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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头一看,生生高举弹弓,在另一个放映口冲我们得意的笑。
台上三个人影合成了一个,“爸,妈,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孩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从浙江过来的,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家。
我们比你早到一些”
三个人的只言片语也缓缓的飘了过来。
一个白影从舞台一侧飘了过去,象一个幻影,不知她用了什么法术让台下的恶鬼重归安静,一边对着童家三口:“你们一家团圆了,很好,我会让你们永远都在一起。”
是女声,说第一句的时候还感觉她笑意盈盈,到后一句却已变得寒气森森。
我突然明白了当时我们受困迷界的原因和目的,本来我们应该不比小童父母晚到,只是我们被困住,而困住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怕我们妨碍她抓小童的父母,看来她得逞了。
“许丽,如果有什么错也是我造成的,你放了小娜和我的孩子吧。”
小童的父亲童野的声音在礼堂再次有力的响起。
我轻轻走到倾城旁边,把她摇醒,简单的向她讲了现在的情况,让她和王生父子留在这里,我决定去帮小童,倾城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在放映机的光线照射下,倾城看起来特别的美丽,我不禁拍了拍她的脸,我知道也许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我只知道我必须去,但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童野,你现在会求我了,当初我求你时你答应了没有?”这个叫许丽的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却不知她人又飘往何处。
“当年我是对不起你,让我一命偿一命吧。”童野语气坚定。
我顺着礼堂两侧的一条甬道,往前爬,我记得它可以帮我通向前台,我边爬边想着该如何帮他们脱离险境。
“童野,晚了......我要你们加倍偿还!”
许丽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点,“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小娜,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突然发觉和我昨天梦里谢我的女声如此的相似。
我透过甬道的缝隙,看见童野沉思了一会,:“会的,但是,我和小娜已没什么好后悔的,我们有了这二十几年的美好生活,足够了。”
“许丽,二十年前若你选择放弃,你又何尝没有一段美丽时光呢。”
小娜柔柔的声音伴随着丈夫的话响起。
“小娜,我们一起走吧,许丽,你可以动手了。”
他们轻叹了口气,如同完成了一桩交易。
我急速的向前爬去,越来越接近靠近前台侧面的出口,因为我发现刚才还纹丝未动的帷幕正在一点一点合拢,试图把他们一家人隔离进去,小童的父母正对着小童轻声的嘱咐着什么,台下的恶鬼仍安静的呆着,许丽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再等待,也没了声息。
似乎一切又变得如此的祥和。
我终于下到了甬道口,我看见小童的母亲在小童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小童的父亲在帷幕即将合拢的一瞬间将小童推了出来。而在这一瞬间我看见一个白影从前台的黑暗深处向他们走来。
我冲上一步拉着小童想赶紧往回跑,但小童的脚象订了钉子一般,他回身吼叫着,疯狂踢打着,试图打开帷幕,但那帷幕真的变成了铁幕,拉不开丝毫的缝隙。只有手上的血顺着帷幕流淌。
我回身看见台下的恶鬼如同解开了符咒般又恢复了生机。
童野,许丽和小娜的二十年的怨恨也许算是有了个了结,但这个心结又种在了小童心里,而我心里的这个结又有谁能打开——
自从经过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后,我在这里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晚上都重复着同一个噩梦:先是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召唤,让我顺着声音前行,一路上好象有很多阻碍,然后来到一块空旷地,地面突然开裂,我掉进了裂缝,我坠落着,翻滚着,头痛欲裂,但我又似乎感觉到另一个我还留在上面,一种被撕裂的痛,不知过了多久,我高喊着醒过来,睁开眼睛,总能看见父母关切和忧虑的眼神,和帮我檫去一身的虚汗......
不久的一个契机,一所新办的大学需要教师,同时也为了给我治病,我们离开了“共大”,回到了城里,谁知道一离开这里,我的“病“竟然不治而愈,我不在做那个噩梦,甚至什么梦也不会做了,我成了无梦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解开这个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谁,我的噩梦代表了什么?我感觉我已经触摸到了一点,今晚睡下去时的那个梦,还有许丽,但是铁幕过早的关闭了,而现在也无暇去考虑这些,因为我面前已有两件让我无法完成的任务:
1.说服小童赶紧离开
2.驱赶台下的这群恶鬼。
他们应该是文革时期的一批冤魂,只是我们虽然已知道许丽的心结,却不知被她驱使的这群冤魂的心结何在?
