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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皇后约几位妃子去御花园赏花,苏霜染身旁本来该由青莲随同,奈何她偏叫了湘宛淳伴行,湘宛淳没有干过伺候的活,她担心自己倘若在半途失了礼节那便是丢了苏霜染的脸。左思右想总觉着不大妥当,湘宛淳当下就要委拒,怎知被前来传话的青莲横眉冷眼开口直斥:“能在娘娘身边侍奉是你的福气,怎的,你还不愿意了?”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这手慢脚笨的,怕伺候不好娘娘。”湘宛淳回答。
“你以为你这样推诿不应,娘娘就会高兴了?”面色不见得多好,青莲反问,“做奴婢该有做奴婢的样子,既然主子发了话那你就得听着,什么时候由得了你点头摇头的?”想来青莲也在为这事暗不得意,不然仍想开口辩言的湘宛淳也不会在瞧见她那眼斜睨适时收声。
湘宛淳在屋外候了有些时辰,好不容易等着苏霜染出门,却在见面一刹为她端庄美艳暗地惊叹了把。螓首蛾眉胭粉唇脂,素钗银珰碧水罗裙,清目静容宛若九天仙娥落凡尘。苏霜染冷艳扮装湘宛淳来回就见过那么两次,第一次因着脸上伤痕赧羞尴尬几乎不敢望对方的脸而错失,这回好不容易又得机会,湘宛淳当然要细细端察一番。
打从惠妃宫里出来,湘宛淳如此失礼的举止是越来越少。然而她此时目不转睛,连该有的欠身做礼都给忘了。苏霜染见着也不恼,反而抿唇浅笑,不似往常和淡嫣红菱唇勾出一抹难言明的妖冶:“差不多时候,咱们也该走了。”
一句话把湘宛淳唤回了神,她正要应声苏霜染却已经前行了小段路,忙不迭跟上:“娘娘,昨晚那身袍子奴婢给洗了,等晾干奴婢再送回去。”
闻言,苏霜染慢下步子偏过头:“夜凉风大,披着它身子还是暖和些的,你且留着吧。”
湘宛淳自然不肯,她说:“娘娘如此贵重之物,奴婢不敢收下。”
“不过是件衣裳罢了,宛淳收下便是。如若一再推却,倒令本宫觉着那身衣裳过于寒碜不该拿出手了。”苏霜染话说得不轻不重,让人拒绝不得。湘宛淳知道自己再要推拒就是不给人面子,一番无言后只得顺着苏霜染意思把它收下。
……
前脚才踏入御花园,湘宛淳便由着撞见那抹黄褐色身影明显愣了愣。皇后邀请的人并不止一个,要与许多后宫嫔妃打照面她是知道的,湘宛淳却未料到自己会遇着同那个扇过她巴掌的惠妃。见她款步过来,湘宛淳心里难免有丝慌乱,眼睛不由左右瞟望,隐躲中她此刻的手足无措显而易见。
“无需紧张,自在些便好。”也不知苏霜染是何时近靠,此时正在湘宛淳身边低低细语。徐徐和风般温柔嗓音,听得人心头阵阵暖意。
竟被人看透了心思,湘宛淳讶然之余直往对方那头探瞧,可惜苏霜染早已离开身边,叫她看不见那张淡静面容。
“哟,还以为青莲会跟着妹妹过来,”既然那件事已让苏霜染知晓,惠妃就不怕自己上回的作为还能闹出其他响动,也忘了那次的难堪,她气怪声异又毫无忌讳地问道,“怎的,青莲人是不舒服了,妹妹才会找这么个丫头遣随?”
“不想连宫中侍婢也能得姐姐挂心,妹妹惊宠,”话虽如此,看不出苏霜染脸上惊喜,她回道,“青莲并无他恙,只是宫中事物繁多,身分无术不能时随妹妹左右。”
“呵,姐姐原以为青莲这丫头虽然算不上聪明但好歹懂得审时度势,对宫中规矩也烂熟于心,全然不料她如此大胆竟敢随得自己的性子来,”惠妃半笑不笑,口气极为讽刺,“若人是沐雨宫的,姐姐可不会像妹妹这样心软胆懦,对如此放肆无礼的丫头定然不轻饶。”
“姐姐误会青莲了,她也是得妹妹的指示才留在宫中,”苏霜染温言随附,还是给惠妃留了面子,“不然,以她的性子又怎么肯让宛淳随妹妹过来?”
