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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妍听到无忧的话,没有觉得好受,眼皮反而突突用的跳,回忆着当时上官铭卓温润而笃定的眼神,直觉里总是有什么不对劲,那个男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做那些多余的事情的,她知道。
“无忧,我想进宫。”
容妍坐在桌子旁边,纤细修长的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眼底折射出幽深的光芒,红唇微启,说出来的话语却让无忧吓了一跳。
“小姐,你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了,又要进宫吗?之前少爷和将军为你的事情急得都要疯了,现在进宫做什么,别让他们担心了好吗?”
无忧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可怜兮兮的望着她,颤抖的手揪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前往。
容妍轻轻的笑了,认真的看向无忧,“无忧,你知道容清所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如果不死,我都没脸再去见我娘亲,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清从我的眼皮底下被上官铭卓给救走,你明白吗?”
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此刻堆积的是满满的认真,直视着无忧,孱弱瘦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小姐,你看你这几天奔波的,都没有好好休息,没有好的身体你又拿什么去实现你的抱负呢?先好好的睡一觉吧。”
容妍安静的坐着,脊梁挺得笔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思索着她应该要怎么做,良久,她轻飘飘的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无忧,你去拿纸和笔来。”
如果她今天不去皇宫,让静雅帮忙应该是可以的吧?
“是,小姐。”
无忧看到她终于不再坚持着晚上进宫了,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微笑着去拿了笔墨纸砚上来,安静的为她磨墨,淡淡的墨香充斥入她的鼻尖。
容妍右手轻轻抬起,拿过笔,蘸了饱满的墨,行云流水的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了隽雅的字迹,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她轻轻的吹干了字迹,将信装入信封中,用蜡封了口。
“无忧,你去库房里将那匹流光溢彩的绸缎给拿过来,我有用。”
她回过头,冲着无忧轻轻的笑了笑,眼底闪耀着晶亮的光芒,轻声说道。
“是,小姐。”
容妍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志在必得,那所别院,她一定要进去好好看一看,究竟容清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清丽无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戾色,手缓缓的伸到靴子处,掏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银色的冷光在灯光下是那么的耀眼,几乎晃花了她的眼睛。
如果容清还活着,那么她手中的剑将会毫不客气的割断她的喉咙,决不让她有再有喘息的机会!
上官铭卓,如果你真的救了容清,我也会让你付出应该有的代价,你等着瞧!
“小姐,流光溢彩拿过来了。”
无忧跑得脸色通红,小心翼翼的将那匹闪着耀眼光芒的丝绸放在容妍的面前,眼底有深深的不舍,小姐该不会是将这匹珍贵无双的丝绸送给宫里的哪位娘娘吧?这也太可惜了,难道小姐就没有一点心疼吗?
容妍的手温柔的抚上光滑如丝的绸缎,眼底一片平静,她找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子,在里面又铺了一层光滑如水的丝绸,才将这匹珍贵的流光溢彩放在盒子中,又在盒子的底部放上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最后轻轻的合上了盖子。
“跟我走。”
她的嘴里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来,眼底没有一丝不舍,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
“小姐,你真的要将这匹丝绸送人啊,不要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留着不好吗?不要送人啊。”
无忧心疼死了,亦步亦趋的跟在容妍的身边,喃喃的念道,像是被人割了一块肉一样,疼死了。
“无忧,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想要得到别人的帮助,势必要先付出应有的代价。这匹丝绸,哪怕再怎么珍贵,也只是一匹丝绸,最终的用途还是做成衣服穿在人的身上,既然都是衣服,穿在谁的身上不是一样的呢?”
容妍回过头来,丝毫没有失去至宝的那种心痛的感觉,宛若那样的丝绸只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东西。
“可是,真的很漂亮嘛,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无忧仍旧是舍不得,那么珍贵的东西,又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或者骗的,为什么要送人。
“好了,别像割了你一块肉一样,以后我们会有更加珍贵的宝贝回来的。再等一段时间,等我稍微空闲一些,我们就将那些铺子好好打理,到时候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的,放心吧。”
现在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娘亲当年所受的冤屈都洗刷清楚,让丞相那个老糊涂在悔恨中度过一辈子,为娘亲受了这么多的苦讨回一个公道,其他的,等以后再说了。
“知道了,小姐。”
无忧闷闷的说道,仍旧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容妍微微笑着,摸了摸无忧的头发,轻声说道:“好了,别这样。我之前不是让你去找宅子吗?找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了好几处宅子,离将军府只有两条巷子的距离,其实也不远的,就等小姐去看看,如果满意,就能定下来了。”
无忧撅着嘴,闷闷的说道,声音里依旧有些郁结。
“这么快就找好了吗?那明天下午我跟你去看看,如果真的合适了,我们就买下来,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怎么样?把你弟弟无愁也带过来。”
容妍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微微的笑意,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无忧的心情总算是雀跃了起来,“小姐,这可是你说的哦,我等那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好开心啊。”
“好,这是我说的,行了吧。走,别啰嗦那么多了,我要去找飞扬去。”
她敲了敲无忧的头,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她不能进宫,让飞扬跑进去一趟总可以吧?
