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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方青梅便跟周渐梅乘马车回到周家大院。
消息传回周家老宅,一家人便有些疑惑:周寒那样倔强的性格,竟也转圜过来了。大少爷周冰便在一旁猜测和解释:想必先是周寒受伤,方青梅照顾了几日;接着方青梅生病,周寒又关怀几日,经过相处,两人于是尽释前嫌,夫妻和睦了吧?
这个猜测获得了周家的一致认可,对周家来说,这实在是大喜事一桩。
二人到家时正好错过一天最热的时候,周夫人何氏却正亲自等在门口。看方青梅先跳下马车,精神不错的样子,风寒应该是好利索了,便放了心;又看到方青梅回头,搀着周渐梅的胳膊,小心将他扶下马车,何夫人便忍不住高兴的笑起来。
她最不放心就是这个小儿子,先前周寒闹了一出,她这会又怕儿子不喜欢这个媳妇,又怕方青梅嫌弃周寒的腿是跛的,如今看二人和睦的样子,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头,快步迎了上去,先握住方青梅的手细细关切:
“这两天可受罪了,没有再觉得头疼咳嗽吧?”
“都没事了,”方青梅笑眯眯的,“听说娘前两天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出来呢?”
这声娘喊得何夫人眉开眼笑,连周寒也忍不住看她一眼。
“没事没事,”何夫人连声应道,“你们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又转头去看周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寒儿精神也好多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进了宅子,周老妇人正指点周冰和周冰夫人林氏摆菜,看到何氏一手牵一个领进一对新人,也是高兴异常:
“快去书房请你父亲来入席,这就开饭了。”
一家人和乐融融吃了一顿饭,又说了几句话,周家老爷周毅便点名叫周冰,周寒,方青梅:
“到我书房来一趟。”
方青梅跟着周寒出了厅门,脸上强做的笑容便垮了下去。
听到周寒说陈家出事,她早已心急如焚,忍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三人进了书房各自坐下,周毅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封信,看向方青梅:
“我前日收到老友从京中寄来的信,信中提到陈家消息。考量再三,我觉得还是不能瞒着你。”
方青梅一向明亮的双眸此时颤颤巍巍,声音也有些微颤抖:
“我爹娘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你放心,陈侍郎夫妇二人和陈公子都安全无事,”周毅慢慢说道,“只是半个月前,陈家被抄家了,陈侍郎和陈公子暂且被收押在陈府后院佛堂,由刑部着人看管。”
方青梅的心先是一沉,随即松口气:
“人没事就好。”
“对,人没事就好。”周冰出声安慰,“二十天前我从西北回来路上特意绕道京城,去探望了陈侍郎夫妇。陈侍郎心中早有准备,还托我给弟妹带了句话,说他心中有数,陈家就算出事,也罪不至死,不过受一阵子委屈罢了,叫你不要太挂念。”
方青梅默默的点点头。
“既然是一家人,出了这么大事,周家没有不管的道理。”周毅收起书信,看看周冰,“寒儿刚成亲,冰儿,我看你这两日收拾收拾,再去京城一趟吧,能打点的就打点打点。”
周冰点点头:
“知道了,父亲。”
方青梅看看周寒,又看看周毅,酝酿一会才喊出口:
“父,父亲……”
周毅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只是京城路途遥远,你大病初愈,寒儿腿伤未愈,还是不要折腾了。二来,你哥哥在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少,打点起来也方便。等事情再明朗些,你和寒儿入京探望也不迟。”
周冰带头,三人从周毅书房出来。
周寒的腿不好使,走在最后,到了院子里,周冰停住脚,对方青梅道歉:
“弟妹,是我对不住你。”
方青梅愣了愣。
“不瞒你说,”周冰语气恳切,“你跟阿寒的亲事,是我同家里人提议然后定下来的;代他成亲,是我的主意;瞒着他腿伤的事,也是我做主的。你要怪就怪我,阿寒对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
方青梅因为陈家的事神正在担忧,听他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嗯”了一声道: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与二公子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是陈家的事……还要辛苦大公子多费心了。”
“都是一家人了,这是应该的。”周冰只装作不知道他二人和离的事,“不过你要明白,陈家的事此时正在风口浪尖,想平下去是不可能的。我跑这一趟,顶多就是打点打点,尽量让伯父伯母少受些委屈。”
“这些我都明白,不论怎样还是感谢你。”方青梅说道,“这些打点的事我不太懂,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告吩咐我不要客气。”
“这个好说,你不懂可以问阿寒,”周冰笑着,不放过撮合二人的机会,“他对朝廷的事一向关切,没有他不明白的。”
方青梅抬头看看周寒。
周寒背着手站在一旁,清瘦身影淡淡的,听到这里也不说话。
周冰只好又打圆场:
“你二人今天累了,早点回梅园休息吧。我明天早起去商行巡一遍,收拾收拾后日便入京去,弟妹你放心吧。”
说完便先走了,走之前还悄悄冲周寒眨眨眼。
只剩下方青梅和周寒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周寒先迈步道:
“走吧。”
方青梅不肯动身:
“……走去哪里?”
