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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子涯很无辜,有些委屈地回头看着秦铮,甚至还吸了吸鼻子:“师兄……”
“乖。”秦铮拍拍他的脑袋安慰了一句,“咱家这位主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大好,喜怒无常的,慢慢你就习惯了。”
“子涯,其实你该偷笑了。”端木琉璃突然笑吟吟地说道,“至少从我进入琅王府以来,从来都是咱们被狼王气得直翻白眼,可是方才你说那几句话的时候,狼王居然被你气得翻了个白眼,你好本事。”
邢子涯瞬间傲娇得两眼放光:“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到?”
楚凌云龇了龇牙,笑得十分温柔:“没看到?要不要我再翻一次给你看看?”
邢子涯回头看他一眼,挠了挠头,皱了皱眉:“不用了,我瞧王爷不怎么有诚意的样子。”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够胆。赶在楚凌云开口说话之前,她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只要咱们不说,楚凌欢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别人他要借太医的手杀了子涯的,既如此,咱们编这个故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至于旁人会相信哪一个版本,就由着他们,不必理会。”
秦铮点头,加了几句:“就凭王爷的威望,当然是相信咱们的人多,王妃您就放心吧,琰王不过是想尽力挽回几分颜面罢了。”
端木琉璃淡淡地笑笑:“那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把子涯的病治好,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做,我开给你的药你按时服用,中秋佳节一过,我便为你做开颅术。”
邢子涯感激地点头:“是,多谢王妃。”
诚如秦铮所言,楚凌欢只不过是为了挽回几分颜面,所以除了编个故事出来,他也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几天后便是中秋佳节,因为服了端木琉璃开出的药,邢子涯的情况十分稳定,就连晕眩的症状也基本上消失了。
依照往年的惯例,每到中秋佳节,楚天奇便会命人在宫中摆下宴席,命众皇子携家眷入宫,大家围坐在一起吃月饼、赏月亮,倒也其乐融融。
今年也是如此,夜色不过刚刚降临,众皇子便在楚天奇的传召下陆陆续续入了宫,赶往御花园集合。
御花园占地面积广阔,最佳的赏月地点已经摆好了宴席,阵阵香气不时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周围满是盛开的桂花,香气之浓郁居然渐渐盖过了酒菜,闻之沁人心脾。
赶到御花园的入口,楚凌云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端木琉璃转头看他一眼,略略有些奇怪:“凌云,怎么不走了?”
“等人。”楚凌云笑笑,抬手指了指。
端木琉璃回头一看,才发现楚凌欢正往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代替邢子涯的贴身侍卫宋空雷,不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等人,是气人吧?”
楚凌云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却笑得更加得意:“否则何必让邢子涯拖着病体赶来,如此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方才来之前他就对邢子涯说了一句话:走,咱们去气气你的旧主子。
说话的功夫,楚凌欢与宋空雷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尽管并不想正面跟他们起冲突,楚凌欢的脸色却依然阴沉得很,尤其是看到邢子涯与秦铮并肩站在两人身后,他更是暗中咬了咬牙,眼中掠过一抹杀气:很好,最不愿看到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老天爷,你究竟有没有长眼?
若是换了旁人,阴谋诡计被人当场拆穿,再看到正主儿的时候难免会有些尴尬,楚凌欢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满脸鄙夷地扫了邢子涯一眼,他冷笑一声说道:“如此忘恩负义的奴才,三皇兄还带他出来做什么?不怕被人耻笑吗?”
秦铮眼中寒光一闪,邢子涯却紧跟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楚凌云已经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说道:“七弟,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这么卖力地演戏给谁看呢?旁人不知道事情真相,难道咱们还不知道吗?”
楚凌欢颇有些恼羞成怒,不得不借着不停的冷笑来掩饰:“什么真相不真相,我只知道这个奴才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三皇兄还是尽早将他赶走为妙,否则他今日可以出卖我,明日便可以出卖你!在琅王府待了这几天,这奴才只怕已经说了我许多秘密来讨好三皇兄了吧?”
楚凌云笑笑:“我要知道你什么秘密,还用得着他来告诉吗?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楚凌欢愣了一下,紧跟着满脸警惕:“三皇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
这几天他一直在奇怪,楚凌云究竟是怎么知道他要借太医的手直接杀死邢子涯的。原本他怀疑太医之中出了内奸,所以将他们一个个关起来,挨个儿用尽酷刑折磨了一遍,却没有人承认。照楚凌云这么说,难道他真的在琰王府安插了眼线,只不过并不是太医当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另有安排?