我只好瞎念一通,看能否自救:
“大叔大伯,放小生一条生路,回去定帮你们操度。”----不灵
“天灵灵,地灵灵,诸位魂灵——定。”--------还是不灵
“同志们,你们被平反了!”————靠,还是不灵
“*,同志们呐,*看望大家来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好象有点作用,我也管不了许多,一拳将小童打晕,拖着他就往台下跑去,谁知我们一动,他们也跟着动起来,并向我们围拢过来。
“同志们,今天有个重要指示,都回到座位上去。”
看来都不管用,但只要我不动,他们也不动,我一动,他们便跟着动。
靠,who怕who,我就不信你能熬到天亮,混蛋王生,倾城你们不会是睡着了吧,我变成鬼,也这样和你玩。
这时我突然听到礼堂东墙外好象有汽车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巨响,东墙一侧象世贸大厦般坍塌下来......
烟尘过后,还好只是撞出一个大洞,一辆越野车傻傻的卡在中间,车上不知有没有人,唉,也不知是哪个师傅教他这样停车的。
少顷,车上窜下两个人,一个看身影应该是高明,他终于到了,只是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出现,另一位年岁大一些,穿一件灰衣,有点眼熟,夜里看不真切,高明对我点了一下头,两人一左一右卡在群鬼两侧,灰衣人站在恶鬼和铁幕之间,显然他已看出帏幕有点异常,高明则站在我和群鬼之间,以切断他们对我的攻击.
群鬼甫动,灰衣人两手成垂十字,口诵咒语,凝立不动,高明则时缓时急的围着群鬼绕圈,脸色凝重。
良久,两人同时舒了口气,我知道他们忙完了,看来什么东西靠误打误撞是不行的,还好遇上真仙,要不我们俩真要被*看望了。
我刚要说话,高明已抢先一步:
“快走,这些鬼虽然单个攻击力一般,但怨气太深,又统一行动,我们的‘鬼魂定’支撑不了多久。”
“蒙克,快叫上你的同伴,我们要在法力消退之前找到避难所。”灰衣人走过来对我说。
“你是——,”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成叔!?,好,王生,倾城,你们快下来——快”
好一会儿,才看见两人慢慢的走来,王生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倾城远远的跟着,表情都有点古怪。
王生远远的看见我好象要对我说些什么,但看见高成又楞了一下,
我顾不了许多,急问:“生生呢?”
“生生去找你去了,他没和你在一起?”王生好象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知他们这么久都在干什么!
“你,你怎么让一孩子在这里跑出来?生生——”我急得大叫,生生虽不爱说话,但一路上下来,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他说他人小,可以从天花板上爬过去帮你,我就...生生——”王生也急了。
“嘻嘻,我在这里。”生生从礼堂前端的天花板的破洞里探出头来。刚好在刚才高明斗鬼的上方。
“快下来,我们赶紧得走。”我松了口气。
“好。”生生转过身准备往回走,也许是他也松了口气,一不小心
一脚踩进了那个破洞里,我们看见生生的一只脚从洞口伸出,吓得大叫,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朽败的天花板的洞口随着生生的挣扎越捅越大,小木块,石灰劈里啪啦的往下掉,生生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从天而降,并且掉进了最不该掉进的地方——高明鬼魂定的中间。
鬼魂定内已一片模糊,我们无法知道生生的生死,高明的鬼魂定只是禁鬼出,却不妨碍人出入。
在同一时间,王生闪电般冲入鬼圈,在这一时刻,谁都没有王生的反应迅速,在这一刻他做了天底下所有父亲都会做的一件事——为了自己的孩子在所不惜,直至生命......
但愿老天保佑!
不知是鬼魂的邪气,还是鬼魂定飘出的雾气,或是刚才生生带下的灰尘,鬼圈内模糊不清,我们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连高明这治鬼专家都忌惮三分的恶鬼,王生又如何能应付。
“出去。孩子”
我们终于听到王生的声音,随后生生被王生扔出了鬼圈,随着生生的飞出,我们看见一个恶鬼也挤出半个身躯,倾城吓的大叫。
“封——.”高明手腕一转,一灵符直飞缺口。
“别封!”
