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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东跨院,“啪”的一声,乳娘张氏脸上赫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细瞧之下,有些地方还有血丝,一旁早被踹到在地的几个丫鬟婆子更加瑟瑟发抖。
言茜绾不满道:“姨娘,你做什么要打乳娘?”
洪姨娘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被我打一巴掌总好过明个儿没命!”
“姨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谁敢让我的乳娘怎么样?”
洪姨娘冷笑一声:“你当自己是谁?”
“自然是言府的大小姐!”
“言府大小姐?”洪姨娘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转头对丫鬟们道,“听听,你们听听,她说自己是言府大小姐,呵呵……”
***“姨娘,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这满府里谁见到我不是毕恭毕敬的?东府的那位你们说的多么千金万贵,结果又如何?一起养在老祖宗那这么多年,但凡我要的东西哪样她敢和我争?每日木头似的端着架子,只知道摆大小姐的清高,连和老祖宗说笑都不会,更加不用说哄她老人家开心了。哼,长房嫡女又如何?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我?来来往往的各家小姐们哪个不知道我?那些官夫人将军夫人来拜访,老祖宗哪次不是让我坐陪?倒常常把她拘到小屋。这阖府上下谁又敢看轻我?”言茜绾得意道。***
提起这点,洪姨娘也万分不解:按理说,即便再喜欢茜姐儿,也不会让她越过嫡女去。难不成真是因为茜姐儿投了老太君的缘?而且东府那位怎么也没反对?莫不是真像下人说的,因为幼子的缘故,所以对从小养在老夫那的素小姐不亲?可是不应该啊!东府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听说还常常去探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姨娘,明个儿钱府小姐还要来找我玩呢!我要去歇了。兰草兰香,我们走。”
洪姨娘还欲说什么,手不小心碰到小腹,便止住了。
待人都走后,一边的红儿犹疑道:“姨娘,您怎么不提醒下茜小姐大少爷回来的事?”
洪姨娘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多嘴什么!有老太君护着怕什么?”
“是,姨娘。”洪姨娘目光沉沉的望着门外:茜姐儿,不要怪姨娘,姨娘也是没有办法。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儿……
**西府主院,江氏斜倚在贵妃榻上饶有兴味地听夏姨娘眉飞色舞的叙述:“……然后据说老太君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只留下童嬷嬷伺候。谁也不知道到底和素小姐说了些什么。不过伺候素小姐的那些奴才全被卢嬷嬷罚到思过堂去了。哼,我们府的这位可真真了不得!居然明目张胆的欺负东府的嫡子嫡女。要我是大夫人,哼哼……唉,话说回来,老太君可是真宝贝我们这位。饶这么着,哎,竟不骂也不罚,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来了!所以要我说啊,这人光投好胎也没用,也得会哄人开心。还真别说,洪姨娘在这上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尔春撇着嘴打断:“夏姨娘,您还是悠着点吧。都快生的人了,还这么到处蹦跶。要我说,您顾好自个儿肚子里的哥儿才是正经,旁的事还是少搀和的好。”
“你……”
“尔梅,还不快送夏姨娘回去。要是有什么闪失,仔细你的皮!尔夏,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罚尔春的。”
“是,夫人,婢妾告退。”尔夏恨恨地瞪了尔春一眼,扶着小丫鬟的手一步三摇地走了。
尔春不满道:“夫人,您看把她惯得!说的什么话!我看她就快变成洪姨娘第二了!”
“行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不清楚尔夏的脾气吗?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让韩财家的伺候就行了。”
“是,夫人。”尔春咬着唇退下。
江氏招了招手,韩财家的忙上前:“夫人,请您吩咐。”
“晚上你让人去……”
“是,夫人。”
静默片刻,江氏勾起嘴角问道:“尔秋,你知道老太君为何嫡庶不分,让茜姐儿一人出尽风头吗?”
“奴婢愚笨不知。”
“不光你不知,这阖府里,除了些老人,怕也没人知道。哼,他们都以为老太君看重茜姐儿,把素小姐放一边。殊不知,越是这样,越能证明素小姐的金贵。”
“夫人此言何意?”
江氏微微直起身道:“尔秋,我来问你,咱们京都谁家的小姐最出名?”
“自然是吏部侍郎谢大人家的二小姐。人说谢大人家的二小姐不仅貌若天仙,堪比月娥,还琴棋书画样样绝伦。百花宴上一曲《桃花词》更是引得王孙公子趋之若鹜。”尔秋语带羡慕地说。
江氏冷哼一声:“那么我再问你,南陵谢氏嫡女比之如何?”
