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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燃着一盏烛火,昏暗的光线之中,只见蓝月白倒在床前,正挣扎着想要起身。端木琉璃更是吃惊不小,刷的窜过去扶住了他:“蓝阁主!”
“很狼狈是不是?”看到她,蓝月白又是一声苦笑,“天上阁主一贯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如今居然摔了个大跟头。劳驾王妃,我实在起不来。”
来自现代社会,端木琉璃自然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立刻半扶半抱地把他扶起来,并扶着他躺到了床上。
蓝月白斜倚在床头,又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许久之后才缓过一口气,声音却越发嘶哑得不成样子:“果然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琅王妃,你胆子可真大,我让你进来你便进来了吗?不怕这屋中有古怪?”
“你病成这个样子还敢让我进来,我有什么不敢的?”端木琉璃微笑,接着却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两天时间,你怎会病得这么严重?可曾找大夫看过?”
蓝月白摇头:“不过偶染风寒,我原本以为发发汗就会好,谁知躺了两天,身上却越发虚了,居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才会摔下床去。”
端木琉璃略一沉吟:“我的医术想必你也有耳闻,区区风寒还能应付自如,你若信得过我,我帮你瞧一瞧。”
蓝月白眼中不自觉地掠过一抹惊喜:“这……这怎担当得起……咳咳咳咳……”
“不过举手之劳,有何担当不起?”端木琉璃神情虽淡,眼中却有明显的关切,“手给我。”
蓝月白乖乖伸出了手,却又轻抿着唇,仿佛怕说出什么不合宜的话唐突了佳人,耳中已听端木琉璃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就在附近,而且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为何不去找我?怕我趁人之危,想法子让你病得更重?”
“我没有!”蓝月白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呼的一下翻身坐起,眼中有着明显的受辱之色,“我只是不愿让王妃以为我在居功邀赏,想着熬熬也就过去了,谁知……”
“我也不过随口一说,这么激动做什么?躺下。”端木琉璃瞧他一眼,眉头一皱,“身体是自己的,自己都不爱惜,还指望谁来疼?你倒是觉得自己功力深厚,不也病得下不了床了?”
虽然挨了训斥,蓝月白反而暗中雀跃,因为这就说明端木琉璃不曾拿他当外人。唇线一凝,他大着胆子抬起眼睑与她对视,神情认真:“王妃教训的是,我记着了。”
端木琉璃这才满意地点头,并收回手去开药方:“你病情虽重,好在并非疑难杂症,吃几服药,再休养几日就会好。”
蓝月白把手缩回被子里,偷偷感受着残存的细腻和柔滑,一时竟有些痴了。
没有听到回应,端木琉璃疑惑地抬头看他一眼,自以为猜到了缘由:“据我观察,风暴还要过两天才会来临,不会耽误你与我们一起入皇陵。”
蓝月白一愣,跟着一声轻叹:“王妃误会了,我并无此意。我已说过会让琅王先拿血寒玉解毒,又怎会怕你们捷足先登?”
端木琉璃挑了挑唇,开好药方站了起来:“我去帮你拿药煎药,并送来给你服下,最迟明日午后你便可行动自如,但仍要按时服药,直到痊愈。”
蓝月白只是点了点头:“多谢。”
端木琉璃起身离开,也知道狼燕对蓝月白成见太深,便干脆不去惊动她,自己拿钱请店小二去照方抓药,并亲自煎好送了过来。
“咳咳咳……”蓝月白极力隐忍着咳嗽,原本白皙的脸早已憋得通红,“害王妃受累,实在是……咳咳咳……过意不去。”
端木琉璃放下托盘,淡然一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受人滴水恩,才有资格期盼涌泉报。我不奢求蓝阁主报答,但至少,可以尽量保证不与你为敌。”
蓝月白静静地看着她温润的双眸,片刻后同样淡淡地笑了笑:“从我第一眼看到你,便没有想过与你为敌,无论何时、何地、何事。”
接触到他黑宝石一般晶亮的眼眸,端木琉璃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立刻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端起碗送了过去:“药已煎好,蓝阁主趁热服下吧。”
看到她不着痕迹地逃避,蓝月白又是微微一笑,听话地接过碗一饮而尽。看到他面不改色,端木琉璃眨眨眼:“苦不苦?”
蓝月白点头:“苦死了。”
端木琉璃满意地笑笑:“那你还硬撑?我以为特意准备的雪梨派不上用场了。”
说着,她将去皮切好的雪梨端了过来。蓝月白见状先是一愣,心中登时掠过一道奇异的暖流。身为天上阁主,他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膜拜,但却从来没有人想到在他服药之后为他呈上一盘甜甜的雪梨!
抿了抿唇,他拿起一块雪梨送入口中,只觉脆甜多汁,满口说不出的清凉舒爽。眸子动人地闪烁着,他微笑开口:“多谢王妃,这是我有生之年吃过的,最甜的雪梨。”
端木琉璃唇角笑意一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那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对不起!”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蓝月白突然开口,“王妃为我如此辛苦,我不该言辞轻薄。”
端木琉璃脚步一顿,却什么也没说,片刻后飘然离开。蓝月白答应让她先带走血寒玉,她只是心怀感激才尽心照顾病中的他。但是很显然,蓝月白的想法却不这么简单。既如此,还是避些嫌疑的好。
原本香甜的雪梨渐渐变得苦涩,蓝月白却依然一口一口地吃着,眸子黯淡无光。盘子很快空空如也,他才重新躺了回去,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纱帐,直到朝阳初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突然传来,他先是一喜,继而失望地一声轻叹:这脚步声不是端木琉璃的。
“砰砰砰!”