我知道封字诀一起,人鬼皆禁,王生再无生机;但我也知道,高明如若不封,我们也要全部玩完。
高明回头看着我和高成:“叔,蒙克,你们赶紧带大家离开,你们一走,我好撤符救人。”
“好——高明你小心。”高成有点犹豫,似乎并不赞成高明的做法。
“倾城,你扶着生生先走,我回放映室拿点东西。”从倾城下来到现在,我还没机会和她说一句话。
“是不是这个?”倾城也终于开口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努努嘴指着肩上的黑背包,里面装的是我的laptop.
我看了她一眼:“谢谢!”
我搀着小童,倾城扶着昏迷的生生,随着高成往外走。
“哈哈——许丽,你听见没有!我当年也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王生的声音响起,我们每个人都一惊,惟独高成毫无反应,漠然的帮我搀扶小童。
难道王生也认识许丽,来过这里?
我们这群人,看似松散,但冥冥中居然都和这里有些联系!?
“好吧,当年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一定会走上绝路,又收回一笔债。”
许丽的声音又出现了。
“不知她的债收齐了没有。”倾城冷不丁插了一句。
虽然随口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种森森然的感觉。
“蒙克,替我照顾孩子,倾城。。。”王生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回头看见高明的身影一闪进入鬼圈,随即又退了出来,里面再没有一点声息。
高明迅速赶了上来,替倾城背起生生往前走去。
我没问他,高明的提前离开已证明了一切,毫无疑问——王生死了。
“去哪里?”我问高成。
“西面,那里看来阴气不重。”
我们拨开一路的灌木和一人多高的杂草。跌跌撞撞的向西面的一栋老房子跑去。
我们东倒西歪的从后侧跑到了老房子西面,这是典型文革时期的房子,三角形的屋顶,一间间平行的房间,前面是相通的走廊,整个看起来有点象厦门老街的骑楼。虽然它也曾有过喧闹,但却从来没有繁华过,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她象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媳妇,永远而又固执的守望在那里,并一点一点的老去,坍塌,直至变成废墟。
当我们找到了一间还算坚固的房子暂时安顿下来;当我们不顾肮脏地瘫到在房内曾经叫着床的地方;当小童已经苏醒而生生虽然依旧昏睡却无大碍时;当我们关紧门窗高明贴满黄符所有人坐等天亮时;我们把目光齐齐的转向高成,我们需要一个答案。
是的,在小童父母和王生先后离去后,高成应该是最接近当年实情的人,被追杀没关系,但我们甚至不是很清楚为何被追杀,这才是最痛苦和滑稽的。
高成终于开口了:“是的,我了解一些事情,但没有你们想象的多,毕竟很多事情属个人*,不过那也是个没有*的年代——童野和许丽都是刚分来的大学生,他们对这种半教学半种田的生活十分向往,一群年轻人似乎不知道忧愁,当年的许丽非常出众,虽然那年代政治挂帅,但明追暗追她的人仍不在少数,高傲的许丽好象谁都没放在眼里,偏偏喜欢童野,童野,我想当时也是喜欢许丽的......
“那小娜呢?”倾城插道。
高成看了一眼两眼发直的小童,“说吧,我没事,我也想知道。”小童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高成继续说了下去:
小娜是许丽的好朋友,如果说许丽是火,那小娜就是水,我也无法断定为何最终童野选择了小娜,当时的传言有三种:一种说法是小娜知道许丽的一段并不光彩的历史,并无意中告诉了童野,而导致他们分手,这种说法有点小人之心,并不令人信服,还有一种说法是小娜有能力让童野离开这里,因为这点而左右了童野的选择,这种说法有点事后诸葛亮的味道,因为在当时大家还没有产生想急于离开的念头,这是几年后的事情,最后一种说法是那年春节许丽曾请假回老家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故事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我不相信一个月能改变什么,只要童野是真心喜欢许丽,一个月的故事即使有也可以扭转。”倾城不服气。
高成对倾城笑了笑:“其实你很象当年的许丽,这些年我有时也会想这些事,有几点我想说的是:
第一.很多时候爱情是很脆弱的东西,你和他十年的感情也许还比不上别人和他一个月的激情。
第二.爱情不是凭空存在的,你选择的那个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的一个合适的人,换了个环境和时间,你的看法就会改变。
“是的,童野也承认如没有小娜,他会选择许丽,或者说许丽的时机错了,”我支持成叔的看法。
“第三呢?”倾城追问。
“第三.许丽采用了错误的扭转方法,最终永失所爱。”
高成叹了口气,沉默良久。
“那王生呢?”高明问道。
“王生是我不喜欢的人。”高成摸了摸依然昏睡的生生,“唉,算了,他,人都去了,债也还了,不该再说他的不是。”
我们还在等他的下文。
高成僵持不过,只好继续说下去:“王生,人并不坏,只是太功利了一点,但在那个年代谁又没做过违心的事......”
