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tw.com,最快更新花开时节,又逢君 !
大雨滂沱。
我和小芬都跟在队伍中间,还来得及向后撤离。只差几步之遥,前面马匹的半身都陷进泥水里,纷纷都在疯狂嘶叫,拼命挣扎。
眼看更多的泥石流就要来了,这支队伍到底训练有素,士兵们迅速观察四周后,都很机警地闪躲开飞砸下来的石快,跃到安全的大岩石或地面上……
我护住小芬和宝宝。耳朵里都是“轰隆”、“轰隆”疯狂崩塌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小兵吓得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看着泥石流滚滚而来要将他侵没——
我掩住口_
那个小孩眼看性命不保.
这个时候,一个肩膀上佩鲜艳军衔的男人一把将他推开,回过神来的小兵赶紧跑到安全地带,而那个男人却没来及跑开,泥石流已然来到,他陷在一米多深的泥浆中,眼看就要被泥石流吞噬.感谢洪荒之力!世界上如果真有洪荒之力!这人纵身一跃,跳进了较浅的泥潭里,想爬出泥潭……
很多士兵拿木板和担架递过去,给他搭桥,但是泥石流太过凶猛,根本无法接近他。
“少帅!”士兵们的脸吓得雪白。
雨像从天上浇下来。汹涌的雷鸣、令人崩溃的闪电声全都来了。
——少帅?!啊!竟然是他!可怎么可能?
竟然真的是他。只有他可能在肩膀上佩带如此众多鲜艳的徽章,高人一等的级别,远远甩开别的人。竟然真是他。泥浆渐渐漫过他的腰,他看准时机,手脚并用从泥潭里爬出。只要再晚一分钟泥潭就被倾覆。
这时候是可以笑话他的浪费了,笑他满身的泥浆、满脸的泥浆、撕开的衣服、脸上被树木刮伤的血液……可当看到他刚刚为了救助一个普通士兵,不惜冒自己的生命危险后,谁还能笑话他现在的衣冠不整,就算我,也不敢。他明明可以毫发无伤地躲藏在士兵们的人墙后面,就像太多领导人做过的一样,我们都不敢改变历史,我们也都没有他那样的勇气,不会再有哪个高官愿意为救一个士兵而陷于泥潭。至少我从没见过。我以前一直瞧不起他,认为严羽栋花名在外,玩世不恭,只是靠家族的势力、凭个人机运爬到了最上层——可那算什么本事?可不是吗。
可他今天的行为完全改写了我心里对他的旧观点。我觉得,他真的很强,比好多好多人都强,他不在意身份高低,非常仁慈,可能将来的成就要比叶挚浩和陆震齐都大。我佩服他。
这不意味着我要爬上他的床,好吗?我都不好意思拿仁慈来形容他,他对我是充满了恶意的。我当然知道了,我自己能感觉得到。
我偷偷看着他。
严羽栋抹把泥脸,他现在的脸脏的就跟大花猫一样,他也顾不上,就指挥队伍尽快疏散避雨,把粮食和军缁运输到避雨的地方。他更关心的是士兵的性命,听到下级军官向他汇报一切均好无伤亡时,他的样子明显松了口气。
队伍整顿了下,等探路哨兵回报后,就迅速向后撤离到干燥坚实的高地岩石上。那里有天然洞穴可以避雨。
这时夜幕已降临。猫头鹰的叫声从天空上远远传来。有人说这代表着死亡的噩耗将近。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暂时的栖身所,为了避免暴露严羽栋下令禁止点燃篝火,所以每个人都满身泥满身水的冻得够戗,还有人没从刚刚的险情里回过神,哆哆嗦嗦的打抖,还有好多士兵被石头砸伤,血流了满身,趴在担架上在低低叫唤着。他们也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普通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果陆震齐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在那晚被叶挚浩杀死,今天的战争还会不会爆发呢?如果这样追溯,举刀刺像叶挚浩、救了陆震齐一命的我是否就是这场战争浩劫的原兄?
我真的不知道,这场战争有什么意义。我真的不知道,统一和分裂除了刺激男人的荷尔蒙以外,还有什么其他作用,统一也好,分裂也好,又有什么关系?谁说强大就得同意,谁说分裂才会受欺负,这都是篡改的历史教材吧!归根结底,不是只要人民过得好吗?
