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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龚茯苓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位宛如仙子的姐姐。
这会儿她的头巾已经揭去,露出了整张脸,小姑娘惊艳不已,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跟外面院子里那个总是冷着脸的将军一样好看。不,姐姐更好看。
她只见苍术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下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
这药汁里可是加入了两倍量的苦参啊,这让小姑娘感到震惊,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此时苍术正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小老头真是一点都没变,只要她生病,就一定会抓住机会捉弄她。
茯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苍术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碗,紧张地问她:“姐姐,你要吃蜜饯吗?”
苍术看着面前这张紧张的小脸,心中充满了喜爱。她笑笑说:“没事,姐姐不怕苦。”但她细心地发现小姑娘的一只手拿着药碗,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地伸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她立刻明白过来,于是她赶紧说:“但是如果现在能吃到一口蜜饯,那我就太幸福啦。”
小姑娘闻言,原本有些失落的脸立刻变得喜气洋洋。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蜜饯,举到苍术眼前,开心地说:“姐姐你看!”她接着把蜜饯递到苍术嘴边:“你快吃吧,吃了就不苦了!”苍术看着这颗晶莹剔透的蜜饯,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好。”苍术笑着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一口将她手中的蜜饯吃下去。见小姑娘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作出很享受的样子说:“谢谢你,真的不苦了呢。”
听了苍术的话,茯苓瞬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如同阳光般温暖,照亮了整个房间。姐妹俩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这一幕被站在门口的霍时晏尽收眼底,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也正不自觉的扬起。
茯苓不经意转过头去,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那个如同冰山一般的男人身上,虽然他此刻是笑着的,但她的心还是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感弥漫在她的心头。
父亲说那个冰山男人是大将军,她看过的话本子里,那些大将军发起怒来,可是一刀就能砍死一个人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连忙站起身来,匆匆地对苍术说:“姐姐我先走了,等师父配好了药,我再来看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迅速地从霍时晏身边掠过,像是一道闪电消失在了小院的尽头。
看着茯苓匆忙离去的背影,苍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路上,霍时晏从未见过苍术笑得如此开心,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样子,比平时更加吸引人。
苍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霍时晏,便对他说道:“将军来了。”
听到苍术的招呼,霍时晏走到床边说:“公主,我刚刚问过乌先生了,他说再吃两副药休息两天,你就没事了。”
苍术闻言,不知遇到师父,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这下,又要另寻机会脱身了。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对霍时晏说:“这两天让将军费心了,既然我已经没事,就不要耽误大家回晔城的时间了。将军可以去跟二队汇合,过两日,我便同怀左小哥一起追上来。”
霍时晏听完她的话,不急不缓地说道:“公主误会了,我是想来告诉公主,你可以在这里养好身体再出发。我见这位老先生医术不凡,想着可以让他帮公主找找突发病症的原因,也好避免后面路上再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苍术总觉得霍时晏的话里藏着一丝试探。苍术脑中闪过一丝警觉,果然危急情况一解除,霍时晏就开始怀疑起她的病因了。
为了打消霍时晏的怀疑,苍术对他说:“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休息两日一定能跟上大家,还请将军不要担心。还要劳烦将军把我已无事的消息带给九儿,好让她也安心。”她的言下之意,显然是希望霍时晏尽快去跟二队汇合。
霍时晏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她说:“那好吧,我明日一早便先去与二队汇合。给你留下的人我已命他们准备完毕,两日后你们就可扮作商队出发了。”他看着苍术,接着说:“我看你和怀左扮成一对姐弟,其他人扮作你们的家仆正合适,就这样安排了,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她非常自然地回答道:“将军的安排自然是非常周到,既然怀左扮作我的弟弟,眼下我们正在越城,那我就叫怀月吧。”她的回答显得深思熟虑,却又毫不做作。
霍时晏听到她的回答,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已商量妥当,那公主便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再打扰了。”说完,他转身离开,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留下苍术一个人在房间里,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药效渐渐发作,在思考中,苍术沉沉睡了过去。
在夕阳的余晖洒满房间的傍晚时分,苍术在睡梦中,感受到脸颊上冰凉凉的触感,那是药物涂抹在皮肤上的感觉,舒服得很。
这一觉醒来,她感觉身体轻盈,精神格外清明。她睁开眼,看到那位满头白发的老者正坐在她的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绿色透明的药膏,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刷子,显然在她沉睡之际,是师父乌日图在为她上药。
见到她醒来,乌日图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宠溺的责备:“出息了,竟还学会了自己给自己下毒。”
苍术的视线紧张地投向屋外,她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乌日图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她说:“放心吧,人都被我让小茯苓拿来的安神茶迷晕了,现在都在外面呼呼大睡呢。”
这时,一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她轻声说:“师父,姐姐,大哥们都睡着了。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人来我就唱歌提醒你们,你和师父放心说话吧。”
听到茯苓的话,苍术终于放下心来,一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她一边笑一边哭,带着几分委屈巴巴地问面前的老者:“你怎么又给我喝那么苦的药啊?”
乌日图没有预料到几年未见,她第一句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谁叫你生病呢?”乌日图一边笑一边回答她。
小时候起,乌日图就是用这个方法来让她学会照顾自己,少生病的。苍术心间升起一股暖意。
她擦去眼泪,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她追问道:“您当年突然决定独自去游历,我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劲后四处寻找您,但已经找不到您了。这几年您都去了哪里?我在草原上四处寻找,希望能找到您,但我从没想过您会来到昭国。”
乌日图放下手中的药碗和刷子,轻轻叹了口气:“在草原上,有人容不下我这个老头,我不得不离开。”
乌日图的话让苍术感到震惊,师父一生行医救人,虽然性格有些孤僻,但绝不可能与人结下深仇。她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隐情,于是坐直身子,迫切地问:“是什么人要对您不利?”
