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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花开,一念花落,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可有些人的执念一起,却是一辈子的事。哪怕明知是煎熬,明知前无路,但因为早已人尽皆知,便再无退路,更无法躲避。有些东西得不到,比拥有更让人刻骨铭心。是故真要说米宁蕊对公子墨抱有多大的爱恋,还不如说是在其身上倾注了自己的梦与骄傲。事情若能就此圆满,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然现实总是残酷的,残忍的,一落生便注定的事极不可更。所以等待她的唯剩无望。可惜她看不清也或者不愿看清。作茧自缚大抵如是。***
由是,当荀超被莫名放走,当赤火谷谷主满脸歉意的出现解说,她仍万分茫然地道:“你说什么?为什么君逸不来?”
赤火谷谷主耐心重复道:“米姑娘,真的很抱歉,你说的事多半是不成了。那什么全西总兵直接派人找上了盟里的第一帮派,我们再如何也不敢轻易同朝廷对上。你看现下是要直接回去还是再待几日?”
“不成了?怎么就不成了?为什么就不成了?”米宁蕊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喃喃重复自己心心念念的。想着想着,她倏地抓住身边人的手摇晃着道:“莲妹妹,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好好的就不行了?不能了?你快说说啊!”
***碧莲懊恼地道:“宁蕊姐,你先放手,弄痛我了!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甚清楚。大约应该是那什么郡君搞的鬼吧。我只按着咱们江湖人的思维行事,忘记了她和咱们不一样,完全不需要遵守这些,完全可以……对不起,是我的错,没考虑全面。”这次真的是失策了!怪不得她老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忽略了,原来是这个。什么江湖安危,什么正派邪派的,人家完全可以不管,因为不管正派还是邪派都没那个胆量明目张胆的同朝廷对着干,又不是活得太闲了。但她心里真的一丁点都没想起吗?应该或许多少存着侥幸心理吧。毕竟同邪魔歪道打交道有*份吧?不过她似乎忘了有些事素绾根本不须自己出面。就算一定要出面,也未必会在乎这些。***
“夫人,您这手还真是又高又妙!”如若一面往盆里添了块白炭,一面笑着说。
如蓁哼了一声接道:“‘人要脸树要皮’,对付那些没脸没皮的人就该这样。以为占着些街谈巷议就能左右公子夫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若打趣道:“如茹不在,倒是让你顶了她的位子。”
如蓁严肃地道:“夫人身边有你这一个锯了嘴的葫芦就够了,两个的话太耽误事儿。”
如若默然。
素绾失笑:“如若你还是老实添火吧,论起口才,三个你也抵不过一个如蓁。”
如若叹了口气:“夫人这话太实诚了些。”
素绾笑,过了会子道:“夫君呢?”
如若道:“公子在书房,飞花回来了。”
“飞花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辰时之前。”
素绾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道:“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若一怔道:“都差不多了。”
素绾点点头:“那就这一两日吧。”
如蓁犹豫地道:“夫人,奴婢担心元阳那边不配合?”
“不配合?”素绾轻笑一声,“不配合自有不配合的好处。”
如若略一思索即明了地道:“夫人说的极是。”
如蓁想了阵也有所了悟,佩服地道:“夫人深谋远虑,奴婢们真真是望尘莫及。”
如若掩口:“出来几日,你还拽上文了。”
如蓁一本正经地道:“跟着夫人这么久,肚子里怎么着也该点上几点墨汁了。不过夫人,公子若是知晓,那……”
素绾淡淡地道:“放心,我自有应对,这事也难绕过他去,强辩也无用。”既然决定做家人,那么不说百分之百,最起码百分之九十的信任是要给的,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个称谓?