敲门声跟着响起,然后是苏天蔻的声音:“蓝阁主,我可以进来吗?”
蓝月白微微一叹,哑声开口:“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苏天蔻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顺手把门关好,对着他微笑点头:“蓝阁主,药已煎好,王妃命我给你送过来。”
怎么,你已连我的面都不愿见了?
蓝月白费力地坐起身,点头为礼:“多谢苏姑娘,要苏姑娘纡尊降贵做这等粗活,在下万分感激!”
“蓝阁主不必客气。”苏天蔻把药碗端了过来,“蓝阁主肯让我们先拿血寒玉去救凌云哥哥,我们才真正感激不尽,不知如何报答。”
蓝月白目光一凝,面上却不动声色:“苏姑娘客气了。在下早已有言在先,无论谁解开那千古之谜,天上阁都愿与之平分其中的惊喜。琅王妃既然做到了这一点,在下也不过是在履行诺言而已,又何须报答?”
苏天蔻摇头:“无论如何,我们总是欠蓝阁主一份人情,自会铭记在心,以图后报。蓝阁主,喝药吧。”
蓝月白也不再多说,接过药碗喝了下去。看到苏天蔻随后拿过来的雪梨,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请转告王妃不必如此费心,区区一碗药汁我还应付得了,把这雪梨拿回去吧!”
苏天蔻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在生王妃的气?我今日才发现,原来号称孤傲清傲的蓝阁主也有如此真性情的一面。”
“苏姑娘也这么说?”蓝月白皱眉,“我给世人的印象原来如此糟糕?”
苏天蔻微笑:“不是挺好?孤傲,清高,宛如空谷幽兰、更如天山雪莲,蓝阁主不要瞅我,这话是王妃说的。她说以花比喻男子虽然不太妥当,但放在你身上却不会显得脂粉气,反倒平添一种孤高。”
蓝月白怔了怔,眸中掠过一丝冷意,并转向了那盘雪梨:“我肯让王妃带走血寒玉,她便用这样的法子回报我?代我转告一声,我是否答应出让血寒玉,并不取决于她为我做了多少。”
“你不肯让她带走血寒玉,她也会这么做。王妃虽然性情淡漠,却从不趁人之危,见死不救。”苏天蔻看着他,脸上尽是惊奇的笑意:“只不过你果然这样说?王妃猜得也太准了!”
蓝月白闻言不由一愣:“你说什么?王妃早已猜到我会说什么?”
“是,说法不同,但意思一样。”苏天蔻点头,“王妃说你看到送药的人换成了我,想必还十分客气,但若看到这雪梨,便会说类似‘我是否愿意让你们带走血寒玉,并非取决于你们对待我的态度’这样的话。当时我还觉得不太可能,谁知……”
蓝月白刹那间有了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说不清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滋味。看到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苏天蔻才猛地醒悟过来:“呀!糟了!王妃说这些话不能让你知道,我……蓝阁主你莫生气,王妃其实并无他意,她……”
“我知道,我不生气。”蓝月白淡淡地摇了摇头,其实是为了掩饰此刻的狼狈,“只不过王妃既然知道我的意思,那么接下来我会自己煎药,不必再劳烦王妃和苏姑娘。”
苏天蔻一时有些讪讪然,但看到他已流露出送客的意思,只得收拾东西离开了。可是走到门口,她却突然回头淡然一笑:“不管有没有夫妻之实,王妃总是名义上的琅王妃,本就该与男子保持距离。倘若她与任何男子都毫无顾忌地搅在一起,蓝阁主还会对王妃……如此吗?”
房门被轻轻关上,蓝月白却已愕然:端木琉璃只是名义上的琅王妃?原来她与楚凌云这夫妻有名无实吗?还有,我对王妃……苏天蔻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已表现得那么明显?不行,不能这样!否则遗患无穷!
可是你们不懂,我其实不是对琅王妃有什么不轨之心,而是……
“我就说他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如今你可信了?”