小芬留在干燥的天然洞穴里照看宝宝。我真的佩服这个小家伙,举凡危急关头,他从来都是不哭不闹,镇定自若,好像生就是为这些惊心动魄的冒险而生的。而那个小孩呢?他的双胞胎弟弟呢?希望陆震齐好好带他。
我出去尽力想帮些忙,多年拆卸、上轴、修理这些手工生活使我手指很灵巧,我能帮这些年轻人上药擦血逢伤口,这些粗活我都能干,而且我很庆幸我今天能帮上大家忙。我这种弱者懦夫也想不拖累大家、出份力、能帮一点忙……
大家不停地对我说谢谢谢谢,我眼眶都红了,看到这些年轻士兵受了这么多的伤,我只能尽力宽慰他们,说很快会好起来,而很快,我的衣服上手上楔子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
——鬼使神差地,这刻他看到了我。
他正站在一棵大树旁边,听下级军官的汇报;这时的他面色雪白,但是眼神还是很可怕。我被看到哆嗦了一下,我不敢看他,只敢向老鼠见到猫一样觑着。
他歪了歪头,像在想什么,然后跟身边通勤兵吩咐几句,通勤兵就走过来,指示我去照看病人,他来带路。
我手上黏黏的,血浸在掌纹里面,低头看看,感觉自己的未来都浸泡在了红色缝隙里……未来,是没有出路的。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不死,已是万幸。
严羽栋竟然在等着我。
这个光秃秃的洞穴里,只在深处点燃了一个小蜡烛,外面漆黑的天色把洞穴完整地包裹起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我走近他,不知道他要我干嘛。
他丢过来一个白色包裹,我看清楚是诊药包,里面有医疗针线和一些小刀具,酒精棉花这些。“你,要我干嘛?”我小心地拿手指挑着药包,怕自己弄脏珍贵的它,真不知道,我转动脑袋,左右四顾,没有看到什么病人啊。
我回过头时,看到严羽栋脱衣服。
——在昏暗的蜡烛光照下,少帅艰难地脱下了他的军服。他没有在我面前掩饰。他衣服脱到手腕时,竟然力气也下不去。
军服下,尽是血。他的后背都染整个红了。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我的第一反应是去帮他纠结在手腕上的军服。
我这时是佩服他的,为了救一个最普通的士兵,他宁肯冒生命危险。我钦佩他。
“这是怎么弄的?”我没有干净的热水,只能用从包里挑出酒精棉来先帮他擦伤口。
“在肩膀右边。”严羽栋说的波澜不惊。
好个肩膀右边!整个肩头被石头刮掉了一层肉,深可见骨!严羽栋面色雪白,居然还说话说得不慌不忙……
我扶他坐下,把蜡烛举近他,给他赶紧消毒伤口,尽管挑了最细的针缝,但伤口真的太深,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严羽栋疼得气一抽一抽的。我已经尽快缝了!不要催我,你们都不要催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喊我来,为什么容忍我见到他的软弱。他不怕我瞧不起他?他是在我身上,我是在他身下的那种关系。事实上,恰恰相反,我到现在、到此刻才真正能觉得他严羽栋这个人配得上“少帅”、这个尊贵的、叱咤风云的、传奇名字。
“你克服一下。”我缝着他的肉,一手按住他身体,不让他颤动。“你抖我会缝错的。”
“你来试试呢!”
“——男人跟我在一起,一般受伤的都是他们。”我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像我这种人的悲惨经历至少可以用来舒缓些气氛。我尽快从肉里穿出线,已经缝到三分之一,血慢慢止住了,幸好他年轻,恢复力也快。
“女王蜂这种雌蜂,和她交尾过的工蜂无一例外都会被杀死。女王蜂……”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得诡谲凄迷,“假如真有这种动物的话,不试一次岂不可惜?”
“宁肯死也要试吗?”我漫不经心地说。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我的注意力都在针线上,汗水从我的额头沁出,我顾不上擦。
针很难刺入,军人的*千锤百炼已成钢。严羽栋精壮的*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女王蜂哦……听名字就是只高傲的动物吧。像独角兽。听上去就很霸气。
“男人不就喜欢这种前仆后继的调调吗?也想看看她到底最后爱上谁了,饶谁不死。因为包围圈再密集,也要冲进去啊。”
“她只是太美艳,空有一张脸蛋,一旦这种蜂变得残缺破烂,你想想,还会有哪只公蜂肯为她要生要死。”
这刻,灯光昏暗,一切凄迷,满鼻子都是血的浓浓腥味,此外,安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