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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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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还冷冷清清的泰山派,因为泰山会武的到来,此时已是彻底沸腾。

    段世箫等人自泰山之巅一路下行至门派,入眼处均是行色匆匆的同门弟子。三人行至朱雀台,只见宽阔台上已站满了人。众长老弟子互相打着招呼;一些弟子则三五成群讨论着苍炎劲的修习心得;至于那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地方,八成是有人在切磋过招,手下见真章了。

    好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这一年一度的泰山会武,倒是一届比一届热闹了啊。”厉风一眼望去,但见人潮涌动,不禁低叹道。杜穹笑道:“咱们泰山派有殷师姐在,想必此番洛阳会武的魁首,再不会让给碧波堂的娘们了。她的武艺,只怕能比肩那上届夺魁的箫梁了。”

    “箫梁?可是那个人人喊打的箫梁么?”段世箫笑着摇头道:“要我说啊,这人品行太差。即便他武艺绝顶,迟早也要惹得天下诛伐。”

    三人言语之间,又有不少在外苦修的同门陆续回派,给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朱雀台锦上添花。满耳喧嚷声中,不知谁人蓦地惊喊出声,顿时把全场中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英然师兄,英然师兄回来了!”

    叫喊声后,众人均是陷入一派沉寂,不多时便自觉让出一条道路来。但见道路尽头,一个蓝衣白衫装束的长发男子傲然屹立,身姿宛若出鞘利剑,不住散发着历经杀伐才具备的高手气场。

    在四周狂热目光注视中,长发男子缓缓开步,短短几息时间便穿越道路,消失在了众人视线的尽头。其身后,一串无形热浪四下奔袭,直吹得众人鼻息一窒。

    待男子走远,众人这才先后回神,蓦地失声惊道:“炎神步?”

    多数泰山派弟子,甚至于一些派中长老见了长发男子显露出的这一手,不禁纷纷赞叹开来——炎神步乃是只有将苍炎劲修习到第九重,才能学习的一种精妙身法,兼具高速移动与反击之能。如此看来,这男子的苍炎劲境界,已是直追第九重中阶的大弟子雷虎了。

    “啧啧……这霍英然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能突破到第九重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杜穹遥望长发男子远去方向,眸中有着无法掩饰的钦佩之意:“我就说嘛,有这样的奇才在,咱们铸熔阁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听着众人的赞誉之词,段世箫肩上的小柔却是缓缓张眼,继而露出不屑意味。正当它欲要再度闭眼时,忽的只觉眼前一道身影掠来,速度之快直惊得它浑身毛发竖起。它死死与那袭来之人对视,霎时间黑亮眸中凶芒毕露,直欲择人而噬。

    “这白狐生得好可爱呢。段师弟,不知能否让我抱上一抱?”

    女音清冽宛若甘泉,缓缓流淌入铸熔阁三人的心扉。待他们回头一望来者面容,顿时齐齐吃惊:“殷、殷师姐?”

    那女子身着粉色衣衫,长发披肩,容颜素美,虽不施粉黛,眉眼依旧精致得动人心魄。在四周同门的惊艳目光注视下,她盈盈施礼,对段世箫淡淡笑道:“段师弟,可否让我也抱一抱你肩上的白狐?”

    这一刹那,段世箫的脑海都化作了一片空白。冥冥之中,似有许多纷杂画面开始急剧充斥脑海。那些画面那般熟悉而又陌生,待细看之际,却又突然消失一空,再也找不回半点痕迹。

    “师弟?师弟?……”杜穹见段世箫对殷叶君的问话睬也不睬,忙以手肘暗暗捅他腰际。然而殷叶君对于段世箫的呆立沉默并不在意,一双美眸只是平静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甚至于看到他眸中的那丝混沌,她的脸庞上还隐隐浮现出些许期盼:想起来吧,快想起来吧……

    小柔冷冷注视着无言对视的二人,眼见段世箫的眼神越发混淆,忽地对着他的脸颊便是一爪,顿时将他脸抓出三道血痕。段世箫吃痛同时,眼神复归清明,笑着将小柔自肩上取下递交给殷叶君。

    殷叶君见他脸庞上的鲜红爪痕,嘴角暗暗咬紧,忽的冷冷转视小柔:“好狠的手段……”说着伸出双手就要去接,不料小柔早有提防,一下便挣脱他的双手跃到地上躲到他的身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警惕地盯着这个粉衣女子。

    段世箫几次伸手欲将小柔捉回,奈何它身法灵动根本不让他碰到丝毫,末了他无计可施,唯有朝殷叶君抱歉一笑:“对不住了,殷师姐,这小东西忒不听话。”

    “罢了,看样子我不讨它喜欢呢。段师弟,你可要照顾好自己。”殷叶君收回冷漠目光,轻叹着翩然去远了。段世箫凝望她远去背影若有所思,忽觉周围气氛略有怪异。他朝四下一看,只见周围同门,包括杜穹以及厉风都用奇怪眼神打量自己,遂诧异道:“怎么了你们?”