听到苏天蔻的转述,端木琉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蓝月白这样的男子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傲得要死。他必定会认为她是为了拿走血寒玉才对他虚情假意,百般讨好关切。如此轻慢,他自然受不了。
苏天蔻摇了摇头:“我倒看不出他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还有,我一时惊奇,把你那些话告诉他了,他若是来找你算账,我帮你挡。”
端木琉璃失笑:“你呀!唯恐天下不乱。他本就对我有意见,如今又知道我在背后揭他的短,万一一气之下……”
“跟我们抢血寒玉?”苏天蔻吓了一跳,“不会吧?都怪我这嘴……”
“放心,他不会。”端木琉璃笑笑,“不过他既然不愿我们再去献殷勤,便由着他吧,横竖吃过这两次药之后他应该可以下床了。”
苏天蔻点头,却显得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天上阁主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江湖道义之类那一套对他只怕没什么约束力。”
端木琉璃却并未过多解释:“我瞧他气质也算不俗,想必做不出这种大失水准的事。”
苏天蔻眨眨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后。
虽然已是盛夏,但托了那些黄沙的福,阳光并不如何强烈,只是灰蒙蒙的令人不舒服,如同蓝月白此时的心境。
喝过两次药之后,他果然觉得好了些,至少已勉强可以下床,虽然活动的时间稍微久一些便会心跳气喘……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道理他懂,倒也并不如何心急。
此时的他正倚在床头,怔怔地瞧着面前的白绢出神。白绢上画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面容绝美,目光清冷,尽管只是一幅画像,却说不出的魅惑人心,尤其是那双眼眸,更如春波秋水,只看一眼便令人心醉神迷!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画中的女子与端木琉璃居然有九分相似,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天上阁主虽然以盗墓为生,却也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这幅画也是他的手笔,画中人看来是那么栩栩如生。只不过他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居然敢私藏琅王妃的画像?
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他眼中的柔情令人心醉,也令人心碎,是因为知道端木琉璃已名花有主,所以“恨不相逢未嫁时”?
手指突然一顿,画像已转瞬消失在他的袖中。皱了皱眉,他淡淡地开口:“是苏姑娘?”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却在门外停下,苏天蔻含笑开口:“蓝阁主不要误会,我只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前来探望,顺便问问蓝阁主可曾服过药了。”
蓝月白抿了抿唇:“服过了,请王妃不必挂怀。”
苏天蔻顿了顿,接着开口:“如此,蓝阁主好好照顾自己,若无需要,咱们不再前来打扰,但蓝阁主若有事可随时找咱们商量,告辞。”
“苏姑娘!”蓝月白突然开口,“我无心冒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苏天蔻轻声一笑:“蓝阁主多虑了,哪里来的得罪之处?只管好好休息,王妃说会等你一起入皇陵。”
脚步声渐渐远去,蓝月白却只是轻轻抚摸着袖中的画像,目光闪烁。
同样目光闪烁的,还有走远的苏天蔻。方才她是经过窗子走到门前的,彼此之间的距离虽然较远,却并不妨碍目力绝佳的她一眼就认出画像中的黑衣女子。
而且她敢保证,身为隐卫中不多见的高手,蓝月白应该并不知道她已经看到了画像。生病加上神游天外,他的反应速度至少比平时慢了不少。
回到房间,告诉端木琉璃蓝月白一切正常,并本能地隐瞒了画像之事。端木琉璃点头,也不曾多说。谁知就在此时,狼燕突然急匆匆地推门而入:“王妃,有王爷的密信,而且说万分紧急,不容有失!”
众人都吃了一惊,端木琉璃更是眉头一皱:“念!”
狼燕点头,立刻展开密信:“琉璃,我好想你……呃……这个……”
几人都是一呆,端木琉璃眉头皱得更紧:“没了?这也叫万分紧急?”
“没了,”狼燕摇头,接着又叫了起来,“啊不对不对!反面还有!‘一别数月,两地相思,三餐不想,四顾茫然,五内俱焚,六神无主,这算不算万分紧急?’王爷好文采!”
“噗……哈哈哈!”
头脑中想象着楚凌云写这些话时摇头晃脑的样子,几人早已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端木琉璃虽然满脸无奈,眼中却也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到底有没有正经事?”
“有,”狼燕目光往下移,接着念了下去,“王爷说,‘想你就是正经事,不许骂我不正经’……乖乖,王妃,王爷对你真不是一般的了解,你的反应他猜得精准无比!”
众人笑得越发不能控制,端木琉璃已忍不住扶额:“好吧,算他聪明,一会儿我回封信给他。”
狼燕嘻嘻一笑,接着说道:“王爷还说让我们一切小心,他的腿已经差不多好了,正筹划着动身前来与我们会合。如果到时候我们已经踏上返程,他便半路接应我们,好尽快搂着你一亲芳泽,注意:这句不必读出来……”
狼燕一下子卡壳,挠着后脑勺吃吃地笑个不停:“早说嘛,这这这……”
端木琉璃在众人的狂笑声中面不改色地接过这所谓“万分紧急”的密信,咬着牙微笑:“我会回信告诉他,我也想尽快搂着他一亲芳泽,只不过用什么‘亲’由我选。”
苏天宁好不容易忍住笑:“凌云要来?他的腿可以吗?”
“应该差不多了。”端木琉璃点头,“自我们离开的那日算起,只需两个多月左右便可行动如常,如今已过去两个半月了吧?如果没有意外,他很快就会像从前那样站在世人面前!”
“太好了!”苏天蔻忍不住拍手欢呼,“凌云哥哥的腿已经治好,只要再拿到血寒玉,便什么都不用怕了!”
“所以,血寒玉之事不容有失。”端木琉璃神情一凝,轻轻握紧了手中的信,“不败神话的浴火重生只需要三步,而这,正是最关键的一步!”
咳疾已痊愈,残废的右腿已恢复,第三步自然势在必得!
头脑中骤然浮现出望月关一役之前,楚凌云一身雪白的战袍、手持长剑迎风而立的画面,苏天蔻只觉心神激荡,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到这一幕重新出现在面前!