“飞扬,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到了容飞扬的院子,容妍脸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期待,轻声的开口说道,跟容飞扬说话,她不想拐弯抹角。
“有空啊,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容飞扬年轻得稚嫩的脸上挂着一片真诚,用阳光般明朗的声音说道。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将这封信和这个盒子交给静雅,可是我又有事走不开,你能帮我亲自送一趟吗?”
容妍的脸上充满了期待,轻声的问道,声音里是暖暖的味道。
“现在就送吗?”
容飞扬迟疑的望着她,不确定的问道,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他一个男子只怕也有些不方便的,毕竟公主是金枝玉叶,晚上的时候怎么能随便和年轻的男子接触。
“飞扬,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又是一封十分紧急的信件,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了,当然,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还有紫烟,我新来的贴身丫鬟,你们一起去,你带她进宫,到了皇宫之后你让她进去,将静雅叫到御花园出来,亲手交给她,这样可以吗?算了,你和无忧去吧,让无忧将东西送进去。”
她想了想,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紫烟和赤麟毕竟是周尉寒派来保护她的,虽然说现在已经认了她做主子,可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忧,你替我跑一趟。”
容妍将视线落在无忧的身上,轻声的说道。
“好,小姐。”
“飞扬,这样可以吗?”
她转过头望着容飞扬,期待的问道。
“好,那我现在就和无忧进宫,姐你好好忙你的事情吧。”
他接过紫檀木盒子和信,转过头让人去准备了马车,无忧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谢谢你,飞扬。”
容妍在身后轻轻的说道,有这样一个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的弟弟真的很幸福。
她注视着两人走远了,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才抬起脚,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心情有些复杂,有些冰冷。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紫烟和赤麟的机械的声音在门外面响了起来,“小姐。”
“进来。”
容妍收拾起自己千般复杂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紫烟和赤麟打开门,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账册放在桌子上,“小姐,这是今天上午从玉器首饰铺子里拿回来的账册,请您过目。”
容妍将冰冷的视线落在那些账册上面,想起今天上午的打算,唇角勾起了讥诮的弧度,冷冷的笑了,容丞相,你不是总是信那些姨娘,却对我娘耿耿于怀吗?今晚我就让你看看,你所宠爱的那些姨娘到底是个怎样的真面目。
“紫烟,赤麟。”
寒澈澈的目光从账册转到了两个冷若冰霜的丫鬟身上,容妍轻轻的开口了。
“是,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眼底有着严肃的神情,平静的等待容妍接下来的话。
“周尉寒说将你们送到我身边保护我,说我现在是你们的新主子是吧。”
容妍清新隽雅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容,用平静无波的语气问道。
“是,紫烟(赤麟)任凭小姐差遣。”
紫烟和赤麟同时说道。
“好,既然我是你们的新主子,那你们必须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如果你们有别的想法,不想保护我这个主子,那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但是,如果是跟随了我,就决不能对我有二心,否则我会让你们痛不欲生,追悔万分!”