话惠妃自然是听懂了,只是苏霜染越是这样她越是觉着颜面被扫,冷哼一声,随后又捡着苏霜染话里的漏儿来寻事:“许些日子不见,妹妹眼光倒是不如前了。姐姐以为妹妹至少会寻个精明能干的宫女在身边,万没料想这种毛躁丫头竟如此深得妹妹心。”
凉在边上的湘宛淳听了惠妃的嘲刺,羞愤之余对苏霜染愧意更深,头埋得越发低了。
苏霜染有所察觉,只道:“且不提宛淳并非宫官择挑而来,她入宫也才不多时候,许多地方还需加以教导,姐姐若以那些资深厚历的宫女作为衡度之准,妹妹觉着并不合宜。”
惠妃眼眸含笑,话不如样子温柔:“无论是皇亲贵戚还是山野庶民,只要踏入这宫门,宫里该遵循规矩咱们就不能违背。但妹妹若是有心偏护谁,那姐姐也无话可说。”
“妹妹受教了,”不似惠妃处处找烦,苏霜染一再自防,“只是妹妹认为礼教在于知在于教在于习在于用,若是四者不能兼备,规矩又该如何守得?这口中的则规礼法也不过虚妄而已。”
“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责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过如此而已!”哪还沉得住气,惠妃恼急道。
苏霜染好整以暇:“妹妹钝愚,但也宫中呆了好些年,深知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如今姐姐取义断章,可是要陷妹妹于不义?”
惠妃脸色黯沉,气急败坏正要开口,却被远处一刺锐报传声喊扰断:“皇后娘娘驾到。”
惠妃听闻,脸上的恚怒忙做收敛,虽说苏霜染的事她不打算就此作罢,但还是同所有妃子一道恭敬等候皇后过来。
文皇帝面见得多了,湘宛淳这回却是头一次遇皇后。听说最先的皇后是难产而死,现在这位便是文皇帝的第二任皇后。尽管皇后打小便被嫁入宫里,如今也有近三十载,湘宛淳在她脸上寻不出半点容色衰退的痕迹。论及端庄,皇后还要胜苏霜染几分,毕竟地位阅历沉淀让她更富韵味风情,然而苏霜染身上那种清然皇后确实不能比拟。
湘宛淳信眼缘,就如见着惠妃便想敬而远之的心思,一眼上去她对这位皇后有了几分好感,大抵是慈眉善目与苏霜染如出一辙的缘故。
“让妹妹们久等了。”沉润低圆之声倒也几分有力。
“哪里会呢,妹妹们也只是刚到而已。”恭维的话从妃嫔里传出。湘宛淳听了觉着无趣,究竟这会儿是妃子随皇后去赏花,她只需原地等她们归来便好。
百无聊赖之际,几个宫女找了上来,湘宛淳并不认识,她们却一副相熟模样不顾人愿意与否便挽上了胳膊,说:“嗳,宛淳妹妹,你看娘娘们都走了,咱们在这里也不过是傻站痴等,不如一块儿到别处瞧瞧呗。”
湘宛淳先起觉着奇怪,但见几人并无恶意的样子,心里少了些提防:“几位姐姐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娘娘到时候回来寻不着人,该着急的。”
“哎,宛淳妹妹你放心,娘娘她们要赏好一阵子的花呢,咱们也是快去快回,不会被人看见的。”一旁的宫女怂恿道。
“话是这样讲,但难免不出意外,”说她不懂世故也好,湘宛淳并不放心,“还是几位姐姐去吧,奴婢在这里守着就好。”
“让咱几个去,你也不怕受冷落啊,走吧走吧,一起去,呆会儿就回来了。”话音一落,几人不由分说把湘宛淳牵拉离开。
这里塘池比凌霜宫的大何止一倍,被人引带着走走停停,湘宛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何地。“宛淳妹妹你看那鱼,好大呢。”不知是谁伸手引指,湘宛淳顺势看去。
“哪儿呀?”奈何半响也没见着个影子,湘宛淳不住疑惑询问。
其他几个宫女似乎也见着了,手在水面上胡乱移指,看得湘宛淳头昏眼花:“那儿呢那儿呢。”
“见着了么?”见湘宛淳并不答话,那人口气焦急,手挥臂举着,“呐,鱼游到那儿了。”
即便如此,湘宛淳不想骗人,她老实答道:“奴婢还是没见着。”
那人听了,叹气讲道:“嗳,你走过来些,我这里可是看得很清楚。”说着,握起湘宛淳的手把她拉了过去。
然而就是站到对方刚才定稳的地儿,湘宛淳依旧看不见水里有动静,正要回头询问,不料后背被人猛然推搡一掌,她一步踉跄险些栽入池里。幸而湘宛淳反应及时反手抓住身后的人才不至于摔落水里闹出笑话,只是想要推她入池的宫女被湘宛淳这一抓弄了个措手不及,继而身子一斜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