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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以城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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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承书重生已有半年时光,她如今的模样站到班主面前,他估计都认不出来。

    白娘子一张细皮嫩肉的脸已经彻底被她给晒成了接近小麦的肤色,这半年她一直都在自食其力,手上长出了厚厚的茧,脚上的水泡长了又破破了又长,她的日子过得很苦,但是自在。

    因为要还钱的缘故,纪承书一直很拮据,本来做些小工的工钱就不多,还有一些要攒下来,她只好加倍的去做工,好填补自己正在长身体需要的胃口,不过也只能勉强保持在每餐都能吃大米还买不起蔬菜的水准。

    纪承书把铜钱都去钱行换了碎银,她在班主那留下的前已经足够交付大部分她这些年吃穿用度的费用,剩下的凑一凑也就出来了。

    好在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处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每一步虽然走的很辛苦,但是值得也稳当。

    不是不会做大生意,但一来是非多,二来没必要,卧榻几方不是睡,不过图一个逍遥自在。

    纪承书在前往湘西的途中已经遇到了好几波难民,形色匆忙,家庭是最小的单位,甚至是全村逃难的都不少见。

    越往里走,便越是萧条,她原本准备的盘缠是打算用到湘西边缘的,如今已经快入腹地,都还剩下大半,路上还在做生意的商家价格都一降再降,走得了的都走了,走不了的,也只能每日每日的咽苦水。

    她的目的是湘西最大的城市,潭州城。

    不管是做什么都无法绕过去潭州城,纪承书不会太过相信自己的记忆,不说时间,单单只说人言,便可知她最后听到的版本一定出现了什么偏差,这场灾难到底是瘟疫也好、亦或者人为也好,更甚是天灾也好,不亲自证实,纪承书绝不会轻易的下结论。

    她是个必要时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人。

    才行到潭州城地界不久,纪承书就发现自己灵台一阵清明,再抬头定眼一看,在不远处的城池上空悬浮着一枚剑形虚影。

    ……居然是天问。

    天问只是一道小法术,哪怕是登天镜的修士都能用得出来,区别只是悬浮的图案不同而已。

    但发动天问只有一个限制,那就是凡人——在凡人因为修行界遭受到大变故或大灾难之时,修士才有资格发动天问。

    天问出,四方来。

    强制性的召集令,只要你看到了,不论境界如何,是否有要事在身,哪怕真有,也必须先过问完发动天问之人,才能离去。

    纪承书在看到此枚天问的时候就暗道不妙。

    那剑影上隐约浮现着两个上古金文:昆仑。

    昆仑真传的天问。

    纪承书眉头紧锁,她知道此行不会太过顺利,却没想到昆仑的真传,未来的大师姐琅琊居然发出了天问。

    她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向潭州城赶去,天问令出,哪怕真是龙潭虎穴也只能一闯。

    潭州城的城门封了两处,其中一处专门运出需要焚烧的尸体,另一处则做通行用。

    令纪承书惊讶的是——此城居然毫无大战将来的气氛,随意出随意进,简直、简直与平日毫无区别!

    在门口早已有人等着修士,是个白白胖胖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小和尚,他对纪承书唱了声诺,对她一副打扮也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在他身边还有位少女,坐在一旁晃着脚丫,手中还拿着一串儿糖葫芦。

    “只有这一个人了。”那小姑娘嚼着糖葫芦开口,嘴角还拈着山楂碎屑,神色一派天真可爱的娇憨,如同她身上的鹅黄裙衫,鲜嫩到可以滴水的孩子,她看到纪承书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脸上浮现出肉痛的神色,最后还是迟疑着把糖葫芦递到纪承书眼前:“就给你尝一口,一口哦!”

    纪承书当然不会去抢别人的糖葫芦,只好退开一步,苦笑:“在下纪承书,请问仙子芳名?”

    仙子放下了糖葫芦,几口吃了个干净,没一点仙子扮相的挥挥手:“师父说,凡是问我芳名的都是图谋不轨,绍光,你怎么看?”

    小和尚白她一眼,奶声奶气地说:“我觉得她对我图谋不轨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纪承书几乎想要扶额,这位更好,没一点和尚样子。

    不过,很熟悉。她前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崆峒绍光。

    “算了,说正事吧。”小姑娘把小和尚与纪承书一手一个拉上,转瞬间便到了内城,纪承书发现她居然使用的是颇为冷僻的一门术法:土遁。

    “别太在意,这家伙怕高。”小和尚绍光又开始拆台:“不然也不会为了不用飞跑去练土遁。”

    小姑娘咳嗽了一声,伸手在绍光胳膊上揪住一块肉,扭:“我是昆仑琅琊,这附近的修士就我们三个。”

    “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绍光摊手,“整个湘西,没人能出的去,有人在用湘西养蛊王。”