清凌凌寒澈澈的话语,像瓷器坠地的声音,直直的落在了两个丫鬟的耳朵里,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震撼,让紫烟和赤麟不由得心里一震。
容妍望着凝重的脸色,轻轻的笑了,她纤长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再将视线落在两个丫鬟的身上时已经变得冰冷如寒霜,“你们是愿意留下来保护我呢,还是愿意回到周尉寒的身边去?如果是成为我的人就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实行。当然,就像周尉寒说的,当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们将我行踪告诉他,我会很感谢你们,但是除了万分危急的时候,我的行踪我希望你们不要轻易的告诉周尉寒。现在给你们一个考虑的机会,好好想清楚了,一旦决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沉默,漫天的沉默在室内弥漫着,容妍耐心的坐着,等待着两个丫鬟的决定。
经过白天的事情她也算想清楚了,她需要一些可靠的人在她的身边帮她做事,如果这两个丫鬟要是真的能够为她所用,一定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静默,还是一片静默,紫烟和赤麟考虑了很久,才同时说道:“紫烟(赤麟)愿意为小姐效力,请小姐允许我们跟随在你的身边。”
容妍的眼神温和了下来,静静的望着两位冷若冰霜的丫鬟,笑了起来,“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在我身边,那以后我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只要两位真心的为我做事,我也会真心的待你们,不会让你们受到委屈的,请放心。”
“是,小姐。”
紫烟和赤麟严肃的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深思熟虑,站到了容妍的身边。
“那,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去丞相府,挫一挫容丞相的锐气。”
容妍站起来,唇边泛着冷冷的笑了,“紫烟,赤麟,带上你们的兵器,也带上这些账册,今天我要让丞相见识一下他眼中娇柔可爱的女人的真面目。就从八姨娘开始吧。”
紫烟和赤麟拿过一个托盘,将所有的账册都放在托盘上,用红色的布盖住,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随着容妍向着丞相府走去。
依旧是朱红色的大门,门口依旧立着两只威风十足的白玉狮子,威严庄重的大门,在大红的灯笼照耀下,泛着温润细腻的色泽。
原本高傲十足的守门家丁在看到容妍的一瞬间,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急切的推着门,想要将门关上,却被容妍轻而易举的用匕首架住了家丁的脖子,已经快要关上的门硬生生的被止住了。
“大,大······小姐。”
家丁的脸色变得煞白,语气止不住的颤抖,就连双腿都忍不住的发抖,自从出嫁未遂之后,每一次容妍来丞相府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他们都害怕了,止不住的害怕,这个大小姐就跟衰神一样,谁碰谁倒霉。
“乖一点啊,我手中这把匕首可是血铁如泥的,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一抖,会不会割断你的喉咙。”
容妍美丽的眸子里带着无辜的光芒,手轻轻一抖,锐利的匕首就划破了家丁的皮肤,鲜血汨汨的流了出来,那家丁吓得面如土色,几乎站不稳了,“大小姐,别,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啊,小的这就给你开门。”
他真的是吓得半死,颤抖着手将门重新打开了。
容妍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却是冰冷如尖锐的利箭,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娇柔甜软的说道:“下次看清楚一点了哦,不然哦,”她媚眼如丝,粉嫩的嘴唇轻轻的吹了吹锋利的匕首,“这匕首会割断谁的喉咙可就不一定了。紫烟,赤麟,我们进去!”
话音才落,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冷若冰霜,迈着健步如飞的步伐向着丞相府的主厅走去,一路上,吓得鸡飞狗跳,那些看到她来的下人,仿佛看到了鬼一般,跑得飞快,急匆匆的去告诉容丞相去了。
容妍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的,内心更是坚硬得像一块石头,轻轻的笑了,笑得讽刺,笑得冰冷。
丞相府的主厅,她待在这里近十六年,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如今和丞相府脱离了关系,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来了,多么讽刺。
她望着白玉砌成的台阶,多么华贵,多么优雅,多么美丽,可是这样的雍容华贵之前的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容家大小姐,多么可笑多么讽刺的一个称呼。
“你来做什么?”
容辛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沉,带着浓浓的不满,带着深入骨髓的敌意,冷冰冰的说道,身后跟着一群握着锋利兵器的虎视眈眈的侍卫,像防贼一样的瞪着她们三个人。
容妍的脊梁挺得直直的,清丽无双的面容上挂着轻轻浅浅的笑容,微微仰着头,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平静的说道:“来和丞相算一笔账。”
她的声音虽然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让容辛邬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容清的事情才刚发生,却因为是容清出错在先,又被皇上亲口赐死,他虽然心里很痛,却依旧没有对这个女儿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如今她又自动找上门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算账?笑话,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清楚吗?你又想借机生什么事情?”
