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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水平天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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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纳闷,心里暗想:这人是谁?也没人制止,怎这样毫无忌惮?”

    心下想时,只见一男子大步迈了进来,他的相貌十分秀丽,乍看上去仿佛柔软而高雅。他的眉目分明,鼻梁挺直,鼻间又有些圆润,很好地冲淡了菱角的凛冽,他的肌肤不是耿醉君那般纯粹的白,而是犹如温润的玉石,却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闭嘴。”耿醉君倒也见怪不怪地应了一声。

    男子着了一身亮绸面的乳白色长袍,外罩一件绣墨色的暗紫对襟坎肩。袍角上翻,塞进腰间别着的白玉腰带中。

    如玉看得一愣,能有这样的穿着,必定非富即贵。又见他进来首先走到离床三块砖的地儿停了下来,老老实实地行了上礼,心里更是诧异。

    耿醉君不哼不哈地轻声应了,男子这才直起身子,看向了如玉。

    “想必这就是新嫂嫂!”男子的声音如三月阳春,温熙地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如玉福了一福,浅笑道:“见过大人。”

    男子摆摆手,笑道:“什么大人!嫂嫂只管叫我子敬即可。”

    如玉笑了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耿醉君瞥了眼韦子敬,不咸不淡地飘来一句:“这次你倒是没把家当都赌光。”

    韦子敬一愣,讪讪地扯了笑说道:“上次那也不是意外嘛,谁能料到那家伙居然真有两把刷子,叫我留不下半分面子。要我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迟早会遇到更厉害的!”

    耿醉君轻哼,不置可否。

    如玉瞧着两人似是熟人,想必应有许多话要说,便行了一礼说道:“即是故人来访,便容贱妾退下罢。”

    耿醉君也不看她,轻轻地点点头。

    如玉如遇大赦,端了碗就出了门。

    她走得匆忙,没有半分留恋,像是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外边去。

    耿醉君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奈,本不该强求的事,偏要记挂着,生生拉至自己身边,分明是给自己找不爽快!

    韦子敬一旁瞧着,见耿醉君一副呆愣的模样,唬得身子一顿,心里冒出了无数的疑问。

    可是,就这么愣神也不是个法子呀。韦子敬上前轻声唤道:“耿爷?四爷?主子?”

    无动于衷,耿醉君就和丢了魂一样,对外界的声音一概不理会。

    韦子敬没辙了,推了推他:“爷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我啊!”

    耿醉君眼里慢慢有了焦距,转脸去看他,见他满脸的担忧。耿醉君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从来只有他是最贴心的,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比那远在万丈之隔的亲弟弟要体己多了。想起他那个亲弟弟,耿醉君又不由得黯然,想在很小的时候,两兄弟的感情是极好的,同吃同住同玩,一天不见心里就跟猫爪子挠过一般,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竟要对他赶尽杀绝。

    韦子敬看着他难过的模样,心里老大的不忍心,自己想为他排忧解难,却连他抑郁的原因都不知道。

    “爷,您的福气可不小,这才多久,竟又给自己添了美娇妻。”韦子敬轻轻笑道,想打破这一室的凝重。

    耿醉君的眼神动了动,仍是不语。

    韦子敬又继续说道:“上次见面时还对着小丫头念念不忘,这才过了多久,就有了新欢?”

    听到这里,耿醉君便斜了眼睛去看他。

    韦子敬一眼就看出了他眼里的落寞,突然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别告诉我,方才那个女人就是小丫头!”

    耿醉君淡了表情,恢复成往常的那副漫不经心,弯了嘴角苦笑一声。

    韦子敬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能找到多年前的那个小丫头,而且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人弄来了府中放在自己身边,看来在他这一趟远门期间错过了很多。

    “嗯……爷您真厉害!”半晌,韦子敬才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耿醉君听了低声笑笑,说道:“万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什么万不得已!韦子敬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腹诽,说到底还不是忍不住,找到了心上人便立刻想亲近亲近!

    “没想到小丫头竟长成这么水灵,看来谷下寒对她极好。”

    耿醉君收了笑,面上无悲无喜地说道:“那不是她的模样。”

    韦子敬一愣,不明缘由。耿醉君便将她是如何乔装打扮成安红缨,代嫁来到耿府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韦子敬不由得咋舌,他这位爷的执念有多深他是见识过的,只是没想到为了多年前的一次际遇,能在心里挂念至现在,而且还在暗地里使了这样多的手段。

    耿醉君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底一阵嘲弄,自己这般作想怕是在旁人眼里是可笑得紧,只是自己已然踏进了万丈沼泽,怕是怎样都没法子净身爬出了。

    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解释,耿醉君敲了敲韦子敬的脑袋,轻斥道:“回神!”

