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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清荷早已来了,只不过她也戴了面具,所以连璧认不出来而已。
到了二楼以后,沈清荷想着大约不可能再碰上熟人了,于是摘下了面具,在千金之中四处逡巡。要知道射圃会上,她最容易接触的是女子,皇后总不会派个男子来找她吧?
她等了一会,并没有人来找她,心里有些不安,这样没头没脑的,那个人该怎么找到她呢?
这时,一个模样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突然蹦到了她的跟前:“你就是谢府的表小姐吗?”
沈清荷看着眼前这位姑娘,只见她穿着一袭十分华贵的淡紫色绫面绸裙,上面绣着暗金色芙蓉花,底下是一袭浅金撒花石榴裙,肩头披着西域天鹅绒的缀着紫色琉璃珠的雪白披风。这姑娘生的杏眼桃腮,两行珍珠贝齿雪白可爱,假以时日一定是个大美人。不过,看着眼生啊?
“你是……”
连莹弯眸一笑,这位姑娘果然是个清雅有气质的大美人啊!哥哥的眼光果然不错!同清荷一起来的还有谢家的几位姑娘,她打听谢家的姑娘,问到这里自然问到了沈清荷。
“我是连莹,连子衿是我哥哥!”连莹脆生生的回答。
沈清荷大吃了一惊,似水明眸瞪得大大的,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先生的妹妹!
那样沉静的一位哥哥,如此调皮的一个妹妹,反差真是大啊!果真是一个爹吗?
“我听哥哥提起过你。”连莹不等她问,脱口而出,说罢拉着沈清荷指着楼下那戴着妖神面具的男子,笑道:“看,哥哥在那儿!他看过来了!”
楼下,连璧看过来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连莹和沈清荷,不由得愣了一下,那丫头怎么跑到清荷那里去了?
想起白日里丫头的胡说八道,他心中一紧,她该不会跟清荷说了些什么吧?
沈清荷也是愣了一下,那戴着妖神面具的人果真是先生吗?看起来和平日似乎不太一样,是因为面具吗?
她想起这楼上楼下的关系时,顿时心口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连莹看她害羞,不由得心里在拍手大笑,她拉着沈清荷的手,仿佛和她认识很久一样,问:“姐姐你领了号牌没有?打算写什么联子?”
沈清荷一愣,呃,姐姐?
她叫连璧哥哥,叫自己姐姐?可连璧又是自己的先生,这是个什么辈份?
旁边的谢家小姐来了谢莲和谢敏,因为谢珍定下了皇子侧妃,不能来这样的地方所以呆在府里。
谢莲和谢敏接连两次相亲失利,到现在也有十七八岁了,还没定上合适的人家,不由得把希望都寄托在这次的射圃会上。
看到连相家的千金和沈清荷如此熟络,不由得嫉妒起来。
“清荷你都和连姑娘称姐妹了,还来这射圃会上同我们争什么?不如就看看热闹好了,反正你连连相府的公子都看不上,下面那些公子哥你必然是看不中的。”谢敏故意说,她就是看着连莹在这里故意挑起这件旧事。
连莹一听,立即打起精神,恨不得追根究底,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嘛。
“你的意思是说,清荷姐姐曾经同我哥哥谈过婚嫁?”
“哟,你还不知道呢?”谢莲话里泛着酸,“祖父大寿那日两人就见了面,祖父见他们投缘想促成婚姻,谁料到你的这位清荷姐姐说什么父亲尸骨未寒要守孝,婚事不宜提,然后就不了了之了。你的这位清荷姐姐眼界可高的很呢,说不定非皇孙不肯嫁呢。”
连莹看了沈清荷一眼,见她垂下了眼帘,她心里情不自禁的嘀咕,到底是为什么呢?一边,是哥哥的退却,另一边,又是沈清荷的退却,如果再这样下去,哥哥将来的幸福谁来管?她都替哥哥着急,要知道女子的青春不等人,他不着急,人家也会急呀。他们一个退一个让,倒好像是做客一样,时间如流水,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机会错过了,人错过了,也再也回不了头了。
一想到这里,连莹立即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这件事不促成就太没成就感了有木有?