他当时正和许丽争一个职位,为了获胜他写了一份关于许丽过去经历的报告交给组织,并有意无意的把当时许丽失恋事件扩大传播,最终他达成了他的目的,但却害死了许丽,可以说许丽当时虽然很伤心,但还不至于自行短见的,是王生在她心上插上了最后一把刀......
高成有意说的轻描淡写,不想说王生的坏话,但可以看出王生当年确实有点卑鄙。
因为王生已死,还有生生在侧,既然高成不愿细讲,大家也没深究下去。
“成叔,为何我以前没见过童野和王生他们?”我换了一个话题。
“因为许丽的死,加上一些其它的变故,不久,童野和小娜回了浙江老家,王生可能也觉得愧对许丽,也离开了,那时你父母还没过来。”
“高明,你如何知道我会来江西的?”我又想起高明昨天打的那个电话。
“我也不知道,我叔让我打的。”高明狡黠的一笑,推的一干二静。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高成若有所思。
“我们本是去的龙虎山,误打误撞的就跑到这里来了,那你们呢?”
我也觉得好奇,为何这么巧,都在二十年后的同一天来到这里。
“许丽,都是许丽,她死后转年变化为厉鬼,带着一群冤魂兴风作浪,害人无数,”高成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我收不了她,只能布下禁鬼域,让他们在这里无法撒野,但效力只有20年,所以今天我必须来。”
“成叔,你施法禁鬼,是在我走后的事吧?”我突然问。
“是的,但是我不明白童野为何会来。”高成望着窗外的月色。
“爸妈告诉我,他们忘不了一个故人,所以一定要来祭奠。”小童应道。
“我们就这样聚在了一起,,冥冥中,一切都有定数!”
高成又向后窗望去,脸色突变的有点古怪,
我不禁也站起来向后望去,我看见了月光照耀下的一片池塘,和屋后几棵高大的泡桐,好熟悉的景色啊,我再次环顾了我们所处的房间,我和高成交换了一下目光,我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感到一丝凉意从背脊升起,虽然二十年来,房子和周围的景致改变了不少,但我还是可以确定:这间屋子就是我二十多年前住的房间,或者说是许丽曾住过的地方。
我们中了许丽的障眼法.也许是来的时候,我们把这间房子当成了一间普通的房屋;或者是现在,许丽把普通的一间房伪装成了她的那间屋子。
不管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几点是清晰的:
1.我们已入许丽的圈套;(许丽比我们想象的要高明的多)
2.无论真假,这里应是许丽的巢穴,(至少我们是客场,其实她一直是主场)
3.高明的符咒只能对外不能对内,已不起作用;(感觉他在瞎忙活)
4.我们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跑。(好象到这里后我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们彼此用手书写着信息,无声的传递着逃跑的计划,幸好生生也醒了,现在所有人都能自主行动,比之前要好一些,至于目的地,高成用眼光征询我的意见,我在他手上写了三个字:办公楼.
我想,办公楼至少有三个优势:
第一。它靠近校门,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往外逃,
第二。它是唯一近来,还时有人走动的建筑,(记得有一个联合国粮食署的牌子.)
