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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三日,这承天门持刃割腹事情就有了一个结论。
霍延泓一清早便宣召了诸议政亲王、六部九卿进行议政会议。
乾清宫的正殿明间里,正中设着一张紫檀云龙宝座,其后有一扇雕刻着江山万里的屏风。屏风前立着两柄雀金宝扇,宝座前的御案上放着兽首鎏金香炉。袅袅香气萦绕在丹柱之间,将那柱子上的蟠龙氤氲在其中,带着说不出的威严与肃穆。殿下两侧八字排开,摆着紫檀木的圈椅,上设的坐垫极是精致华美。
从挨着皇帝宝座最近的作为开始,按照位份高低,两边依次坐着简王霍延澄、献王霍延洵、卫国公顾文儒、尚书令柳逸铮、中书令魏延、门下侍中侍中周弼、刑部尚书姜裕、礼部尚书傅文博、兵部尚书梁正、大理寺卿郭安、御史大夫杨道远、京兆尹郑明萧等身担要职的亲贵大臣了。
卓逸先遵旨,向霍延泓等人禀明承天门持刃割腹一案的案情。
“这死者是定安县人,名叫李永年。李永年家中是商户出身,乃是雍州数一数二的大商。手里有了银子,便想着将自己家的出身往上抬一抬,花银子买了陇西李家远亲的族谱,又寻了关系,意欲在安定县捐个小官儿。”
众人一听是捐官的事儿,便是齐刷刷的看向了兼任吏部尚书的顾文儒。
卓逸不急不慢,接着说道:“这李永年通过关系,够上了姜府的管家。姜府的管家在去年年末收了李永年一大笔银子,却是一直把这件事儿拖着未办。今年二月的时候,姜府管家更是连同定安县丞告李家贿赂朝廷要员,罔顾朝廷法纪,查抄了李家的家产!李永年是这家的小儿子,并未被牵连进来。这数月来四处伸冤求告,奈何求告无门。处处不准,最终自刃于承天门。”
霍延泓听见这话,猛地一巴掌落在御案上,气的是咬牙切齿,“姜府?哪儿的姜府?定安县丞又有什么权利擅自查抄李家的家产。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上报刑部?三司哪一个都是闻所未闻!”
卓逸垂头,缓缓说道:“这姜府的管家是姜大人雍州老宅的管家。”
姜裕原本听见卓逸提及姜府,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可他在官场沉浮数年,自认自己的府宅中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所以根本就没以为卓逸嘴中的姜府是说他自己。可如今这姜大人三个字说出来,登时让他脑子嗡的一声响,是一片空白。
诸人听罢,一时没有作声。都是低垂眼帘,眼角余光不觉都瞥向了姜裕。
姜裕急匆匆的起身跪地,双手作揖,恭敬禀道:“皇上明鉴,老臣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
这时间,献王抿了一口茶,撂下茶盏,沉声提醒霍延泓道:“既然事涉姜大人,皇上得请姜大人回避?好得也要避嫌!”姜裕一听退席,心里一沉。
霍延洵这话说的没错,这一众朝臣自然也是附和着,请皇帝让姜裕退下。皇帝眉峰紧蹙,也未开口,而是向着姜裕摆了摆手。姜裕这一头扣在地上,心里越发的忐忑七上八下。
“若是这其中有姜尚书的关系在里面,也难怪刑部瞒着不报了。”
姜裕踏出去,关门的一瞬间便听见了这样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他心里打鼓,立时快步出了乾清宫。愁眉不展的往外面走,只等着出了宫门,立时打发人道:“快给娘娘送个信儿,让她在心里有个数!”
议政会议才开始,姜裕便被请退。云千雪与姜子君这会儿都在储元宫,听见这样的话,姜子君立时有些坐不住,急急的起身就要往外面去。云千雪瞧着,一把将她拉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姜子君脸色发白,从没有过这样的急躁与不安,“我得过去看看!”
“这前朝重臣都在乾清宫里,后宫不能议政。你要怎么去,去了又要怎么说!”云千雪沉着冷静的开口,立时打发人再去看。
上林苑不似宫里守卫森严,姜裕让人想法子送信儿,很快便是送到了黄槐的手里。黄槐将议政会议上的事儿如数说给了姜子君听。姜子君听着这话,兀自紧紧咬着嘴唇,“不成话,太不成话!那管家岂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与本事左右朝廷命官?”
