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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险些就被夭夜那双桃花眼给勾了魂去,但她是那种轻易为几颗草籽折腰的人吗?更何况还有要事在身,推脱掉才为上上策。
“如何?要不要考虑下?”夭夜抬手,解了小喜的禁言术,重新站好。
终于有了话语权,小喜清清嗓子,毫不客气的拒绝道:“不嫁。”
夭夜的笑意忽然滞住,“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还真当是特地来找你的啊?咱能别自恋了不!她可不像冥界的雌性审美观,喜欢天天黑衣裳还长了双桃花眼的。
明明穿浅色,笑起来干净通透阳光万里的才是她的择偶标准!
夭夜的笑总是机关算尽,显然与这条标准背道而驰,所以小喜就不用顾着他的水仙心,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生死簿,去地狱寻三魂六魄救一个人,跟您真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
夭夜的脸色骤然一变,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眼色黯淡的像是洒了一层灰,“救那只狐妖?”
“有……”小喜顿觉风雨欲来,“有什么不妥吗?”
“我原以为你是回心转意,没想到头来,还是与我无关!”夭夜的声音骤然提高八度,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的怒气。“小喜儿,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这大概是有的,对资本家的仇视之情算不算?
可是小喜不敢说,她从未见过一向笑脸迎人的夭夜这般生气,开始思量方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刺伤了阎君大人的玻璃心。
但夭夜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就跟戏班子里变脸似得,又换成笑意盈盈的面具:“那你可找着了?”
“没有……”小喜看他笑的有些发怵,勉强的拍了拍胸脯,补上一句:“那又怎么样?”
夭夜倒腾倒腾袖袋,摸出一杆烟斗,双指擦出火苗。点着灰黄的烟叶,兀自抽了一口。
“冥界的魂魄没有成千也有上万,你找个百年都不一定能找着,但有那个时间,他早就入轮回投胎去了吧。”
“咳!咳!”烟雾害得小喜呛个不停,但夭夜所言的确非虚,“我知道。”
坏心眼的吐出更多烟雾,夭夜凑近小喜:“只要你嫁给本座,本座就将那狐妖的魂魄归还……如何?”
的确,就算找到了生死簿。划去狐狸之名。前往地狱。在那万万缕魂魄中寻得狐狸的那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眼下夭夜这么说,无异于在引小喜上钩。
小喜抽抽嘴角。感慨夭夜的心计,“可以有第二个选项吗?”
“第二个选项,就是你替狐妖历地狱之劫,倘若你坚持下来,本座也会归还。”夭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容,仿佛已将大局掌控。
可小喜偏生要拆他的台,“我选第二个。”
“你!”夭夜笑意一凛,竟徒手将烟斗捏成齑粉,黑如深潭的眸中又燃起低压压的怒火。“你可知地狱之刑有多难熬?就这么不想嫁给本座?”
小喜摇摇头,“不知道。可就算难熬也要去做,并非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我承诺过一个人,所以无论千难万险还是刀山火海。也要趟过去。”
夭夜定定的看着她,“别这么早做决定。”
“我是认真的!”小喜瞪大眼睛,“阎君大人,您老是一言九鼎,刚才说的选项,可句句都不能反悔!”
小喜话音刚落,夭夜就伸手将她后领提起,顿时双腿腾空,脚下是毫无障碍物的东冥主城。
等等!他难道真有反悔的意思,现在要杀她灭口?
夭夜好似听见了小喜心声,道,“不会杀你灭口,好好想想,明天再给本座答复吧。”
其实现在就可以……
可是小喜根本没有机会再开口,夭夜话音刚落,拎着衣领手就那么一松,她瞬间就跟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下坠,湮灭在阴风中。
她能不能骂人啊!不带这样的好吗!会摔死人的知不知道!!!
谁知片刻后,她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粉身碎骨,摔成一堆凤凰五花肉,而是坐在了一个软软的不明物体上。
环顾左右,竟回到了地牢之中,小喜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真不是要杀人灭口,只是让她考虑一下……
屁股底下的不明物体忽然动了动,一道虚弱的声音骤然响起。
“死……丫头,你……你谋杀大爷我……”
坐……坐着人了?
小喜赶紧一溜烟站起来,才发现刚才坐着的不明物体乃是果子狸,它此刻正四脚朝天,满脸倦怠和虚弱。
很显然这并不是小喜的体重造成的,她凑过去拍拍果子狸肚皮,忧心忡忡,“桔子,你怎么了?”
“……这鬼地方阴气太重,大爷我……好难受……”果子狸抖了抖眼皮,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喜倒是没感觉到阴气,也就是比外头更冷一些,“那怎么办?”