连莹不但不生气,反而嘻嘻一笑,对谢家两姐妹说:“两位姐姐没听说一句话吗?姻缘天注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今日射圃会就是个机会,或许大家都会遇到命中注定的良人呢。”
谢家姐妹一听她这话,禁不住都羞赧的笑了起来,觉得连相家的小姐说话真是好听,太善解人意了。
沈清荷微微一笑,摇摇头,谁想到清冷如先生,居然有这么个古灵精怪又八面玲珑的妹妹呢。
想到连璧,她看连莹的眼神又亲切了几分,同她在一起分外的亲近,仿佛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两人一起去领了牌号,着手写上联了。其实清荷来是为了虎符,写联子不过是应景,不显得太另类,她倒没想有谁会射自己的联子。
这时候,千金们开始写联子了,沈清荷想了想,拿起笔来一挥即成,也没有多想,不过是随心而发。她扭头看时,其他几个人都还在抓耳挠腮的想呢。
她径自将手中的字联交给了一旁的大婶。那些大婶收了联子以后就会标上号码交给人抄录。
小姐们写过以后,自有人抄成大字做成联子,因此凭字迹是看不出什么的,唯有号码认人。
当六幅上联同时从二楼悬下来的时候,揽月阁中顿时安静下来,一楼公子纷纷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六幅上联。
一幅写着:恋水桃花频落影
有人赞了一个“好!”
一幅写着:春草色随风过绿
“这个更是不错!”另外一个公子赞着。
一连看了六幅,其他的也就罢了,大多是风风雨雨花花草草之类,一看就是出自不知愁滋味的闺阁小姐之手。
到了最后一幅,上面写的却是:念念不离心,要念而无念,无念而念,始算得打成一片。
“这个联好精妙,却好生的难对呀!”
这联子涉及佛理,又很精深,没有一番学识是觉得写不出来的。即便是普通才学的公子,这样的联子那也是对不上来的。
闺阁里能出这样联子的女子,可谓是才女了。
一楼的公子们指着那最后一幅议论纷纷,其他的联子倒是没放在眼里。众人都想知道,能写出这样上联的女子到底是怎样的女子。
可是,如果射了联子却对不出下联来,那可真是丢人的很。
此时,沈清荷不经意往下面一瞥,扫见一个金面男子,那金面好生的眼熟,再看那金面男子身后站着的白面少年,沈清荷立即闪进入了人堆里。
这两个人化成灰她也认得,她恼火极了,他怎么也来了?
沈清荷暗叫倒霉,她今天是来拿虎符的,偏偏景见越也来凑热闹。
其他的联子先后有公子开弓射出,有对的中的,也有没对中的。
唯独最后一联,一直没人敢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最后一联上面,都想看看到底是哪家公子能射了这联子,对出下联来,更想知道哪家的小姐有如此才华,能写得出这么精妙的联子。
坐下,金面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道:“阿允,把箭递给我。”
阿允向来知道自己主子的诗才的,不由得有些担心,问:“公子,你想好下联了?”
金面人瞥了他一眼:“射下来自然有法子,我倒想看看这姑娘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阿允不由得满头黑线,赶紧眼睛四处瞄,筹备着找谁捉刀去。
金面公子正是景见越,他对那联子的主人好奇极了,便拉开了弓,“嗖”的一下,那箭如流星般射向了高高悬挂的联子。
“有人射联子啦!有人射啦!”坐下有人惊呼起来。
与此同时,却见不止一根箭射过来,就在景见越的箭射到联子一边的时候,另外一根箭正好射过来,“当”的一下,触到了景见越的长箭,那箭立即落了下去。
“啊呀——”众人惊呼,“落了一根箭!”
还没来得及惊奇,不知道哪里又是一根长箭过来,两根箭仿佛争抢一般同时在联子上点了一个彩点,然后落了下去。
“两个人射中了!”众人惊呼。
沈清荷吃了一惊,悄悄戴上了面具凭栏向下看去。
景见越的箭落了下去,他气得直跺脚,不过他身后的阿允可松了一口气,不用找人捉刀了。
联子上没有彩点就不算射着,现在射中的只有两个人,没有景见越。
她惊讶的看到戴着妖神面具的先生手里拿着一根弓,方才的那根箭分明是他射出的。
连莹在一边惊讶的说:“啊呀,哥哥遇到有缘人了!不知道那联子是哪个小姐写的?”
听到这话,沈清荷心里无端的跳了一下。
沈清荷看另外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已经走进了人群,只剩下一角青衣。那个又是谁呢?
不一会儿,两幅下联同时在那幅上联旁边悬挂起来,两个人明明是不同的人,可是下联竟然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那下联是:佛佛原同道,知佛亦非佛,非佛亦佛,即此是坐断十方。
“太妙了,这下联真是绝妙啊!”
“珠联璧合,真是珠联璧合啊!”
“真是神奇啊!都中了!还一模一样!这样,这位小姐要选哪一个才好呢?!”
“真是,真想看看这位小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清荷垂下了眼帘,后退了一步,难道真的要让他们知道是她写了这个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