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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让你永远欠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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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瑜在楼下与厉凌告别,迳自上了楼。打开灯,看着凌乱的家里才意识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换了衣服,挽起头发彻底大扫除了一遍,将脏衣服分类扔进洗衣机里。

    做完这些之后浑身粘腻腻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再也不想动。身体累到极致,脑子才不会胡思乱想,那样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爬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是酥的,好像很多天都没有这么舒服过。

    直到抓过床头的表看了一眼,才发现快迟到了。惊叫一声,赶紧爬下床来洗漱,换衣服,出门,整个过程像打仗一样,总算没有误了上班时间的班车。

    两个坐在车里的保镖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尤其脚下穿着高跟鞋,仿佛随时会摔出去,真是特别担忧。

    “你说她自己摔出去伤了,咱们算不算保护不周?”抓着方向盘的保镖问。

    话刚说完,脑袋就被同伴拍了一巴掌,那人拿斥责的眼神瞧着他,没说话。

    “我说真的嘛。三少明明有车接送,干嘛非让她每天挤公车那么辛苦。”那人委屈地说,觉得现在的有钱人真是让人搞不懂。

    那人却没理他,只扶了扶自己耳朵上的通讯设备,问:“情况怎么样?”

    暗中跟着江小瑜上车的男子,穿着最普通的运动装,耳机连着兜里的通讯设备,不知道的也只当在打电话,回道:“一切OK。”

    公车开出去,保镖的车子在后面一路随行,一直到江小瑜下车,看着她安全进了写意公司大楼都没有离开。

    江小瑜进了公司之后,很快投入工作。半年来,她已经十分适应这样的节奏,十点休息的时候有点饿了,还抢了同事的几块饼干吃。

    中午吃饭时一群人在食堂里吵吵闹闹,这几天最受关注的新闻莫过于鸿丰的伤人事件。死亡家属到市政府门口下跪,受伤家属被采访称被恐吓,怀疑是艾诺分公司施工单位所为。情况越演越烈,根本就没有收敛的趋势。

    “江小瑜,你前夫没事吧?”有人担忧地问。

    江小瑜摇头,低头吃饭。

    心思却被新闻占满,如果真是洪兴帮做的,怕是陆少辛要亲自和解。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进了医院,又怎么可能跟别人低头?

    临下班前,内线响起。

    厉凌打过来的,说带她去余冬的新房看看,顺便跟他女朋友见见面。

    江小瑜答应。

    车子由写意楼下一直开出去,到了市中心某处别墅区停下。别墅门口有警卫室,进去的时候看到门口居然还有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让人觉得无端神经绷紧。

    两人站在别墅门前,保镖居然要搜身,还将她的包和带的笔尺等工具都收了,一一检查,这阵势怎么也不像是普通的会面。

    “别怕,有我在呢。”厉凌抓住她的手,对她笑,声线暖暖的,带着安抚作用。

    江小瑜侧眸看着他,觉得这话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厉少,请。”思绪回转间,保镖已经将东西交还给他们,说。

    江小瑜回神,接过自己的东西,跟着厉凌进了别墅。

    别墅空旷,只客厅的地方摆了组沙发,酒柜,墙面简单粉刷,隐隐还可以闻到漆的味道。

    沙发后坐了余冬,还有个烫了长波浪头型的年轻女人。她化着很精致的妆,看上去很漂亮。

    “厉少来了。”见他们进来,余冬也没有起身相迎,半点主人待客的意思都没有,倒是那个女人起了身:“地方还没收拾,你们讲究坐。”

    “嫂子不用客气。”厉凌拉了江小瑜坐下。

    “这位一定是江小姐吧?”女人看着她问。

    江小瑜颔首,伸出手说:“江小瑜。”

    女人与她浅握了下,然后说:“厉凌一直力荐你,说你才华横溢。”目光扫了下室内,说:“我们家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江小瑜拿出本子和尺,问:“我想先了解一下结构可以吗?”