    “师弟,你和殷师姐认识?”杜穹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现出又妒又羡的神情。他见段世箫只是摇头,更觉匪夷所思:“那就奇怪了,她方才明明称呼你‘段师弟’的啊……真不知她是如何得知你这无名小卒的名字的。”

    厉风道:“好了,不要再为这无谓之事费神,速回铸熔阁。”

    铸熔阁炉火常年不息,无论寒暑均释放着灼热高温。三人甫一进入阁中,便觉热浪扑面而来,眨眼间已是大汗淋漓。透过为滚滚热流扭曲的空气,三人见大堂上有一蓝衣白衫的长发男子,正对着上位的赤岩长老恭敬行礼,赫然正是方才在朱雀台有幸面见的霍英然。

    霍英然犹自与赤岩长老攀谈,忽而觉察到有人到访,遂略略回头瞥一眼身后。那潜藏于眼眸深处的精芒一闪即逝,却令铸熔阁三人脚步不由一滞,霎时间心生怯意。

    何等锐利的眼神!

    霍英然漠然收回目光,对赤岩长老道:“那么师叔,此事便拜托你了。”赤岩长老俯视着下方这宛若出鞘利剑的年轻男子,语调中满是欣慰:“放心吧,明早你来取剑便可。英然师侄,你现在的修为也只略逊雷虎一筹,何况以你的天资,超越他只是时间问题。如此说来,下一任的掌门非你莫属了。”说到这儿,赤岩长老老脸上不禁现出些许落寞:“若是老夫这三个不成器的弟子也能似你这般,那该多好啊……”

    霍英然听闻此等夸赞言辞,脸庞上并无多少喜色:“承蒙师叔良言,英然一定不负期望。再者,众人皆知铸熔阁弟子主修铸器,次习武学。师叔如此以己之短搏人之长,只怕略失公允。”说着他再度恭敬作揖:“师叔,天邪就拜托您了,英然告退。”

    杜穹直到霍英然走远,这才低声咕哝道:“是啊是啊,就他霍英然是天纵奇才,能给咱们泰山派争光;咱们三个庸人只配给师父丢脸……”厉风心中亦有不快,只是不曾表现在脸上:“师父,不住英然师兄所托乃是何事?”

    赤岩长老见三位弟子均有忿忿神情,遂笑着将一物扔到他们面前:“你们瞧瞧吧。”

    那物事甫一落地便发出清脆声响,却是已然断为两截。厉风眼见这物事呈剑型,通体黑紫,大概就是那柄赤岩长老耗费百日光阴才铸就的灵器,当即脱口道:“这不是……天邪剑么?可、可为何断了?”

    “这一个月的苦修之地,英然选择之处,乃是位于北方的大荒之地。”赤岩长老徐徐道:“如你们所知,那大荒之地常年不受阳光眷顾,地势崎岖险要,区域中更有大量异兽精怪盘踞,可谓万分凶险。英然在这等险恶地界苦修,就意味着不仅要面对严苛艰苦的环境,更要时刻提防潜藏暗处的兽袭,如此他修为进阶神速自然说得通,天邪剑破损成这模样也不足为奇了。”

    赤岩长老说到这儿,却是轻叹道:“若是把你们三个丢到那地方,想必也能获得长足进步。当然了,你们能否如他一般在一个月内保住性命,这就不得而知了……罢了,且不说这个,英然拜托我将天邪修复,以应对明日会武,你们三个也来帮把手吧。”

    赤岩长老此言虽无明确责备意味,三人闻言依旧只觉惭愧。段世箫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即便自己能力低微,但明日会武也要尽上十二分的力,绝不临阵退缩,令全派同门好好瞧瞧铸熔阁的风骨与傲气。

    夜半时分。

    历经了几个时辰的铸器,段世箫已是疲惫不堪,此时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慢悠悠行于回房路上。肩上的小柔早已睡熟,毛绒绒的尾巴轻轻卷在他的脖子上,好似一条柔软围巾极为舒服。

    段世箫绕过朱雀台,朝位于西南方向的弟子宿屋行去,忽闻鼻尖飘过阵阵浓郁香味,原本疲惫的精神即刻为之一振。他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继而放眼瞧去,但见一片艳丽金桂反射着天际月光,在墨蓝夜空中绽放起无尽的妖娆妩媚,煞是好看。

    段世箫深深吸了几口桂花芳香,心中对这令人如痴如醉的芬芳赞叹不已,随即脚步迈开,继续朝着桂花林深处行去。

    这般走了一阵,桂花林已快到尽头,前方成片的宿屋轮廓已是依稀可见,他却忽然止了步伐。只因前方一座为香艳金桂环绕的凉亭之中,此刻正有一男一女隔桌而座。二人段世箫都认识,男子乃是白日里曾拜访铸熔阁的霍英然;至于女子,却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殷叶君。

    眼下,这二人隔座相望,均是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