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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郎中枕过了左手,又换到右手,把脉之时,他一直眉头紧皱,陆元畅的心一下下重重敲着心房,她经历过生死,如今已没有太多事能让她如此紧张了。面对朝廷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她坦然处之,面对三阀的离心离德,她冷静筹谋,可以说,宋定天对她的培养是深刻的,彻底的,而陆元畅一向沉稳的性格,也造就了她在临危之时的镇定不乱,可是面对果儿的出身,陆元畅无法平静自已的心。
事实上,在没有定论之前,说果儿是陆元畅的孩子,这不过是陆元畅与顾小芙的自我安慰罢了,所幸果儿长得极似陆元畅,且受孕的日子也对得上,这让得陆元畅与顾小芙都把猜测当作了事实。
但,这仅仅只是猜测,是在无法解答现状之下的逃避心态罢了。如今,医术超群的老郎中就在自已面前,陆元畅如何能不紧张,她不怕自已的身子究竟是好是歹,她仅仅只是怕,果儿不是自已的孩子。如果果儿不是,那顾小芙必然遭受过他人侮辱,这是陆元畅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老先生,如何?”陆元畅见老郎中收了脉,焦急问道。
“两女生子,古往今来,鲜有耳闻,老朽观你脉相,却是真能令女子受孕。”老郎中不可思议地呢喃道。
“老先生,此话当真?”陆元畅欣喜地问道。
老郎中摸着花白的胡须,缓缓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初陆元畅昏迷之时,老郎中为她把过脉,只觉在狂暴肆虐的药力之中,有着一股坚韧之气在将药力抚平,这股内气是由陆元畅内力所发,结合了她强大的求生意志,故而老郎中确认陆元畅能熬过去,只是没想到,最后两力对决的结果会是这样的。
“确实是真的,当年老朽发现你倒在树下,便为你瞧过,你所食果子不多,且自身体质强健,老朽断定你无事,便收了果子离开了。”老郎中镇重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他是在详细枕脉之后才敢做出的定论。
“老先生,那果子能改变人的体质,让得两女生子么?”陆元畅疑惑地问道。
“不能。”老郎中古怪地看了陆元畅一眼,说道:“此果名为红金圣果,乃是疗伤圣药,不论内伤外伤,都有显著效果,故而你食用之后,身上伤痕尽消,便是此理。”
“那为何在下。。。在下如今变成如此模样?”陆元畅不解地问道。
“老朽也不知。”老郎中叹着气,说道:“当年你年纪尚小,求老朽为你绝育,老朽心中不忍,故而只是开方子抑制你身子发育,只待你做完要做的事,老朽便能一碗药让你恢复如初。”
“真的?”陆元畅不可信置地问道,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如此,她今生还有望恢复身份!
“确实。只是红金圣果,药力极强,须中和其他药材入药,才能令得药性温和,改善人体体质,若是直接服用,轻则内脏尽损,重则性命不保。而你误食红金圣果,狂暴的药性对你的身子影响颇大,老朽刚才在脉相中,隐隐察觉药力已将你小腹内生育脏器破坏殆尽,而你能令女人有孕,那便是过强药力的后遗症。”老郎中婉惜地说道,他原想着为陆元畅留一条后路,却没想到正是他的这条后路,让得事情发生了突变。
“老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此生,在下都将以如此怪模样示人了?”陆元畅不敢相信,原本她早已死心,只是突如其来的希望,让得她的心又活了过来,而没想到的是,正是当年自已的莽撞,才令得自已永远变成了这个样子。
“此刻,老朽不敢断言,若老天相佑,多赐寿数与老朽,让得老朽能为你解答这个问题。”老郎中惭愧地说道,他年已耄耋,行医一世,见过无数怪症,而陆元畅这个他前所未闻的病症,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这也让得他起了好奇之心,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解答这一难题。
陆元畅闻言,有些失望,老郎中所说,那便是听天由命,而自已的命,本就不好,这等于是放弃了治愈的希望。她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是何等激动,但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已过于贪心。原本她就是这个样子,并已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顾小芙会一直陪着自已,毫不嫌弃,而果儿,已断定是自已的娃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好的么?
