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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帐香消,美人依旁。芸香宫内,好不欢快。
幸而侍奉的宫人都纷纷退下,若把这纱幔之内的低浅娇吟听去,定叫他们脸红心跳羞赧不已。
本也吩咐了人不得随意上前打扰,怎料仍有不适宜地通传报上:“扰了娘娘兴致,奴婢实在该死。只是庄妃娘娘一直在外头等着见您,说见不着您就不走了。奴婢怎么也劝不住,只得过来同娘娘说一声,等候娘娘安排。”细语浅声,听着人着实舒服。
床榻上磨人心痒的动响并未止住,里面的人分明气息繁乱思绪难聚,却还洋懒地放了话:“她愿意等,让她等着便是。”
银翘应了声便转身要走,又被香帐里的人唤住:“莫要再来搅坏本宫的兴致,不然本宫连你也罚。”
闻言,银翘心里一颤,也不敢违令,只是说道:“是,奴婢晓得了。”
“宛淳真是聪慧过人料事如神呢。”叠伏在上的人咬着耳朵,呵出软绵的气儿心情正好地逗弄那早已神色迷乱的妖精。
“怎么,以为上了床人可以放肆嚣张了?”怀中人柳眉微蹙,仰阖的眸子微微撑起,媚眼流波摄人心魂,轻语软言又不乏仪威,“本宫的闺名也是德嫔你随便叫的?”
方如意一听,心里直道不好,软着声讨求:“妹妹逾越,妹妹给姐姐认错,姐姐大人有大量,还请饶了妹妹这回。”
“若有下次,定不轻饶,”湘宛淳身子是软得难受,身上又是甸甸闷沉,自然有些不高兴,“还不从本宫身上下去?”
忤逆不得湘宛淳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又能如何?方如意只得从榻上下来,照着定下的规矩穿戴好衣裳。
等人离去,感到乏困的湘宛淳翻了个身准备睡去,却是听到细末的喧嚷声。大抵是猜到了外头发生的事情,湘宛淳游移片刻还是下床裹了身衣裳,随意挽起发髻,紧而出门去会会那个不请自来的人。
“庄妃今个儿倒是有空闲肯来本宫这坐坐,换到平日呀,本宫是怎么都见不着庄妃的面儿呢。”用盖刮了刮茶沫儿,湘宛淳端起茶盏浅闻着,自顾自地抿下一口。
湘宛淳开口便是嘲讽来人,不过不仅仅这样而已,她既不请人坐下,也不给人上茶,摆明是要损来人颜面。
“臣妾今儿过来只想请贵妃能跟皇上求个情,请皇上宽恕三皇子的年少无知鲁莽冲动。”苏霜染行了个万福礼,这倒是她头一回同湘宛淳行礼。
湘宛淳盈盈笑意,话却是这样讲的:“庄妃的礼啊,本宫可是没法子消受。谁都晓得这后宫以庄妃为大,本宫怎敢让庄妃折了身段?”
“贵妃这话臣妾受不起,后宫一切事务都是经由贵妃的手,且衔位也是贵妃为上。臣妾不过平妃而已,哪有此等的能耐?”苏霜染一改平日姿态,收敛锋芒人放低姿态倒不太像她会做的事儿了。
“呵,本宫好生讶异,庄妃平日可不是这样同本宫说话呢,”湘宛淳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漂浮的茶叶梗,话声似乎轻飘无力仍旧让人不得不防,“不过即便本宫现今有幸得到皇上宠幸,也未必能帮到庄妃的忙。皇上的脾性呀,庄妃跟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清楚么?若是把皇上惹生气了,不说能不能免了三皇子的罪,本宫自个儿肯定得搭进去了。”
苏霜染心里顿时一沉,是想起了往事。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切莫得罪人。苏霜染此刻心里又有悔意又有气恼,若是换做平日,苏霜染这样高傲的女人被对方如此冷淡回绝,定要直接摔了袖子走人。奈何如今是事情急迫,为了讨得这个机会,她不得不放下身段:“三皇子是皇上血脉至亲,皇上自然不可能狠下心肠。所以只要贵妃能顺意给皇上个台阶下,皇上定然会接受。”
“庄妃话说得真是轻巧,皇上若是念情顾旧,本宫也不会落得两入冷宫的下场。”讲到此处,湘宛淳不住冷笑一声,绝丽美艳的脸上露出极近绝情的神色,叫人看了不住心头打怵。
