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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卧雪最后看了一眼四周,纵身掠出窗户毫无留恋的离去,迎风而起的白衣裙翩翩起舞,白色身影轻快无比,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宫闱内。
永和宫。
因半月前,傅翼剿灭魏太后安插在宫内的所有余党,此时的永和宫不在复昔日的辉煌,寂寥而荒废如同冷宫般。
倏地,一阵孩子的哭声传入殷卧雪耳里,顿时让殷卧雪浑身犹如坠入冰窖,透心的凉击来,殷卧雪轻盈的身子落在院落的一棵树下,一手扶着树,一手捂住心口。
好痛,心真的好痛。
“孩子。”看着坐在石桌前,背对着自己的那抹身影,殷卧雪突然眼前一亮,冲向前。
闻声,阴诺诺愣愣的转过身,惊恐的目光在看到殷卧雪时,瞬间转为震惊,震惊的让她忘了将怀中的孩子藏起来,手指着殷卧雪。“你......卧雪,你的头发?”
阴诺诺开口,殷卧雪猛的停下脚步,拼命的摇头,那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被傅翼害死了,她亲眼所见。这孩子不是她的,不是......不是......
“啊!”殷卧雪抱着头,嘶声惨叫,凄凉中透着绝望。
“卧雪。”阴诺诺被吓到了,将手中的孩子放到站在她身边的宫女怀中。“把皇子抱下去。”
“是。”宫女也被殷卧雪的惨叫声吓到,朝阴诺诺福了福身,抱着孩子就朝房间里跑,生怕殷卧雪突然发狂,伤到孩子。
“卧雪,你怎么了?”阴诺诺跑上前,将殷卧雪紧抱住,神情满是担忧。
殷卧雪没有反抗,缓慢的闭上双眸,沉淀着思绪,良久才平息过来,睁开眼睛,一片荒凉的清冷。“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的头发?”阴诺诺颤抖的手抚摸着殷卧雪的一头白发,在殷卧雪没看到之下,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冷宫里发生的事,被傅翼封闭,阴诺诺的消息断在换了孩子时,之后冷宫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清楚,永和宫却翻天覆地了,师父死了,傅翼也不来永和宫,连他的孩子也不来看,若不是师父临死之前,托心腹给她传来暗语,她肯定会崩溃。
等,一个等字,阴诺诺不明所意,师父让她等,她也只能等,哪怕是永无止境的等下去,她也得等。
“诺儿姐姐,那个孩子?”不想谈这个问题,殷卧雪涣散的目光落到那紧闭的房门上,心莫名的缭乱,五味杂阵,更多的是痛。
阴诺诺脸色一变,心咯了一下,瞬间趋于平静,嘴角扬起一抹慈祥的笑。“七个月了,即使五官还没长开,可看得出来,小家伙长得很像他父皇。”
“是吗?”殷卧雪语气透着哀戚,她的孩子,七个月之后,会长得像他吗?呵呵,殷卧雪讽刺一笑,他不是他的孩子,他不配,不配。
“卧雪,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上次帝君生辰......”
“诺儿姐姐。”殷卧雪猛的打断阴诺诺的话,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锦盒,放到阴诺诺手中,强挤出一抹笑。“我这次来,除了看诺儿姐姐一眼,就是将这东西交给诺儿姐姐。”
“这是?”阴诺诺打锦盒,一颗药丸静静地躺在里面,神情一愣,错愕的目光望着殷卧雪。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寒毒的解药。”说完,殷卧雪转身欲离去。
“卧雪。”阴诺诺一把将殷卧雪拉住,眼中闪过一抹愧疚,自己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还剥夺她的亲生骨肉,有点良知的人,拿着手中这颗药都会觉得千金重。
殷卧雪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我答应过诺儿姐姐,会想办法研制出解药,然后将解药给诺儿姐姐亲手交给他。”
“卧雪。”阴诺诺心里难受极了,差点想将所有的事告诉她,可想到自己,到口的真相,吞回肚子里,人都是自私的,如今有寒毒的解药在手,傅翼肯定会回心转意。
“诺儿姐姐,祝你幸福,还有你的孩子。”殷卧雪挣脱开阴诺诺的手,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闭紧的房门,纵身一跃,施展轻功离去。
“卧雪,对不起,对不起,原谅诺儿姐姐。”阴诺诺望着殷卧雪消失的地方,握住锦盒的手紧缩,喃喃自语。“卧雪,别怪诺儿姐姐狠心,诺儿姐姐也想让你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诺儿姐姐不敢,那个孩子遗传了你额心处那朵蓝色樱花。只需要一眼,你便能看出端倪,所以我不敢让你看,不敢让你抱。”
从永和宫出来,殷卧雪直接去了傅翼的禁地,地狱池。
殷卧雪站在地狱池岸边,正午,烈日高照,发如雪,衣袂飞扬,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殷卧雪看着池中蠕动的东西,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住,有多深她不清楚,却能看到池面趴了满满腐尸虫,扭曲旋转、蠕动好似在寻找食物,很恶心,很惊悚。
怪不得当时淑妃听到地狱池三字,吓得的脸色苍白,这么多的腐尸虫,傅翼需要多少人来养啊?