容辛邬的脸上堆起冷冷的笑容,生气的说道。
“是不是真的算清楚了,尊敬的丞相大人最好还是看过这些东西以后再说。”
容妍脸上的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将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放在眼里,仪态高雅,笑容温婉的走上白玉砌成的台阶,熟门熟路的进了丞相府的正厅。
容辛邬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硬生生的忍住了,跟在她的身后来到正厅前坐下,冷冰冰的瞪着她,咬着牙气愤的说道:“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容妍的神色不变,依旧保持着轻轻浅浅的笑容,“紫烟,将东西带上来给睿智英明无双的丞相看清楚了再做决定。”
“是。”
紫烟的脸上一片凝重,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将红布盖着的账本提了上来,一本接一本的放在容辛邬面前的桌子上,冷着脸退到了容妍的身边。
容辛邬的视线落在那些账本上面一眼,磨牙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声说道:“这就是你要算的账?这些铺子都交到你的手上了,你还来算什么帐?”
“您还是先把账本看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尊贵的丞相大人,你也知道这些铺子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可是这十几年来,店铺所挣的银子都运到了丞相府中,你是不是应该将这些银两还给我?”
容妍清新隽雅的脸上笑得更加的灿烂了,说出来的话却让容辛邬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将这些年挣的银两还给她,那整个丞相府岂不得赔得倾家荡产?
“容妍,你别欺人太甚,这些年来你生活在丞相府中,吃的,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丞相府的,这些你又怎么算?”
容辛邬脸色铁青,阴森得吓人,恨恨的瞪着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女儿,“要算帐也可以,你先把这些年来你花了丞相府的银两算出来,既然算,就算得清清楚楚!”
“容丞相,算也行,我在丞相府这么多年,以前店铺所挣的银两就当抵消了我这些年在丞相府的花销,但是今年店铺挣的银子,我要全部拿回到我手里,你要是不服,我会到皇上那里告御状,直到你将那些银两都吐出来为止。”
容妍扬起头来,轻轻的笑了,笑容却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瞪着容辛邬,不闪不避,“今晚,就从玉器首饰铺开始吧,其他的店铺我会陆陆续续的让人来将账目结算清楚,别说我没有给你时间缓冲。”
容辛邬被她那样的笑容刺得眼睛都痛了,胸腔间一股怒气猛的窜了上来,逼得他几乎要疯了,他幽深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要努力的握紧拳头,深深的呼吸才将那些火气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来人,去将玉器铺今年所挣的银两抬上来,给她!”
容辛邬带着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咬牙彻齿般,恨得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容妍微微垂下眸子,轻轻的笑了,对于容辛邬没有翻开账册来看似乎浑然不觉,不看也好,等会将银子抬上来之后才会更有冲击力,让他知道他身边的那些女人怎样将他耍得团团转。
没过一会儿,管家让家丁抬了几个巨大的木箱子进来了,安静的放在地上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容辛邬站起来,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瞪着容妍,用冷硬的语气说道:“看好了,这是二十万两银子,都是今年玉器首饰铺所挣得的银两,到如今为止一点都没有动过,带着你的银两给我滚!”
他养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儿啊,竟然跟亲生父亲翻脸无情到这种地步,光是想想都让人气得快要吐血了。
容妍依旧维持着优雅的坐姿,唇边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但笑不语。
她这样的举动大大的激怒了容辛邬,他猛的冲到容妍的面前,冲着她高声咆哮了起来,“你不是要银子吗?银子在这里了,还不带着你的银两滚出我的视线,滚啊!”
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容妍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她忽然直直的对着容辛邬嫣然一笑,转瞬之间笑容冰冷,像簌簌落下的雪花,冷得没有温度。
“容丞相,我真怀疑你这样愚笨的脑袋究竟是怎么纵横朝堂几十年的,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账本,我的玉器铺子一年就只挣了二十万两银子吗?你睁大眼睛看看!”
她的声音也陡的拔高,音量之大,同样震得容辛邬的耳朵生疼。
容妍径直抓过桌子上的任意一本账本,翻开总账那一页,放在容辛邬的眼皮下面,以异常冰冷的语调说道:“单单是这个月十一月份的进账,就已经有七万两银子了,你好好看看。”
容辛邬的目光落在账本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的各种款项上面,脑子忽然嗡了一声,身子也像被定住了,抢过容妍手中的账本,一页页的翻着,嘶哑着声音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
“怎么会没有?还不止这么多,十月份五万两,九月份四万两,八月因为中秋节的关系十万两,还有一月到七月的盈余呢,都在这里,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
容妍冷冷的笑着,往后退了两步,用直勾勾的目光瞪着容辛邬,“你好好看清楚,光是今年的进账,你应该付给我的至少有六十万两银子,想用二十万银子就将我打发了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天真啊。”
容辛邬揪着账本坐下,嗓音变得嘶哑,冷着声音说道:“来人,将算盘给我拿上来!”