姜子君这刻是关心则乱,又是猛地站起来,道:“议政会议把我父亲赶了出来,就不知道里面要怎么给我姜家按罪名,扣帽子了!不成,这可不行!”
云千雪也忙跟着起身挡在姜子君的面前,极是肃穆,坚决道:“今儿个我绝不会让你踏出储元宫的仪门一步!”云千雪说着,立时扬声吩咐道:“小回子,去把储元宫的宫门关上!”
姜子君心急的冷了脸,道:“不是你的母家平白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儿,你自然不着急。如今趁着还没有结论,若是晚了,谁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姜家!”
云千雪也不恼姜子君,立时拉住了她的手,苦口婆心的细细劝道:“在姐姐心里,皇上就是这样是非不分的人么?”
姜子君被她这话问的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只怕被不怀好意的人蒙蔽!这件事儿原本就是蹊跷,如今扯上姜府的管家,又不让我父亲列席,我只怕说不清楚!”
“既然牵扯进姜家,姜大人自然是要避嫌的!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乾清宫,帮不上姜伯父不说,只怕更要弄巧成拙了。你且坐下,咱们两个好好想一想,这前前后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云千雪拉着姜子君,将她按着坐在榻上。
姜子君眼圈儿有些发红,勉强镇静下来,道:“我现在脑子一团乱,你快帮我想一想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千雪一时不做声,垂首沉吟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咱们从开始往下想。”姜子君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年前那会儿李永年与老宅的管家勾结上,然后便是二月家产被查抄。后来李永年求告无门,最终不得不在承天门自刃,为图上达天听。但是承天门的侍卫只将这件事情悄悄掩下,说是移交给了刑部。但是一连多日,刑部却是根本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儿。那便是有人将这件事儿遮掩下来。”云千雪思量着这几日查问回来的蛛丝马迹,尽量快的将它们拼凑在一起。“若说那管家是被冤枉。”
姜子君忍不住立时纠正云千雪道:“没有若说,且不论管家如何,姜家必定和这件事儿无关,我父亲更是无关!”
云千雪也不与她计较字面儿上的意思,改了口道:“好,姜家是被冤枉的,是被忽然牵扯进去的。这冤案,明面儿上瞧着是姜家的管家与安定县县丞勾结所至。你方才说姜家的管家,哪儿有那么大的权利。却不知宰相门前七品官。姜伯父做过雍州牧,如今虽然升迁,可到底是余威尚存。何况如今又是京中的要员。留在老宅的管家,想必也是姜府最得力,最信任的人。在旁人看来,自然是个可以巴结的机会!”
姜子君眉头拧成一团,忍不住微微张口,想要辩解。
云千雪却道:“且不说私底下有没有这样的事儿。如今咱们只说看在旁人眼里。这刘永年在承天门自刃的事儿,瞧着便像是姜府通过管家卖官鬻爵害了刘永年一家。因着姜大人权势滔天,又是刑部尚书,所以刘永年求告无门,不能伸冤,生生将人逼死了。事后,这件事儿明明上报了刑部,可姜大人确当做不知,将这件事儿压了下来。”
姜子君听着云千雪这话,牙咬的咯咯响,怒火攻心,道:“一派胡言!”
云千雪知道姜子君的脾气,事涉她的母家,免不得有些急躁,立时软软一笑,问她道:“姐姐心里明镜一样的,便是姜伯父也想明白了,不然为什么已从乾清宫出来便是打发了人来给你送信儿?不然你又为什么方才那么惶急,失了分寸?”
姜子君被云千雪言中心事,微微咬唇,方才巨大的恐惧如今被云千雪言明,倒是也让她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凌厉愤怒的神色更是有所缓和,“委实如你所言,明面儿上瞧着是这么一回事儿!”
云千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先别急,事缓则圆。有人要害姜家,自然是奔着姜家去的,只怕也是冲着你来。何况事涉刑部,那也是柳大人的事儿。咱们两人,如今分明是一边儿的,冲着你,便是冲着我!虽然姜家不是我的母家,可我心里也是与你一样的。”
姜子君闻言,面上便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惭愧与不安,也是镇声岔道:“我想着,这其中无非是三面儿有问题。一是,老宅的管家是否当真做了这样的事儿,李家既是雍州首富,那家产不晓得要有多少,不可能都进了管家与县丞的肚子;二是,承天门当值的侍卫,又是哪一边的人,是否其中有古怪;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