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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谢花开,又是一年。
陆元畅看着漫山遍野的红花,心中挂念着京中的人们。
这一年,正朔帝凭借过人的智慧与霸气,硬是稳住了动荡的局面,在这之中,他将朝堂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王家没有复起,宋定天被逼得告老,两支强大外戚,已无任何威胁。
但是,正朔帝能稳固的只是朝堂,在民间,百姓依旧为时不时的天灾受苦,朝廷主要着眼于政治斗争,对于抚民安民,反应极为迟钝。除了北境是一片安乐之土,大周的其他地方,依旧暗潮汹涌。
后宫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这让正朔帝愁眉不展,越发轻信方外之人,每日炼丹服药,宠幸后宫,又要操心前朝,正朔帝原本强健的身子,开始消瘦。而正让正朔帝感到无力的是,新军依然没有练成,全国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又要供给前线大军,他巧妇为难,只得暂缓。
只是,正朔帝原以为可以徐徐图之,但陆元畅不会再给他太多时间。
“侯爷,夫人家书到了。”张成将书信递给陆元畅,便识趣退下了。
陆元畅展信,顾小芙唠叨地说着家里的事,孩子好动,孩子爱哭,孩子怕热,所有的话题,都围饶着陆元畅的小女儿——小小,还是如果儿那般,小名是顾小芙取的,陆元畅取了大名,陆明昀,太阳的意思,她希望小女儿能向太阳那么笑得灿烂。
陆元畅带着和煦的淡笑,回到军帐,冯怀已在帐中等候。
“说。”
“侯爷,西夏异动,有五万大军转向代山方向。”冯怀与陆元畅的配合很默契,只需如实上报军情,下决定的,不是他,而是面前之人。
转向代山?呵呵,这个巨大的诱饵,果然不是缺粮的西夏大军所能抵挡的。
“传各大将升帐,是时候解决这里的一切了。”陆元畅笑得有些狡猾,她很想念京师啊,谁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吃沙子。
是夜,代山之中,大火连绵,烧了整整两日,西夏五万大军葬身于此,陆元畅亲率精兵,于深夜,正面对敌另五万大阵,所摆“双龙”大阵将西夏兵马团团围困,梁保斩西夏大将军于马下,群龙无首,西夏大乱,只一夜功夫,镇北军歼敌一万七千,俘虏三万余,大捷。
陆元畅迎着肃杀的秋风,狂笑,费战,我要回来了,你安心等着罢!
八百里塘报直抵京师,烈风大捷,朝廷震动,举国欢腾,正朔帝在大喜之余,加封陆元畅为镇国公,赏黄金万两,镇北军全军犒赏,下诏班师回朝。
“国公爷,明日咱们便要回去了。”
几个大将,今夜都在陆元畅的大帐内,因为从明日开始,他们将为自己搏上一搏。
“京师可曾安排妥当?”陆元畅只担心京师,只担心京师里的亲人,西境这边,东至甘州,以为她所掌握。
“早已传信,夫人那里定当无事。”张成重重点头。
“如此,诸将,随我共饮此杯,成王败寇,只此一举,若有不愿者,我定当以黄金相送,全昔日之情,若有无悔者,我陆元畅在此立誓,永不相负!”陆元畅拔剑,眼也不眨,破开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滴入酒杯之中。
“我等愿追随大将军,永不相负!”
一片“唰唰”拔刀剑之声,所有大将众志成城,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永远是镇北军,永远打上了陆家的烙印,只要陆元畅倒了,他们便不会有好日子过。陆元畅这些年,待他们极为厚重,士为知己者死,这一次,如同上一次般,他们就把命给了陆元畅又何妨!
镇北军一路回京,受到了百姓热烈的欢迎与拥戴,他们是正义之师,他们是保家卫国之辈,如何不令人钦佩。所过之处,各州府大开城门,百姓夹道欢迎,陆元畅骑着战马,带着温和的笑容,享受百姓的欢呼。她如今在边关近两年,早已没有往日的潇洒,皮肤黝黑,满脸沧桑,但英雄的光环笼罩之下,所有瑕疵都可忽略。城中的大姑娘小妇人,不断将手帕鲜花往她身上砸去,一路而来,香气满天。
“咱们国公爷就是这个本事,咱们夫人才是真正有本事,换了别的女子,哪能把玉面飞将给栓得死死的。”冯怀见陆元畅的狼狈模样,不由笑道。
“国公爷英勇,夫人亦是智谋超群,若非夫人暗中相互,我镇北军如何能有此声势。瞧瞧咱们的兵,吃得壮壮的,所穿盔甲所持军械比之禁军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夫人,咱就是穷光蛋。”张成说话很实在,这两年,全靠顾小芙补给,朝廷给他们的粮饷,不提也罢。
“这话咱不能说,咱们镇北军御敌艰难,死伤无数,大伙儿都知晓。”冯怀急急打断张成的话,他们大部队人马如今锦衣夜行,可不敢在明面上表露,此次光明正大班师回京的,就是当初从京师带出来的那帮老人。
不过,在镇北军诸将心中,陆元畅与顾小芙,堪称妖孽。一个战无不胜,一个经营有方,两个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就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顺着她们到也罢了,若是逼急了,皇帝都要被她们拉下来。