然而与此同时,她脑中却也浮现出了蓝月白对着端木琉璃的画像痴痴出神的一幕,眸中的光芒渐渐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就在此时,端木琉璃突然脸色一变:“沙漠风暴就要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地吃了一惊,转头才看到端木琉璃已经抬手指向了窗外的苍穹。齐齐地凑到窗前往外一看,才发现天边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一团巨大的黄云正在迅速地移动,太阳则仿佛变成了一个暗红色的火环!
“天哪!”苏天蔻不由低声惊呼,“那是什么?”
“被暴风吹得聚集在一起的沙子。”端木琉璃神情凝重,“看到了吗?如果此时我们就在沙漠之中,大量的沙子、卵石就会从天而降,把我们吹得团团乱转,那情形如同地狱!或许风暴过后,我们便统统只剩下干尸!”
说话间,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刺耳的风声越来越尖锐,宛如哀嚎,又如怒吼,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对苏天蔻而言,却是兴奋多于恐惧的,因为风暴来临就意味着这么久以来的等待终于结束,他们很快便可以进入皇陵寻找血寒玉了!
“告诉所有隐卫,”端木琉璃接着吩咐,“关紧门窗,风暴结束之前,谁都不许离开房间半步!”
“是!”
狼燕答应一声,立刻秘密通知下去,苏家兄妹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安心等待风暴过去不提。
端木琉璃重新展开那封所谓“密信”,眼前浮现出楚凌云温柔中不失狡黠的微笑,不自觉地挑起了唇:他家的夫君就是与众不同,写封信也如此出彩。不过不可否认,一别数月,她是有些想他了。
微微一笑,她起身拿了纸笔,开始给夫君回信:“凌云: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
写到此处,突然皱眉,停笔:桃花面?夫君是帅得人神共愤没错,但“桃花面”似乎是形容女子的?
不管,继续。“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
一封载满柔情蜜意的回信伴随着大沙漠的风暴振翅而起,一路穿越千山万水,终于伴着黄昏的落日落在了琅王府的某扇窗前。
正在无聊地来回踱步,秦铮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大呼小叫,并立刻奔了过去:“王爷王爷!王妃的来信!”
安静地坐在桌旁看书的楚凌云抬起头:“我看到了,念。”
秦铮开心不已,小心地取下密信展开,字正腔圆地读着:“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哇!王妃写得真好,比王爷你那什么‘五内俱焚、六神无主’美多了!”
楚凌云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动人的笑意,越发令他的整张脸俊美得不像话:“我家琉璃人那么美,写出来的词句怎会不美?还用你夸?信上还说什么?”
秦铮嘻嘻一笑:“王妃还说,如今他们正在等沙漠风暴过去,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她应该已经进入沙漠了。她一定会拿到血寒玉,让你安心等待。还有……王妃说很期待你的‘一亲芳泽’。”
楚凌云唇线一凝:“秦铮,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上殿禀明父皇,然后去找琉璃!”
“这么急?”秦铮倒是皱了皱眉,“王爷,你刚刚恢复没多久,要不要再等等……”
“我已经等不下去。”楚凌云笑笑,不自觉地轻抚着自己的腿,“拜琉璃所赐,这条腿终于不再是个笑话,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你拿命威胁,半个月前我就该动身了!”
端木琉璃临走之前,早就猜到楚凌云会沉不住气,不等断骨完全长好便闹着去西朗国,因此特意叮嘱秦铮务必将他拦下,实在拦不下就拿把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他。狼王虽然动不动就满口杀无赦,其实对自己人护得要命,绝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半个月来楚凌云数次要收拾东西启程,秦铮死命拦着,这一招屡试不爽,每每把狼王大人气得脸色铁青,就是舍不得果真强行离开。
不过如今已经过了端木琉璃规定的时间,想来他的腿已经基本无碍,秦铮知道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终于点头答应:“好,我立刻去收拾东西。还有,压制寒毒的药物也已经配好,王爷尽管放心。”
楚凌云笑笑:我很放心,不放心的是别人。
朝阳初升,天地间明媚如春。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众卿平身!”
“谢皇上!”
大殿之上,群臣谢恩起身,分立两旁。内侍轻咳一声上前:“皇上有旨: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楚凌扬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说话,陡然听到殿前侍卫一声通传:“琅王殿下到……”
琅王?他来做什么?
自端木琉璃坠落悬崖,几个月来楚凌云从来不曾放弃寻找,而且从不在朝堂上出现。今日突然赶来,难道是狼王妃有消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殿的入口,少顷,门口出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只有一片耀眼的金黄,令人刹那间睁不开眼睛,更无法看清他的脸。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琅王。世人皆知琅王不良于行,外出时总是坐在轮椅上的,即便他其实可以勉强走路,也绝不能如此健步如飞!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片疑惑的目光中,来人已步履稳健地走到大殿正中站定,躬身施礼:“儿臣参见父皇。”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面前这个衣衫雪白、英气逼人又贵气优雅的男子不是琅王楚凌云是谁?
片刻的静寂之后,整个大殿陡然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议论声登时响彻云霄!
琅王……琅王的腿居然痊愈了?当年他刚刚死里逃生之时,不少人亲眼见过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样子,姿势诡异而难看,令他从此宁愿坐在轮椅上,也不愿再将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示给世人!