然而湘宛淳还是心存善念,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跟苏霜染翻旧账。于是,她又说:“就算如庄妃所想,皇上答应不再追究这事儿。然而本宫这人前人后的忙活,并不见能得到半点儿好处。庄妃认为,本宫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湘宛淳在跟她谈条件,已经退无可退的苏霜染当然不可能不答应:“只要贵妃能让皇上免去三皇子的罪行,臣妾愿意应承贵妃所有的要求。”
“听庄妃的口气,是打算做牛做马效劳本宫呢,还是准备在床榻之上讨本宫欢心?”湘宛淳终于肯放下手中的茶盏,正眼打瞧站在大厅中央显得有点儿孤立无援的女人了。
苏霜染仪容华贵同往常无异,然而又有点儿不同寻常,端庄冷艳的面容略显疲惫,朱红色的口脂染抹也就把人显得更加憔悴。刚才湘宛淳毫无遮拦的无耻话语让见惯场面的苏霜染仍旧免不了浑身微颤,面色更是灰白得不像样子:“你——”
“瞧庄妃紧张的,”湘宛淳忍住身子的阵阵不适,款步踱到苏霜染的面前,素手一勾,把苏霜染那张美艳倾城的脸蛋儿凑近,似笑非笑,“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是没那个能耐,庄妃到底在怕什么呢?”此刻的湘宛淳宛若一只骄傲的孔雀,不仅仅让苏霜染脸面尽失,而且人又摔不下抬起的那一巴掌。
“庄妃的模样是生气了?”湘宛淳看着那僵悬半空的细手玩味地挑了挑眉,“庄妃一向沉稳有度,就是当年栽赃陷害被人抓了现形,也是谈笑自如处之泰然。怎的,现今却因着这些口舌小事就乱了阵脚?也太不像本宫所认识的那个庄妃了。”
面对湘宛淳如此一番的冷嘲热讽,苏霜染才惊觉自己竟然如此地沉不住气,敛起秀眉,软下了声:“念及一场相识,还请贵妃帮臣妾这个忙。”
“好一个一场相识,”湘宛淳先是漠然冷笑,随后似乎是认同了地点点头,“也是,本宫自小便在庄妃身边侍奉,而今与庄妃相识有九个年头了呢。”
湘宛淳这么一提,苏霜染尴尬得有点儿接不下话。
“日子过得真快呢,”惋叹更是在嗤笑,湘宛淳抽回点起苏霜染下巴的手,像是粘附了脏物不断搓捏着指腹,边说,“本宫恍惚以为庄妃待本宫如姊妹还是昨个儿的事。”
被湘宛淳这举动惹恼,苏霜染忍着不好发作,只道:“贵妃与臣妾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姊妹,哪有昨日今时之说?”
湘宛淳轻笑:“本宫想庄妃是误会了,本宫意思是值得庄妃花心思栽培的人。庄妃远谋深虑,挑人也是千般择选,本宫得幸能坐到今时今日的位置,还多得庄妃先前的教诲呢。”
话里的意思怎么听不出来,苏霜染堵回去:“贵妃说笑了,这位子全凭贵妃自身努力取得,臣妾怕是没有半丝功劳。”
“本宫以为,庄妃可不会这么谦虚,”湘宛淳顿了顿,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为了三皇子啊。庄妃爱子心切,着实让本宫心生敬意。如此一来,本宫倒是没有不帮庄妃的理由了。”绕这么些个圈子,到头湘宛淳还是甘心应了她的请求。不过此时湘宛淳心里头是舒服了些,苏霜染既然坏了她的好事,她又怎能让她好过呢。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好事,况且对方是湘宛淳这个蛇蝎女人。苏霜染自认为半点儿懈怠不得,问询:“什么条件。”
“庄妃真是干脆,”湘宛淳故作神秘笑了一笑,不缓不急讲道,“话说回来,庄妃来到可是惹走了本宫的床榻之宾。于情于理,庄妃都该补偿本宫,对罢?”
苏霜染沉住气,妄想做无谓挣扎:“贵妃想要的人,臣妾派人物色便是。”
“且不提这动静费时费力,最要紧的是本宫现在就有那个兴致,”讲着,湘宛淳就近坐下。仅站了那么小会儿,人就开始支不住。
指节泛白,苏霜染问:“贵妃欲意何为?”
“庄妃明白人,怎么会不懂本宫的意思?”湘宛淳掩口,遮下洋洋哈欠,人似乎有些倦,“愿是不愿意,庄妃自个儿看着办吧。”
苏霜染迟疑不肯作答,湘宛淳等了会儿后来完全是没有耐性,起身便往里屋走。见状,苏霜染心里着急,万般不愿地唤住了人:“……臣妾答应。”
湘宛淳弯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全然无谓地讲道:“那庄妃还杵在原地做什么,不随本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