“据说谢家二小姐尚不及南陵……千分之一……”
江氏睇了她一眼:“现在你明白了吧?对一流世家来说,庶女越是出风头,嫡女就越是神秘。如此一来,众人对嫡女的评价就越高!更何况,我们家祖训尚有后半句话甚少为人所知。”
“祖训还有后半句?!”尔秋惊奇道,“夫人,是什么?”
江氏意味深长一笑:“自然是和庶子对应的。这后半句就是庶女……”不知听到了什么,一向沉稳的尔秋惊地瞪大眼,用双手捂住嘴。
江氏嘲讽地笑笑:“所以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投好胎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江氏带着诸多补品玩意儿来到东府。早有下人禀告杜氏,杜氏即刻命人准备好瓜果点心招待。
江氏脱下羽毛缎斗篷递给丫鬟,郑重其事地对着杜氏拜了下去,口中道:“大嫂,都怪我管教不严,让茜姐儿冲撞了素姐儿,煦哥儿,我给您赔罪了!”
杜氏忙放下手炉,扶起江氏道:“二弟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着便将人搀起领到一旁的罗汉床上,早有丫鬟将手炉递上。
杜氏捧着个掐丝珐琅炉嗔怪道:“弟妹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玩闹一时不和是常有的事。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特地过来一趟。”
江氏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喜鹊绕梅炉,语带哽咽的道:“我无颜面对大嫂!虽则说茜姐儿自两周岁起就养在老太君膝下,然名义上我仍是她的母亲。现下她犯下这么大的过错,理应同我一起赔罪。不想今日钱府小姐过府找她,这才……因着这事发生在老太君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杜氏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并不是什么大事。昨日我去的时候,茜姐儿当着老太君的面已经赔过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太君也都告诉我了。原本不打算惊动你的,不想你今个儿一早就过来了。”
“大嫂,这是我应当做的!万不能因为您体谅就装聋作哑的当做没发生过,是我失职了!这段时间光顾着照料夏姨娘的肚子,疏忽了对茜姐儿的管教。虽然二爷那……”江氏拿丝帕拭了拭眼泪,“不论如何,该教导的规矩我还是应该教的,哪怕茜姐儿……这到底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职责。”
杜氏挥了挥手,身旁的丫鬟立刻领着众人出去,杜氏这才道:“按理说,你们西府的事我不该过问的,但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好听你就听,不好听你也别往心里去。”
江氏忙抬起头道:“大嫂,看您说的,这么多年了,您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您只管放心说。”
** 杜氏点点头:“既然弟媳这么说,那我就不顾忌了。我知道因着没有生育,你在老太君,二叔面前一直小心翼翼,连带着对那些姨娘也宽容大度,对那些庶子庶女更是宠爱有加。但是弟妹,你毕竟是一府主母,若管教的过于松泛,有些人难免会得意轻狂起来。如今就在我们自家倒也无妨;可若哪天对外人也这么着,恐怕会落人话柄。到时候不光丢了二叔弟妹的体面,连带着我们整个言府也跟着无颜。弟妹,你是知道的,我们家老太爷和我家老爷那是最最注重名声的,到时候恐怕会连累弟妹你也……”**
江氏早已泪流满面,拉着杜氏的手道:“大嫂,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呢。只是……呜呜,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子就是最大的耻辱!要不是二爷是幼子,要不是言氏家规甚严,我……我……我实在没有脸面和底气去管教姨娘和下人啊!”
杜氏叹了口气,怜悯地望着她:“唉,你确实不易啊!不过弟妹,也并非全无办法,端看你舍不舍得了。”
“大嫂不怕您笑话,这新人一日日的进门,子女一日日的长大,我的日子是一天天的难捱!在西府里,哪有人把我放在眼中?时至今日,我已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杜氏拍拍她的手:“其实这主意想必你心里也有谱,就是找一个庶子过继到你名下当作嫡子。这样一来,便没有人敢再诟病你无子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万一哪天你有了身孕,这嫡长子的名分……”
“大嫂所言极是,先容我想想吧。若真要过继,少不得要麻烦大嫂。到时候大嫂可千万别嫌我。”
“看你说哪儿的话。我们统共两妯娌,本应多多亲近才是。”
“大嫂说的极是!”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是夜,霜月边轻手轻脚地服侍杜氏拆卸头饰边不解问道:“夫人,您不是说西府那边无须搀和的吗?为何如今……?”
杜氏对着镜子细细瞧了瞧,方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两府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必搀和。可如今偏有人不长眼的冒犯煦哥儿和清儿,我再无动于衷,底下的人岂不更加尊卑不分,主仆不明。”
“夫人……”
“行了行了,你不用多说什么。弟妹也忍得够久了,也是时候给西府变变天了。对了,跨院的两个最近可还安分?”
“回夫人的话,冯姨娘还是老样子。朱姨娘正四处打听大少爷要进族学哪个馆。”
“哼,由得她去!没脑子的蠢货!”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