    韦子敬被唬得一跳,抬头见他不满地瞪着自己,讪讪地笑了笑。

    耿醉君动手捻了捻被角,淡淡说道:“你那边怎么样了?老十一那边有什么动静?”

    韦子敬肃了表情,蹙着眉头说道:“还是那样风平浪静,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您这次的伤势这么重,恐怕万岁爷那边也瞒不住了,也难得十一爷能耐得住性子。”

    耿醉君轻哼一声说道:“他那也叫耐得住性子?他要是耐得住性子就不该趁着这个当口对我下手!”

    韦子敬应声附和,又道:“说起来也怪,眼看着克烈和乃蛮部落就要在边境开战,十一爷居然放着七爷不管,竟上了折子请求亲征!”

    耿醉君一怔,重复道:“亲征?”

    韦子敬点点头,继续说道:“万岁爷已经布下了加强南隅关的防御工事,同时在邻近的龙水关、泽垓关两处也派去了重兵驻扎,时刻准备应对这次的边境之乱。”

    耿醉君微微一笑,神色傲然地说道:“边境之乱?淮康城正地处边境,怎么我这个都尉却不知晓?”

    韦子敬听了心里诧异,转念却想起一个白衣翩飞的身影,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白朴。

    韦子敬咬着牙狠狠地在心里吐出这两个字,好像这般便能将白朴本人也给深吞咀嚼了。

    说到这个白朴,曾是让韦子敬一度都想暗中除去的人。

    只不过是一小小的郡县太守,竟然也敢甩开胳膊对上耿爷,平日里也不管城内事宜,只知道在耿爷这里寻漏子,仿佛这便是他唯一的乐趣。倘若不是自己安排的内应查明作证,他还真会认为白朴是十一爷派来专门刁难耿爷的呢!

    这次便也差不到哪儿去了,定是他将此事瞒了过去,让爷一个人认为淮康城仍风平浪静,一片安详!

    耿醉君垂下眼睑,淡淡说道:“看来事态又要紧张了。”

    可不是么!十一爷上书请求亲征,在这几个关口中,首当其冲的不就是脚底的这座淮康城吗?

    这个外表无害,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打着什么阴狠主意的小鬼,近些年来是越发让人摸不透性子了。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听宫里伺候过的人来说,都说是出了名的刻薄无情、性情难测。眼下见了他对自己的亲哥哥下狠手,不惜交结宦官,狠狠将耿爷打压到这个边境小城,现在又要来边境亲征,这说什么也让人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只可怜他的耿爷,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刁难。

    良久,耿醉君抬起眼眉问道:“老十一还是对你心存疑虑吗?”

    韦子敬哈哈大笑:“他怀疑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横着左右看着不顺眼,这次我特意绕了梁岐山,路上多走了半个月才来到这里,再怎么说我也是京城第一富贾啊,这样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说完,还特意拉长着脸挤了挤眉头。

    耿醉君被逗得忍俊不禁,笑道:“得了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早些年我将那恒信拉下台,这第一的称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落到你的头上!”

    韦子敬撇撇嘴,不甘心地说道:“那恒信本就是一个奸商,除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爷您这可是在做善事!”

    耿醉君一听便愣了愣,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善事?我这一生,做了很多孽,要是待我命归黄泉,若能一得阎王收留,那便是我几辈子的造化了。”

    韦子敬噎了噎,忙规劝道:“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要说罪孽深重,那也是被那些犊子们害的!要下地狱也得是他们做垫背!”

    耿醉君不语,半晌才苦笑道:“子敬,这些年你因为我东奔西跑,还与皇室为敌,空有一手才能却得不到施展……”

    说到这里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委屈你了。”

    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

    韦子敬眼眶一热,心里知道他这是和他掏心窝子说话呢!想他出身书生,本想追榜逐利地聊过此生,却造化弄人地使他遇上耿爷。老鹰出笼必将高翔于天,这样大的恩情,教他无以为报,况且今日能得到耿爷的信任,之前的那些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也渐渐深了下来,静谧的大地陷入了沉睡。月光一丝不漏地洒在树叶、长廊上,又偷偷亲吻床楞子上的竹篾纸,最后温柔地洒落在屋子里,留下一地朦胧的光影。

    万物变化,有多少看不清的迷雾重重,但耿醉君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过不了多少日子,那个人绝对会先出手。

    到那个时候,谈佑,他的亲弟弟,未必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