可是今天,他居然完全恢复,风采甚至更胜往昔!刹那间,所有人都有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昔日的不败神话已经回归,这天下都将臣服在他的脚下!
脸色最难看的自然还是楚凌扬、楚凌欢等几位皇子,处心积虑策划那么久,各自付出过极为惨重的代价,就是为了尽快除掉端木琉璃,永绝后患!谁知兜兜转转无数圈之后,最可怕的一幕居然还是出现了!
狼王重生,接下来只怕就……
楚天奇同样满脸愕然,已经来不及掩饰。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眼眸微微一闪,唇角已经浮现出惊喜的笑意:“云儿,你的腿好了?”
“是。”楚凌云点头,眼中闪过刹那的温柔,“是琉璃医好了我的腿。”
楚天奇一怔:“她?她不是已经……”
“其实琉璃出事之前,已经把我变形的腿骨全部敲断,重新对接。”楚凌云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当初那些痛苦都已烟消云散,“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已恢复如常,所以我只是来禀告父皇一声,我要去找琉璃。”
楚天奇的眼神变得复杂,片刻后一声轻叹:“云儿,你还是不肯相信琉璃已经不在了吗?楚家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连他们都找不到的话,你觉得还有多大的希望?”
“多大都无所谓,总之我要去找她。”楚凌云笑笑,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冷意,“了不起,我把这玄冰大陆翻个底朝天。”
一股森森凉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梁骨嗖的窜了上来,又刷的沉入心底,令人从骨子里泛出阵阵冰冷!
楚天奇放在扶手上的手陡然一紧,又不着痕迹地放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也罢,你既然不死心,亲自去一趟也好,但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多谢父皇。”楚凌云笑笑,又施了一礼,“既如此,我这便去了,找到琉璃之后,我们再来给父皇请安。”
看着他转身大踏步地离开,楚天奇只觉心头掠过一丝惶惑不安,跟着轻轻挥了挥手:“退朝!”
退朝?好像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群臣无奈,只得躬身施礼:“臣等告退!”
望着刹那间空空如也的大殿,楚天奇沉默了很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很显然,楚凌云的腿恢复正常,带给他绝不仅仅是惊喜。或者说,自从看到端木琉璃治好了自己残废的右臂,他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云儿,不败神话,唉……
“大皇兄,三皇兄的腿终于恢复,实在是可喜可贺呀!”来到殿外,楚凌欢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真没想到,世人口中的废物小姐居然有一双神医妙手,佩服!”
经过许多历练,楚凌扬早已不似往日那般容易冲动,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的是,当日我是看走了眼,否则这块宝哪里轮得到三弟?”
这本是楚凌欢接下来要说的话,却被他抢了先,登时有些无趣:“没办法,谁让三皇兄能慧眼识英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相信端木琉璃还活着吗?”
“与我有关吗?”楚凌扬看似完全不在意,“她是死是活是她自己的事,也是三弟的事,唯独不是我的事,我操什么心?”
说完,他甩手而去,扔给楚凌欢一个硬邦邦的后脑勺。楚凌欢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余满脸阴狠:与你无关?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担心!除非你有本事斗得过三皇兄!
看到楚凌扬走远,邢子涯才跟了上来,语气中同样难掩惊讶:“王爷,琅王的腿果然好了?”
“嗯。”楚凌欢点头,不自觉地吐出几个字,“等他体内的剧毒一解,就真的麻烦了啊……”
邢子涯抿唇,表示爱莫能助。秦铮不止用毒的本事比他高明,武功也比他稍胜一筹,单打独斗他或许有几分胜算,但是别忘了,楚凌云本人才是无人能出其右的高手,他自问还没有资格与楚凌云一较高下。
沉默片刻,楚凌欢狠狠一咬牙:“走,回去再说!”
剧毒若是那么好解,怎会拖到今天?横竖端木琉璃已死,就不信他真的能颠倒乾坤!
狼王惊艳亮相之事究竟引起了怎样的震动楚凌云无心理会,此时的他已经与秦铮、狼鹰等人收拾好行李,快马加鞭赶往西朗国。
琅王府有楚家军和天狼守护,没有人敢碰它一根指头,而如今,它最期盼的便是迎接两位主子的回归,到那时,才真正是王者归来的时刻!
琉璃,等着我,我很快就会给你你期待的“一亲芳泽!”
诚如回信中所说,此时的端木琉璃已经进入了大沙漠,正全力赶往顺元帝陵。
那场沙漠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终于止息。之前便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端木琉璃也不愿再耽搁下去,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命令众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决定明日黄昏时出发。
“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关紧门窗之后,苏天蔻首先开口,“就是拿到血寒玉之后如何隐藏它的行迹,好躲过那些人的阻截。”
挠了挠头,狼燕看向端木琉璃:“王妃不是说正在想?可想到办法了?”
端木琉璃挑了挑唇,眼眸璀璨如星:“想到了。”
众人大喜,异口同声地追问:“快说!是什么?”
端木琉璃勾了勾手指,几人立刻凑了过去,然后便是一阵嘁嘁喳喳的低语声,末了问道:“如何?”