第三,我相信那里或许有些对我们有帮助的通讯设施。
高成点点头。
这次计划是高明带头冲,然后是小童和生生,我和倾城紧随,高成断后,在我们都冲出后,他再在小屋外侧加封一道封字符。
高明一声暗示下,我们突然冲出了小屋,向东侧的办公楼急速奔去,两百米的距离应该不算很长,但大家的体力差异,还是将队伍越拉越长,刚才还跟着我的倾城已经掉到了后面,我停下来试图等她一下,一回头竟没发现她的身影,天啊,我正为她担心,终于看见她竟然落到了最后,连断后的高成都超了过来。
前面的高明,小童和生生已快冲到办公楼正门,我有点奇怪为何高成没有等一等倾城,我站在原地等倾城,月光下,高成边跑边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我突然有点为成叔担心,他一直是我敬仰的长辈。
当他跑到我面前时,我看见他胸前好象有一点亮光,我想拍拍他的肩膀,我伸出手,我的手竟毫无阻碍的从他肩膀穿过,我忘记了后面的倾城,傻傻地看着高成的背影,在刚才他胸部对应的高度,我看见了他背部的一个巨大的窟窿。。。
看着成叔摇摆前行的背影,我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成叔——”
高成一震,停了下来,机械的转过身躯,盯着我看。
“成叔,快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回你的肉身,快!”我声嘶力竭,眼泪也流了下来。
成叔低头看看自己,马上明白过来,飞一般的往回跑,但一路上根本没有任何东西,他冲回那间屋子的门口,回头惨然一笑:“蒙克你们不要过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呆在办公楼等我。。。”
说到最后一句,成叔已隐入刚刚他施符的大门内,
他现在甚至已不用开门。
我们都跑进了办公楼,并聚集在一间,高明在房间的四角分别施了镇妖符,然后走到我面前,说:“我要去看看我叔。”
“我明白。”
“我必须去。”
“保重。”
高明给我一个红符,:“不到关键时候别用。”并教我施符的方法。
也许又一场较量开始了。
高明消失在门后。
人或许都是如此,当你骇到极点或悲到极点,反而无所畏惧。
我,小童,倾城,生生安静的等待着可能发生的一切。
当我认为许丽应是大仇得报,应该偃旗息鼓时,我们听到了门外无数的鬼哭狼号。
冤有头,债有主。
二十年前的所有当事人都已。。。为何仍纠缠不休。我有点纳闷。
“除非我们中间还有当事人?”小童慢悠悠的说道。
门窗发出砰砰的撞击声,木制的大门艰难的抵御着来自外面无休止的撞击,已经变形的向内弯曲,窗户的玻璃已然破碎我们看见了月光下晃动的怨鬼。
我不得不祭出高明给的血符,我用小刀划破左手的静脉,让鲜血浸透红符,念完符咒向大门掷去.
我不知道是否管用,但我只知道一点:血咒一出,威力无比也凶险无比,若无法抵御群魔,我也将命丧此地。其实从这一刻起我已命系血符,符在人在,符亡人亡。
小童握紧手中父母临走时给的佛珠,生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弹弓,倾城手里也握着一把奇形的刀......
我望着小童的佛珠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并在墙上摸索着,既然是“联合国粮食署”,我想一定可以连接网络,在办公桌底下,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迅速的连接好网络线,并开始连接网络,成败也许在此一举。
但已经来不及了,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了,虽然此时我已接上网络。
一个黑影从黑暗中飞扑出去,一声猫叫过后,已打开的门在撞击下再次关闭,是我的小猫,不,它现在应该已是老猫了。
我借这个时机,在网上搜索到《金刚经》,设置播放,并把音量调到最大,感谢上苍,我还来得及做这一切。
当《金刚经》醍醐灌顶的响起时,门外终于暂归平静。
我抱起我的老猫.
谢谢你,我的守护神,你又救了我一次。
但,夜,还未结束。
门,又一次开了,但这次来的不是索人命的鬼,而是索鬼命的人——高明,他一脸的倦容。
“成叔呢?”小童抢问道。
“他走了,我救不了他。”从没见过高明如此的颓废。
“你遇到许丽了?”我看着高明。
“是的。”高明坐了下来,“她告诉我,她要报仇!”
“他没杀你?”倾城小声地问。
高明眼光锐利的瞪了倾城一眼,但随即要暗淡下来。
是的,对高家人来说,今晚的遭遇简直是奇耻大辱,不但未能擒鬼,还要鬼手下留情。
“她只杀仇人。”过了会儿,高明抬起头,:“她告诉我她现在的三条原则:
一,不再以生前面目示人;
二,有仇必报;
三,从不亲手杀人。”
大家都在回味着高明的几句话,陷入了沉默。
“我有三个问题,”我打破沉默,“第一她的仇已报,为何刚才我们这里依旧群鬼环伺,第二,她不亲手杀人,成叔的那一刀是谁捅的?第三,二十年前,许丽已不是成叔对手,为何这次集你们两人之力,仍胜不了她?”
高明毕竟是高明,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他一贯保持的状态,他给了我们他的答案:
第一点,刚才围攻我们的鬼,应该与许丽无关。
第二点,确实,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谁看见许丽亲手杀人,至于是谁,又有什么意义。
第三点,也许是二十年前成叔就错了,禁锢了她二十年,二十年积郁的怨气可以摧毁一切......
