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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打听清楚了昨个是怎么回事?”璧容歪着迎枕上,困意渐渐袭了上来。
只是这还没到春天呢,怎么先犯起了春困,看来自己这日子是过的太闲了。
“说是老太太单独寻了太太去,估么着是因为大小姐,哦不是,是四小姐的事,责怪太太看顾不周,太太说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这才把珠姐儿交给了大奶奶照顾,谁想老太太就让太太回去好好养身子,把中馈交给了大奶奶。”夏堇坐在脚踏上,把打听来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璧容蓦地睁开了眼睛,叹息道:“老太太这招借刀杀人办的可真好。”
秋桐听了不禁迷糊了起来,“奶奶这话怎么说,不是大奶奶把事情推给了太太吗?怎么倒是老太太……”
璧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端起旁边长脚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缓缓道:“大奶奶的话漏洞百出,不说别的,就说贞姐儿在静风堂那般表现,是个睁眼的就能看的出来,老太太岂能不知道。之所以对大奶奶拿珠姐儿顶包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为了借机削了大夫人的权罢了。只是不知道大奶奶是运气好歪打正着,还是一早就预料好了。”
说起来,还是她们在这里时候短儿,不论是老太太的心思,还是大夫人的心思都摸不清楚。只是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了,老太太想要废太太权利的心思只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秋桐听了了然地掉了点头,徐徐地道:“说起来,这事情也真是巧,怎么就正赶上永福家的说完话,外头的妈妈就抓了章老板身边的小厮。”
夏堇也跟着点点头,“奴婢也这么觉得,事情巧的就跟有人设计好的一样!”
璧容沉默了半响,默默地道:“昨天在太夫人院子里,大奶奶可是连瞪了我好几眼,我一直想不明白原因,现在想想,只怕是她以为这事是我在背后使得坏。”
夏堇一听,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忿忿不平地道:“大奶奶这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亏得咱们还好心帮她们隐瞒了贞姐儿绣那东西,却反被倒打一耙!”
听夏堇这么一说,璧容脑子里突的一震,恍然大悟。
对啊,贞姐儿绣花这事不止她一个人知道,四奶奶也是知道的,可是大奶奶的表现明显是贞姐儿只提到了自己……
“原来咱们是给人家做了靶子了。”
“奶奶这话怎么说?”秋桐不解。
“你们可还记得那天从贞姐儿屋里出来,咱们遇上四奶奶,她说了什么。”
夏堇在脑子里想了半天,猛然明白了过来。
“对啊,四奶奶那话分明早就知道大小姐绣花的事!”
秋桐此时也琢磨了过来,一双秀眉立即皱成了一个川字,“亏的奶奶还真当她是个好人,原来心思这么狠毒!”
先是买通了永福家的在静风堂起了话头激怒贞姐儿,又寻得外头的婆子适时地抓了那小厮,不知道那戏子身边的小厮是不是也是早套好了话的。
如若四奶奶早就对这结局谋算好了的话,那这心思,可真是深不可测……
“大奶奶、大太太,还有咱们,这是一箭三雕啊。”璧容不由得叹了口气,豪门大家果然到处都是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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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日从太夫人院里回来,大夫人就对外称旧疾复发,一连两日免了各房的问安。
大夫人躺在软榻上,头上缠着布条,两个小丫鬟跪在脚踏上,手里拿着美人锤,丝毫不敢怠慢,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地给大夫人捶着腿。
大夫人闭着眼睛越想越生气,想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如此丢脸过,当着这么些个下人,婆婆嘴里的话字字如针地钉在她身上,半分情面都不给她留啊。
想着,大夫人猛地坐了起来,小丫鬟一个不慎,美人锤正好敲打在大夫人的膝盖上,疼的大夫人嘶的吸了一口凉气,扬手就朝丫鬟脸上狠抽了两巴掌。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小丫鬟顾不得红肿着的两边脸,脑袋贴着地咚咚地磕起头来。
一旁站着的余妈妈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两个衣着华丽的大丫鬟立即拖了那小丫鬟出去,掌掴的声音伴随着低泣哀嚎此起彼伏地响起。
“太太,犯不着跟她们生气,喝杯参茶消消气。”余妈妈含笑地端了一杯茶过来。
大夫人冷着脸,就着婆子的手,喝了半盏参茶,转身又躺了下去。
余妈妈拿过小丫鬟放下的美人锤在大夫人的腰间不轻不重地敲打起来,见大夫人眉目有了些舒展,才开口道:“太太这些日子的确累极了,老奴看着都要心疼,既然老太太开了口,太太索性就好好歇歇,这孙猴子就是再厉害,还能逃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不成!”