傅翼接到消息赶到地狱池,已经夕阳西下了。
“霜儿。”那如雪的发丝,让他心口涌出恨意,虽然听宫女说过,可亲眼见到,与听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或许他心里抱有侥幸心态,当证实了心里还有接受不了。看着站在地狱池岸边的殷卧雪,傅翼凤眸里布满惊慌,却极其平静,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过来。”
“傅翼,我见识过你的地狱之炼,就不知这地狱池如何?”殷卧雪看着池中蠕动的虫子,痴愣的笑着。
“霜儿,听话,到我身边来。”傅翼让自己尽量平静,有谁能体会他心中的慌乱,两侧的大手紧握成拳,压抑着自己冲向她的冲动。
“地狱之炼、地狱池,可是地狱,对别人来说是地狱,可对我来说却是天堂。”低垂着眸子,殷卧雪呆愣愣的喃喃自语,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滑落,滑落在脸颊竟是凄凉,殷卧雪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视线怔怔的看着指腹上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嗤笑的说道:“眼泪,我居然还会流出眼泪?”
“霜儿,别这样,快到我身边来,只要你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殷卧雪的话让傅翼胆战心惊,生怕她突然跳下去。
“无论什么都可以吗?”殷卧雪转过身,凝望着傅翼,身后的白发乱飞,殷卧雪精致绝美的脸愈加妖娆。
痛与恨,在心里痛苦纠缠,那么的痛,那么的恨,啃蚀着她的心。
“是,无论什么。”见她转身,傅翼心中一喜,向前一步,殷卧雪却立刻后退,脚下有一半悬空着,身子摇摇欲坠,傅翼一阵惊慌。“霜儿,你别退,我不动,我不动。”
“傅翼,你不是神,你无力回天,你也不能让时间倒退,更不能让时间静止,所以,无论什么,只是空谈,全是空谈。”殷卧雪歇斯底里的吼。“你什么都转变不了,所有的事都成定局,呵呵。”
殷卧雪的笑容凄凉的响彻起,那是嘲笑,那是绝望。
“我能。”傅翼坚定的说道,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可此刻,殷卧雪的表情让他怕了,害怕她突然跳进池里,即便是骗,也要将她骗过来,然后命人毁了地狱池,他很后悔,当初为何要创建这地狱池,养这么多腐虫,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毁了它。
“你能,你能。”殷卧雪喃喃念着,随即厉声道:“你能让孩子复活吗?你能让二师兄复活吗?你能让红袖复活吗?你能让这一切都未发生过吗?你不能,傅翼,你不能。”
“我能。”傅翼依旧坚定的说道,想上前将她抓过来,却又不敢,只能柔声细语的哄。“霜儿,你过来,只要你到我身边来,孽......孩子,你二师兄,还有红袖,我都能还给你。”
“傅翼,我恨你,恨你。”字字珠玑,句句含恨,压抑在她心中的恨,此刻全吐出,泣血流泪。
“既然这么恨,就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殷眠霜,你听到没有,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仇。”双眸猩红,傅翼也嘶声吼。
看着殷卧雪太过平静,太过绝望,瞳孔空洞的几近没有生命,那代表她下了什么决定吗?傅翼后脊骨明显的一僵,心口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卑微的乞求道:“霜儿,求你,恨我,就别跳。”
“傅翼,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殷卧雪脸上的表情突然柔和起来,隐透着一股清冷的淡漠,毁灭的决绝。
纵身一跃,跳进池里,响动声震耳欲聋。
“不......”傅翼冲上去,只见溅起来的腐虫与水,和那还没沉下去的衣角。
突然,一抹身影闪过,一掌将傅翼劈晕,跃进池里,瞬间拉起一抹身影如出水芙蓉,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般。
五年后。
初夏,深夜,雷电交加,大雨磅礴。
偶尔一道闪电透过窗棂,将房间照亮,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房间,与其说房间,不如说是宫殿,其实这就是宫殿。
萧氏皇朝,九重宫阙内最大的一座宫殿,比萧帝的寝室还大,还要气派。
