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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低着头，走上前，轻轻的用细软的丝绸包住了丑奴儿的身体。她没有让宫女做。她背着一身伤痕的丑奴儿。一直走到皇家的御用温泉池里。
陆嬷嬷一边用水，小心的用棉纱给丑奴儿擦着身子。
雪白的小身子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淤痕，吻痕……
让陆嬷嬷的心都要碎了。
最后，她的手停在了丑奴儿最美的地方，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可怜的丑奴儿！”
陆嬷嬷颤抖着声音，抱着蓬蒿的身体，无声的流泪了。
在后宫，被大王宠幸，本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好事，落到丑奴儿身上，陆嬷知道，那绝对是一件坏事。
丑奴儿脸儿生的丑，身子却是绝顶的美。可是，在这样的深宫里，美人都不能长得君王之宠，她一个丑奴儿，今天贵为王上妃，明天也许就是阶下奴了。
陆嬷嬷叹气。
令她难已接受的是，丑奴儿居然没有眼泪。她在她的怀里，睁着一双痛苦而迷茫的眼睛，红肿的小嘴唇蠕动着，
“人为什么要活着？”
这句话，从备受折磨的丑奴儿嘴里吐出来，让与她一见有缘的陆嬷嬷心痛如绞。
“丑奴儿。苦了你了。你不要怪大王。要怪，就怪命吧。这都是咱们做奴才的命啊。认了吧。进了宫，就是大王的人了。身子是的，命也是的。”
陆嬷嬷流着泪。
“人为什么要活着？”
蓬蒿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她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从那一刻开始，她只要一看到陆嬷嬷，就会下意识的问出这一句话。
此时，蓬蒿一问出这句话。
陆嬷嬷的心都要碎了。
不过，此时，她不再回避。这丑奴儿再这样下去。她会疯了的。
“丑奴儿，来，跟着嬷嬷来。”
陆嬷嬷拉着蓬蒿的手，蓬蒿就像一个没有意识的小娃娃一样。跟着她走进了寝宫。
陆嬷嬷一直带着蓬蒿走进寝宫，蓬蒿被陆嬷嬷按坐在卧榻上。她低着头。
“丑奴儿？你听我说。”
陆嬷嬷向蓬蒿说了一个宫里的故事。
最后说到大王，说到那个死了的，要了大王的魂的女奴。陆嬷嬷说的故事，就是蓬蒿和大王的故事啊。陆嬷嬷本想让蓬蒿听了心里好受一些，可是，此时听来，蓬蒿的心更疼了。
“丑奴儿，这人啊，虽说命是自己的。可是，命运却是老天爷早就给安排好了的。有时候，你就是想好。也好不了啊。人，再硬，它斗不过命啊！”
“人为什么活着？”
蓬蒿呆呆的，依然重复着这句话。
让一边的陆嬷流下泪来……
“王上传灵妃御花园赏月。”
这叫声让刚朦胧入睡的蓬蒿猛的一下睁大眼睛，她的眼睛没有焦点，她只是徒劳的睁着。不知要作什么。
“请公公回一声王上，说灵妃病了。刚吃了药睡了。”
外面传来陆嬷求宫人的声音。
蓬蒿这才清醒了。因齐，他又要传她了吗？
赏月？
多么好笑的事，此时外面是有着圆月的夜晚吗？
他叫她，到底是为了折磨她，还是为了折磨他自己。
也许还是这样睡去的好，永远不要醒来的好。外面宫人的声音没有了，陆嬷的声音也没有了。
蓬蒿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知道，陆嬷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在这个王宫里，就是一棵树想要保留一片叶子，怕也是要经过齐威王的允许的。
自从她再见到他，她就发现，他变了，变的越来越邪气，越来越没有人情味儿了。
这更坚定了她的信心。她不会说出真相，永远不会，如此无情的他，说了又能如何，只不过多增痛苦罢了。
“丑儿？”
陆嬷的声音在床边响了起来。
蓬蒿抬头，看到陆嬷一张苦着的脸。
她笑了，笑的虚弱而悲伤。
“丑儿？”
陆嬷惊叫了一声，她看到了一朵虚弱而苍白的笑花，开在了丑儿娇弱的小脸儿上，那是一个可怜兮兮的笑，那是一个无肋的笑，那是一个嘲讽的笑。
她在嘲笑什么，大楖更多的是嘲笑她的命运。
“扶我起来。”
蓬蒿把一只苍白而瘦弱的小手，伸向了陆嬷。
“丑儿，我？”
蓬蒿知道陆嬷又要忍受心里的煎熬了。
她在受苦，她在煎熬，这就是宫里的日子。
“给我化个妆吧？”
蓬蒿被扶到柔软的绣椅上，她轻声的说。
这是她第一次要求化妆。
陆嬷含着泪，望着蓬蒿那张奇丑的脸，拼命的点着头。
“这是我吗？这是我的脸吗？我又是谁？”
盯着铜镜。
蓬蒿叹息了一声，她的小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脸上，
“我不要被命运打败。”
这句话像落叶，一下子落入了陆嬷的心里。她的泪还是没有忍住，流了下来。
“好，让嬷嬷把我们丑儿打扮成天下最美的女子。”
陆嬷用象牙梳子细心的梳理着蓬蒿如瀑的长发，黑浓的长发犹如一个美丽的梦，那样的柔滑，那样的弱不可握。就像丑儿的命运一样。
陆嬷把蓬蒿的头发梳理好，照往日那样披着。
“不，把它们挽起来。挽在头上，让它们不要再只看着下面的土地。也让它们看看上面的天。”
蓬蒿的话就像一个梦。
陆嬷知道这孩子心里苦。她在挣扎，与命运挣扎。
“好，咱挽个高高的，最美的。”
陆嬷的手，一阵忙碌，一个高高的乌云挽在了蓬蒿的头上。露出了她从来也没有露出过的细嫩的雪白的脖子。
陆嬷又给乌发上点缀了晶莹的玉，在一片黑里，犹如天上的星星。
“不管天多黑，它们都是在亮着。”
蓬蒿看了一眼铜镜里的乌黑上的晶莹，说了一句，突然笑了。
是的，不管因齐多么无情，不管宫内多么黑暗，她都会活下去，活在他的身边，这就是她作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