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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梨妆就是再想折腾已经被宋显珩囚在了帐内,由宋赟看守一步不离,更五内俱伤,伏在榻上心思越郁越偏。
宋赟对着服了软筋散的表小姐,命随行的心腹丫鬟喂她进食,却被她愤怒避过,一双美眸几乎烧出火来,咬牙切齿道:“快给我解开。”
他自小跟着王爷,与这位表小姐也算亲近,见状微是不忍,顶着那愤怒目光替自家主子辩解道,“王爷也是为了您好,待狩猎结束,这药效自然过了,委屈小姐这两日。”
沈梨妆闻言更是费力挣扎却全然提不起半点力气,这股子无力感逼得眼泪又一次溢出眼眶,依然挣着通红眼睛瞪向宋赟,眸中满满是不置信宋显珩会这般对自个儿,就为了……就为了那谢蓁罢!
难道一个仇人的女儿,就能抵消自己跟他这么多年来的相依为命、相互依扶?
沈梨妆堪堪是咬碎一口银牙,宋显珩同谢蓁她不是半点没有察觉,只是……只是没想到他会用情这样深!亦或许,只是谢蓁一味迷惑了他?沈梨妆心思微晃,接连重重打击已叫她失去了身为才女的气度和风仪,所以想法都狭隘执拧了起来。
可不论她如何猜测,这两人的感情已深,深到……宋显珩能委屈忽略自己!再回想昔日,怎叫她不懊悔至极。若是知道,若是知道她定不会……定不会什么?沈梨妆叫自己心中冒出的那念头骇了一跳,随后陷入更深的执念中。
那个在她满门丧亲孤苦无依时出现的少年,许她无忧无虞生活,说要好好照顾她的承诺呢!就为了谢蓁那些就都不作数了么!
沈梨妆默默垂泪,宋赟不忍看地别过眼守着一侧,帐子内只有低低的啜泣,几不可闻。
而帐子外因为方才刺客那遭加强了戒备,踢踏的脚步有节奏的巡回交替,一抹颀长身影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自暗处悄然无息地离开了宋显珩的帐子,来去如风没惊扰半个人。
正值冬月,晚上的朔风将帐子顶上与松柏上的雪花都吹得簌簌而落。
天子帐内暖意熏得人发腻,浓郁的药味充斥其中,叫人待得久了就有些气息不顺。床榻上,仅着了明黄中衣的中年男子束着白玉冠,面容凹陷,痴迷地嗅着金猊香炉飘逸出来的袅袅青烟。
“皇上,可觉着好些?”一只纤细玉手拿银簪拨了拨香炉里烧的只剩下小小一块的香料,拨弄完搁下,那涂了艳色蔻丹的手就被瘦得骨节可见的大手拽住,随即一身明艳宫装的万贵妃顺从地依偎进皇上怀中。
梁元帝温香软玉在怀,又有药香滋养,只觉得浑身龙气又回来了,抚着爱妃柔滑的手背,“朕无碍,方才倒叫爱妃受惊了。”
万贵妃伏低身子更是贴近,似是心有余悸,“那贼子也太过嚣张,光天化日竟敢行刺,幸好皇上身边有得力干将。”
梁元帝听她提及亦是心有所感,“皇弟与谢将军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他们在,朕方能高枕无忧。倒是爱妃,受了好大惊。”
万贵妃倚着梁元帝眸色掩掩,刻意用修得圆润的指甲一圈一圈无意识似地划拉着男子胸口,“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吉相,那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臣妾有能庇荫,自然也能逢凶化吉。”
梁元帝得此一语更是舒心,被她那么一撩拨,心中欲火骤起,抓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将人压倒在了床上,万贵妃娇嗔惊呼皇上身子,就让男子不服输的证明起来。
浮沉*几度,梁元帝餍足地拥着美人儿躺在榻上,要说后宫佳丽三千,独独宠爱万贵妃不无道理,真真是个妖精般的尤物。而那药香是西域术士所贡,有延年益寿,增强体魄之功效,今日一试果然名不虚传,也不由动了别的心思,听闻还有求仙不老之术……
“皇上,该喝药了。”明黄帐帘外一名青衣太监低垂着眼,尖细着嗓儿提醒,实则掩过忧色,都说是奸妃,皇帝的身子刚有起色岂能这般胡来!晚些必然禀报到皇后那,必定要让皇后好生劝着。
万贵妃起身拢了亵衣,又仔细替梁元帝侍候穿衣,瞧见那脸色沉了几分,故作不察,待太监上了汤药,见梁元帝皱眉,还劝了一句良药苦口。方才被宠幸过的红唇启阖,添了惑色。
梁元帝凝着,虽然神情带着病态,却还是强撑着戏谑,“爱妃喂朕。”
万贵妃一怔,随即会过意来,脸颊染上稍许绯红,娇嗔了一声皇上,便在梁元帝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似的呷了一口药汁俯身贴在他唇上,这般口对口,方一凑上,就被梁元帝舔舐干净,“果然滋味好了许多。”
“皇上……”万贵妃似乎是被打趣的抬不起头来,作势不肯再喂,叫梁元帝搂着笑呵呵地安抚。
“皇上,谢将军来了。”外头一名太监进来禀报。
坐在梁元帝膝盖上的万贵妃一僵,却是极快,叫人无法察觉,而梁元帝也恰好松开了手,放任万贵妃在旁坐下,能让谢元这时候来的,怕是刺客的事情有眉目。“快宣。”
谢元进来后,朝二人行过礼,未有半分逾矩,只低垂的眉眼里划过的暗色泄露心绪,帐子内裹杂在药味中的气味以及明艳女子……只一眼就心痛难当,却偏偏忍不住,总是一眼一眼,这些年尝的都是剜心之苦,应该麻木,可每一次都是伤口血淋淋的撕开,就为了女子眉宇间那一抹黯然忧色。
“令皇上娘娘受惊,是臣失职,眼拙并未发现刺客藏身其中,罪该万死。臣已经将余孽悉数绞杀,并在方圆百里加强警戒,定不会再让皇上娘娘受惊。”谢元稳着声音一如往常道。
梁元帝此番遇刺受了稍许惊吓,也在万贵妃那儿缓和回来,再看谢元也就多了几分耐心温和,“谢爱卿办事还需仔细才是。”
“臣失职,自愿受罚。”
梁元帝摆了摆手,倒也没真的追究意思,此次行猎本来就是由昭王与谢将军负责,有惊无险,要罚岂不两个都得罚。梁元帝曾被养在熹妃娘娘身边一段时长,与昭王交情匪浅,对这个年纪差了十余载的弟弟甚是疼爱,何况眼下正是要出力的时候,只教二人手底下的领罚,那二人不过是口头训诫,算是轻的。
谢元领罚离开。
万贵妃方才插了话提醒梁元帝,“皇上,药快凉了。”
梁元帝经此一番没了与她嬉闹的心思,端起药碗喝着,心思转到了谢元所说的余孽上。
万贵妃察觉,轻轻抚着蔻丹,眉宇蹙起陷入忧色,“当年那案子就闹得纷纷扬扬,谁料到时隔至今,竟还有人……不知是沈青山的什么人?”
梁元帝闻言舀药汁的动作一顿,眸色更是沉暗。当年沈青山是他与昭王的太傅,亦是先皇身边的大红人,先皇弥留之际确有可能私传遗诏助绥王成事……
“不管是什么人,敢跟朕作对,都只会是死人!”就算是垂垂老矣的老虎,终究还是食人的猛兽,梁元帝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眸中闪过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