金碧辉煌,里面的一切都是用黄金打造,繁琐而庄严,巧妙又精致,耀眼致极,美得惊心动魄,地上也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血红极为艳丽的颜色。
金色的装潢,特别是中央那张巨大的*,丝绒般的绸缎,铺在大*上垂在地,帷幔层层叠叠。
宫殿外是一大片的熏衣草,神秘莫测,因大风狂刮,窗帘随风飘荡着。
大*中央躺着一名女子,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额心外有一朵漂亮的樱花,此人不是殷卧雪是谁?
听到敲门声,守在门口打盹的女子猛然惊醒,揉搓了下惺忪的眼睛,拍了拍脸,深吸口气,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如她所料。“王爷。”
萧莫白,萧氏皇朝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萧氏皇朝三分之二的兵符,可以说此人跺一跺脚,萧氏皇朝就能连震三震。
身材挺拔,紫色长袍,一头长狂乱飞舞,精致绝美的五官,一双紫眸迸发出澎湃的光芒,嗜血的妖娆,美得惊心动魄,风华绝代,魅惑苍生。
“醒过来了吗?”萧莫白凌厉的目光透过歌凤,落到*上的殷卧雪身上,紫光流转着骇人的寒芒。
“离上次晕倒已经三天了,丝毫没有苏醒的预兆。”歌凤如实照说,她守在这里三天了,却不见*上的人醒来,五年了,珍贵的药材,罕见的药材都为她用上了,她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这次醒来,便给愈合。
说起来,她也佩服这女子,身体被咬成这样,都还能复原,真是奇迹。
王爷将这女子带回来时,着实把她吓了一跳,身上脸上全是被咬出来的孔,一看便知是被腐虫所咬,没被咬死,还真命大。
“下去。”萧莫白迈步朝殿内走去,衣袂飞扬,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他的衣衫与头发居然没沾湿。
“是。”歌凤福了福身,关上门离去。
萧莫白走到*边落坐,看着昏迷的人儿,紫眸波光潋滟,细细一眯,危险十足,伸出修长的手,指背在她脸颊上轻轻地刮着,如婴儿般柔嫩的肌肤,在他平静的心湖惊起了一层涟漪,更多的是心痛。
“卧雪,坚强如你,定能熬过去,这一次若是醒来,这五年来你所受的苦,就能苦尽甜来。”萧莫白很想说,对不起,卧雪,当年他若没有执意如此,你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更不会受这么多的苦,身心交瘁,最后只求一死解脱。
直到天明,萧莫白离去,殷卧雪依旧没醒来。
又过了两天,昏迷的殷卧雪醒来了,她是痛着醒来的,头痛欲裂,四肢百骸好似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着,小腹处也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像锐利的针在扎着她,让她几乎感觉到灭顶般的剧痛。
“嗯。”压抑不住的吟声从干裂的唇瓣上飘溢出来,殷卧雪捂着剧痛的小腹在大*上滚翻,被子被她滚落在*下,身下的*单也凌乱不堪。
“小姐,你醒了。”歌凤推门而进,见殷卧雪捂住腹部蜷缩在*上颤抖,这样的殷卧雪让人心痛,歌凤却松了口气,静静地躺在*上,如同活死人,倒叫人担忧,这样的她虽叫人心痛,却也安心,只要还活着,只要痛过了这一次,她身上的伤也就全复原了,只是以后也会腹部绞痛,这也没办法。
她生产没一个月就行///房,虽泡了药浴,但随后没多久她又跳进水里,还被腐虫咬得遍体鳞伤,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歌凤,嗯。”殷卧雪扫了歌凤一眼,紧咬着银牙才避免自己痛呼出声,娇小玲珑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她想求救,却只能蜷缩着身子,承受着那痛苦的折磨。
“小姐,小姐,没事,没事,痛过了就好了。”歌凤坐在*边,伸出手欲给她安抚,却想到王爷的话,手僵硬在空中,怎么也不敢落到殷卧雪背上,看着殷卧雪因痛而苦成一团的脸,那隐忍的痛,心都揪了起来。
“嗯,歌凤,帮我,痛。”殷卧雪不是一个不能忍痛的人,可这样的痛,折磨得她还是承受不了,头剧烈的痛着,小腹绞痛得厉害,皮肉也是被什么东西啃蚀的痛,四肢百骸也是疼痛难忍,所有的痛意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五脏六腑亦避无可避。
太阳穴上青筋暴跳,脖颈上因极力的忍耐而浮起青筋。
“小姐......”
