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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卖身葬父?”墨卿砚接过姑娘手里的牌子,一触手发现上面贴的纸张竟是上好的燕纸,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一下。
燕纸出自燕地,那里木材众多,是造纸的宝地,而其中以燕纸为最,触感舒滑,不毛不糙,向来都是进贡的宝物。一个孤女竟然能把燕纸贴在木板上,这份古怪怕是有心人都能察觉。
“这位小姐您能收下我吗?”姑娘眼巴巴瞧着她。
墨卿砚心里已有数,笑道:“收不收你,还得看我心情。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赶紧说道:“小女子姓胡,名玉兰。”
“手伸出来。”
胡玉兰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将手递了过去。墨卿砚细细观察着胡玉兰的手掌心,手指划过几个厚茧,再抬头看胡玉兰生得大方,额头宽,鼻梁挺,身量也比平常人高出一截,就更加满意了。
“你确定要卖身?”她没有把情绪表露在脸上,这让胡玉兰有些忐忑不安。主子吩咐她的是,想办法用最自然的方式接近墨家三小姐,成为她的侍婢。她知道这雪春堂与墨家二郎有关,墨卿砚时不时会过来看一眼,就在这门口等了三天,果然等到了墨卿砚的出现。但是主子也说了,若是墨三小姐没有收下她,她也不用回主子那里去了,墨三小姐是她眼下唯一的去处。
“是,只要能让爹爹走得安心,小女子做什么都愿意。”
“明白了。”墨卿砚缓缓道。
春菊见墨卿砚或许有意要收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物,就有些紧张,扯了扯墨卿砚的袖子:“小姐,这丫头有古怪,别是骗子。”
“你说的对。”墨卿砚显得慢条斯理,这不温不火的态度让胡玉兰愈发不安,生怕自己不被这位小姐看上。
“不过——”墨卿砚话锋一转,“这丫头合我的眼缘,既然碰上了,也不好就此不管,何况这医馆是茜娘家的,我与茜娘交好,总不能看着有人天天举着牌子挡着其他人的道。”墨卿砚笑吟吟地看着胡玉兰,后者虽觉得墨卿砚或许真的有意与她,但那股不安总是挥散不去。
果不出其然,墨卿砚下一句话就叫她变了脸色:“方才表妹也说你可怜,不如你跟着表妹走吧。”
“……诶?”胡玉兰的手一松,木板差点就从手中滑了出去。
“也好。”蒋清点头道,她刚才也看见了,这姑娘怕是粗活做过不少,忠信侯府就爱这样的下人,好养活。
“不,不是。”胡玉兰着急地拉住准备走人的墨卿砚,“这位小姐,您收下我吧!”
“可你已经是表妹的人了。”
“小姐,还是让我跟着你吧!”
“你什么意思?表姐当得你主子,我当不得?”蒋清赫然变脸,当下甩手不干,脸色难看地瞪着胡玉兰。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胡玉兰口不择言,这墨三小姐和主子说的不一样啊!
“那你是几个意思?”蒋清不依不饶。
几个人的争吵引起了周围路人的围观,眼看墨卿砚根本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胡玉兰只气得要骂娘。
“好心收留你,竟然还敢嫌弃本姑娘,这样心大的丫头我可不敢要!”蒋清气呼呼地撇下众人跑进了雪春堂,留下一脸高深莫测的墨卿砚,幸灾乐祸的春菊,还有欲哭无泪的胡玉兰。
春菊好心情地看着胡玉兰尴尬地立在原地,以女人的第六感保证,这个胡玉兰来历绝对有鬼,这样的人怎么能待在小姐的身边。
“你们不要,那这小丫头归老子了。”
是谁这么无礼?墨卿砚收起戏弄的笑容,不快地回过身,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壮汉。其中一个绕过墨卿砚走到胡玉兰跟前:“喂,女人,我给你钱,你跟我走。”
说来也怪,面对墨卿砚一脸惶恐不安的胡玉兰这时候倒异常冷静:“对不起这位大哥,小女子已有新主子,不能跟你们走。”
“新主子?”壮汉将目光转到墨卿砚身上,“这个小娘们?她不是不要你么?听我的,跟哥哥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爹的葬礼,也给你准备得风风光光轰轰烈烈,如何?”
胡玉兰冷下脸不为所动,与方才对墨卿砚卑躬屈膝的态度判若两人:“我已认定这位小姐,不管她接不接受,都是我胡玉兰未来的主子。”
“臭丫头,竟敢不买老子的账!”壮汉撩起了衣袖,“别说这娘们没收你,就是收了你又如何?老子看中的东西,还没人敢抢。带走!”
