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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曲动天下,颜色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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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晌午,阳光和煦,温风自来。夏日中深,蝉声从挺拔疏朗的梧桐树间幽幽传来,静谧且清晰,衬的着偌大却清幽的府邸中,安静怡人,万籁俱寂。

    在花园西部有一处华贵富丽的温泉。走过石拱小桥下清波涟漪的水溪碧湖,穿过幽深的卵石小道,婢子带领着楚琉素款步移到此处。人工温泉之大足有一处院子的大小。温泉周围的落石皆是黑曜石所铸,内里温热腾腾带着迷靡的香气腾空飘升,缥缈醉人心,馥郁媚气芳香四溢只会让人愈加迷醉**。

    "姑娘请,奴婢在外守候着您,您有事便唤我就好。"婢子含笑福身。

    楚琉素停步点头,只身越过暖香翠帷屏风。随后她轻解青色罗裙,把它搭在檀木衣架上,只穿着中衣便下了温泉。

    泉水温汤,散发着香喷喷的气味,似乎是宋肖身上的暗梅沁香。触手皆是温热的汤水,舒适的感觉似乎感觉那绞痛的心口好了一些,她撇开心思,舒眉阖眸,沾有水滴的素手抬起抽出发簪,乌发垂落直下,散开在清泉水面上,似乎是绽放的墨菊,泼墨遇水化散。

    雾气腾腾,让人的心绪都安定下来,安静的露天温泉中只有撩动水花清脆的声音,随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楚琉素缓缓滑落水中,不过片刻间,她便浮了上来。之前因为受伤,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净面了,只觉得毛孔都快堵塞了。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那玲珑有致的娇躯早已被温水浸透,柔软布衫紧裹她肌肤之上,**一览无余。雾气腾升,她透着微微泛红的脸颊,似是刚成熟的蜜桃,娇嫩之极。

    惬意享受这片刻的舒适,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她不确定那日袭击她的是黑衣人还是楚琉月。

    只因在她想要寻找楚琉月的时候,她已然被刺伤。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儿跟她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看来,她也不能无动于衷了,必须要做出点什么,不然怎么对得起这心口上的伤疤。

    她微微睁开眼,晶莹水珠残留在她卷翘的睫毛上,凝露盈动。粉红透亮的脸颊上,忽的勾起一抹笑意,如明月般皎洁,又如地狱般妖娆,似昙花一现,缥缈转瞬。

    这次死里逃生,她的心绪不但没有害怕,更加坚定了起来。敌人很强大,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虽然每一步都暗藏杀机,但她的心中却升起一股熊熊斗志,激昂着她,步步坚定!

    打定心思,楚琉素骤然起身,水滴随动作轻拍在黑曜石上,她淡然转身,这一刻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洗尽铅华呈素姿的味道。好像不管她经历过多少苦难、看尽多少花开花落、红尘繁琐,她依旧是不忘初心的那个小女子。

    跟随她的步伐,玉足踩在轮青色大理石地板间,步步升华,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无声的支持着她,奋力向前!

    她换好衣裳,一头乌发在落在身后,不扎不束,半湿半干,这一刻,她美到极致,自有江南女子的温婉娴淑。

    走出温泉,已经是下午,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怡人。跟随着婢子的步伐,楚琉素在尾款款而动。

    这摄政王府,果真是大得吓人。不管景色如何,单看这坐地面积便知晓他在北宋的地位,更不用说他的身份了。

    穿过茂盛的花草后,径直来到暮苒之前所说的宫殿,那婢子停在前方,对楚琉素笑道,"姑娘就是此地,您请!"

    楚琉素点头,抬眸望着门外,不由得一怔。只见汉白玉栏杆台基,数不尽的台阶,层层落下,自有一股天子身处高位的味道。旁侧青瓦雕刻成的浮窗玉石,上面琉璃瓦重重而下,炫彩夺目,熠熠生辉,分外辉煌。

    他不是天子,却更胜天子。相传他曾经大病一场,性格外貌大变,从铁血汉子变为胜似女人般妩媚,足足两年没有出过府邸。相传当年他以铁血手腕,带领十万大将怒斩南宋十五万士兵,攻打南宋节节败退,以至于到现在皇上不理朝政,南宋都不敢带兵反攻。相传他是异族混血,当年突厥落败后唯一存活下'云霞'长公主的儿子。当年他的母妃博得先帝一世绝**,更是生的国色生香,可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也难怪宋肖本人长得这般绝色倾城。

    相传他性格大变后,变得绝情狠戾,残暴无常,最喜欢把人千刀万剐,骨肉分离。

    相传当年皇位是他的……可不止为何最后登上皇位的却不是他……

    楚琉素思忖到此,不由得想起这些都是宋平煜告诉她的,因为宋平煜向来对他这位皇叔,惧怕得很。所以,为了让楚琉素不给他丢脸,他还'好心'的提醒过她,招惹谁都不能招惹宋肖。

    她这一世,不想做的事情多了,可总是事与愿违。更何况,人生在世,哪能尽如人意?