    “准确来说是尸蛊。”琅琊和绍光一人一句,接得欢畅:“这座城就是诱饵,最后所有的僵尸都会来到这里,最后活下的就是蛊王。”

    蛊,便是将无数毒虫放入封闭的空间内,使其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是蛊。

    “我们没办法给师门传讯,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会来。”绍光拿出崆峒的木鱼,上面光彩暗淡。

    “而且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琅琊笑着,昆仑剑修的笑容,不畏惧也不逃避,能一战便是最大的幸运:“攻城就在今晚。”

    “琅琊会守城,你和我一起去找阵法。”绍光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把琅琊一个人扔在这里面对一个郡的僵尸有什么不妥,“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也只有阵法了。”

    “好。”纪承书点了点头,她最为精通的只有剑道,以剑破阵更是做过不知多少次,但她的剑是不折不扣的诡道之剑,万军之中取人首级是常事,但一夫当关的话……

    有谁见过刺客守城门的吗?

    纪承书的剑域在上辈子早已成型,她想要再用出来也不是难事,只是,没必要了。

    她的剑是她人生的记载,那个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极度自卑的纪真创造的剑域,不是如今的纪承书能够驾驭的剑了。

    她想要堂堂正正的做人,正大光明的出剑。

    虽然她的习惯一时之间还扭转不了,至少她在坚持,所有微小的差别和时光的刻印,那些爱憎与情感,都被她一刀一刀的剐了下来。

    天生反骨的纪承书,是连自己都可以背叛的存在。

    绍光告诉她休整一刻,一刻之后便出发,纪承书也没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在城里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

    满城满眼的娃娃,老人与妇女都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断有士兵运出武器到外城,这座城俨然一派外松内紧。

    她看到路边站着一位青年男子,富贵却羸弱,面色苍白却掩不住的风姿摄人,说是秋水为神玉为骨都不算错,哪怕是纪承书两世为人,见到他都要暗道一声可惜。

    可惜如此俊秀雅致之人是个凡人。

    他身边站着一位与他面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女,此刻正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你关了城门吧,再让人进城的话……”话语未尽,意思却是到了。

    男子拍了拍她,目光中含着几分宠溺:“只要有人进城,我便护着他们,我身为潭州城主,吃着公家的粮食,断不可弃我大启百姓于不顾。”

    这少女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妹妹,自父母死后,他努力去拼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是为了不苦着她,如今为她毁了身体根基,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就是这妹妹,这些年来他宠得过了些。

    如今他是打算死守着潭州城,倒是对不住她了。

    男子带着少女回去,他身边的一位侍女赶紧上前为他打伞,遮住不太灼热的太阳,却被他的妹妹瞪了一眼,劈手将伞夺了过去。

    纪承书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像是死守住自己唯一亲人的孤狼。

    天色渐晚,夜幕四合。

    谭千月被兄长带回了城主府,闷闷的生着闷气,不理他。

    谭千秋叹了口气,他是宠她不错,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闹脾气,看到她这样子,本就心力憔悴的他也有些烦了。

    “千月,你在这里躲好,好自为之。”她是他的妹妹,唯一的亲人,他不能不管,说完这句话,他便打算去外城,亲自监军。

    “等等,”谭千月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哥哥你今日忙了一天了,喝口水再走吧。”

    说着,捧上一杯清茶。

    谭千秋不曾怀疑,他甚至生出了些许类似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动,这么多年了,谭千月还是第一次这么像长大了。

    但在饮下茶水之后,他竟发现自己渐渐动不了,只能任人摆布了。

    “你做了什么?”

    谭千月倒掉茶水,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神色:“只是让你动不了而已,哥哥。”

    谭千秋看着她,目光凉得让人心寒。

    这种被自己至亲之人背叛的感觉,没有人会想来一次。

    谭千月丝毫不以为意,“你宠我,我记着,你疼我,我也记着。”

    “但你看看你像是什么样子?”谭千月盯着她的兄长,“你现在还穿得上铠甲吗?你以前背着我满山跑的劲儿哪去了?”

    “你以前不爱惜自己,我说了,劝了,甚至烧了你的书,你都不听。”少女笑着,目光里流露出缅怀的温情,“我不需要你考取什么功名,只要你在我身边做我的哥哥。”

    “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受得。”她摸着谭千秋的铠甲,“但现在好了,你哪儿都不用去了。”

    “我替你去。”

    解云裳,卸红妆,披战袍,握长枪,娇艳少女化飒爽将军,登城墙!

    “吾乃潭州城主,至此背水一战,势与此城共存亡!大好男儿,大好英雄,一战可敢?一死可敢!”

    沉寂,然后夜色沸腾。

    “吾等愿死守到底,一死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