“回梅园。”
方青梅定定的看着他。
周寒站住脚,回头看她,无奈道:
“家里来来去去都是人看着。不住在一起,怎么瞒住家里人呢?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
方青梅低声道:
“我不在乎这个。名声什么的,随他去吧。”
“那你是为什么?”
“你……你是不是为了陈家的事,”方青梅欲言又止的,“才跟我假扮夫妻?你是为了帮我吧?”
周寒被她问的愣了愣:
“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又不傻,想来想去,怎么也觉得这回假扮夫妻,还是我受益的多。你想娶令晚秋,何必绕这么大圈子——还这样带着我讨周家长辈的欢心,这样岂不是舍近求远?你之前分明不同意的,现在陈家出事了,怎么却又同意了。”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心?”
方青梅看看他,点点头:
“有。”
“……”
“周二公子,”方青梅看着周寒清瘦身影,表情很是恳切,“我父亲曾经说过,你是个不错的人,我觉得他不会看错人的。谢谢你。”
周寒又愣了愣,挪着不方便的腿,侧过身去:
“我是怕母亲担忧。腿伤之后,她一向操心我的事,如果再闹腾下去只怕她受不了。”
二人回到梅园,最高兴的是长寿,隔了几天,终于见到自家小姐回来,还是和姑爷一起回来的。可是现在看完小姐再看姑爷,她又有点傻眼:怎么看着跟拜堂那天的不一样?拜堂那天看着壮实些,今天看着清瘦不少;拜堂那天笑眯眯的,今天看上去神色却像是个惯常冷淡的。说不一样,模样却是差不多;说是一样,又觉得不像一个人。
最吃惊的,是姑爷的腿怎么跛了?
她满心疑惑,又不好直接问,只好拉着方青梅,小声旁敲侧击道:
“小姐,姑爷的腿是不是出门伤着了?可看过大夫了?”
周寒和方青梅一听,便知道这阵子的事,周家老宅这边都瞒着长寿呢。方青梅看看周寒,很利落的替他遮掩道:
“他回家路上从马上跌下来,把腿摔折了。大夫说要休养一段时间。”
这话说得巧,绝对不是假话,却又对长寿瞒过了真相。
长寿听着心里先是一惊,又看到周寒脸色不好,便又问:
“怎么还摔着了?看过大夫了吧?你们累了吧?我这两天没事,在小厨房做了些点心,小姐你和姑爷要不要尝尝?”
“看过大夫了,没大碍的。点心就明天吧。”方青梅握握长寿的手,笑道,“今天确实也都累了,长寿,你也早点歇着吧。”
长寿心中还是有所疑惑,这会也只好退了出去。
二人累了一天,也该歇息。周寒看看里间床上红纱帐和大红双喜被,再看看门里玻璃屏风上和窗纸上贴的大红双喜字,便主动从床上搬了一条被子一条褥子:
“我睡地上。”
方青梅并不推辞:
“好。那咱们轮流来。今天我睡床,明天我睡地上。”
两人商议定了,便各自铺床,并未觉得不妥。里间和外间,隔着那扇玻璃屏风,两人各占一侧,却也各怀心事,各自辗转,直到夜深仍不成眠。
方青梅风寒还没好利索,躺久了燥火往上冲,头昏昏沉沉的,嗓子也干,咳嗽了几声。躺在外头的周渐梅听着了,便窸窸窣窣起身,将搁在外间的茶壶提了进来,放在屏风一侧:
“你自己倒着喝吧。”
方青梅也不客气,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屏风后面自己倒了茶水慢慢喝了。天气有些闷热,她拿了把扇子,一边自己扇着,一边小声问道:
“周渐梅,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周寒为她的直呼己名小小吃惊了一下,却不动声色道:
“……恩。”
“是不是睡地上不舒服?”
周渐梅也坐起身。
他屁股和大腿伤口也没好利索,地上又硬,硌得难受。但也不好直说,随便找个借口道:
“还好。只是天热了点,蚊子也多。”
方青梅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捧着茶碗,抬头望着窗外月色:
“我在想我爹娘的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娘的身体也不太好,这下肯定要受到惊吓了。”
周渐梅沉默了片刻,问道:
“陈家的事,陈侍郎或者陈公子从没对你细说过吗?”
“父亲没跟我提过,他倒是常常和陈凤章在书房说些朝廷的事。陈凤章偶尔也跟我说一些,不过我没怎么往心里去就是了。”
周渐梅又沉默片刻:
“你对陈公子……总是直呼其名?”
方青梅怔了怔,笑起来:
“从小喊习惯了,也改不过来。不过外人面前还是会喊他凤章哥的。周渐梅,大公子说你熟悉朝廷的事,那你跟我说说,我爹到底会不会有事?”
周渐梅思忖片刻:
“陈侍郎这事,简单的说,就是黄齐丞相向着三皇子,而陈侍郎和魏太师一样,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黄齐势力很大,打压太子一党,所以殃及陈侍郎了。恐怕下一步,不光陈侍郎,还会有很多□□陆陆续续被黄齐所打压削弱。黄齐既然出手,陈侍郎罢官是必然的了。但是陈侍郎思虑的应该很对,他在朝中颇有清名,应该不会被伤及性命;何况太子和魏太师一定也会出手相助。至于到底如何处置,就看黄齐这次目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