大夫人听了眼中精光一闪,眯着眼睛沉声道:“可这孙猴子可不止一只呢。”
余妈妈呵呵笑了两声,“都是一根猴毛变出来的,整治了一个,其他的气焰也就都没了。”
大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余妈妈一眼,没有说话。
余妈妈是大夫人娘家的陪嫁丫头,已经伺候了三十多年了,大夫人的性情脾气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余妈妈不动声色地又锤了一会儿,缓缓道:“太太的身份摆在那儿呢,既然有人敢暗着使绊子,咱们就索性明着立立规矩,叫她们咽了苦水还得笑着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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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过了两日,大夫人的病便好了,璧容与大奶奶、三奶奶、四奶奶照旧去了大夫人屋里请安。
“老大那边的事,我也仔细想过了,你说的对,京里不比地方,若真送去了个不懂规矩的惹了麻烦,凭的给照哥儿丢人。如此,你屋里那几个就留下与你做个伴吧。”
璧容刚坐下,就听得大夫人对大奶奶说了这句话,不由得有些哑然。
这屋里的几个自然指的是后院的那几个姨娘,如今要留下给大奶奶作伴,这不是凭的给人添堵吗,这话说的太有含量了。
不过想起那日大夫人要给大爷送人过去的事,恐怕这心思不会轻易地放下,璧容敏感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忍不住看了大奶奶一眼。
大奶奶闻之眉毛颤了颤,喜忧参半,暗自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
太夫人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缓缓道:“你们四姨妈家的梦姐儿,刚满了十六岁,自小饱读诗书,模样规矩自不必说,说起来和照哥儿也算是自小认识的,本来这事应该由你做主,可看你如今刚掌了家,这些琐事我也不好去再给你添乱,索性就替你做个主,纳她做了贵妾。”
还不等大奶奶开口,大夫人就朝余妈妈点点头,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碧玉年华的袅娜倩影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淡蓝镶领银白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对襟褙子,下着水影红撒花曳地百水裙,垂鬟分肖髻上插着一支垂银丝流苏攒珠簪子,低着头羞羞答答地,眉梢间尽是一抹春色,不用人说,径自走到大奶奶跟前,行了个礼。
“妾身杜氏,日后还请奶奶多多指教。”
璧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瞧这杜氏不过十五六岁,若是按着大夫人的话,和大爷从小相识,那岂不是大爷十五六岁时抱着个女娃娃!想想,就忍俊不禁。
大奶奶此刻仿佛一个闷雷在她头顶轰隆一声巨响,饶是她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肝疼的直发抖。居然,居然连问都没问自己一句,人就已经领来了!
大奶奶强自笑着站起身,福了福身道:“让太太操心我房里的事,媳妇实在过意不去,只是苦了杜姑娘,娇滴滴的人要受这车马之劳,路上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大奶奶说的话字字带着刺,一面讽刺着大夫人给儿子身边塞人的“良苦用心”,一面又在警告杜氏她就算远在京城,她这正房仍旧有着不可小觑的权利。
四奶奶转过头对着大奶奶掩嘴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如此我们到可要好好恭喜大嫂了,太太也真舍得,这么好的姑娘也娶过来做……哟,瞧我,大爷是什么样的人啊,说起来还是大嫂最有福分。”
大奶奶闻声挑了挑眉,心里想着:这可是你自己求的,我正愁这一口怨气没处使,拉几个垫背的恶心恶心你们也是好的!
“四弟妹既然如此羡慕,不妨也求求太太,给四爷也寻一个。”大奶奶眯着眼睛横了四奶奶一眼,片刻声音一转,又笑着望向大夫人,真挚诚恳地道:“说起来,咱们府里确实太冷了些,二爷身边膝下无子,三爷只宏哥儿一个,倒是真该多添些人气才好。太太不如发发慈悲,给各房都添个恩典吧。”
璧容抬眼看了一眼四奶奶,那朱红半点含笑的嘴角蓦地僵在了脸上。
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奶奶眼见大夫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急得不行,侧过头看了眼三奶奶,又看了眼璧容,可两人皆是无动于衷。
屋子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莫名的压抑起来,长案上的熏香缓缓向上升着,沐浴在清晨的温和阳光里,泛着淡淡的金黄色的光芒。
“太太,媳妇……”四奶奶忍不住站了起来,刚张开嘴,却被三奶奶抢先半步。
“大嫂说的不错,妾身替三爷谢谢太太的恩典。”
见三奶奶意外地开了口,璧容不由暗自琢磨了一下,继而也笑着站起来跟着道谢。
“妾身和三弟妹想的一样,二爷那个名声确实让妾身为难的很,若是能求太太赐个恩典,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个克妻的,一个没本事的败家子,就凭你们也想娶余家的姑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夫人眯着眼睛不屑地瞥了一瞥,淡淡地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今后我会给你们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