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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鹊山狌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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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生而不死的不死民。

    纪承书只是有一瞬间的嫉妒——她没办法不嫉妒,她两千年的辛苦和血泪,只不过是别人天生就握在手中的汤匙。

    极快的,她的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在这时,纪承书的态度才真正像个重新来过的修士,她之前虽然称不上谦卑,但也从未这么直接了当的反驳过红缨。

    “我修仙,正是因为我不及他们的长寿,也没有他们的永生。”纪承书的眼睛是亮的,从心底透出来的光彩:“我去争我没有的东西,所以我修仙:我想看这个世界,奈何时间不够,所以我修仙:我想在剑道一途达到顶峰,所以我修仙。”

    “他们也只是永生,而非不老,也并非真的不会死。”纪承书看着红缨,她此刻只有两境,面对九境修士也丝毫不露惧色,她只是平平淡淡的说着自己所思所想,神色坦荡:

    “我想要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看山河变迁,日月流转,不管是沧海桑田还是白云苍狗,我都能在这里。”

    在经历过两世生如尘埃之后,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强大与自由。

    第一世她是家生子,天生便入了奴籍,世世代代不可脱离。

    第二世更好,居然是贱籍,她又不是活该低贱,为什么她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曾有人说她心中有逆骨,只手敢遮天。

    她最初踏上这条路,不过只是因为她想读书而已。

    她想识字,想读书,想如男子一般闯出一番事业,想登上至高的金銮殿,觐见圣颜,想踏上神州每一片土地,而不是终其一生都被禁锢于一张纸给她的身份上。

    纪承书以剑入道,只因她想读书。

    毫不相干又如何?想做便做了,畅快便做了,能达到目的便做了!

    红缨看着她,伸手在虚空中一点,一颗水珠凝聚而出,她屈指一弹,水珠化作三滴,落到纪承书身上便消失不见。

    “去做你没做完的事吧。”她摆了摆手,整个人都仿佛化开,随着光晕一点点的散在空气里,如同水滴落入大海,“你可以直接去昆仑,也可以过来找我。”

    纪承书知道红缨其实还在,奈何她的修为实在太浅,找到红缨的难度与在大海中找到一滴水相差不大,更何况,谁会去注意台风时自己身边经过的一阵微风呢?

    纪承书出了山洞,她打算去不远处的鹊山,也就是现名招摇山的地方去找狌狌。

    出去的路不像来时那样,一路通畅,纪承书被阳光刺得一阵目眩,等到回过神,惊讶地发现萝卜她居然站在外面,看到她出来,先是不敢置信,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一阵狂喜,原先的沮丧和不抱期待一扫而空,她跑过来对着纪承书哭诉道:“你终于出来了,这地方我们凡人根本进不去……你再不出来,我怎么跟小仙交代……”

    “抱歉。”纪承书拍了拍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女孩子,她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如今也只能干巴巴地说:“吓到你们了,对不起。”

    此刻红缨一道传讯打来,大意是灵气乱流她会尽力控制在定江体内,不会再出现波及。

    纪承书松了口气,将她这次的目的和收获都挑了些能说的对萝卜解释了一下,萝卜大半听不懂没事,她看见那群兔子的耳朵正从山坡上冒出来了一片,一动一动的。

    她此次前去探查的目的终告了结,对于这些人,也能问心无愧了,只是她原先预估的不过三天,居然去了半个月,这倒是她考虑不周。

    纪承书又暂住了两日,便离开了萝卜村,她一直没听到任何人议论许家三郎的事,按许小仙的说法,她应该是有个弟弟的,现在却仿佛成了一条不能说的伤疤,纪承书将这件事放在了心底,打算多留意一点。

    纪承书说会找到许小仙的家人,就一定会找到她所有的家人。

    她离开的那一天,转头看了一眼红缨所在的方向,若有所感。

    她想,她知道许小仙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他们看见了红缨,就给新诞下的女孩儿取名为仙。

    仙人在凡人眼里的样子,就是父母给她的祝福,不过是天下父母心罢了。

    ——唯愿你长乐无忧,吾儿。

    招摇山距离这边并不远,加之纪承书已经二镜,许多术法都可以使用,是以赶路轻松了许多,但她还是更喜欢用脚去丈量土地,这一点习惯,倒像是常年出入山中的山客。

    纪承书到达招摇山之后,并没有立刻入山,她在山中呆到了晚上,终于找到了一株榖树,榖树即为构树,光华四放,但在白天看得并不清楚,只有晚上才能看到树皮上的淡淡光晕。

    她折断了一根树枝,佩戴在身上,招摇山多雾,不带构树的树皮极易迷失方向。

    至于食物,纪承书倒是不怎么担心,此处有一草,名曰祝余,形状似山韭,开青色小花,是作为辟谷丹的原料,食之饱腹,就是味道,怎么都像是糟糠,因为太多口感和食物的大杂烩,所以毁掉了所有的味道,最后变成了连野猪都不吃的东西,只有在缺乏食物的季节才会有附近的村民前来采摘。

    纪承书在招摇山找了狌狌数日,终于在某天清晨起了大雾,她此时已身处山中腹地无法返回,只能留在原地等待大雾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天气里,她居然遇见了旁人。

    其状如猿猴,时而匍匐时而直立,虽然纪承书的目力在雾中看不到白耳,但她也能判断出这就是她要找的狌狌!