怪模样便怪模样罢,只要她自已知晓自已是个女子,那便成了,等到果儿长大之后,若能听到她唤自已一声“阿娘”,那此生,陆元畅便再无遗憾了。
“老先生,您莫要自责,在下得您相助,才能躲过之后的数个危机,才能在军中隐藏身份。此事既然已定,在下便会坦然接受,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在下夫人生产之时伤了身子,老先生可否屈尊下榻在下府中,为夫人诊一诊,还有在下的闺女,因她来历不寻常,也请老生先看一看罢。”陆元畅恳求道。
“如此也好,老朽正有意瞧瞧你闺女。”老郎中点头道,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与陆元畅一同去洛溪村。
玄云山的山路极不好走,陆元畅身怀高超武艺,行走之时也是万分小心,她原想搀扶老郎中,却发现老郎中一大把年纪,速度居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已,不禁越发觉得老郎中是世外高人,不然他一个人在这深山之中居住,早被猛兽吃掉了。
两条狼一直跟着,小九与人类待在一起早习惯了,多了个老头也没什么,不过小母狼却是很畏惧,它能感觉到从老郎中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危险之感,小母狼远远坠在后头,若不是为了小九,估摸着它早就跑了。
离开了玄云山,一行人的速度便加快了,在天暗之际,陆元畅与老郎中回到了陆家老宅。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让小的在此等候多时,您今晚要是再不回来,小的明早就要去城里叫张百户带人寻您了。”顾二见陆元畅风尘朴朴回来了,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别说顾小芙担心,他心里也不安,好好的人大冬天的一个人跑上山过了整整两日,一点消息也没有,谁能不担心。
“大半夜嚎什么,还不去向夫人通报,就说我带着一个极重要的贵客回来,让夫人出来相见。”陆元畅不满顾二一惊一乍,回头对老郎中说道:“老先生辛苦了,快请入府中歇息。”
老郎中微微点头,随陆元畅进府,只是陆元畅不曾想到,一向温顺的小九站在院门处,突然对着不远处犹豫着是否跟进门的小母狼嚎叫。小九的叫声充满了警告与威胁,小母狼听到后弱弱地回应着,只是它的声音显得异常害怕与可怜。
顾小芙一直在等陆元畅回来,得了顾二的通报欢喜不已,不过她才由屏儿服侍更衣,便听到小九拼命地叫着,顾小芙以为陆元畅出什么事了,忙出来瞧。
“小九,别叫!”陆元畅严厉地说道,因为他已看到花二郎的小院亮起了灯。
小九不听陆元畅的话,依旧对着不愿离去的小母狼叫唤,小母狼害怕小九突然间的凌厉,只能边往后退边“呜呜”哀求。
“阿元,这是怎么了?”顾小芙见状,不解地问道。
“小九对着它媳妇撒气呢,全是被你惯出来的!”陆元畅没好气地说道,能如此轻松带头“踏雪”回来,他容易嘛!
“小九的媳妇?”顾小芙闻言,越发地疑惑,她就着昏暗的光线向黑暗之处望去,见那里隐约有个身影在慢慢移动。
“我等下再与你解释,你且让小九别叫了,把它媳妇吓跑了回头咱还有得闹。”陆元畅真是觉得自家小狼着实没出息。
顾小芙闹不清陆元畅与小九是咋回事,不过她也看到花二郎开了院门往这边瞧,大晚上的扰民总是不好,便俯身揉着小九的头,说道:“小九乖,莫要再叫了,阿娘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随阿娘进屋可好?”
小九很郁闷,爹娘咋就不懂它的心呢,让别的狼进门,家里可有危险呢,果儿咋办,阿娘咋办,屏儿姐姐咋办,不过阿娘好言相劝,阿爹又气着,小九只能无奈收声,灰溜溜进院缩进了自已的小窝,极不开心的样子。
虽然小九进了屋,但小母狼也被小九吓到了,不甘心地走了,陆元畅无奈摇头,人与人讲缘分,狼与狼不也得讲缘分么,陆元畅看中小母狼的品种,也是为小九打算,可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她又不能大半夜去抓一头狼。
“老先生,让您看笑话了,您请屋里坐。”陆元畅回身拱手说道,吩咐顾二沏茶,屏儿做吃食。
“无妨,你这头狼,极通人性,当初你在山谷中昏死过去,它一直守着你,见我靠近还想攻击呢,不错,很不错。”老郎中也是随性之人,并不计较陆元畅的无礼,反而觉得小九极好。
“先生请用茶,饭食稍后便到,这位便是在下的夫人。”陆元畅将顾小芙引荐至老郎中面前,说道:“芙娘,这位便是我以往与你说过的老先生,全靠他,我才能平安至今。”
“老先生,有礼,夫君于困顿之际,得蒙老先生仗义相助,奴家一直感怀于心。”顾小芙恭敬地做了个万福。
“小娘子莫要客道,一切皆是上天注定。”老郎中将顾小芙虚扶起身,就着灯火细细端详,要说两女之燕好,他活了一世,自然也见过不少,心中对陆元畅与顾小芙并未有何想法,他只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战神”之女,究竟是何等人物。