    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楚琉素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辰,她甩开这些无用的想法,刚想迈上台阶却突然听见一阵幽远飘来的琴声……

    暖风飘来那悠远深长的琴音,断然随意的几曲小调却平添一股苍凉之味,幽幽怨怨,辗转百里,看似无异,却暗藏锋利。无息间楚琉素身畔的梨花树随音调吹动,花瓣纷纷落下,遗落一地残瓣,一股凄凉之味掠上心口,她的心脏骤然痛了起来。

    她似乎透过琴声看到无数万骨枯死悲恸天地的场面,那惨流万里的血肉,似乎近在眼前,凄楚哀戚惨叫哭喊声似乎在回荡在耳畔。

    风云暗动,烛台衰落,骤火四起,国破人亡,骨肉分散,烽火狼烟,血流万里……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就是此。

    琴音却戛然而止,突兀的被人中断。楚琉素浑身一震,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那琴音似魔入迷,让人断然迷失自我,沉迷在里面,直到万丈深渊。

    不知何时,梨花残瓣绵绵落在她的发丝间,柔软娇嫩一眼便知是刚盛开不久,她无声拂去,触感却极好,这随意的动作却更似画中的景象。

    心口间慢慢平息下逆气,抬步走上汉白玉台阶。她步伐极慢,紫纱罗裙随风而摆动,佳人款款移步,一行一动自有杨柳般柔软。

    他在看她,她知道。

    楚琉素忽的一笑,面如芙蓉,烟笼轻柔,倾尽颜色,似乎这一方天地都黯然失色。

    这落在宋肖眼里,他眸底骤然幽深起来,薄唇轻启,"徐徐春风暖心头,仙人回眸溶月华。妃卿一笑颜色尽,醉是她人纤长柳。"

    这是他给她的评价。

    亦是他对她的感觉。

    直到许多年后,也是这烈日当头,朗朗晴天,他们在不经意间总是会想起今日的四目相对,万般柔情……可那心口还是会痛,钻心刺骨的痛。

    那时候,他才知晓,他真正失去她了。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晓,其实她还爱他,只不过,是没了勇气。

    后悔莫及,悔恨当初,却为时已晚。

    哀大莫过于心死。

    如果早有知晓未来的一天,他想,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爷救了你,你打算怎么回报给我?"宋肖忽的开口,瑰丽勾唇,以绝世的姿态睥睨着下方的楚琉素。

    楚琉素脚下停顿,举目望向他,"小女子无以为报,有的只是这条命。"在他面前,她完全没必要伪装,她知道这个男人心机深沉的厉害,她的把戏,在这没用。

    "莫不是要以身相许?"宋肖把身子懒懒靠在白玉椅栏上,眼底透着深不可测的幽光,嘴角却是懒魅勾起。

    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子,他是尊贵的,亦是可怕的……楚琉素还没有自大到他会让她嫁给他。

    当然,她也不想嫁与他。

    "您说笑了,琉素很有自知之明。"楚琉素没有再动身,则是挑眉望他。宋肖年长她十多岁,二十六七有余,称一声您,绰绰有余。

    她眼尾泛起光芒,波光潋滟,清转幽回,落在宋肖眸底深处,使他眸心一动,"听说你画工极高,这第一个人情,你便给爷作幅画。"

    闻言,楚琉素眉梢微动,眼底透着惊讶。他两次救她,人情皆是关乎性命,这第一次,只是作画如此简单么?

    "琉素画工粗陋,恐难登大雅之堂,要是画的您不满意,爷别见怪。"

    这算是第一个情,应了。

    "放心,一幅画而已,画的不好我还不会杀了你。"宋肖扬起手,白润如玉的手指轻勾,示意楚琉素上前来。

    楚琉素压下心口的疼痛,静谧而笑,望见那一袭靡红色和他修长手指,平平生出一股吊诡的气息,知道他说的不假,但她并不惊惧,只是抬步而去。

    纳兰青早已给楚琉素备好笔墨纸砚,楚琉素自行磨好墨,摆放好一切颜料色彩,这便看着宋肖着手提笔。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略一沉思,脑中勾绘出大体轮廓,便提起笔款款而动。

    细致的毛笔的勾出他有棱有角的轮廓,虽是寥寥几笔,却依稀可见瑰丽风骨。

    宋肖斜靠在软椅上,单手撑着脑袋,黑发倾泻而下,挡住他半面脸颊,尖瘦下巴微露在外,这模样煞是惑人。

    楚琉素浑然不觉,定住心思,压下疼痛,左手扶着袖口,右手持着狼毫挥舞在宣纸上,速度飞快却又极稳。

    隐隐中,她眉间自有一股大家之气,都说认真的男子最是好看,这女子亦是如此。

    宋肖眯着眸子看向她,这女子气幽如兰,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自有一股独特的美丽。见过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模样,但这是第一次见她静如处子,心静似水的模样,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