从她十分得意的神情中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子,然而众人却都沉默了下去,面面相觑。
皱了皱眉,端木琉璃不解地反问:“不好吗?我认为如此一来,必定可以瞒过那些人。”
“好是好。”苏天宁终于开口,“只是这样的话,你岂不是会很危险?我看咱们的角色交换一下,你的任务交给我。”
“不行。”端木琉璃想也不想地拒绝,“若论与沙漠作战,你们不如我,容易出事。”
“我们出事不要紧,关键是你不能出事。”苏天宁苦笑,挠了挠头,“否则即便我们不出事,凌云也能把我们揍出事来!”
端木琉璃又皱了皱眉:“真的假的?”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苏天宁郑重其事地点头,“凌云揍起人来,那是往死里整,没几个人受得了!”
端木琉璃转头看向苏天蔻和狼燕,二人正对着她猛点头,满脸的可怜巴巴。忍不住失笑,她摇了摇头:“行了,依我看凌云口中说得虽狠,其实是花架子扎得比较大而已。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而且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
“不行!”苏天宁依然拒绝,“我虽然没有沙漠作战的经验,但好在功夫还不错,王妃你没有内力,到时候只怕难以脱身,我看……”
“我没有内力不假,但我有自己的法子。”端木琉璃笑笑,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明白了吗?我还要带着血寒玉回去给凌云解毒,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法子?”
这倒是。王妃待王爷之心别人不知,他们却是一清二楚的,如果不是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她绝不会拿血寒玉冒险。
尽管如此,几人依然有些犹豫,端木琉璃叹口气:“非要逼我是不是?好,这是命令。”
几人一呆,登时没了脾气。从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隐卫,而当日出发之时楚凌云便曾留下话来:所有隐卫必须唯端木琉璃的命令是从,不得有丝毫违逆,否则请自行离开,琅王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样的狠话撂出来,谁敢不听?
无论如何,事情总算是定了下来,只等明日黄昏出发。不顾几人满脸的不服,端木琉璃接着开口:“天蔻,去告诉蓝月白我们明日进入大沙漠,问他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苏天蔻点头:“好。”
答应一声,她立刻起身离开,不多时便即返回,说蓝月白已经答应与他们一起,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狼燕一听便嗤之以鼻:什么彼此照应,是想靠咱们照应他才是!
商议既定,几人各自回房歇息,好养精蓄锐,准备迎接真正的大战!
“咳咳咳……”
吃了端木琉璃配的药,又经过几天的休养,蓝月白已经基本无碍,只是偶尔还会咳嗽,声音也依然有些沙哑。
明日就要进入沙漠,他正在收拾着一些必备物品。便在此时,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他只得过去开门:“苏姑娘,还有什么……你是谁?”
门外居然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斗笠上垂下的黑纱将他的整个脑袋遮得严严实实,但从纤细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子。
果然,来人接着便开了口,的确是女声,但对蓝月白而言完全陌生:“蓝阁主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有几句话必须与蓝阁主面谈,不如进去说如何?”
蓝月白站立不动:“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诸多不便,姑娘有话请说。”
“蓝阁主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女子叹口气,突然举起了手,“如此,可以入内一谈了吗?”
她的手背上刺着一个奇怪的图案,蓝月白一眼看去便目光一凝,接着让开了身体:“进来吧。”
女子轻声一笑,这才迈步入内。将房门关好,蓝月白淡然挑唇:“等了那么久,你们终于来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过我先声明,如果你们要的是血寒玉,请恕我无能为力,因为那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
“蓝阁主放心,这我自然知道。”女子点头,与他一起落座,“我要蓝阁主帮忙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
一阵低低的耳语之后,蓝月白却陡然变了脸色:“什么?你们要……不行!我不做!”
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女子不急不慌地笑笑,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蓝阁主可还记得,当日许下了什么诺言?”
布包内是一块碧绿的玉佩,闪烁着玉质特有的温润光泽。
“蓝阁主曾说过认物不认人,不管是谁,只要带着这玉佩找上你,你有求必应。”女子微微冷笑,语含锐利,“如今言犹在耳,蓝阁主该不会想要食言背信?若是如此,当我没来过。”
盯着它,蓝月白的目光瞬息万变,最终只余一片幽深:“如果我做了这件事……”
“玉佩便请蓝阁主收回。”女子含笑开口,“从此你我两不相欠,我保证永远不会再来打扰蓝阁主!”
蓝月白再次沉默下去,低垂的眼睑遮住了晶亮的双眸,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直到女子终于受不了他的沉默而准备再度开口时,他突然轻轻点了点头:“好。”
女子不由大喜:“蓝阁主答应了?”
“我答应。”蓝月白淡淡地点头,“这本是我欠你们的,原也由不得我不答应。”
“好!”女子兴奋地点头,将玉佩重新包好放入怀中,接着站起身来,“既如此,我就等着蓝阁主的好消息!一旦事情成功,我必定将玉佩送回,告辞!”
女子很快消失,蓝月白却许久未动。望着窗外苍茫的夜空,他突然苦涩地一笑:不是帮你,就当是圆我自己一个梦。
沙漠日落,自有一番动人的美。
端木琉璃等人却无心欣赏,早已收拾好一切,分批离开了客栈。此举虽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但众人心中都很清楚,对楚凌云密信中提及的“最大的对手”而言,这根本形同虚设,无所谓,本就是为了做给他们看。
果然,等他们离开之后不久,赵臻便悄悄进入了西门紫龙的房间:“殿下,那些人已经先后离开,虽然各自的方向不同,但应该都往玉露关去了!”