    女人点头,然后领着她去厨房、卫生间,储藏室一间间看,然后上了楼。

    转眼,客厅里就只剩下两个男人。楼梯间不时传来回音:“余太太,这里我建议……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最好能有一分建筑图给我。”

    谈起工作,江小瑜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再回来时,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客厅里厉凌不在。只有余冬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执着杯酒,目光落在江小瑜脸上,看着她讲起这些时神情间的光华。

    人说工作中的男人很具魅力,原来工作中的女人一样如此。就连牵动的他的女人都十分投入,仿佛对未来的家已经十分期待。

    真的很久,没看到自己女人这么雀跃的表情。

    转眼,两个女人已经下了楼,江小瑜看到厉凌坐的位置是空的,不由怔了下。

    “厉凌去了卫生间。”余冬说。

    江小瑜点头。

    这时女人已经拿了饮料过来,说:“聊了那么久一定渴了,休息一下。”

    “谢谢。”江小瑜接过,轻啜了一口,却发出余冬深沉的目光仍落在自己脸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余冬的女朋友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赶紧推了下余冬。余冬冲着拉过女朋友的手笑了笑,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揽住肩膀。

    江小瑜觉得这个余冬怪怪的,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深沉,带着探究。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总是怪怪的。

    “江小姐曾经是陆少辛的妻子?”终于,他问出口。

    江小瑜闻言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此时的余冬却已经不再看她,而是轻晃着手中的酒水,解释:“厉凌介绍过来的人,我自然要查清楚。”

    “听余先生的意思,你从事的一定是危险糸数很高的工作吧?”不然进出都有保镖,还搜身,居然找个室内设计室,都要把人家的身份背景都要查清楚。

    余冬自然听出她口吻间的不悦和嘲讽,却也不恼,反而勾了下唇,说:“当然,不然厉凌怎么可能这么费尽心机地把你介绍给我。”

    江小瑜不懂了。

    “你以为作为写意家装的创始人,厉凌就不懂室内设计?”余冬唇角微勾,却是点醒了她一件事。

    对啊,厉凌,他的专业是不是就是室内设计呢?如果不懂,又如何在这行做下去?他既然懂,又为什么让自己设计他的住所,而不亲自操刀?

    江小瑜迎上余冬的目光,在他的目光中江小瑜猜想,也许余冬最初找的设计室不是自己,而是厉凌。

    他为什么要推荐自己?

    余冬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江小瑜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余冬,对他的职业、背景,身份统统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想的明白?

    这时江小瑜身上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是陆少辛助理的电话,想也没想便接起:“喂?”

    “三少奶奶。”那头却传来助理的声音。

    “怎么了?”江小瑜问。

    那头酝酿了一秒,才显的有些迟疑地问:“您晚上有空来陪三少吃饭吗?”

    那头的背景不是很安静,像是在走廊上,显然是背着陆少辛打的电话。

    江小瑜突然意识到什么,或者在猜测陆少辛可能在为鸿丰的事不高兴,便应了。

    助理道过谢,挂了电话。

    厉凌这时归来。

    江小瑜和余冬的谈话并没有继续,厉凌开车载着江小瑜离开。车子开到市区,江小瑜见他往自己家的方向拐去,便说:“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了。”

    厉凌转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要先去趟医院。”她解释。

    厉凌不说话,只是将车子调了头,往医院的方向转去。

    车内沉默了半晌,江小瑜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个余冬,到底是什么人?”

    余冬的话里话外都有玄机,江小瑜终于问出口。

    厉凌将车子拐进医院门口,停下来,转头看着她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江小瑜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厉凌叹了口气,说:“他是D市华域的总裁。”

    华域?

    这个名字江小瑜倒是听过。

    “公司规模很大,只不过这两年才崛起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关键是他曾经在D市黑道混过,洪忠祥曾经是他父亲小弟。”最后这一句才是重点,也是重磅炸弹。

    “你如果想替陆少辛摆平这次的事,他可以起很大的作用。”厉凌说。

    江小瑜没问厉凌为什么会认识余冬,不过她隐约明白了余冬的意思,也明白了厉凌了意思。可是她并没有急着表态,直到下车脑子还乱乱的,不能平静。

    厉凌并没有跟上去,看着她进了住院部,驱车离去。

    江小瑜乘电梯上了陆少辛住的住院楼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砰地一声。她心头一跳,连忙推门进去,就见几个主管站在床前,一只文件正朝助理飞过去。