    “前辈!”她放声喊道,狌狌重礼法,传言这支猿猴在上古便通了人性,只道一族天赋异禀,至此再也不将自己与其他同族一般看待,一族隐居于招摇山,期待某日能够真正出一个元神、甚至是能够飞升的大能。

    纪承书这一声喊过去,惊扰了前方前行的狌狌,他只是一顿,便拔足狂奔起来,纪承书摸了摸鼻子,脚下却也没慢,轻身功法提到极致,几乎片叶不沾身。

    “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望前辈成全!”

    她的神识牢牢锁定住前方的猿猴,脚下越过兔子洞和纠缠的树根,时不时从上方的树枝上借力一荡。

    纪承书知道狌狌的习惯,她并未出手拦截,也没有越过他去,狌狌并不会将她看做失礼。

    于是招摇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一个人追着一只猿猴,距离不远不近,从未缩短,两个人的追逐几乎将整座山的白雾都搅得沸腾了起来。

    被纪承书所追赶的只是一只小猿猴,第一次离家就遇见了这种事,他已经完全欲哭无泪了,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在每次他感觉自己快要甩掉身后那个人的时候,她总会恰到好处的喊出一声前辈。

    他出生至今为止不过刚刚十载,真的不是你前辈啦!你要他怎么回答!他接腔会被爹娘抽一顿的啊!

    人类真是无法理解的生物,所以说那些说人类守礼的小伙伴们一定是骗他的,他身后那个完全搞不明白辈分嘛!

    总之先把她带回去吧,老爹接腔至少能够得上那一声前辈了。

    真是一场美好的大雾。

    等到纪承书看见小猴子进了一间山洞,她就停下了脚步,纪承书并没有跟进去的打算,在没有狌狌邀请的情况下走进狌狌的山洞,在这群对礼仪的理解和人类完全不是一个先生教的猿猴眼中只等于两个字:死敌。

    狌狌能独占招摇山,还能怀抱一天大秘密而不死,很大时候都的亏这一族有一神奇特性,除了皮糙肉厚耐抗耐打之外,只要是招摇山之内,一草一木乃至此方天地法则,皆为狌狌友人,除非是九镜高人,亦或毁山,否则和狌狌结为死仇之人,绝对走不出这招摇山半步。

    半晌后,纪承书面前的山洞才传出十足娇滴滴的一声:“进来。”

    纪承书对这声音毫无反应,她活了这么多年,别说是说话娇滴滴的猴子,更糟心的玩意她都见过。

    洞穴不宽也不高,刚刚好够狌狌能在其中神展开拳脚,内中十分干净,除了一些动物白骨之外便是一些水缸锅碗瓢盆之类的外物,纪承书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盒女儿家的胭脂。

    稻草做的床边,除了一位在面上涂抹了胭脂的狌狌之外,便是纪承书先前跟着的那一只,此时她才知道,这原来只是一只小猴子。

    而稻草床上……

    纪承书的眉头微皱,上面躺着的狌狌很明显患了蛊胀病,腹部胀大,四肢浮肿,形体消瘦,多半是由于蛊毒而引起。

    “请前辈恕在下直言。”纪承书抱拳施礼,她看到那只胭脂狌狌拉着小狌狌起来,对她还礼,而稻草床上的狌狌则人事不省,见到狌狌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纪承书接着说道:“这位前辈具晚辈目测,乃是蛊胀之病,发作时间不久,据此不过数个时辰,若找到育沛,或有治愈的希望。”

    她有求于人,解忧于人便是本分。

    “如此,便劳烦姑娘了。”胭脂狌狌一惊,转而狂喜:“外子在外回来,不止怎的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只要能治好外子,姑娘你要什么,只要有的,尽管说!”狌狌重礼,但激情时却容易忘礼,此刻这只狌狌话说到了最后,活脱脱一副江湖习气。

    小狌狌此刻正心急如焚,他刚刚外出时老爹都还好好的,此刻一回来就变做了这幅模样,说不担忧是假的,但在这招摇山内,又有谁敢伤狌狌一根毫毛?

    此刻听闻这古怪人类有治愈老爹的方法,他一时喜不自禁的站起来:“我也跟你一起去找……”他说道一半,确是一时忘了词儿,纪承书提醒道:“育沛。”

    “是的!”他抓耳挠腮,“就是这个!我也要去找育沛!”

    “这……”胭脂狌狌迟疑:“姑娘,你可知何处有育沛?”

    听这口气,这只狌狌倒是位宠孩子的,若是不远,让他跟着去又有何妨?

    “丽麂。”纪承书说道,她曾有一老友得过蛊胀病,当时就是在此处找到的育沛,是以印象十分深刻。

    “我知道我知道!”小狌狌上蹿下跳:“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