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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软禁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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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子君说着,似乎要哭出来一样。她那般刚强的人,别说哭,便是愁容满面的时候也是极少见的。这刚一进门,话便说了一半,自然让云千雪又惊又急,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让你这般踌躇不定!你来都来了,还要瞒着我做什么?”

    “你还怀着孩子,又不是那么安稳,万不能动了胎气。务必要宽心一些才是!”

    姜子君正题还未说出来,便先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可见要说的话是多么严重了。

    云千雪微微抿唇,镇静的与姜子君说道:“我自会放宽心,你照实说吧。”

    姜子君眉头打结,深呼吸了两回,才抬头,细细盯着云千雪的脸道:“皇上被乌恒人软禁了。”

    云千雪明显觉得听见这句话,自己方才一直跳动的心突然停滞了一般。整个人在一瞬间被定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瞧她这般,不似姜子君想象的激烈,姜子君这才勉强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握住云千雪的手,一股脑的将话都说了出来,“太后悬心不已,可咱们在京中又有什么法子。便打算去宝华寺为皇上祈福。原本……”

    “原本你们不打算告诉我的。”云千雪表情静静的淡淡的,可那脸色却白的吓人,“你们不说,又能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姜子君讪讪的垂首,道:“等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的。”

    云千雪一双眸子幽沉,又静静的问姜子君,道:“那又何必现在告诉我?”

    姜子君被她这样清净的样子吓得有些害怕,紧紧的攥着云千雪的手道:“实在不能不说了,我与太后去宝华寺,断断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宫里。可原本去宝华寺就突然,又特意带你这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去,更会让你多想。怎样都是不好,我才想着告诉你,省着被旁人钻了空子。你可别让我后悔说出来!”

    云千雪勉强牵起唇角,软软的“嗯”了一声,又细问了姜子君前后是怎么一回事儿。

    姜子君便把霍延泓是如何被乌恒的汗王迷惑,如何一时兴起应了乌恒汗王的约带着卫菡萏出了木兰,去了两国边境的事儿简单的与云千雪说了。

    “夫人放心吧,我再如何着急,也不敢轻易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咱们几时动身去宝华寺?”云千雪浅浅一笑,向姜子君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姜子君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说仍旧有些愁眉不展,到底缓和了许多。“明日午时,天暖和一些就去宝华寺。”

    云千雪应了,便教人送姜子君回去。又吩咐绿竹与李香薷两个赶紧准备出宫的行李。文华院里登时忙碌起来。暖阁的东西不需要收拾,云千雪又叫她们留自己一人,便也没有人跟在身边伺候。

    云千雪撑着腰,一只手不经意的抚上了腰间垂下的玉佩。那玉佩总被她下意识的握在手里,此刻还带着人身上暖暖的温度。她脑中不断的盘旋着姜子君方才说的话,霍延泓被软禁了,霍延泓被软禁了。

    心里想着这个,鼻尖忍不住发酸,有一种难以明说的忧心与惶恐。如此,眼泪珠子不受控的,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她方才生怕姜子君瞧见,便将那忧心如数都挡了下去。这会儿姜子君一走,她也是六神无主。她又知道,身边的奴才,一心都系在她的身子上,不想让她们跟着担心。只得自己将眼泪如数都忍下,拿帕子胡乱擦了又擦。

    可这眼泪是越流越多,放肆着汹涌而下。忍得她心里酸痛难受,喘不过气来。她便一把将绢子抵在唇边,呜呜的哭着。

    小回子听见动静进了门,瞧见云千雪面朝墙壁,背着门窗这边,双肩抖动的厉害。自然知道她是怎么了,也跟着心酸难过起来,近前小声的劝和道:“小主放心,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云千雪抽噎着,喑哑着嗓子小声道:“我知道。”

    小回子又道:“小主怀着孩子,可不兴流泪,伤了自己不说,更伤了孩子。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云千雪也不听劝,还是哭个不住。小回子忙去请了李香薷过来,奈何云千雪哭的汹涌,怎么劝都劝不住。李香薷只好连哄带劝,把混了安神药的安胎药给她喂下去,她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下。

    小回子瞧着云千雪满脸的泪痕,不觉叹息着说道:“这会儿是好了,可明天起来,怕是又要难过。”

    李香薷也是随着一叹,道:“有什么法子,这么些日月,小主心里是有多少的委屈搁着。总憋在心里,倒是不如发一发才好。从今晚开始,留心伺候着便是了。”

    绿竹正忙着收拾行李,瞧见二人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便有些语气不善的打断了她二人道:“都在小主这杵着做什么!如今小主有孕,明日晌午就走,多少东西要收拾呢!”她说着,特意支开了小回子,李香薷刚要离开,绿竹便挡在了李香薷的身前,冷冷睨着她道:“李香薷,你与沈采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香薷淡然看着她,和缓一笑道:“自然是采女与宫女的关系!”

