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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泓大是认真的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是啊,那会儿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又要自己去蓬莱洲。我会划船,到时候你就会拉着我的手,让我带你去。”
云千雪说不出听见他这番话,是怎样一种动容。只觉着鼻子眼睛都是酸涩发胀。极快的埋首在霍延泓的胸前,喃喃道:“原来从前你这样好,我都不知道。我之后都忘没了,后来也不再惦记着蓬莱洲了。”
霍延泓抚着她的脸颊,笑道:“后来你去了冀州,很久之后才回来……青萼,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从前是,现在也一样。”霍延泓并未说下去,似是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中。
云千雪的手覆在他的胸口上,能明显的感觉到霍延泓心口沉沉的心跳。不自觉的,手指尖也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点落在他胸口微微刺手的绣纹上。
“宣城长公主在松鹤斋住下来了。”云千雪声音轻轻的,便如这带着习习荷香的熏风,柔柔荡荡的散开。
霍延泓低低的“唔”了一声,道:“我知道,她一清早刚到木兰就要见我。我没那个功夫,便跑去磨太后。宣城是先帝众多公主中最娇纵的一个。想来,没给你什么好脸色吧?”
“宣城长公主与我说,说你杀伐决断,笑里藏刀。说昔年雍王叛乱,被斩于马下,也是你的本事。”云千雪无波无澜,极度平静。
倒是霍延泓听着这话,眉心一蹙,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忧心的垂首,看着云千雪的眼睛道:“她当真这样与你说?”
云千雪抬头,眸中波光潋滟,带着盈盈的光亮,笑道:“嗯,她真与我这样说的。”
霍延泓面上立时有些沉下来,迟疑的问她道:“你信了?”
云千雪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卷起一绺头发,扬手,发梢便落在了霍延泓的下颌上,引得他一阵的痒痒,怏怏不乐,“你这样说,可是再骂我了!”
霍延泓没回过神,蹙眉道:“怎么?”
云千雪却是没应他这话,而是反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说的?”
霍延泓迫切的点头,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那是你的本事。她若是心里不痛快,就去好好规劝驸马!别挨了那刀,做了你杀鸡儆猴的鸡与猴。”云千雪明媚的笑起来,应着鬓边的芙蓉花开,美艳不可方物,“倒是你!我几时成了那般蠢笨又冷心冷肺的人!我啊,只信你。”她说着,抬手,两指轻轻扣在霍延泓的额头上,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只信你!”
霍延泓听着霎是高兴,捧着云千雪的脸吻上去,这动作很是用力,倒是让船身忽然晃起来,惊得云千雪也不敢动弹,只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才将他推开。
“青萼,你这样说,真叫我高兴。”霍延泓眸似星子,俊逸潇洒的面庞,此刻笑的像个小孩子。
云千雪也只是吃吃的看着他笑,也不言语。
霍延泓捧着她的脸颊,亲了又亲,道:“等一会儿上岸,我就让人立时送宣城回去,往后也再不许她烦你!”
云千雪忙劝住他道:“做什么送她回去?千里迢迢来木兰,她就已经一肚子的怨气。到底是姊妹手足,我不见她、不听她言语便是了。”
霍延泓这才勉强应了,道:“也是你替她求情,否则立时就让人送她回去!”
“我也懒怠替她求情,只是怕你们兄妹伤了情分,最后又怪在我的头上,我只当为我自己求情了!”云千雪不疾不徐的开口,拿着手里握着的一枝莲花一下一下的打在水上。
“方才瞧你万般烦扰,原是为了这件事儿?”霍延泓侧脸,目不转睛的凝着她。
云千雪嫣然含笑,又道:“还有一件,今儿个早上碰见了恪贵人,她与我说,沈采女在撷芳殿外听见嘉妃跟宫人说话。说是那流民的事儿,嘉妃也参与其中。仿佛是温家的人暗地里动的手!”
霍延泓听着,沉吟着颔首。半晌,才问云千雪道:“这话她们倒是不敢跟朕说!”
云千雪不以为意的曼声说道:“她们也是没凭没据,与你说了,只怕再担上污蔑宫妃的罪过。”
霍延泓挑了挑眉,“你信不信她说的话?”
云千雪臻首一低,泠泠笑道:“我既信,又不信!”霍延泓看着她,并未言语,云千雪便接着道:“信,是因着嘉妃三番两次的在背地里对我下手。不信,也是因为这话说的太突然太简单,又是没凭没据。若非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旁人说的,也只能信一半儿,疑一半儿。所幸,流民之事与前朝相连,是与不是,还有你在呢!”
