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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卿砚终是回到了麓久书院。她的回归并没有在女学生这里掀起多大的波澜,从前的她就不是一个大受欢迎的人,如今她的身边就更加冷清了。要好的林姑娘与宋骁成亲后就离开了书院,安心做着宋家后宅的媳妇,与这些未出嫁的姑娘也疏远了。
这就是女学潜在的弊端,姑娘们总是要出嫁的,一旦她们出嫁后大抵都是不会再回来的,所以今年招收的学生大多都是十二三岁,即使订了亲离嫁人也还有几年光景。
墨卿砚才一脚踏出屋门,身后就飞过来了一个人影狠狠地勾住了她的脖子,抱得她呼吸艰难差点儿就缺氧。
“砚娘,好想你。”这样热情的人,除了秀安公主还能是谁呢?
墨卿砚憋得脸青:“公主,公主,再不松手就没气啦。”
秀安公主赶紧撒手,还担忧地看着喘着粗气的墨卿砚,懊恼的模样让墨卿砚又一次无奈了,仿佛她让公主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一样。
目光越过秀安公主,她发现远远的站了一个人,正紧张地朝这里张望,墨卿砚笑了。
“念学还要带侍卫来的,公主是头一个。”
秀安公主一听立马嘟嘴:“说好的不喊我公主的呢?”
墨卿砚赶紧掩嘴改口:“秀安。”
“诶!”
两人相视一笑。
“你终于回来了,手好了吗?”肩并着肩,秀安公主挽着墨卿砚的胳膊问道,这一副亲昵的姿态落在了其他女学生的眼里显得那么不同。虽然秀安公主人很随和,然而在这里似乎也并没有特意同哪个人有深交,就算是和准太子妃刘荷也只是比常人稍微好一点,还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原来墨卿砚竟与异国公主这般亲密吗?众人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瞧这些人,一看墨三娘与公主亲近,心思就活泛了起来,这群人不知道她们想的都写到了脸上吗?”刘杏站在刘荷身边冷笑不止。
刘荷轻笑:“怕是那两人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给其他人带来多大的震撼,从前就算知道三娘于公主有救命之恩,又哪里会想到两人竟然如此亲密无间。”
“叫我说,墨三娘是个真性情的。”刘杏说,正巧这时白宜妍从两人面前走过,对着姐妹二人略微点了个头,刘杏立刻转移了话题,“说起来这位白家姐姐也是性子真的,就不知道白家会给她许个什么样的人家。”
刘荷被册封为太子妃,与此同时还有两个京官之女被封侧妃,这里面并不包括刘杏和白宜妍,圣上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刘杏的婚事眼看着也有了着落,她开始有闲情关心起白宜妍的亲事了。
“难说。”刘荷默默地道。白宜妍听说没有入选太子妃的时候,可是松了口气的,而宋骁成亲时听说白家人拒绝参加喜宴,让两家的关系顿时紧张了起来。
姐妹结伴而去,而这边墨卿砚与秀安公主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干脆找了一片草丛坐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火热地讲述这些日子书院发生的事情。不远处的颜北时不时朝这边看着,偶尔还要应付热情无比的春菊。颜北此时真是有些冒汗,他还没见过像春菊这样热情的姑娘,就算他不理会也能一个人说得高兴,那劲头简直不输于这边的秀安公主。
“对了,你回来得倒也及时,正赶上击鞠赛了。”秀安公主忽然一拍掌,一双眼闪着灵动的光芒,热情地看着墨卿砚。
“击鞠赛?”墨卿砚疑惑地问,“从前院里似乎不曾举办呀?”
“说是圣上鼓励大家玩击鞠呢,宫里边都举办了好几次,传到书院这边也希望能开一场比赛,男女都有,赢的队伍还有赏。”
“哦?”墨卿砚来了兴趣,“给的是什么赏?”