    绿竹大不认同,眯目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李香薷道:“那我且问你,你昨个儿黄昏躲在御苑的假山后面与沈采女说了什么?”

    李香薷一震,别扭的含笑,道:“不过是路上遇见沈采女,问了些小主的事儿罢了,怎么,我与旁人说句话,你也不让吗?”

    绿竹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是那时候云千雪找李香薷,她让映书去寻李香薷的时候,映书瞧见李香薷与沈采女在假山那边说话,回来便把自己所见所闻全告诉给了绿竹。“没有不让,你们是旧相识,说些叙旧的话,自然没什么。可你万万要小心点儿,别让我逮着你要害小主。”

    李香薷淡淡哂笑,“别说的小主好像是你一个人的主子似的,我在小主身边也快半年了,若是当真想害她,几时都能动手。你有这个心力来防着我,倒不如想想怎么能盯好这虎狼环伺的周围吧。”李香薷说着,大是不屑的转了身。

    绿竹却是不怒反笑,道:“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不怀好意的人,我全都盯着呢!”

    李香薷不置可否的一笑,越走越远。绿竹不觉咬牙,叫了小回子一同将云千雪扶去了床榻上。

    第二日,云千雪醒的很早。一睁眼睛,便觉着腰上发酸。她也不动弹,只一转不转的盯着帐外的窗子。看着天色微明,直到阳光出来,铺洒在窗上,她才缓缓的开口叫了值夜的人进门。

    一番梳洗收拾停当,李香薷已经将早膳准备好了。云千雪从屋子里出来,瞧见东次间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因着昨晚哭过的缘故,她眼睛有些发肿。看着桌上摆着盘盘碗碗,还未彻底醒神,更提不起食欲。

    李香薷一眼便瞧出来,更知道云千雪要说什么。忙道:“奴婢让人做了阿胶糯米粥,还有砂仁肘子、参芪鲫鱼,那肘子包着荷叶,三蒸三炖,一点儿也不油腻。都是补气血,保胎安神的药膳。小主昨日心思惊动,到底该补一补,不为自己,也未肚子里的那个不是!”

    云千雪这才勉强坐下,静静的拿勺抿了一口含在嘴里。李香薷拿她腹中的孩子这般劝着,竟也让她吃下去大半碗,实属不易。

    等撤了早膳,云千雪问了一句行李准备的如何,听小回子与绿竹说准备妥当,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独自一人坐在西边的暖阁里对着窗边花几上摆着的花草发呆。

    李香薷、绿竹与小回子三人看着都害怕,却也猜不准云千雪的心思,生怕这样一劝,反倒是如昨天晚上一般弄巧成拙。

    所幸,云千雪不哭也不闹,整天都是淡淡的。便是与和敬夫人坐上马车,往宝华寺的路上,也是旁若无事的样子,让人看着是忍不住的焦心与担忧。

    一连几日下来,云千雪白日里瞧着没事人一样。可等到了夜里,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经常会被无端的噩梦惊醒。有时是霍延泓被软禁的凄惨样子,有时是霍延泓被一箭穿胸的样子。

    总归,是没有一次能梦见霍延泓平安的。

    云千雪被吓得无比清醒,这一夜,就再也睡不着了。她也不动弹,就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等着天亮。一遍一遍轻抚着凸起的小腹,一遍一遍念叨着心经。可念来念去终归无用,她仍旧不能静心,不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后来,她便一整日的抄写佛经,等到黄昏的时候,就把这心经送去佛堂里。她怀着孩子不便多跪,每一次便只端着念珠,跪上小半个时辰。心里却仍旧烦乱,她也不逼着自己,任凭脑袋和心里胡思乱想。嘴里仍旧念念有词。

    这日黄昏,她正忍不住去想,自己怎么是这般三心二意的人,脑袋里能想着旁的事,嘴里还能念叨着背下来的经文。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带着玩味笑意,生怕惊动了她似的,轻声悠悠地说道:“女施主求的什么?这样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