面色娴静,从容端庄,眼神清澈,举止高贵,老郎中微微点头,如此贵女,居然许配给了陆元畅,着实有些暴殄天物,在赶路之时,陆元畅已将自已与顾小芙的相识告诉了老郎中,此刻老郎中见了顾小芙,只觉得陆元畅福气顶顶好,若非明珠蒙尘,顾小芙哪里是陆元畅能肖想的,不过这一切,最终还得归于一个“缘”字,若非有缘,岂能千里相会。
“老先生,奴家与夫君怀念村中生活,此地非备丰盛佳肴,粗茶淡饭,还望老先生莫要见怪。”顾小芙见屏儿端了饭食上桌,便亲手为两人布菜添酒。
“小娘子莫要客道,老朽在山中清平惯了,能饱腹便好。”老郎中见桌上菜色已然不错,便知在突访之下,顾小芙能快速张罗这桌酒菜已是不易,足见她为了陆元畅向自已表达谢意的诚心。
陆元畅陪着老郎中用饭,他们赶路整整一日,早已饥肠辘辘,而且有些困倦,用过饭之后,天色已极晚,陆元畅便没让老郎中为顾小芙与果儿枕脉,而是吩咐屏儿好生服侍老郎中在书房歇下。
洗漱过后,陆元畅带着湿意回了屋中,谁想顾小芙没如往常那般等着自已,而是搂着果儿睡下了。陆元畅有些犯困,并不在意,自已缩进了被窝中,想搂着顾小芙睡,可是顾小芙却是将她推开,背对着她不理人。
“芙娘,你这是做甚?”陆元畅不解地问道。
“夜深了,睡罢。”顾小芙淡淡地说道,不过很明显有些不高兴。
“我在山中耽搁了些时日,让你担心了。”陆元畅还以为顾小芙是因为自已宿在山中一宿生气呢。
“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顾小芙发觉陆元畅粘了过来,便往里缩了缩。
这下,陆元畅终于发觉顾小芙有些不对劲,她仰躺着想了良久,也没想出自已做错了什么。
“芙娘,到底咋了,你与我说说可好?”陆元畅低声劝道。
“你啥事都不告诉我,还有啥可说的。”顾小芙这回是真生气了,谁让陆元畅瞒了她如此大事。
陆元畅闹不懂顾小芙在说啥,她们俩算是心心相印,原本军中之事,陆元畅从没告诉过顾小芙,但其他事则绝不隐瞒,后来顾小芙认祖归宗了,陆元畅便将军国大事慢慢告诉她,身为宋定天的闺女,在眼下的形势之下,顾小芙必须知晓一些事,这一点就连宋定天也是默认的。
“芙娘,我啥事瞒你了?”陆元畅坚持问道,这事要是不说清楚,今晚她是别想睡了。
陆元畅最近在家的脾气越发的好了,以往还摆着一家之主的臭架子,顾小芙也习惯了逆来顺受,可是自打顾小芙认了亲,陆元畅确实因着宋家的关系渐渐收敛了自已的牛脾气,对顾小芙知依百顺,让得顾小芙都觉得陆元畅可怜,平日里对她也是更加好,只希望陆元畅不要因为自已娘家的关系多受气,此时陆元畅可怜巴巴地等着自已的回答,顾小芙绷不住脸,转过身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都没拿我当回事!”
“瞎说什么呢,我哪里舍得了。”陆元畅见顾小芙态度软下来,急忙表态。
“那你当初在山中遇险,命都快没了也不与我说,你若是有个好歹,让我怎么办!”顾小芙轻捶着陆元畅,娇嗔道。
虽然此事早已过去,虽然老郎中只是随口一提,可是顾小芙听到陆元畅在山里昏死过去,心就忍不住抽疼着。当初她还奇怪陆元畅身上的伤痕怎会突然消失,而后的种种也如此怪异,谁能想到,这些都是用命换来的。
“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莫要担心,我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这事早已过去,今日你知晓还如此不安,若是当时说与你听,你不得急死么。”陆元畅温柔地安慰道,她还以为出啥大事了,原来是陈年旧账。
“不管多危险,往后都不许瞒我!”顾小芙不依,陆元畅哪里会知道,顾小芙在家中为她操碎了心,出门办大事的人虽然辛苦,可在家守着的人又何尝不是心系前方。
“芙娘,我这辈子就算再苦,得了你也都赚回来了。”陆元畅傻笑道,她不知自已上辈子积了多少福,这辈子才能遇上如此贴心之人。
很多时候,一个人并不需要对方为自已做什么,只要自已在乎之人也在乎自已,心里记挂着自已,那便知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病弱滴本君又回来啦。最近日子不好过啊,被人管得死死的,就怕本君英年早逝,今年的生日也是在医院过得,冷清到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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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土豪们,谢谢所有支持我的读者,本君会坚持把文写完的,也许更新会不力,但一定不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