    她推开门的力道有点大,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陆少辛的。

    “三少奶奶。”几个人齐齐打招呼。

    陆少辛住院以来,一直都是江小瑜在身边照顾,他们也都认识江小瑜。

    江小瑜神色顿时有点尴尬。

    陆少辛说:“今天就到这里。”

    几个人简直如蒙大赦,赶紧都走了,就连助理都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弄的江小瑜更加莫名其妙。

    “怎么那么大火气?公司的事不顺利?”江小瑜走过来。

    陆少辛闻言看着她,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江小瑜避开他的目光,说:“当然,我想你早点养好身体。”出了院,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可是真的两不相欠了吗?她从不愿深思。

    陆少辛也不深思她这话后面的意思,只听自己爱听的。抬腕看了看表,问:“吃饭没有?”

    江小瑜摇头。

    话音刚落,护工就准时将晚饭送过来了。

    江小瑜接过,然后将饭菜一一摆上。两人安静地用餐,谁也没有说话。

    陆少辛夹了她喜欢的鸡翅给她,却发现她一直心不在焉的,问:“有心事?”

    江小瑜抬头看着他,问:“鸿丰的事,是不是很棘手?”

    陆少辛反问:“难道你有办法?”

    “如果我有呢?”江小瑜问。

    她想,陆少辛现在行动不方便,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陆少辛没有说话,只是那样与她对望了两秒,然后床头的手机响起。陆少辛点了接听键,那头说了什么,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挂断。

    再抬眼对上江小瑜的眸子时,情绪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他问:“你见过余冬?”声音有些紧张。

    江小瑜并不意外陆少辛知道余冬这个人,只是点头。

    “他不是简单的人,以后不要见他了。”陆少辛说,模样有点生气。

    江小瑜沉默。

    陆少辛抓着她的肩,看着她强调:“江小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

    这时护工敲门进来,模样有点着急:“对不起三少,我家里有急事,今晚上想请个假。”

    陆少辛放开江小瑜,微微颔首。

    “谢谢三少。”那人连忙道了谢离开。

    他仿佛并不在意,只是缓了下口吻,对江小瑜说:“吃饭吧。”

    江小瑜沉默。

    吃过饭,江小瑜陪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回到家,半夜的时候翻身,才意识到他那里今晚可能没人。坐起来,又躺下,心里想着他有那么多保镖呢,难道自己还安排不上个人?再说,他现在只有一条腿不方便,应该可以照顾自己。

    闭眸,想要接着睡觉。可是躺了半天也睡不着,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还是起床换了衣服,打车去了医院。

    深夜的住院部静悄悄的,她乘了电梯上来,也没有看到外面有保镖的样子。轻轻推开房门,看到病床上竟然是空的。然后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陆少辛从里面吃力地走出来。

    “怎么不喊人?”见他累的满头大汗,她赶紧上前。

    陆少辛没料到她会折返回来,很是惊喜。将身子半边重量交给她,两人慢慢往床边挪。

    江小瑜脚却意外勾到衣物之类的东西,差点绊倒,导致两人一下子跌下去。砰地一声,陆少辛先着了地当人肉垫,江小瑜砸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本来就多处伤,情况刚刚见好,江小瑜紧张地撑起身子,摸着他问:“伤到哪里?”却感觉他锢住自己的腰身,突然就噤了声。

    这样的夜,两具身体相贴,掌心下仿佛是他砰砰的心跳。

    陆少辛明明已经痛的满头冷汗,忍了半晌才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说:“别动。”

    江小瑜就那相怔怔地看着他,真的没动,直到两人相望许久之后,他的唇慢慢靠过来,气息吹拂间,江小瑜回神,偏头躲开。

    “能动吗?要不要叫医生?”她推了他一下,浑身的不自在。

    “鱼儿?”他喊,唇擦过她的脸颊。

    江小瑜只觉得有些噪热,推开他,忽然就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敞着,她跑出去的脚步急,在这样的夜里分外突兀。查房的护士端着药盒出来,被她撞了下,药品都掉到了地上。

    “这里是医院,你怎么回事?”护士斥责。

    “对不起,XX病房的病人倒了,你们能不能帮忙去看一下?”这种时候,江小瑜还没忘记倒在地上陆少辛。

    护士看她指的方向,知道是陆少辛的病房,脸色骤变,人已经朝那边走过去。

    江小瑜站在外面,听到了呼叫铃声,值班的医生、护士都陆续进了门,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基本愈合,只有腿伤比较严重。让他自己注意一点,否则感染很麻烦。