话音刚落,另外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想要强行拉走胡玉兰。
“小姐。”春菊眉头紧锁。她是不希望这胡玉兰进府,但眼睁睁看着她被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带走她也硬不下那个心肠,“要不要春菊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敢叫小姐娘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别急。”墨卿砚制止了她,同时对雪春堂里探出头来的蒋清和茜娘摇摇头,“你且看着。”
不管墨卿砚态度如何冷淡,胡玉兰都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她的,此时看着墨卿砚一副看戏的姿态,暗地里跺了下脚,这怕是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主子说了,她是去给墨三小姐当女侍卫的。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跟你们走。”胡玉兰捏着木牌的手越来越紧,仰着头,一身正气。
“上!”壮汉一挥手,全然不顾周围一群围观的百姓,当街就干起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咔擦”一声,胡玉兰手里的木牌子应声而断,她扔掉了上半截,将手柄留在手上,对着迎面而来的人当头就是一棒:“吓!”
“臭丫头,竟敢打老子!”一群男人骂骂咧咧,见胡玉兰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更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情。
“嘿!”胡玉兰一翻身,从空中对着一人重重砸了下去,直砸得人家眼冒金星,才拍着她的肩膀将长腿一扫,又扫歪了另一个人的眼鼻。
“诶?竟然是个带功夫的。”春菊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本事还不低哪。”想了想,又觉得夸一个陌生人是长他人威风,遂又加了一句,“不过比起我春菊还是差远啦,哈哈哈——”
“真酸。”墨卿砚故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回胡玉兰身上。翘起的唇角出卖了她的好心情,看来这丫头确实得用。不过短短功夫,那几个高头大汉就被胡玉兰一人搞定,而她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墨卿砚,等着她的评赏。
“你很好。”墨卿砚点头,“我很钟意你,你跟我来吧。”
原本还不觉得怎样,听到这句话胡玉兰竟然觉得有些脚软,仿佛大动一场后被抽光了力气。看来这墨三小姐脾气有些古怪,今后的日子还有得熬哪。
“算你走运。”春菊酸酸地说道,一想到今后身边又有一个人来与她争宠,就越看这丫头越不顺眼。
“什么人竟然当街闹事?”围观的百姓被人拨开,有人从外头走进圈子里。
“小姐,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春菊小声说道。
“这事交给你处理。”墨卿砚指点春菊,又对胡玉兰说,“你随我进来。”
胡玉兰跟着墨卿砚进了雪春堂,不放心地回头,只见春菊早已堆起了笑脸迎接那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巡城士兵,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就见到那些人堆起笑脸好声好气地对待春菊,过不久便径直去抓那几个还在地上哼哼不断的汉子。
“瞧见了?”墨卿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是春菊,我身边最为得力的丫头。”
胡玉兰若有所思,有些明白这位墨三小姐一开始为何不接受她了。
“一开始就看中了表姐就直说嘛,害得我自作多情。”蒋清依然没给胡玉兰好脸色。尤其是看到胡玉兰身手傲人之后,心里就更加惋惜了,这样得用的一个人,怎么就被表姐抢走了呢。
“行了,你们侯府还缺好丫鬟么?倒是我,身边只有春菊一个手脚利落的,总是不大放心。”
“你早说,我叫娘亲拨几个侯府的丫鬟给你。”
“不必。”墨卿砚拒绝了蒋清的好意,“我若又带侯府的人回去,爹爹的脸色还不知该有多难看呢。”
“我说你们在我门口闹了那么一出,该怎么赔我?”茜娘冒出来笑着打岔。
墨卿砚歪头想了想,眼珠子骨碌一转:“要不我把二哥借你欺负两天?”
“好啊,你就这么对待你亲哥,啊?”二郎刚随着老爷子诊治完一个伤者从里门走出,就听见墨卿砚在背后卖他。
“二哥,今天不穿红啦?”墨卿砚开心地打着招呼。
“二表哥。”蒋清也甜甜地叫道。虽然这是墨府的庶子,与侯府无关,但养在蒋氏跟前,与几个嫡子嫡女关系也很好,蒋清也愿意长他面子,喊那么一声表哥。
二郎对蒋清点了个头,然后蹬蹬蹬跑到墨卿砚跟前:“三妹你还真狠得下心欺负你二哥,嗯?瞧我平日里对你多好,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你,你就这么报答二哥,啊?二哥我,心痛!”
得,又来了。墨卿砚丢脸地转过头,不愿意承认这个动不动嗯来啊去的人是她哥哥。
茜娘毫不犹豫地将二郎一把推开:“瞧瞧你,一来就数落三娘。”
“我这不是……”
“不是什么?”茜娘护着墨卿砚,不叫二郎再多说她一句。二郎憋出一口血来,好嘛,合着他就是个被欺负的命。未来媳妇和自家妹子联手,他竟然,他竟然心里还觉得甜滋滋的。
美美地看着几个小姑娘彼此真诚相交,二郎揉了揉眼睛,幻想着他日娶了茜娘入门后与小姑融洽相处的温馨场景,这心里就生出了强烈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