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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说声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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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想容瞧见师轻青的模样一派坦然,想是方才确实是出了神未曾留意,并不是有意扫兴,遂又重头说道了一遍。

    师容娇作为出题者本应当先,但本着长者为尊,便提议由师相先来,师相听了暗暗点头,对师容娇此举甚为满意,随即信手拈来,道了句,“雪里已知春信至!”

    大夫人将手中暖炉转个圈儿便道,“至今朝雪弄青梅!”

    三夫人的女儿三小姐师想容虽是在帝京小有名气的才女,但三夫人本身却并不精通诗词,过了半晌,瞧见门外院内白雪催红梅开,方才开口,:“梅须逊雪三分白!”

    虽慢,但是师相听了却淡淡点头,想是不错。

    后便是四夫人了,她亦随着三夫人的视线瞧去,正好看见玉阶起了一层薄冰,便道:“白雪石镜清我心!”石镜,谓冰也!

    师相亦微微颔首,不错!

    五夫人则是随意对了一句,“心晓晚来天欲雪!”对诗如其人,都很‘随意’。

    六夫人的母族乃是书香世家,又暗暗思量着后头便是师轻青,自是有心难为,便苦心冥想地摇头晃脑道了句,“雪白三春归青冢!”

    “青姐儿,接下来便就该是你了!”师想容说完又补充了句,多给了师轻青一丝思考的时间。

    师轻青听完对师想容回以一笑,多谢多谢!随见眉头轻蹙,暗暗思索,冢字可不太好对……

    夕儿也是在后头干着急,大小姐连个穷字都不会写,哪里会对诗,方才师相明显已有不快之色,如今要是再对不上,扫了众人的兴致不说,还在师相面前与其他小姐相较落了下乘,以后可怎生是好?

    一旁的师容娇转头与六夫人会意一笑,看她以后还如何出风头。

    过了半晌,大夫人瞧着师相已面露不耐,便打着圆场,“青儿年纪还小,又刚失了娘亲,无意对诗也是人之常情,不如便跳过儿吧,大家以为如何?”

    年纪还小?五女之中她身为长姐,失了娘亲无意对诗却是不顾父亲与家族主母,人之常情?却是暗暗指责罔顾人伦。

    这忙帮的真是好,不过倒是提醒了师轻青……

    此话一出,师相的脸色也更是阴沉,但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便打算顺着大夫人的话给师轻青个台阶下,谁知薄唇一张开,便听得她道。

    “冢忆残血故旧人!”你可还记得我娘亲这个故去的旧人吗?你可曾为她风光下葬?你可曾悼念过她?你可曾质疑过她的死因?你可曾为她去查明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何曾?你在与你的夫人们吟诗作乐,你膝下女儿成双,个个貌美有才,尽享天伦之乐。

    早已忘却,却怜她红颜薄命,尸骨未寒。

    师相听了此诗,一个不稳,那手中杯便轰然落地,碎成粉末,却是不察。

    只怔怔的瞧着师轻青,想要从她眼里瞧出怨怪来,可是他依旧失望了,她的眸光依旧黑亮,也是定定的瞧着自己,可却看不出喜怒,往日只觉得此眸黯淡无光如同她人,可不知今日,竟被这眸子瞧的发寒,直逼心底。

    随着大夫人的一声尖叫,“相爷你的手……快去宫里请张太医前来!”

    于是,他瞧见了她眸子里慌乱的自己和回神的众人,忙转过头,叫住了准备驾车前去宫里的夏总管。

    “皇上病重,宫里的太医自是全侯在皇上跟前,哪儿得空前来,去将我房里前头儿皇上赏的熏陆香凝脂拿来敷上便是!”

    不过一瞬,师相已恢复如常。

    熏陆香凝脂对于疗伤有奇效,再者师相之言有理,当下之际如何好去皇宫请御医,便都作罢。皆是手忙脚乱帮忙清洗又包扎敷药云云。

    那对诗便不了了之。

    在众人全都忙着处理师相的手伤之际,却偏偏还有人不死心,一心想要借此发难。

    “你对的何诗?今日乃是大吉之日,你又是故又是旧人的,冲撞了神灵害得爹爹受伤,你可知错?”

    师容娇将眼睛瞪成犹比夜明珠更甚更圆,一句话说的震耳欲聋,导致面红耳赤。

    却是妄想一声夺人。

    可师轻青何许人也,这边厢头也没抬,又给了自己添了一杯茶,毫不理会。其实真不是师轻青要装深沉,奈何已饿过了几次头了——

    只能用茶充饥。

    待一口热茶入肚,师轻青轻叹出声,真是舒服至极,轻轻微抿秀唇,方才想起有人问话。

    于是,抬眸扬眉大眼,“啊?”

    不好意思,她反应不过来。

    师容娇见了,气的牙齿直颤,“汝……”汝了半晌也没汝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一旁的六夫人帮忙补充道:“汝见父伤身竟毫无半点忧心,当之不孝!”

    坐在上首的师相本就心烦意乱,徒然又见这对母女又在乱施罪过盛气凌人,气不打一处来,便将原先那还未包扎好的手重重拍在面前的食案上。

    顿时鲜血与木屑齐飞,连师轻青都心内一惊,被唬了一跳。

    “你二娘尸骨未寒你却在此作那甚子诗,何谓孝?”师相愤怒的面容扭曲成暴怒的狮子般,转而又朝着六夫人怒吼,“还有你,教的好女儿!”

    说完,拂袖而去,任由手中的血滴了一路。

    待到门前,又转头吩咐,“罚你俩二人在祠堂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未准任何人跟随。

    师相仿若忘了这对诗讨彩是他允准儿的,然而此刻他却只是将罪过全安在了六夫人和师容娇的头上。

    却无人敢驳。

    皆瞠目结舌地瞧着师相愤怒离去。

    师轻青瞧着,却只想到了四字,恼羞成怒。

    “爹爹…爹…”那边厢师容娇反应过来自己又要回去那黑漆漆阴森森的祠堂,不由望着师相离去的背影喊的声嘶力竭、花容失色。

    师轻青暗觉好笑,这下师容娇该不会再和自己一同吃饭了吧?

    六夫人坐在椅上仿佛没了一丝力气,相爷何曾如此对过自己,见四夫人、五夫人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由更是心灰意冷,莫非自己就此失宠了嘛?

    不……不行。

    六夫人猛然坐了起来妄想反抗,便被大夫人察觉,淡淡喊了句,“奉夏,带六夫人六小姐前去祠堂。”

    六夫人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大夫人居然连半句话也未曾替自己说过。

    许是六夫人的眼神太过于失望,大夫人微微掉开了目光,只是示意一旁的奉夏快快带走。

    那六夫人见了更是心如死灰,全身仿若灌了铅,格外沉重。

    师轻青见正别别扭扭地走着的师容娇还不忘瞪着自己,便伸出手挥了挥,拜拜。

    师容娇自是一番恨不能啃师轻青血骨的恨意,瞧着后头的夕儿居然都打了个寒颤。

    只怕日后六小姐出来少不得诸多是非。

    主角已走,丑角又走了俩,众人便都唱不下去,这顿“盛宴”便是只好不欢而散了。

    夕儿便忙扶了师轻青回院子,打算好好劝解一番,此时还不宜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