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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碘酒擦在磕破皮的红肿处,桑意疼得厉害。她想要呲牙咧嘴地表现出来,但看见面前帮她擦药的人,她又拼命忍住想要变得优雅一点。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小心一点。”桑影知一边替她上药,一边数落她的粗心大意。
桑意扯了一下嘴角,眼前的女人已经三十三岁了,甚至比唐礼笙还要大上一点,可是看起来还有着小女生一般的美貌,保养得这样好,是……蛇蝎美人么?现在的她恢复了以前的一些小习惯,包括对桑影知的疏离和不喜欢,但眼下,显然还要按捺住,她还需要演一段时间的戏。
桑意将厌恶都埋在心底,翘起眼角的笑意,却在心里想着,明明她也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却可以装作亲密无间的样子、扮演好长辈的角色和自己生活了好几年,到底是说她心机深到恐怖还是说她隐忍能力太强?
“桑——”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叫了她的名字,“小……姨……”
“嗯?”桑影知仍旧低着头,卷翘的长睫毛在灯光的投射下落下小扇子般的影子在下眼睑处,她没有发现桑意的欲言又止。
“没事。”
“好了,自己早上洗脸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感染了。”
“哦。”桑意漫不经心地回答。
桑影知归置好医药箱,拉着行李去了自己的房间。客厅又安静下来,徒留桑意一人在沙发上发呆。过去那些快乐不复存在,而后的日子里,她需要思量跟过去相关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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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都是一个人在国内,清早突然闻到家里飘出早餐的香味,桑意迷糊的大脑瞬间一片清明。
对哦,桑影知昨晚回来了。
“阿意,快弄好过来吃早餐。”桑影知端出煎蛋又匆匆转身进厨房。
桑意皱着眉含糊一声,虽说这房子是桑影知安排的,可她却有一种领土被侵犯的感觉。这种事如果放在几周前她可能会觉得这是绝对的好事,可是现在……呵,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你记录美好,也替你收集厌恶,而那些厌恶足以抵抗你所有的美好。正如她与桑影知之间,她再也无法找回那种这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的情感。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再是唯一的一个。
“我不吃了,早上还有一个病人,我先去TC了。”桑意换好衣服拿上包冲桑影知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关上家里的房门,看不见屋内那张脸,她的心情也自如了不少。
“小杨生煎送到!”乔祈临用脚尖点开办公室的门,朝桌前昏昏欲睡的女人说。
桑意一把惊醒,看见是熟人也松了一口气。她闻见他手里生煎的香气,终于有了这一天里的第一个笑容:“真是快呀……”打开牛皮纸袋,里面的味道比刚才远远闻见更让人想吞口水。
“你老人家吩咐的我敢慢吗?”
“嘿嘿,这个时候送的安慰实在是太及时了!雪中送炭都不及你情深意重的一层意义。”
“算你有良心!”乔祈临顺道坐下,没有要回自己办公事的意思。
桑意的嘴里含着一口生煎,汤汁浓郁:“你……你没事情要做的吗?”
乔祈临摇摇头,倒是专心欣赏起她吃东西的样子来。
“乔大老板,你这么不务正业,你那么病人造么!”桑意调侃他,生煎只吃了一个后也不想吃了,她放下剩下的,脑子里又开始转动起那些缠人俗事。
“你跟你小姨碰面了吗?”
“嗯。”桑意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消了肿,但还是有细微的疼,“她昨天提前到的家。”
乔祈临这才发现平时把头发撩在耳后的桑意今日放下了一边的长发在胸前:“怎么弄的?”
“回家没开灯,不小心撞到了。”
乔祈临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他刚在想什么?!居然会以为那是两个女人动手造成的……
“你在笑着想什么?”桑意看见乔祈临在傻笑,觉得很幼稚。
“没、没什么。”
明显是掩饰的口气反而激起了桑意的好奇心:“你不会是觉得这是打架造成的吧?”她指指伤。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脸上飘过一丝红晕,答案显而易见。
“我才不会这么幼稚!”桑意捶了他一下,中肯地说,“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况就算我想起了所有的,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她。但她在法国照顾过我是事实,曾经对我不错的那段时间也是事实,就冲着这个我也不会动手的。而且,曾经是情敌,现在又不是。”
现在不是的意思是你不爱唐礼笙了,还是指她不爱了。
乔祈临几次想问这话又几番忍住了。
“昨晚的睡眠怎么样?”话题一转,他立马变身专业医生的模样,影帝级别的演技。
“就那样。”
“我换掉了你原本的安眠药,开了药效更轻一点的。你再配上这个,应该能睡得好一点。”他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是刚才桑意没有注意到的。
“香薰?”
“我托朋友顺便在英国带的,听说这个牌子的薰衣草味效果很好,你试试。”
“多少钱?我给你。”桑意说着就要去掏钱包。
“至于吗?”乔祈临讨厌她这样泾渭分明。
“那……谢谢了。”桑意看他要出去,又说,“乔祈临,真的谢谢。回国以来,你是帮我最多的人。”
“朋友,不用说这些。”他嘴角的苦涩都掩在渐渐关上的门外。
桑影知虽是回来了,但除了那一晚,桑意几乎很少和她碰面。不知道她在忙什么,但也免了相见相处的尴尬。
这一天,桑意早早下班之后到花店买了一束雏菊,去了墓园。春天的气息拂过每一个角落,就连肃穆的墓园也少了几分冷意。她上了最后一步台阶就停在那里,看着前方桑乔的墓碑好久好久才再次走过来。桑意将雏菊放在一旁,替换掉了之前的那一束,然后拿出手绢细细擦拭桑乔的照片。平时她从不用手绢,但每一次来看桑乔时她都带着。因为她觉得,像母亲这样温柔的人只有细腻的丝绢才能不伤她的面颊。
“妈妈……”桑意的眼泪应声而下,滚烫的涩意爬进嘴角,苦苦的,照应着心里的难受。本来按照定期来看桑乔的计划,桑意已经晚了好几天。因为得知真相的她对着桑乔有着一份愧疚和悔意。现在的她认定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一切都后果都是她的任性造成,所以她不敢来。而今天她鼓起勇气再次踏入这里,却在看见桑乔的照片是崩塌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妈,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后悔了,好后悔……”她后悔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后悔为了没有的未来而毁掉了拥有的现在……可是,逝去的无法挽回,“我不想看见桑影知,我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小叔……”
寂静的墓园忽然刮起了小风,明明是初春却有树叶被刮落,绿色的一片缓缓地落在桑意的脚边。她拾起来,将它贴在心口的位置,“妈……这是不是你在应我?”喃喃自语,她一个人说着桑乔带着她走过的童年,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
墓园的风越刮越大,但桑意还是呆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空渐渐降下了黑幕。
“妈,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她红着眼转身,一步三回头,且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
从墓园出来,桑意就一直延续着之前的情绪,闷闷不乐,就连手机里乔祈临的电话都被她按掉了。为了不叫任何人打扰,她索性关了机。桑意就那么一直低着头走,心里酸涩苦闷,缓慢的步伐不变,走过了站牌,也不上身边开过的空着的出租车。
不远不近的距离里,有一部车正缓慢地跟着她,不是别人,正是唐礼笙。而他也没想露面,维持着慢慢跟在她身后的速度,并不打扰,安静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