他绝对不相信会差这么多,一定是容妍在骗他,一定是的,不然绝对不会这样。
可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容妍绝对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骗他的,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怎么会有那个胆子?
他一直在极力的逃避着另一种想法,剩余的那些银两都被府里面的这些女人给侵吞了,他不敢承认,只怕自己一承认,那些埋藏得很深的龌龊肮脏的事情以后就会一件件的浮现出来,让他再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尊敬的丞相大人,你这脑袋总算开窍了一回,知道思考了。算一算也好,免得你那些美貌如花娇滴滴的小妾们又跑出来指手划脚说我诬陷你们。”
容妍轻轻的笑了,毫不在意的在椅子上坐下来,饶有兴致的望着脸色震惊得已经铁青的丞相,内心深处一片冰冷。你宁愿装作聋了,哑了,愿意让那么多的小妾在丞相府中兴风作浪,也不愿意相信我娘是无辜的,我今天就来一点点的拆穿这些披着美丽外表的恶毒女人,看她们一副好皮囊下面包藏着究竟是怎样肮脏的灵魂。
她耐心十足,看着管家将算盘拿上来,看着容丞相在昏黄的灯光下手指飞快的拨动着珠子,脸色越来越严峻,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浓厚,心底有一种快意慢慢的涌上来。
沙漏一滴滴的往下漏,转眼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子时又快要到了吧,容辛邬翻到了最后一本账本的最后一页,拨动了最后一颗珠子,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似笑,似哭,似癫狂,似悔恨,是什么感觉都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他站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萧条,那么的难受,似乎刚刚大病了一场一样。
“怎么样,丞相,究竟盈余了多少银子,算出来了吗?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六十万两银子呢?”
容妍脸上的笑容依旧是清新甜美的,却更是衬托得容辛邬的愚蠢和不堪,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愧疚升起来,简直要无地自容。
女儿骗他,小妾也来骗他,这些年来他到底有多少事情被这些女人耍得团团转,把他当成猴子一样。屈辱,被欺骗的屈辱在胸臆间腾腾的升了起来,穿过血管,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太好了,都来骗他是吗?原以为自己聪明无比,可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竟然被这些女人骗得毫无知觉,真是太可笑了。
屈辱,悲哀,浓浓的悲哀荡漾开来,让这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丞相几乎被逼疯,呵呵,容辛邬啊,你比谁都愚蠢,愚蠢!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沐依依和容辛落给捉jian在床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那种悲哀难过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泪水的眼神,在面对他的质问的时候,坚定的说她没有的语气,难道他真的错了,错了这么多年吗?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再想下去,害怕如果事情的真相不是他亲眼看到的那样,他将会如何面对郁郁而终的妻子,怎么面对冷落了十六年的女儿。
“来人,去将八姨娘叫过来!”
出乎容妍的预料,容丞相竟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用一种冷漠的声音吩咐道,却越加的显得恐怖,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的平静,不是真的安静了,而是为了卷起更强烈,更恐怖的力量!
管家偷偷的瞄了一眼脸色冷若冰霜的丞相,低低的应了一声,弯着腰退了出去。
“别想着给她透露风声,要是谁透露了风声,他们的剑会直接将你的头颅给砍下来!”