“你阳气很浓,离我……近一点,就好了……”果子狸动动爪子,示意小喜将它抱起。
好歹也是自个儿妖宠,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出手相助,小喜配合的将果子狸放进衣领,席地坐好。
一旁的逐日比果子狸好一些,毕竟是仙人的元神,没有承袭本体的体质,也有本体的法力,只要小喜待在这座地牢中,他们就不会难受到哪里去。
夜尽天明,地牢中躁动的魂魄也安静下来,坠入了沉沉睡眠之中。
完全被打乱作息的小喜,此刻也有了一丝困意。
她对着上头那方铁窗筛下的微弱光线抬手,手腕的红痕隐约显现,只是比平时要浅了许多。
小喜长吁一口气,好似放下心来,随便找了个地方躺着,抵不过渐浓的困意,就这般睡去了。
恍惚间小喜做了个梦,梦见还在桑齿山的时候,海棠花香飘满山崖,白衣少年就那么站在春光里。对她咧嘴一笑。
……
通常美梦都会有人来打搅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小喜窝在稻草里睡得正香,一道声音就活活戳破了她的梦境。
“喂!姑娘!”
“姑娘!醒醒!”
那道声音当然是来自鬼牢头的,在听说俩上司因为欺负了小喜,而被阎君贬谪到清扫猪圈的地步,鬼牢头更加不敢怠慢。
小喜揉着惺忪睡眼从地上爬起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在衣领里待了一夜,果子狸也神清气爽了,丝毫不见昨日那副快死的虚弱状态,这么被鬼差打搅。它倒是一肚子气。“鬼牢头!喊什么喊!”
鬼牢头摇摇头。“不是我喊你们,是阎君大人喊你们过去。”
小喜一个激灵,顿时就想起夭夜说要给他答复的事儿来。
鬼牢头说话间已经开了锁,果子狸可不想呆在地牢。连忙钻进衣领,随着小喜一道出去了。
跟随鬼牢头走出这阴暗的地牢,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座庭院中,鬼牢头也就不再带路,识趣的退下。
小喜见夭夜负手而立,身体犹如插嵌在地的缨枪般笔直修长,不由感慨——
这资本家又在装深沉了。?
“小喜儿,你想好了吗?”睡了一觉之后,天色又暗了下来。转眼血月当空,发觉小喜来到,夭夜蓦然回头。
小喜按下乱动的果子狸,“想好了。”
“那么你的答案,还是第二个?”夭夜眼底黑如点漆的深色之中。满是冰冷疏离,“告诉我。”
她点头,“没错,我还是选第二个。”
“不后悔?”夭夜问。
小喜额间隐隐有青筋跳突,“不后悔。”
夭夜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去,微凉月光倾撒在那半张脸上。
“好。”
夭夜轻轻道了声好,黑袖划开一道虚空,庭院场景骤然撤去,变成让人毛骨悚然的阎罗大殿。
“哎呀。”
小喜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抬眼望去,上方摆着一副朱红桌椅,夭夜正手执判笔,对着生死簿细细翻看。
“你在做什么?”
夭夜不答,书页哗啦啦的快速晃过,终于停在了一页上。
他周身的气场好似全然改变,变得完全陌生,双眼黑如深潭,不知其想,一副视众生为蝼蚁的残酷藐视神色。
小喜站在三尺开外都能感觉到寒气袭来。
也许此刻的夭夜才是他真正的模样,真正阎君该有的姿态。半晌后,他指着那页生死簿,冷声道:
“阿九,青丘狐族,生前诳语欺人,食肉杀生,欺善凌弱,被判入五层地狱,受苦寒、幻象、刀山、穿心、鞭魂之刑。”
“你可愿入这五层地狱,替他受罚?”
领口出一阵耸动,“地狱?什么地狱?”果子狸好不容易从里头钻出,闻言立刻怒道,“死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救阿九。”小喜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做好抉择。
果子狸着了急,连忙跳下来,一边拽住小喜的裤腿往后走,一边骂骂咧咧。“救臭狐狸?那你也不能以身犯险啊!快跟我回去!”
小喜弯腰将它拎了起来,“我不回去。”
“回去!”
果子狸气的直跳脚,一嘴巴啃上小喜肩头,锋利的牙齿扎进皮肉,衣衫顿染点点殷红,小喜仍是咬牙坚持,岿然不动。
胶着半晌后,果子狸已知无法改变小喜心意,愤愤的骂了句蠢货,藏下满眼泪水,钻回了衣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