霍延泓撑不住哈哈一笑,捏着云千雪的鼻尖儿道:“把你机灵的!”
云千雪瞧着天地如蓝靛色的碧玺一般,无比清透澄澈,不觉叹了口气。
霍延泓不禁蹙眉,道:“好好的,叹气做什么!”
云千雪并未回答他的话,想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开口,可惜的说道:“来木兰那天,若是咱们直接跑走,不回来就好了!哪儿还会有这许多信与不信的烦恼?”
霍延泓笑呵呵的说道:“过两日,咱们再寻机会。”
云千雪知道是他的安慰之语,却是跟着他这话说了下去,道:“你说,若是咱们离了宫,不做皇帝与妃嫔,又能做什么?”
霍延泓被她问的一愣,接着,极为慎重的思考起来,细细沉吟着开口道:“划船算不算本事?”
云千雪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摇头道:“划船又能赚几个银子?”
霍延泓继续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写字画画,再不济,上山打猎?”
他这番用心忽地啊,让云千雪笑的合不拢嘴,只觉着肚子都要笑疼了,道:“也难怪圣贤云,百无一用是书生。”
霍延泓却大是不服气,反问云千雪,“你能做什么?”
云千雪也未细想,直接答道:“我也能给人写字画画,做绣工。我在九华山还学了些素斋,太后都夸赞说是做的极好。想来也能养家糊口?”
霍延泓双手紧紧拢着云千雪的双手,霸道的开口否道:“这可不成,怎么能让你给旁人使唤!无论是你的字画、还是绣工、再或素斋,也只能给我看、给我用、给我尝。”两人这幅认真的模样,仿佛过两天就会出宫,去过民间的日子一样。
只不过这番话说完,云千雪最先忍不住,嗤的笑起来。倒是霍延泓仍旧沉着一张脸,道:“总会教你过上这样的日子!”
云千雪也不再接着这番话深说下去,而是转了话头道:“如今宣城长公主搬进了松鹤斋,我总觉着大不方便。我也懒怠日日都瞧见她,倒不如搬出去的清净!”
“你搬出去得了清净,倒是太后要叫苦不迭了!”霍延泓幸灾乐祸的一笑,拉着云千雪软软的手,道:“不过也好,宣城平日里撒泼耍横的,我也只怕委屈了你!”霍延泓下了决定,却又犯了难道:“只不过东宫那边有恪贵人三个,也是麻烦。把你放在这边儿,离着又远!”
云千雪倒是极喜欢采菱渡这边,便道:“我瞧着头前儿那环碧殿便是极好,离着远,也免了不必要的走动。你若是闲着远,不来便不来了!”
霍延泓笑嘻嘻道:“你便是住到天边儿,也挡不住我!”他说着,拢住云千雪的纤纤细腰,拖进怀里就要吻过去。原本云千雪方才已经退到了船边儿,霍延泓这样俯身上去,两个人压着这小舟朝一边儿倒下去。
那小舟直接翻进水里,噗通一声,齐齐将云千雪与霍延泓两个人折进了湖水里。
这一下来的突然,霍延泓本能的紧紧抓住云千雪的衣襟,刚一冒出水面儿,直接将云千雪从水中拖了出来,凫着水紧紧将她抱进怀里,紧张的问道:“呛没呛着水?快让我瞧瞧。”
云千雪整个人都贴在霍延泓的身上,吓得花容失色,讷讷的摇了摇头,却是不住的咳嗽。霍延泓忙往岸边游过去。
岸边儿跟着的侍卫太监,眼见皇帝与元妃落了水,一个个儿便似下饺子一样,接连跳了下来。飞快的游到霍延泓的身边儿。
因着云千雪是嫔妃,侍卫也不敢接近,只有人敢拖着拉着皇帝。又有太监、侍卫合力将那船翻过来,霍延泓先拖着云千雪上了船,自己才紧跟着上去。
夏天的衣服原本穿的少,云千雪这会儿落了水,是曲线暴露。霍延泓忙将披帛在云千雪的肩上围了又围,尴尬道:“倒是我轻佻了,”他说着,拂过云千雪熨帖在额上的细碎发丝,手指碰触之处,火灼一般,让人心生燥热。“喝进去水了没?快吐出来!”
云千雪嘴唇发白,忽然紧紧抿唇,窝在霍延泓的怀里小声道:“我小腹疼,好疼。”
霍延泓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忙大声吩咐岸边的人去请御医。
四周下水救人的侍卫与太监更不敢马虎,此刻如数在船边儿推着船,往岸边快速的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