“很好,等的就是这一天!”西门紫龙兴奋地击了几下手掌,“这一阵子呆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本宫都快闷死了,早日解决早日回宫才好!立刻去通知两国太子,准备战斗!”
当下三国立即秘密召集人手,同样分批赶往玉露关,免得突然出现大规模地调动会惊动端木琉璃等人。
很快,三国众人已在玉露关会合,吩咐众人各自隐好身形等待命令,西门紫龙等三人选了一个背风僻静之处略作商议。
“西门太子,我们是不是等他们走远一些之后再进入沙漠?”北宫律川首先开口,“虽然有夜色作为最佳掩护,但他们刚刚出发,若是跟得太紧,容易被发现。”
“那是自然。”西门紫龙点头,“顺元帝陵位于沙漠之中最危险的地段,距离这玉露关还有两百余里,不是朝夕之间就能赶到的,不必着急。”
远眺着夜色下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南宫剑鸿眉头微皱,显然十分担忧。毕竟他的手下同样没有沙漠作战的经验,这几日虽然向当地人讨教了一些应对沙漠的法子,但依然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不然……”他突然沉吟着开口,“咱们便干脆在这玉露关以逸待劳,等他们拿到血寒玉之后再夺过来?反正玉露关是回到东越国的必经之地,不怕他们走第二条路。”
两人对视一眼,西门紫龙皱眉说道:“只怕不太妥当吧?虽然玉露关是必经之地,但从顺元帝陵到这里路途遥远,谁敢保证这两百余里的路上他们不会耍别的花招?不如直接守在皇陵附近保险。”
“正是如此。”北宫律川点头,“狼王一向诡计多端,他必定也想到了会有人打血寒玉的主意,还不定制定了多少套行动方案呢!咱们最好是一等他们得手便立即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倒也是。南宫剑鸿只得点头:“有道理,既如此,我们出发吧?”
不等二人开口,突听一个声音传来:“再等等,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三人齐齐回头,继而躬身施礼:“大人!”
鬼面人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三人身后,点头为礼:“西门太子说得对,为防止有人抢夺血寒玉,狼王必定诸多防范,因此跟他对决必须讲究一个‘快’字,绝不能延误时机,否则后患无穷!”
三人点头:“是!”
一旦让狼王拿到血寒玉,他们之前的努力将全部白费不说,今后的大业也必定困难重重,荆棘密布!是以无论如何,此次三国都是精锐尽出,务求击碎狼王解毒的所有的希望!
成败在此一举,他们势在必得!
端木琉璃等人正在大沙漠中全力前进。对前世身为特工的她而言,在不遭遇恶劣天气的情况下,沙漠行军其实十分轻松。相较之下,倒是轻功在身的苏天宁等一众隐卫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好在因为经受过严苛的训练,众人的适应能力都比较强,天亮时已基本能在沙地上行走自如。蓝月白虽大病初愈,但已出入沙漠多次,同样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端木琉璃立刻吩咐停止前进,各选背风处休息,等太阳落山之后再继续赶往顺元帝陵。
尽管之前已经简单地解释过,狼燕却依然有些不懂,一边伺候端木琉璃喝水一边问道:“王妃,白天赶路真的不可以吗?”
“不可以。”端木琉璃摇头,“即使不做任何运动,在烈日下所消耗的水分也差不多是在阴影下的三倍,沙漠之中本就水源奇缺,必须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另外,白天的温度太高,也不适宜赶路。”
狼燕恍然:“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
“嗯。”端木琉璃点头,“所以在沙漠之中行军必须掌握一个原则,就是夜行晓宿,万万不可在烈日下行动。”
狼燕点头答应,继续去收拾东西。喝了几口水,端木琉璃起身向前走了一段路,夜色下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山丘映出的黑影连绵不断。
身后传来脚步声响,她不由微皱眉头:是蓝月白。此时再躲开未免太过生硬,她只得回头打了声招呼:“蓝阁主。”
蓝月白走到她身侧停住,面带微笑:“王妃可是在担心?”
“担心是难免的。”端木琉璃笑笑,“只不过无论如何,我必须带走血寒玉。”
蓝月白目光一闪,语声温和:“虽然强敌环伺,但你我联手,想必不会让他们得逞。只是不知王妃打算用什么法子避过他们的耳目?”
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端木琉璃略一迟疑,语含保留:“法子是想了些,但究竟有没有用还要到时候再说。蓝阁主,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见她岔开话题,蓝月白眼底掠过一丝隐隐的失望,眸子也跟着稍稍冷淡了些:“好多了,多亏了王妃的药方,果然药到病除。”
“那就好。”端木琉璃点头,“我还有些事要吩咐狼燕,失陪。”
她转身离开,蓝月白却并未回头,垂在身侧的双手已轻轻握成了拳。
太阳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众人也都恢复了体力,当下收拾东西重新上路。紧走几步跟上端木琉璃,苏天蔻悄声开口:“琉璃,他们跟上来了,不过离得较远。”
“嗯。”端木琉璃冷笑,“很明显,他们并不打算阻止我们进入皇陵,而是想等我们得手之后捡现成的,看来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事。”
“对。”苏天蔻点头,“所以我们不必理会,只管赶路就是。他们若是不跟上来,这出戏还唱不下去呢!”
