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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七弦琴
“想要平复杀气，乐曲可比打坐来静气凝神,效果要好得多。”
韩湘子倚靠在桥头，文人的青衫穿在他身上却自有一副仙人飘飘的姿态，他饶有兴致的瞧着练完枪杀气未尽的照山白,这个人的枪法似乎有着来历不小的传承,枪法光明磊落不说，而且招招致命,颇有大将之风。
照山白动作一顿，他原本正打算打坐，却被韩湘子一语挑破，目光微暗，便是抬头看着韩湘子,淡淡道：“君子六艺，在下倒是学过些许声乐，只是久而不练,恐怕生疏。”
韩湘子听他这么说,更是觉得有趣，便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支竹笛，递了出去，“生疏不生疏，吹来听听就知道。”
照山白双眸微微敛起，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这时候和韩湘子交好也是无妨，那一日的盛宴，或许他也能从此人身上找到进入的办法，而不是等到最后，眼睁睁看着糖枫身死，才能出手帮助萧清。
他这般想着，倒是从善如流的接过那支竹笛，这根竹笛看起来并不多么精巧，但其表面微微散发着的灵光却也能表现出它隶属珍品之列，神仙的收藏品就是最次等，在旁人眼中也不会太差。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照山白曾经在杨家皆有涉猎，他将竹笛的气孔放至唇边，节选着江南名曲鹧鸪飞中的慢拍，吹奏了一小段，乐声毫无晦涩，委婉，明澈，且动听入耳。
韩湘子等待他吹罢，便击掌笑道：“小友果然是谦虚了，这一曲吹奏的无论是气息变化，还是轻音手法，都极为熟稔，曲有仙音，这支竹笛便送给你了。”
照山白放下竹笛，不着痕迹的微微皱眉。
这韩湘子果然圆滑，他在这里等着，明摆着是给他馈赠，算是消了因果，以免日后心境上有垢，果然是当了那么久的神仙，如今的心思也被因果恩怨所束缚，眼界也大不如从前逍遥自如。
但照山白没有拒绝，反而是表情平静的颔首道谢。
就算他不接受这支竹笛作为回赠，以后韩湘子也会有诸多理由，将这一段因果还上。这段因果只是一时的意外造成，就算他想办法不让韩湘子还，也不会对这个人日后的心境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更何况，韩湘子非敌非友，尚有有用之处。
接下来的半天里，照山白更是八风不动的坐在桥边，黑衣萧索，竹笛横放，吹奏了一曲又一曲的塞外名曲，其曲谱之广，有一大半是韩湘子从未听过的，闻雅声而行止的韩湘子便是硬生生在旁边听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面色才不知道是郁闷还是满足的看着照山白离开。
这便是韩湘子说出，“我反倒是发现，杨钊蛮合我胃口。”的最起初的纠结源头。
从李楚儿嘴中听到这个故事的萧清眨了眨眼睛，反手将剑回插入鞘，看着眼前鹅黄色裙衫的娇俏女孩儿，摸了摸鼻子，难怪这几日总听见隔壁的院子传来笛声，他原本还挺纳闷这笛声怎么不是从韩湘子院子传出来的。
照山白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交往的人。
不知这几日和韩湘子走的过近，会不会是为了传送阵这一件事？
萧清一边想，一边伸手拿着白色棉布擦拭掉额角的汗水，随即使用辟尘术让有些浸渍汗水的衣衫重新变得干燥。
正在喝米汤的李楚儿斜睨萧清一眼，“你不练剑了？”她现在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但五谷杂粮吃多了也不好，只能偶尔喝些让人完全无法食指大开的清淡米汤。
萧清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李楚儿放下米汤，从椅子上跳下来，扬着下巴，对着萧清说道：“陪我去集市玩吧，这几天老待在宅子里，好无趣。”
萧清皱起眉，并没有直接的拒绝，“听府里的婢仆说，李龟年叫了一些江南的乐曲班子，你......”