乌日图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毁了我的药田,杀了我养的牲畜,放火烧了我的帐篷。那时你正在外行医,我担心你会害怕,也担心他们会伤害你,所以我才会找到你,告诉你我要离开。只要我还在草原,就总会遭遇这样那样的祸事,而当我走出达尔罕山,就再也没有奇怪的事发生,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所以我才觉得,那人只是想让我离开凉国。”
听着师父的遭遇,苍术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但乌日图的神情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接着说:“后来我在越城外面的山野摔伤了,是跟父亲去山上采药的茯苓发现了我,救了我一命。我也没有钱财可以回报他们父女,空有一身医术,就留在这里做郎中了。”
他笑了笑,指了指门外的小小黄色身影,继续说:“茯苓这孩子非要拜我为师,我觉得这丫头聪明伶俐,颇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就留下来教她。这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如今,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这一家人都很照顾我这个老头,反正我孤身一人,在这里养老送终也是不错的。”
然而,苍术仍然不解地问:“师父,您在安顿下来之后,为什么不传讯给我呢?”她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思念,期待着乌日图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她如此坚决地追问,乌日图犹豫了片刻,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最终,他仿佛下定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地对苍术说:“阿苍,我之所以这般犹豫,是因为我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到乌日图的话,苍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道惊雷,震得她头晕目眩。她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师父,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老者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个时间段,正是梅朵可敦去世不久的时候。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乌日图的话,苍术脑中似响起一道惊雷,她感到不可置信。老者见她震惊的样子,接着说:“那个时间段,正是梅朵可敦去世不久的时候。”
苍术在脑海中迅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到一丝线索。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其其格?但她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知道,连巴尔特大汗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更何况那时还没有上位的其其格。
她抬头看向乌日图,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期待:“师父,您是怎么知道我母亲身份的?”
乌日图沉默片刻,似乎在回忆着往事。他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是魏太傅告诉我的。在我收你为徒以后,他曾私下找过我,是他告诉了我,你母亲的身份。他说,你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希望你们母女能够过上平静的生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出尔反尔啊。如果我在收你为徒之前知道你母亲的身份,我是不会收留你们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着乌日图,问道:“我的父亲是昭国前四皇子御贤王萧穆裕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和不确定。
老者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是。你的母亲从不承认你的父亲是萧穆裕,但她也绝口不提你的亲生父亲是谁。或许真相只有你的姨母知道。但她如今也已经不在了,或许有人想让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都消失。”
苍术听后心中一紧,她突然明白乌日图为何会离开。她看着乌日图说:“可是您并不知道我的身世。”
“或许对方认为我知道,因为你们母女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老者平静地说。
苍术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坚定:“师父,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我会找出真相。我想知道我是谁。”
乌日图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突然拉住她的胳膊,说:“阿苍,对方既然能够逼我离开,说明他们的势力不小。你不要查了,安安稳稳生活吧,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他突然想到了更严肃的事,急忙追问:“阿苍,你为什么会跟昭国的将军一起出现在这里?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和关切。
苍术原本打算用一些借口来搪塞乌日图,让他不必担心。然而,经过刚才的一番交谈,她觉得还是应该将一切如实告诉面前的老者。
她注视着乌日图,认真地说:“师父,半个月前在莫力达瓦发生了一场激战,凉国惨败。达亚尔被大汗送往昭国和亲,而护送和亲队伍的,正是战胜莫力达瓦北五旗的霍将军。”
乌日图显得有些不解,他问:“你是打算陪伴达亚尔去和亲吗?”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困惑。
苍术摇了摇头,对乌日图解释道:“不,我是打算代替她去和亲。”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
乌日图听后,愤怒的声音从胸腔里迸发出来,他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显得非常激动。他严厉地责备苍术:“胡闹!你母亲为什么要守口如瓶,隐姓埋名地过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远离危险,远离动荡。而你呢?你非要往漩涡里跳!你对得起她吗?”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责备和忧虑。
“师父,您是我最敬重的人,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的决定。”苍术紧紧握住老者的双手,眼神坚定地望着他:“我并不是真的打算去和亲,我只不过是想帮助达亚尔。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怎么能够独自面对这其中的种种危险呢?而且,和亲这种事情,为什么男人在战场上的失败要让女人来承担?您看看我母亲的下场,和亲真的能够带来好结果吗?”苍术越说越激动,但她也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道:“我只是打算假扮达亚尔去和亲,然后在途中找个机会装死脱身,我并不会真的嫁到昭国皇室。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乌日图看着苍术,他的脸上仍旧充满了忧虑:“所以你给自己下毒?”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苍术这种行为的不能接受。
苍术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是的,我给自己下了毒。但是现在,您已经把我治好了,所以我只能想其他办法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尽管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并不完美。
乌日图痛心疾首地摇摇头,他对苍术的这种决定感到非常失望:“你真是糊涂啊,阿苍。达亚尔是柔弱的小姑娘,你不是吗?达亚尔有爱他的哥哥,有爱她的父亲,你有谁?谁是你的后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玩火自焚!”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悲痛,显然他对苍术的冒险行为感到非常担忧。
乌日图的话让苍术心中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她的心境,也因此而变得波澜壮阔,再也无法保持原有的宁静。
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迷茫,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大海,找不到任何方向。
是啊,我是谁?我有谁?在这个浩瀚的天地之间,是否真的还有全心全意只为我的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