容辛邬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阴森和嗜血,指着门口守候的侍卫,冷冰冰的话语落在了管家的耳中,管家被那样寒澈澈的话语吓得,才生出来的那些小心思,直接缩了回去。他还是不要为了一点小小的油水就得罪了丞相才好,毕竟这样一份清闲又挣钱的差事,不是哪个地方都有的。
他不敢再多做一丝停留,直接朝着八姨娘的院子走去,心里暗道,这一回八姨娘真是倒霉了,估计连神仙都救不了她了。
容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有节奏的声音,清新隽雅的脸上含着温婉的笑容,将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容辛邬的身上,看得容辛邬如同芒刺在背,难受得不得了。
“你的银子,我会让人送到将军府上的,你先回去吧。”
他的声音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有底气,反而染上了一丝难为情,也多了一丝颤抖,似乎被刚才的事情冲击得很大。
“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来要银子的,没有凑齐银子,岂不是白来了。”
容妍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既然容丞相对于店铺的生意一概不管,连整个铺子一年挣多少钱也不清楚,那我就找负责打理这间铺子的姨娘要了。反正一会八姨娘也来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将银两讨回来。紫烟,既然丞相已经看完了账本,你收起来吧,不要弄坏了。”
她回头吩咐着紫烟。一边冲着容辛邬轻轻的笑,那样灿烂的笑容,如同春花初绽,炫目至极。
容辛邬被晃花了眼睛,竟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不敢去对上容妍的眼睛,用讪讪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了。”
容妍微微勾起唇角,唇边的笑意越加的深刻了,安静的坐着,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老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找妾身,妾身都已经睡下了。”
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甜美异常的八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般的走了进来,撒娇的扑向了容辛邬,却在看到端庄而坐的容妍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冷冷的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这里是丞相府,不欢迎你。老爷,怎么又让这么讨厌的人进王府了,快将她赶走啊,跟扫把星一样,真是晦气!”
她嘟着嘴,扭着纤细的腰朝着容辛邬走来,容辛邬手中滚烫的茶水忽然出其不意的泼出去,将那张娇艳欲滴的脸泼得全是茶水。
“老爷,你做什么?为什么要泼我?”
八姨娘被容辛邬如此凌厉的动作弄得懵了,梨花带雨般落下了滴滴晶莹的泪水,咬着唇十分委屈的样子,却在对上容辛邬如豺狼一样凶狠的目光时,猛的怔住了,眸子中升起了骇然的情绪,哆嗦着身子向后退去。
砰——
容辛邬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扔了出去,砸在了八姨娘光洁的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注。
“贱人!”
冷冰冰无情的话语从容辛邬的嘴里吐了出来,下一刻,一抹人影飞快的窜到了八姨娘的眼前,噼里啪啦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贱人,这些年来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得意是吧?我弄死你!”
“不要,老爷,疼啊,疼。”
八姨娘一面哭着求饶一面躲闪着容辛邬的耳光,长长的头发凌乱不堪,狼狈不堪,然而盛怒之中的容辛邬又怎么会听她的,被欺骗了这么多年的怒火堆积在心间,像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样猛的爆发出来,熊熊的怒火几乎可以将人燃烧殆尽。
此刻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只想将这个骗了他多年的女人狠狠的教训一顿,又怎么会听到她的求饶?
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的落下来,带着容辛邬十足的怒气,将八姨娘的脸打得跟猪头一样的肿,嘤嘤的哭声,叫骂声,乱成一团。
容妍坐在椅子上,冷眼瞧着眼前的闹剧,心坚硬如铁,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女人所受的苦,和娘亲和她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别打了,老爷,别打了,打死人啊。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你说啊,你说了我一定改,别这样打我啊,会死人的。”
八姨娘眼泪不停的流下来,抱着头躲避容辛邬的耳光,容辛邬气得抬起脚朝着她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两脚,恶狠狠的说道:“贱人,看你们骗我,看你们将我玩弄在鼓掌之间,很好玩很好骗是不是?今天就让你知道欺骗了我的下场!”
“别打了,老爷,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呜呜。”
八姨娘的脸肿得和馒头一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跪在地上嘤嘤的哭着,痛苦的捂着肚子。
容辛邬终于打人打得累了,扑通一声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打累了吗?现在能将我的银子结算给我了吗?容丞相,八姨娘?”
容妍悠然轻松的语气清晰的传了过来,清丽无双的容颜上一片漠不关心的冷漠,缓缓的走到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八姨娘身边,缓缓的蹲下来,“八姨娘,容丞相说他不知道玉器首饰铺子赚了那么多的银两,余掌柜也说了,七成的银两都到了你的手上,丞相已经抬了二十万两银子出来,那么美丽的八姨娘,你是不是将剩下的那四十万两还给我?那玉器铺子是我的,不是你的,这么多年你捞的银子也够多了,不能再这么贪心不足了吧?”
八姨娘的眼底流出出惊骇的表情,像看魔鬼一样瞪着容妍,这才知道了丞相如此愤怒的原因,原来是容妍,是这个臭丫头在背后捣的鬼。
她张了张嘴,哀怨的望向容辛邬,却被容妍笑着抢了先,“你别说是我在这里造谣诬陷你哦,那么多的账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要将我和丞相当成是傻子,你说是不是,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