***如蓁这才稍稍安心些——不怪她瞻前顾后的,实在是这事真的细究起来到底有些不地道,再怎么说龙啸山庄那些也是长辈不是。虽然没有长辈的态度,但好歹也有个名儿摆在那边。况且原先夫人也没这么打算,刚开始决定走的是怀柔路线,也不知怎的就改了。许是真的被逼的狠了。不过说实际的,龙啸山庄的人还真是有多过分就做的多过分,当她们夫人面团似的,一次次挑衅,就冲着那一而再再而三要把米宁蕊硬要塞给公子的行径。就合该受些教训!看他们还这样拎不清一二三四五六。***
又过两日,公子墨恰与娇妻在书房把手丹青。
“妙手写徽真,水剪双眸点绛唇。疑是昔年窥宋玉,东邻,只露墙头一半身。”
素绾执起一旁的笔点了几点道:“‘蒲中有女号崔徽。轻似南山翡翠儿。使君当日最宠爱,坐中对客常拥持。一见裴郎心似醉。’”
公子墨笑贴上圈着的人道:“‘谁使庸奴轻点缀。裴郎一见心如醉。笑里偷传深意。罗衣中夜与门吏。暗结城西幽会。’可惜我们现下住的是城东,幽会怕是不成了。不过若是夫人肯移步,倒也不成问题。”
素绾搁下笔,转了个身,好整以暇地抬首道:“夫君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明明是在说崔娘子还有裴郎,与你我有何相干?”
公子墨缓缓俯下身,半含住她的唇呢喃:“那就是为夫和卿卿都说岔了,应是‘蒲中有女号卿卿’,‘一见墨郎心似醉’,‘墨郎一见心如醉’……”
***回答他的是一串模糊的笑声,清灵,悦耳,满室温馨。遗憾的是,总有人喜欢破坏这份温馨。当门被人大力的撞,额,应该是撞吧,没有人开门或者推门会使门抖上几抖吧?闲言少叙,只说厉昇急火匆匆地来寻人,却见到夫妻恩爱得尴尬场景,这也罢了,甫打了个照面便将人往身后藏是几个意思?他就这般面目可憎?还是就这般卑贱不配见到?都说“娶了媳妇就忘娘”,依他说根本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就护上了,分明是贼喊捉贼!显然的,他忘记了上次不甚愉悦的会面,否则也不会——***
“小畜生!当初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被墨家那群王八羔子活活折腾死!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公子墨未及思好应对,素绾即握住他的手道:“千叶、飞花。”
千叶、飞花忙从两边挪进,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夫人……”
素绾振声道:“怎么,这年还没到,你二人倒先放松开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屋里放!是不是想跟常往常和一块儿,按着本君的标准,重新再好好学学?”
飞花觑着她的面色道:“回郡君,小的们也试着拦过,可厉大侠他……”
“嗯?”
“是,郡君,是小的们的不是。”
“既然知道不是,还不快处理了。”
“这……公子……”
“哼!兀那婆娘,不用拿腔作势的!自古来‘夫’字出头便是天,我们爷儿们说事有你一个娘儿们什么事!郡君怎么了,就是告到皇帝老儿那去也是老子有理!识相的趁早滚边去!再要在这边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就别怪老子抽你!”
“厉大侠好大的口气!如蓁,到后院把常和常往叫来。本君今个儿一定要好好领教领教厉大侠是如何出这个‘天’的。”
如蓁立时答应一声,飞也似的去了,公子墨想叫住业已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摩挲着掌下的细腻,悄声道:“郡君今日怎么了?火气有些大。”
***素绾听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人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那样的话也能忍得下去?什么叫当初就不该救?这话像话吗?难道曾经有过恩惠的人就该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半点也不能有旁的想法?若是能这么算,那她每天什么事都不必做,专门四处去救人就可以了。救一个就等于有了一个奴仆,还是永远不能遵从的那种,多好。***
公子墨被瞪得有些无辜——他说错什么话了?自己的平和宁静的妻子忽然情绪波动很大,关心下哪里不对了?
***那边厉昇正在想常和常往是个什么鬼,怎么对方说起来就底气很足的样子。他很确信在这座宅子里没什么人可以制止自己——有这想法的没这能耐;有这能耐的,哼,量他也不敢!不然就等着被戳脊梁骨吧!不过一切皆有可能,或者说世事无绝对,人生中总会出现那么些意外,尤其还是非本国的意外外的意外。亏得陀僧在赏酒会上露了一手,否则恐怕他今日会很狼狈。***
“墨君逸,这就是你对待亲人的态度?!先是找人栽赃嫁祸自己的亲外公,后又找两个番邦的蛮人对付自己的师伯,你有出息,真是太有出息了!”
公子墨蹙了蹙眉道:“栽赃嫁祸?师伯,您在说什么?”
“装,你继续装!甭说这事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墨君逸,我师父就是再糊涂,我就是再看不上他,也绝对不会让‘外人’那般作践!窝赃罪犯,哼,怎么不直接说通敌卖国?!那样岂不是更省事,更合你们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