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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突闻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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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个月十六日是宫中王贵妃的寿诞,圣上传旨大办,一时间八局上上下下忙的人仰马翻。今日一大早宝芝斋便接到银作局的吩咐,于一月之内制造二十只金风玉露的金碗给贵妃娘娘贺寿。

    自仁孝皇后薨逝,昭容王氏随即便被晋封贵妃,代理后宫之权,早先便有传闻圣上有立其为后的打算,故而此次制造金碗一事,既是一次不可多得的良机,同时又是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几日的功夫,院里就显得这样冷清了。”夏堇撂下修剪花枝的剪子感慨道。

    “从前思思姑娘在的时候,你总嫌人家聒噪,这会儿人家走了,你又觉着腻歪了。”秋桐道。

    “她是有些聒噪了嘛。”夏堇抱怨了一句,转瞬又道:“可脑子里的新鲜玩意也多,诶,你还记着上次她带郭大娘的两个小孙女在院里玩的那个吗?”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叫什么跳房子。”

    “郭大娘的两个小孙女前个儿就回了乡下,你肚子里的小算盘打的晚了些。”璧容合上了书,见夏堇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觉好笑,“听说庄子上一早送了些栗子,咱们不如去做些栗子羹来吃吧,正巧这些日子也不曾问问豪哥儿几人的功课,待会一道过去看看。”

    夏堇早就在屋里待闷了,只巴不得赶快出了屋子,听得璧容这话,忙一脸喜色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申初刚过了一刻,离预备晚饭的时辰还早了些,厨房里人并不多。门口坐着的两个婆子听了来意,忙去抬了一筐栗子出来,青沐几个小丫鬟便过去跟着夏堇一块拿了小兀子坐下剥了起来。

    那两个婆子也过来跟着帮起了忙,没一会儿功夫便剥了一大盆栗子肉。

    正巧,沅娘身边伺候的丹桂来讨绿豆汤。

    见了璧容,忙走过来行了个礼,“给夫人请安。”

    璧容点点头示意她起来,想起前阵子家里忙着备选一事,有些日子不曾去见沅娘了,便问:“你家姑娘可好?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托夫人的福,姑娘一切都好。前些日子才绣了个屏风的绣面出来,请了陈管家拿去铺子里镶框子去了。这几日屋里闷热,便上八少爷那里跟着一起听先生讲学去了。”丹桂回道。

    璧容一怔,笑着打趣道:“怎么突然读起书来了,莫不是打算考个女状元回来?”

    丹桂忙解释道:“姑娘原先在朔州府时就极爱读书,只是太太有些不喜欢。”

    璧容没在继续问,笑着道:“她们做了些栗子羹,我正说差人送到你们姑娘那去呢,这会儿省事了。”吩咐夏堇多盛了一份带了过去。

    如今天气热,魏先生便将课堂从厅堂里移到了小院中,远远的便听见院墙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这是《论语·子路》中的话,说的是急功好利者,往往事与愿违。

    竟已开始读四书了?璧容有些惊讶。

    推了门进去,几个孩子正襟危坐读的极是认真,倒是没有旁的学子摇头晃脑那些恶习。

    “谁还记得我昨日讲过的齐景公为见晏婴释车而走的故事。”

    “先生,我记得。”出声的是天业。

    魏先生轻轻抬手,示意他回答。

    “齐景公游少海……行数百数,以驹为不疾,夺辔代之;御可数百步,以马为不进,尽释车而走。”眉目平和,应答如流,好似所学东西尽数烂熟于心的模样。

    魏先生点点头,很是满意,道:“此乃欲速则不达也。古有庖丁解牛莫不中音,又有春秋宋人闵其苗之不长而揠苗以助,皆为此理。”话音一转,站起身来继续道:“读书须是遍布周满,为人行事更亦如此,宁详毋略,宁近毋远,宁下毋高,宁拙毋巧,此为上上举也,尔等可明白了?”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齐声道:“谢先生教诲。”

    以典故的方式教授哲理,璧容在一旁不由得暗自赞叹这魏先生教书育人真是自有一套路数。

    “先生,先生!您昨日说的列子御风而行的故事可是真的?如若弟子勤加练习,可能实现?”趁着稍作歇息的功夫,豪哥儿忙把自己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可偏偏提出的问题却叫人忍俊不禁。

    魏先生轻轻一笑,回道:“世间本无不可行之事,只是行事前尚须量力而行。”

    承哥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附和道:“就是就是,你还是先瘦上几斤再考虑这事吧。”

    豪哥儿气得鼓起两腮,正欲与之撕扯一团,一抬眼瞧见门口站着的人,脸上登时一片喜色,大声喊了句:“母亲。”随即便迈开两条小肥腿朝门口跑去。

    自是不会真叫他冲过来撞到璧容身上,夏堇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了过来,使足了劲愣是没抱起来,不由道:“小祖宗,你真是该少吃两碗饭了。”

    豪哥儿一听撇着嘴道:“母亲,他们都笑话我。”

    “咱们说的也是实话啊。”夏堇仍旧不过瘾地添了一句。

    这下更是不满,哭丧着个小脸向璧容抱怨,“我也想少吃一些,可是,可是承哥儿娘每次煮的菜都太好吃了,我吃了这个,又想吃那个。”

    璧容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先生方才所讲你可都记住了?”