    直到确认没事,江小瑜才悄然离去。

    一连几天,江小瑜都没有再去医院。也不知道怕什么,总是不自觉地看一眼医院大楼,然后又折回来,回家。大多时候开着电视,或静静坐着,直到深夜才骤然惊醒。

    许多许多的事吧,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一直到失去的那个孩子,许多许多那些半年来不曾想起的片段,就这样倾注而来,在大脑里挤来挤去。

    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几天没去医院,却仍是每天能听到关于陆少辛的话题。鸿丰已经被告上法庭,陆少辛有可能被传唤等等,很想捂住耳朵,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听。

    最后她也觉得自己是在自虐,干脆全身心投入工作,专心帮余冬的别墅设计,却因为遇到了遗漏问题,需要再去别墅测量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余冬或是他太太的电话,只好打给厉凌。

    厉凌先给余冬打了电话,然后告诉她,可以下班后带她过去。想到那个地方的确让人紧张,厉凌陪她去也安心一些,便约了时间。

    下班后,江小瑜坐厉凌的车子开往余冬的别墅,却在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时,被一辆车子截了下来。看到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直直走过来。他们敲了敲副驾的车窗,江小瑜降下玻璃。

    “江小姐,三少请你去一趟医院。”

    江小瑜不语。

    厉凌皱眉,问:“你们三少就是这么请人的?”明显对他的不尊重人不满。

    两个保镖却理都没理厉凌,只看着江小瑜,似是一定会僵持到她下车。

    厉凌这样的人,何曾受过这层待遇。正欲发动引擎,此时车子的收音机里却传来播报。鸿丰事件死亡人员的家属围堵医院,向艾诺负责人陆少辛讨要说法的新闻。

    江小瑜抓着腿上的皮包的手收紧,最终推开车门。

    “江小瑜。”厉凌喊。

    江小瑜回头,拿出笔在自己的图纸上画了下,然后将工具留给他,说:“厉凌,麻烦你了。”说完,便朝着截住他们的那辆车子走去。

    厉凌看着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进去,那辆车子发动,后退,然后调转车头,载着江小瑜与自己背道而驰,不由气的砸了下方向盘。

    载着江小瑜的车子来到医院,院内已经是一片沸腾,那些闹事的家属聚众围在外面,举着血债血偿的牌子。现场有媒体记者,也有警方的人在维持秩序。

    带头的家属甚至很凶,也很无赖,警告警察只要敢碰他们,他们就喊警察打人,维护有钱人,欺负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那人一看就是不是良善之人,现场的场面有些失控,仿佛随时会冲进病房大楼。

    住院部也已经封锁,每个进去的人都要经过盘查。江小瑜来到了病房时,门口也站了保镖。陆少辛坐在轮椅上,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景。

    “三少奶奶。”助理见她进来,喊。

    陆少辛听到唤声,轮椅调了下头,果然看到她站在门口。

    助理见状,将人都清出去。

    四目相望,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像是在那个夜晚之后变的不同。

    陆少辛将轮椅调向前,一直调到她脚边。尽管他坐着轮椅矮了半截,可是气势并无半分减弱。

    他问:“你今天要去见余冬了?”

    江小瑜撇开眼,说:“只是工作上的事。”

    “江小瑜,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我能摆平吗?”陆少辛显然不信。

    江小瑜看着他,一副不信任的眼神。

    “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现在的场面那么难以控制?”现在外面闹那么大,她就不信他不着急。

    陆少辛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目光定定地望着她,问:“你在担心我?”

    “我说过,只是不想欠你的。”江小瑜嘴硬。

    “那么不欠的,就可以欠余冬的,甚至厉凌的?”那么她知不知道,那些黑道的人不能沾。一旦沾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江小瑜不说话,相当于默认。

    病房内的气氛很凝滞。

    “江小瑜,这件事我能摆平,可是我不愿意动手,就是想让你欠我的情,就永远这样欠着。只有这样,你因为过去的事恨着我的同时,才又不会一直那样理直气壮?”他很认真地说,一点玩笑的成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