,让他慢慢地走向那扇门。
大门跟其他的门有点不太一样,是那种很书香的沉香木,上面雕刻着许多精美的花纹,旁边还有几横字,都是行楷字他有些看不懂,但他大概可以看得出来,那应该是一句诗,至于诗的内容他就不得而知了。
书房一直没有上锁,因为父亲很信任他,他知道他不会不守信用,私底下打开那扇门的,可是如今的他却有了打开它的念头,里面肯定有着某些秘密,父亲才会这么重视。
那么就让他不守信用一次吧,他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汤雨灿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里面有点黑,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他又抵着墙,慢慢地挪到开关的旁边,轻轻地摁亮了水晶吊灯。
里面比他想象中还要干净得多,看起来父亲经常打扫这里,他连佣人也不准私自打扫这间房间,可想而知,他是多么地害怕有人会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普通的书架,却透着精致的做工,上面摆满了各类各样的书籍,旁边有着一张桌子,也是用沉香木打造的,上面还放着一文房四宝,他喜欢闲暇的时候在书店里练毛笔字,他竟然对他这个爱好一无所知。
角落里还摆着几盆盆栽,为有些单调的书房平添了一层绿色,窗户是关着的,里面的空气有些潮湿,他走过去,打开了窗户,一股微凉的晚风立马迎面向他扑来,空气很清新,让他有些疲惫的身子得到了些缓解。
汤雨灿把视线放到了独立摆放的保险箱上,上面上了一把锁,是那种密码锁,他见过几次,那是专门用来防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