公主遗憾地说:“如今还不知晓,怕是得结束了才会揭晓呢。”说完还有些可惜地抚摸着两团白纱,“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否则这一次定然也能让你出一出风头的。”
墨卿砚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话题,抱了抱秀安公主看起来有些脆弱的肩膀:“怎么又提了呢?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任何人。”
秀安公主回抱着她:“我知道,可我就是一看到就难受。”
“你这样,我还怎么敢来书院了。岂不是来一次就要见你哭一次?”墨卿砚无可奈何,她忽然有些理解苏君慎的感受了。
“也是。”秀安公主抹去眼角的泪水,“咱不说这个,还说这马球的事情。男子那边已经选定了人,咱们这边总还是差了那么一个。”
击鞠,也就是马球的比试有各种人数,三对三,五对五,那都是有的。这次许是要调动学生们的积极,相应圣人对这项活动的号召,定的是五对五的比试。人选早早就定得七七八八,只最后还差一个名额寻不到愿意上场的人。
因为这两年女学的兴起,加之战争的频繁,会骑马的女子越来越多,但能熟练地打马球的依然屈指可数,这活动在京城流行开来也是去年的事情开始而已。圣人喜欢看马球,就是皇后和几位嫔妃也是下过场的。圣人自己更不必说,亲自上阵和大臣打成一片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马球危险,女子中才刚刚普及,能流畅自如地发起进攻的大家闺秀依然只是少数。
墨卿砚也觉得有些遗憾,望着自己的手是说不出的惆怅。其实她的手可以活动了,如今吃饭更衣已经可以不需要别人来伺候,只是像马球那样激烈的活动还是不行。马球吗?她默念着,有些向往。她也是会打马球的,这活动蒋家人个个都是好手,刚传入梁国的时候她和蒋清就学会了,还带着一干女兵逼得蒋浩等人不得不全力防备,最后也不过输了一筹,并不难看。
“说起来,公主打算在我们这里逗留多久?”墨卿砚提起了这样的问题,问的时候有些忐忑,她怕秀安公主不喜欢这样的话题。
“说了叫秀安的嘛。”公主又重复了一遍,伸手要挠墨卿砚的痒痒进行惩罚。
“是我的不是。”墨卿砚笑着求饶。
待两人笑够了,秀安公主这才毫无形象地倒在了草丛里,看着碧空之中漂游的浮云,出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但是我的内心告诉我还不够,还不够。我觉得我一定在追求一样东西,但是我还没有得到它。”
“你在追求什么?”墨卿砚转过头问道。
“不知道,但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公主的声音又迷茫又坚定,迷茫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求什么,坚定的是自己得不到答案就不会草草回国。
墨卿砚温柔地笑了:“这样一点都不像公主。”秀安公主在世人印象里该是无忧无虑的天真女子。
秀安公主坐了起来:“我也觉得不像我了,会莫名其妙想写从前不曾想过的事情?如今每天过得还挺充实,这点就比从前强。往日只是待在宫里终日无所事事,一应吃喝都有人照应着,仍嫌日子无趣。后来出来了才发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辛苦,然而有人满足有人悲愤。那个时候我就想呀,为什么有的人就算过得那么潦倒也能带着笑容呢?
曾经我被一个乞丐缠上过,他问我讨东西吃,我随手就把不爱吃的给他了,只是小小的一口点心,他都对我再三道谢,说了好多吉利话。那个时候我就想,根本无法果腹的东西为什么会让他开心成那样呢?他明明应该悲伤的,因为战争夺走了他一条腿。”
“那个乞丐参过军?”
“是啊,后来没了一条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乞讨为生。后来我被队伍催着走,没能再见到他,现在都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公主真善良。”
“哪有,不过是从前根本没好好了解过外面的人罢了,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皇宫里的人差不多。很傻对不对?”
“是挺傻的。”
“好哇,我说傻你就真的说傻呀!”秀安公主佯装生气,又与墨卿砚嬉闹了起来。
远远的,春菊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对笑得明媚的姑娘:“从前大小姐和若容公主好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小姐也和你们公主打成了一片,看来墨家的姑娘啊都容易和公主结交成好友。”
颜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去追随那个身影。他不敢太过放肆地盯着公主看,就直直地瞧着地上的影子。黑色的影子因为公主的手舞足蹈也变得灵动滑稽了起来,就像是一出有趣的皮影戏,只是没有颜色。
忽然春菊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刚恼怒地回过头,就看见春菊揶揄的表情看着他:“你很在乎你家公主哦?”
“你家公主”这样的说法让颜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你也很爱护你的主子。”
“春菊可喜欢小姐了,愿意待在小姐身边一辈子。”春菊憧憬的目光落到了墨卿砚身上,嘴角含笑,随后又变成了嬉笑,“你呢?你可希望留在公主身边一辈子?”
颜北听了一时发愣。一辈子么?他……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