离京师一百里处,镇北军走得极为缓慢,他们静待京中消息,静待后军集结。
这几日,顾小芙心绪不宁,小小感受到阿娘的情绪,也异常闹腾。再过两日,便是小小的周岁,镇国公陆府上上下下都在筹备,府里有些忙乱。
“夫人,大事不好。”屏儿得信,白着脸进屋禀报。
“何事?”顾小芙眼皮子也些跳动。
“武威郡王世子在百花楼将兵部尚书冯大人的大公子打死了。”屏儿觉得,如此多事之秋,王超还这般放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顾小芙闻言,气得脸都青了,她本想将王家也救出去,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冯大人是皇上的宠臣,皇上有何说道?”武威郡王早已势微,这事怕是不能善。
“冯大人今早上奏皇上,皇上当朝下诏,将世子打入刑部大牢。”屏儿叹气道。
如今整个朝堂都被正朔帝控制,打入刑部与打入天牢没什么区别,不过刑部大牢守卫不太严密,或许有可趁之机。
“去传陆五前来。”顾小芙平复心情,冷静地思量。
这日,镇国公陆府极为热闹,门前车水马龙,唱礼不断,满京城人都知道,今日乃陆家二小姐周岁大宴,如今镇国公陆元畅大捷归来,声望无人能及,凡朝中贵族重臣,都给面子去陆府庆贺,如此大的陆府,居然显得有些拥挤。
陆元畅不在家中,宋家男丁帮着招待男客,宋家妇人帮着招待贵妇,顾小芙只抱着小小,这娃比较粘人。
抓周,重头戏。比起果儿,小小到是像个寻常孩子,在一堆物什中,抓了一块小玉牌,司仪高声唱着“温润如玉”之类的吉祥话,宋夫人欣慰地抱着小小一个劲地亲。
小小长得像顾小芙,宋夫人更为喜爱,一月之中,到有十几日被宋夫人要去养在身边。小小软软地粘着宋夫人,抓着小玉牌不撒手。
唱戏,开宴,皇后赏赐,陆府忙得不行,屏儿趁空档,在顾小芙耳边低声禀报:“夫人,一切都已备妥,信已达皇后手中,陆五那边只待起更便会行动,不过陆五没有把握。”
“尽人事,天听命罢。”顾小芙轻轻点头,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周旋于贵妇之中。
曲中人散,宴会结束,宋王两家所有人,都被顾小芙留了下来。
“仪儿,有何事?”宋定天皱眉道,因为顾小芙此时脸色极为凝重。
顾小芙示意陆二关门,这才说道:“阿爹,阿元的二十万大军已陈兵京郊,今夜便会攻打京师。”
“什么?!二十万大军!你们。。。你们这是要谋反?!”宋定天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不敢相信,他娇滴滴的女儿,他那温文尔雅的女婿,居然无声无息间准备了如此大的动作。
“我们待皇上如何,皇上待我们如何?”顾小芙凌厉地问道。
在座众人,都是拥立的功臣,如今正朔帝登基只两年,他们贬的贬,废的废,皇上的所作所为,寒心哪!皇上在登位之前,什么都不是,若非宋定天一力拥戴,若非王超与陆元畅的退让,那至高无尚的皇位,如何是他所能得到。
这个世上,有谋反之心的人很多,但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却是真正的无谋反之心,如若不然,何必将皇位让与正朔帝!
正朔帝霸道,正朔帝猜忌,正朔帝忌惮宋王两家的实力,宁可用小人,也要把他们打下去,寒心哪!
陆元畅身在前线苦苦支撑,他不予协助,王超被剥夺军权,打入大牢,他们把正朔帝当亲人,而正朔帝把他们,当敌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
“阿爹,闲话咱们不必说了,阿元只待我等出城,便会全力攻打,她是我夫君,是我两个孩子的阿爹,我不会弃她于不顾,今日女儿只问您一句,走,还是不走?”镇北军胜券在握,留在京中只会被正朔帝拿来威胁陆元畅,而顾小芙明白,如今的陆元畅,不会太过顾及宋王两家人的死活,这才是顾小芙想方设法要利用小小的周岁宴将人聚在陆府的原因。
屋内安静得可怕,沙漏不断有沙子滴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这样沉重的气氛,让得女眷们不自觉轻轻颤抖,这是存亡危急之时!
正当顾小芙想要再次说服宋定天之时,宋定天终是开口了:“老夫老了,这个天下,还是交给你们年轻人罢!”
此话一出,宋定天顿是老了十岁一般,宋夫人适时扶着他,无声安慰。因为只有她,才真正明白,宋定天忠于大周之心,可是,这样的忠诚,大周的皇帝却不珍惜,忠诚可贵,愚忠可怕,宋定天错过一次,他不能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再错一次,他老了,他再也错不起了。
“陆二,带众人入密道!”顾小芙见宋定天松口,立即安排撤退事宜。
“仪儿,那超儿,敏儿怎办?”武威郡王夫人拉着顾小芙泣声道。
“我已派人去营救表哥,而表姐。。。她说不离开。”
是的,王敏在接到顾小芙那张小纸条后,已无任何生存下去的意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