当下众人心无旁骛,夜行晓宿,这日黎明将至时终于靠近了顺元帝陵所在的地段。蓝月白似乎并不计较端木琉璃的冷淡,主动上前抬手指了指:“王妃请看,前面那片迎风坡之后就是顺元帝陵,这里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处处是流沙,一个不慎便会陷入其中,要千万小心。”
端木琉璃点头:“是,多谢蓝阁主,我们走吧。”
众人继续前行,却没有人看到端木琉璃的眼眸一直微微地闪烁着,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脚下的路面。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她突然唇角一挑,故意一脚踩在了流沙坑上!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蓝月白已经开口:“王妃一定要跟紧我,以免陷入流沙坑……”
一句话未说完,端木琉璃的右脚已刷的下陷,沙子瞬间埋到了她的小腿!大惊之下,她骤然变了脸色,扎煞着双手大叫了一声:“救命……”
“王妃!”
蓝月白脸色大变,居然比任何一个隐卫的反应都快,早已闪电般掠到近前,一把抓住端木琉璃的右手用力一拽!幸亏她只是右脚略微下陷,居然被他成功地解救了出来!
落到实地上,端木琉璃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上身已不由自主地趴在了蓝月白的胸前!一股处子的幽香扑鼻而来,蓝月白只觉心神一荡,哪里还舍得把手放开?
“王妃!”其余人随后反应过来,尤其是看到蓝月白居然搂着他家王妃不撒手,狼燕气得咬牙切齿,窜过来一把抓住端木琉璃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面前,一边狠狠地瞪了蓝月白一眼一边急声问道:“王妃!您怎么样?没事吧?”
手上一松,怀中已空空如也,蓝月白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空,仿佛已被人掏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没事,多亏了蓝阁主。”端木琉璃满脸的惊魂未定,“还以为我对沙漠危机已足够了解,今日才知道原来还差得很远。蓝阁主,多谢救命之恩!”
蓝月白已恢复表面的正常,含笑摇头:“不敢,我只是比王妃多走了几趟沙漠而已。毕竟为了防止有人盗墓,顺元帝并非第一个把陵墓建在沙漠中的皇帝。”
端木琉璃点头:“既如此,大家一定要跟紧蓝阁主,以免再出意外!我们继续前进吧!”
等众人走过好久之后,西门紫龙等人才悄悄跟了上来。皱了皱眉,他低声说道:“蓝月白居然跟狼王的人搅在一起了?他不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吗?”
“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口出狂言,说愿意跟打开琉璃球的人平分惊喜的?”北宫律川哼了一声,眼神阴郁,“端木琉璃虽然已经死了,狼王可还活着,谅他蓝月白不敢反悔。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那些的确是狼王的人,否则蓝月白才不会理会他的死活。”
西门紫龙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都陷入流沙坑才好呢!一了百了!”
“有蓝月白在,我看玄。”北宫律川凉凉地说道,“我看我们也要尽量走蓝月白走过的地方,否则必定像刚才那个侍卫一样。他有蓝月白搭救,咱们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二人齐齐点头:“正是如此。”
殊不知对于分辨沙漠中的流沙坑,这些人中端木琉璃若认第二,便没有人敢认第一,方才那一脚,只不过是踩给他们这些人看的。
在蓝月白的带领下,众人顺利通过迎风坡,终于来到了顺元帝陵跟前。望着面前的漫漫黄沙,苏天蔻迫不及待地开口:“蓝阁主,入口在何处?”
蓝月白微微一笑:“莫慌,随我来。”
说完,他当先而去,众人随后跟上。只见他径直来到一个沙丘的迎风坡前,先是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接着抬手一指:“大家都来帮忙,将此处的沙层清理掉。”
一声令下,众人齐声答应,各自带着提前备好的工具上前清理着沙子。本以为很快就可以看到顺元帝陵的真面目,谁知直到太阳升得老高了,面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大沙坑,脚底下却依然是不变的黄沙。
抬手擦了把汗,狼燕有些泄气地看了看头顶的烈日:“王妃,蓝阁主会不会弄错了?我看顺元帝陵只怕不在这一片黄沙之下吧?”
“顺元帝陵他已进去很多次,绝对不会弄错。”端木琉璃摇头,“依我看,只不过是因为陵墓在沙层之下很深的地方,否则光是沙漠风暴的肆虐也足以令陵墓露出地面了,还如何防盗?”
“那倒是。”狼燕点头,继续清理着沙子,“可即便如此,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埋得深一些吗?多费点功夫就能找到了。”
端木琉璃笑笑:“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若非蓝阁主的指点,你如何知道陵墓在哪一片沙地之下?”
狼燕一愣:这个……
放眼望去,这茫茫的大沙漠无边无际,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如果没有蓝月白的指点,除非是一寸一寸地挖掘,而且挖到猴年马月都未必会有结果!
“倒也是。”狼燕点了点头,却依然有些不服,“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多就行了呗!大不了展开地毯式搜索,总有挖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