歌凤的话还没说完,殷卧雪突然一把抓住她停在空中的手,想也未想贴在自己胸口......
顷刻间。
殷卧雪仰起头,一头白发飘散,爆出一声撕心裂肺尖锐的惨叫。“啊。”
“小姐......”
殷卧雪猛的将歌凤的手放开,刚刚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宛如握住红红的烙铁贴在胸口,若不是没闻到焦肉味儿,殷卧雪会真以为自己握的是烧红的烙铁。
“啊。”又是一声极致的惨叫声,痛,如潮水般涌来。殷卧雪抓住衣领,拼命的扯着,指甲在她白希的脖颈上留下一条条红痕,索性的是她的指甲并不深,不然肯定会抓破皮。
还嫌不过瘾,殷卧雪手握成拳,一拳一拳的打在自己头上,她不想自虐,可是,没有办法,那么的痛,痛得她快受不了,只想自虐,希望用其他地方的痛,覆盖那些痛,她却不曾想到,现在的她就是浑身上下都痛,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小姐。”歌凤大惊,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扣住殷卧雪的手腕,不让她自虐。“小姐,别这样,一会儿就好,你只需要承受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一会儿就不痛了,小姐,相信我,歌凤不骗你,歌凤......”
说到最后,歌凤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是在安抚殷卧雪,还是在安慰自己。
“啊!痛,好痛,放手,啊......”殷卧雪发疯似的拼命挣扎,歌凤握住她的手腕处,宛如双手伸到油锅里炸,如雪崩后的暴风雪滚滚而来,痛得她忍不住大吼大叫。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歌凤快速放开手,一个劲的道歉,她是晕了头才忘了,小姐在承受痛的时候,不能碰,一点点温暖的体温,对她来说都是锤心的痛。
“嗯。”一阵痛过后,稍稍有些缓和,殷卧雪趴在*上,气喘吁吁的吟声,额头汗水汩汩,身上的中衣也湿透了,*单也沾湿了一大片,湿润的发丝贴在她脸颊上,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也因刚刚承受的痛有些红晕。
“小姐,奴婢去叫王爷。”歌凤见殷卧雪消停下来,立刻起身跑去找萧莫白,刚才殷卧雪如此痛,她不敢离开,现在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萧莫白找来。
“嗯。”殷卧雪吟声着,歌凤没走多久,痛又开始,如一把寒冰刃砍在骨头上,深深陷在骨头里,一点一点的拉锯着,锥心刺骨的痛带着冰寒,依然是那么的痛。
“啊!”殷卧雪抓着*单,用力的撕扯,疯狂的撕扯,没一会儿功夫,*单被撕成粉碎,殷卧雪还不过瘾,跪在*上,不停的用头撞*,企图减低身子里冲撞的痛苦。
四肢百骸的剧痛又开始叫嚣的痛着,漫天盖地的利箭朝她飞射而来,全扎在她身体上,神经都被牵扯得刺痛。
殷卧雪痛得受不了,从*上翻滚下来,抱着*脚,用头拼命地撞着,试图能减轻一点痛。
“啊,痛。”殷卧雪一边用力冲撞,一边嘶声惨叫,几乎快要将她逼到了极限,逼到了死亡的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