过去的事是无法挽回了,但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高明巡视一番后,我们各自找到自己舒适的姿势和衣而卧,我的左边是一直未吭声的生生,右边是倾城,一夜的劳顿,我们很快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我们相信高明,除了许丽,他都能搞定。
我又一次回到了我童年的梦境——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整个校园都沉入了梦乡,我被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向后面的池塘方向走去,我的步伐是如此的轻盈,我想我甚至在飞,我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我不明白我要去那里。
“蒙克,你在干嘛呢?”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感觉,
是金子,晚上起来上厕所的金子无意中看见在夜晚游荡的我。
我缓慢的转过头,对金子招招手,金子确认是我,便一蹦一跳的走过来,
“杀了她,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她会把今晚所见到处张扬,她会害了你。”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响起。
“不会,不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内心艰难的挣扎着。
“蒙克,你怎么了?”金子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一步一步向我走进。
“金子,别过来。”我头痛欲裂,我挥舞着双手,我走到了池塘边沿,金子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突然把她的手甩开,在她的后背用力一推,
金子向前一冲,滑入了深不见底的池塘。
“快起来,蒙克!”
总是有人把我从梦境中拽出来,但这梦中的一切吓的我手脚冰凉,但愿,但愿这只是个梦而已。
“生生不见了,我们赶紧去找。不要惊动其他人。”我模模糊糊的被高明拽了起来,向外走去,走了五六分钟,我终于醒了过来,“高明,高明。”高明突然不见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上。
我看见了金子,她还是童年的样子,象天使般出现在我面前,“金子,告诉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突然明白了一切,我抱住金子的腿痛哭。
金子死了,金子是我害死的。
金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做错事了,我一生中最大的错。
金子,你带我走吧,“我本来是要带你走的,但是我不是许丽,刚才我心软了。”我听到了金子的一声叹息。
“金子!”我把金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无论她是什么,我也不想松开。
“傻瓜,”金子推开我的手,“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你本就应该杀我。”我看着金子。
金子惨然一笑,:“你帮我一个忙,明天把我带离这里,你明天到我爷爷那里拿我的骨灰坛。”
“金爷爷会给我吗?”我问。
“会的,他今晚已过世了。”金子轻声说道:“我也该走了,在这里许丽是不会让我投胎转世的,听说你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
“是的。”我看着金子,如同天使。
我们终于听到了第一声鸡叫,天亮了。
我们整理好各自的东西。
小童父母,王生,还有成叔,除了小童父母生前已嘱咐要葬在这里,其它人的尸首则必须带回去。
小童安葬好父母,先回浙江老家料理家事,高明带着成叔的尸首回了武夷山,临走前留了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必深究。”
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生生在父亲的包里找到了一张纸条,告诉了他一些事情,我想王生对此行一定早有预感,我不知道纸条的内容,但生生最终决定把父亲也安葬在校园内。
我把金子的魂魄小心的装在高明给我的乾坤袋中,并安葬了金爷爷,取走了金子的骨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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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王生一走,他便成了孤儿,我让他搬过来一起住,他读初二了,成绩还不错。
倾城,来找过我几次,我知道她有点喜欢我,甚至也想搬到我这来住,虽然我的房间足够宽敞,但是我拒绝了,
我拿了她的几样东西,她并不知道,打断了王生腿的棒球棒和捅在成叔胸口的那把怪刀。
这是我后来想通的,王生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其实王生一直想说,只是当时生生出事了,还有高明的临别赠言,我也明白了,成书说倾城很象许丽,或许正因为这原因,许丽才能一再借倾城的手杀人。
二十年前的梦,我也终于明白了,我每夜都出去替许丽做事,到底做了什么,金子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那夜围攻办公楼的怨魂都是冲着我来的。
在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我把金子的骨灰按她的要求埋在一棵丁香树下,然后来到顶楼,打开乾坤袋,把金子的魂魄放了出来,我看到她在天空飞舞,溢光流彩,并对我笑了笑,消失在厦门万家灯火的夜色中。
现在,我经常在山顶眺望夜色,不知道金子投胎转世了没有,也许已经轮回了,不用担心,我能找到她,我们有我们的暗号和联络方式。
我要等她。
我还年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