“这几天，我都快被丝竹之声弄得耳朵起茧子啦。”李楚儿撅起嘴巴，不悦的瞪着萧清，但很快将这些不雅的表情收起来，傲气十足的瞥他，“我可是知道你有急事到淮阳去的，现在是不是晚了，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乍然被一个小姑娘指出近日繁琐的这件事，萧清显然有些怔楞，他将棉布收起，看着李楚儿，想了想，试探的问道：“你有办法？”
李楚儿挑眉，“当然，我是可万宝阁的千金大小姐。”
“那——”
李楚儿伸出小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别想什么不付出就得到，你先陪我出去玩，我再告诉你我的办法，绝对让你近期内就到达淮阳去。”
小小的姑娘倒是把等价代换这个词领会的淋漓尽至。
萧清轻眯着眼，半晌，微微笑了笑，点头答应了李楚儿。
李楚儿高兴之余，不由忘却了家族的礼仪教育，欢呼雀跃的拍手跳了起来，宛然是一个童真的小女孩，这也是她除了爱粘着韩湘子之外爱来找萧清的缘故。
年纪颇轻又精致好看的萧清自然能让她觉得亲近放松。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虽是午后，街上仍然清清冷冷的人很少，这让习惯了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集市的李楚儿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便有了新的乐子，找着街边开的店铺一个一个进去逛一圈，然后回头对萧清说一大堆鄙夷的话。
他们万宝阁才不会这么摆东西呢，既不明显，也不美观！
你看那小厮长得什么样，话都不会说，这要换做我哥哥，早把他辞退了！
刚才那一家卖的明显是假货，真是太没有修养了，就算是无奸不商，也不能这样欺骗百姓啊！
李楚儿一路嘟囔着，一路一个一个地毯式的逛过去，萧清跟在她身后，一抬眼忽然看到一三层高的楼阁，上书琴行简单的两个篆体。
“等等。”萧清开口唤住了迈步朝另一边去的李楚儿，用目光示意着自己想要去那家琴行一趟。
李楚儿走回来，歪头好奇的看着萧清，“怎么？其实你也会奏乐？”
萧清微微摇头，率先踏进这个琴行，身后跟着李楚儿，环视一周，满满当当摆着不少的古琴，他回头问道：“君子六艺，既然学会了笛，想必着更传统更流行的琴也一定是必学的才对。”
李楚儿点了点头，“我哥哥就学过古琴，琵琶还有萧。”
琵琶，萧清略古怪的在眼前想象出李诚弹琵琶的模样，不由晒然失笑。
“客观，你想看些什么？”这时候这家琴行的老板也连忙的走到两人面前，热情的招待道。
萧清再扫了几眼这柜台上摆放的古琴，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李楚儿身上，大家出身的李楚儿必然比他这个完全的门外汉懂行多了。
领会到萧清的意思，李楚儿笑了，大手一挥道：“把你们这最好的琴都拿上来给我们瞧瞧。”
老板立刻将他们请到了二楼雅间，叫小厮摆了不少的琴上来，萧清还没有凑近去看，就被李楚儿推开，她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板，“这些劣等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你们这琴行是怎么开的，看不出来我们是什么身份吗？”
她李楚儿手里的东西，就是韩湘子也眼热，愿意用仙界的珍品来换，这时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凡品的东西。
老板立刻告罪，并且满面笑容的下去又重新换了几把上来，左挑右挑，这富饶的江南还好没让李楚儿太过失望，满意的挑出三把古琴来，回头对萧清招招手，“你过来看看，决定买哪一把？或者三把都买回去。”
财大气粗的口气让萧清再次摸了摸鼻子。
他走进一看，即使是肉眼也察觉到这三把古琴上散发的灵光，微微一怔，随即凝重下来，用神念扫过这三把古琴，这三把散发着不凡灵力的古琴，竟然也是到达着灵器的品阶，左右两把皆是上品，中间一把.....
“这三把皆是七弦琴，发音浑厚深沉，余音悠远，不过这两把都是蛇腹断，只有中间的那一把甚是少见，为流水断，当初我淘来的时候听人说这琴这种也有一段故事来源，所以花了不少的价钱。”
萧清不太确定的看着这七弦的古琴，若有若无的波动，似乎是超越了上品灵器，却又并没有达到下阶神兵，他一时兴趣到这琴行来，是动了要买一把送给照山白的念头，既然要送人，自然要送好的。
目光在这三把样式不同，韵味不同的古琴上留恋许久，萧清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院子里没有人，照山白走进屋子，已有一桶热水放在室内，旁边是崭新的衣袍以及皂角，他没有去碰这些东西，而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挂在屏风上。
照山白缓缓褪去衣物，露出黑衣下健壮修长的身体，浸在水中，拿起一块洁白的绸布一寸一寸擦拭自己的身体。
原本这些工作是可以用辟尘术代替，可方才吹奏了半天的乐声，又练了半天的长枪，不单是灵力耗费了一大半，又是被汗水浸湿了衣衫，此时非要用清水洗涤才方可觉得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子 萧清要看到照山白的全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