    豪哥儿以为母亲要考自己的学问,忙点了点头。

    “你可知欲速则不达的反面是什么?”璧容耐着性子讲道:“是要以信心、恒心、耐心待之,凡事不可未行先言败,可明白了?”

    豪哥儿思索了半响,才笑着点了点头。

    “我带了刚做的栗子糕来,只是这会儿先生还没有下课,你且先回去坐好,不可再不守规矩了。”

    豪哥儿一听有栗子糕吃胃口大开,可立刻又想起自己才下过的决心来,一张小脸尽是纠结之色,不过还是听话地坐回到了凳子上。

    魏先生道:“今日的课便先讲到这里吧。下课以后要把我今日讲的记牢,待明日我要提问的。”

    一听先生今天早下课,豪哥儿和承哥儿只差没欢呼出声,耐着性子齐声和先生道了谢,便如同两只野鸭子撒开了腿便满院子狂奔起来。

    “先生也留下一同吃些吧。”一个温婉细腻的声音适时响起。

    璧容这才注意到旁边廊下坐着的人,穿着紫衫黄裙,不是沅娘是谁。

    “人人都有,四姑娘也赶快过来坐吧。”秋桐道。

    魏秀才推辞了两次,才坐了下来。

    丫鬟们给众人分了栗子羹,又倒了解暑的绿豆汤。

    满院子都是女人,三个孩子三下两下吃完了东西早已跑的不知去向,魏秀才一个人坐在众多女人的对面吃得极是别扭。

    “你何时跑来跟着一同念书了?”璧容好奇地问道。

    印象里沈沅娘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就是最热情的赵思思也对此无能为力,这会儿出了屋门不说,还念起书来了,莫怪乎璧容惊讶。

    “我在屋里待着有些闷,偶然一次过来给豪哥儿送袜子,听见先生讲的课,不觉竟听得入了神,从前二哥在家时常说女子也应多读书,这才动了心思。”好似要掩盖什么,亦或是怕璧容怪罪,急冲冲地补充道:“先生讲课二嫂方才也听了的,是,是极好的……”

    璧容对此倒是并无异议的,她自己本身也是跟着父亲读了不少书,自是不信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歪理,只要沅娘自己愿意,这是件极好的事情。

    正要请魏秀才多费些心,不经意间却瞧见他袖子处的一段并不起眼的缝补痕迹。

    那针法璧容再熟悉不过了。旁人缝补多用对针,沅娘却喜欢用立针,还常喜欢在收尾处打上两个梅花扣。

    只一眨眼的功夫,璧容就把抬眼看向了别处,嘴里的话直接咽了回去,一时间脑子里思绪纷飞。

    在她看来这事情总不会只是一个凑巧便可翻过去的,只是璧容还来不及闹明白,便被突如其来的另一桩事情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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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芝斋打造的二十只金风玉露的金碗如期完成,未免差错秦书怀亲自带人送去了京里。

    这一日已是进京的第四日了。

    一清早,璧容便命人叫了赵思思过来,两人坐在外间大炕上对着一桌子的布料选了起来。

    都是各铺子才送过来的冬衣料子,一应全是质地柔软保暖的棉布。她生产的日子大约在十二月中旬,正是隆冬之时,璧容打算给孩子多做两个小包被。

    秦书怀一走,赵思思在忻州府里人生地不熟,便寻了个借口来了定襄,又住回了沈府的宇韶居。

    赵思思拿起一块牙白色织着浅浅的方胜纹的棉布,“这个摸着舒服,做里层的包被如何,剩下的边角还可以做些尿片子。”

    白色显得干净,璧容拿过来摸了摸手感,满意的点点头,又拿起旁边一块大红色的净面绵绸,道:“这个颜色染得正,做外面的包被如何?到时再塞些棉花进去……”

    周围的几个丫鬟听了纷纷侧过头来看,有的说要在外面绣上鲤鱼,有的说要绣老虎。

    秋桐从隔壁耳房里捧了一大摞新作的小衣裳过来,笑道:“要我说,还是净面的好,看着干净,也不用担心叫绣线划伤了。”

    大家一听也觉得十分有理。

    “这些衣裳怎么都没有扣子?”赵思思一脸好奇地摸着手上一件丁香色的连身衣裳道。

    秋桐笑着解释道:“要等小主子出生之后再缝扣子,寓意着圆圆满满。”

    正说着,忽见一个小丫鬟撩了帘子进来,两边的脸颊或是因为疾跑而红的有些吓人。

    “夫人,秦府……秦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