虽然明白他的意思,楚凌云却只是笑了笑:“我没什么意思,带邢子涯来是为了告诉你,琉璃的药很管用,他的病情已经缓和多了,过几天琉璃便会为他做开颅术,彻底治愈他的脑疾,所以你就不用挂念了,我会好好对他的。”
“我们家王爷说得对。”邢子涯突然踏上一步,微笑着开口,“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等我好了之后,一定会尽心尽力报答王爷,万死不辞。虽然我在琅王府待的时间不长,却已经看出王爷才真正值得我这样做,因此还要谢谢琰王的成全,若不是你,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遇到这样的好主子呢,多谢琰王。”
看着楚凌欢瞬间气得铁青的脸,秦铮大为惊奇,不由对着他竖了竖大拇指:想不到这小子果然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太痛快了!
楚凌云眼中也早已泛起了隐约的笑意,却故意一本正经地回头呵斥了一句:“子涯,不要乱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有些话放在心里就行了,七弟是聪明人,他懂。”
邢子涯立刻点头:“王爷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
楚凌云这才满意地点头,重新看着楚凌欢说道:“七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子涯一向就是这么喜欢说实话,虽然事情就是这样,但好歹不要当面说出来,免得你难堪嘛,你说对不对?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的。”
主仆两人这一搭一档,楚凌欢早已气得半死,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咬了咬牙,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这就走了?”楚凌云咂了咂嘴,“多聊一会儿嘛!”
“你够了啊,差不多就行了。”端木琉璃忍不住苦笑,“你没看到他已经气得一摇三晃了吗?”
“功力不足啊!”楚凌云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你也听到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抵挡不住了,早知道如此,何必让邢子涯跑这一趟,我一个人就能把他气得四脚朝天。”
说着话,四人进了御花园。今晚乃是家宴,除了众位皇子及其家眷,其余人并不适宜在场,楚凌云便要两人到处去溜达溜达,顺便欣赏欣赏御花园的风景也不错。
看着两人走远,端木琉璃才忍不住笑了笑:“今晚你让邢子涯前来,就只是为了让他气气七弟吗?这是不是有点儿太无聊了?”
楚凌云笑笑,眸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我不气气他,他怎么会想办法来对付我?琉璃,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招式,我都可以应付,但他若任何招式都没有,让我从何下手?”
端木琉璃点头微笑:“我明白了。”
只有给他足够的刺激,他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楚凌云,好消心头之恨。但只要他一动手,便正好中了楚凌云的下怀。
“我知道你会明白。”楚凌云笑了笑,眼中冷意幽然,“当日七弟与外人勾结,想用那种药物引发我体内的寒毒,好置我于死地,他以为我只是派那个刺客去吓唬吓唬他,那件事就已经彻底了结了吗?错了,那只是利息,本钱咱们另算。”
端木琉璃抿了抿唇,握住了他的手:“我就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心慈手软、宽宏大量了,原来在这儿给七弟做着饭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真沉得住气。”
楚凌云反手握住了她,动作虽然极尽温柔,语气中却透着一股寒意:“为了给那三万无辜枉死的楚家军报仇,我一等就是好几年,更何况是这区区几天?再说那个时候我还中毒残废,自顾尚且不暇,才不得不暂时放他们一马,如今是讨还这一切的时候了!”
端木琉璃皱了皱眉,沉吟着问道:“三万楚家军无辜枉死一事,七弟也有份参与?”
眼前陡然浮现出一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楚凌云的手突然一紧,浑身杀气凛然,眼中更是泛起了碧绿的光芒!
端木琉璃微微吃了一惊:“凌云……”
“没事。”楚凌云笑笑,浑身的杀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中重现温柔,“琉璃,如果你觉得我如此处心积虑对付七弟有些不应该,那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望月关一役,七弟的确是重要的参与者。”
端木琉璃点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我明白了,若是如此,你怎么对付他都不过分。别激动,我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就算你要做的是错的,我也愿意陪你错到底。”
楚凌云看着她,突然一伸手把她搂在怀中,低头在她腮边轻轻亲了亲:“嗯,我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所以琉璃,只有你才有资格分享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命。”
端木琉璃笑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你的人。”
楚凌云唇线一凝,片刻后淡淡地笑了笑:“好,我给你。从过去到现在到将来,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没有人有资格与你分享。”
再继续下去会显得矫情,端木琉璃轻轻挣脱出了他的怀抱,故意看着他笑笑:“不能吧?以后你若是有了小狼崽子呢?”
“我才不要!”狼王立刻变了脸色,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琉璃,你也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要跟任何人分享你,哪怕是我的小狼崽子也不行。所以咱们不如说好,以后永远都是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诶?丁克家族啊,这位狼王大人的观念倒是很超前哪!
端木琉璃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说道:“那怎么行,我还在的时候自然有我陪着你,但以后我若是死了,只剩你一个人不是太孤单了吗?有个小狼崽子陪着你,我走也走的安心。”
楚凌云看着她,眸中的光芒说不出的温柔:“你若是走了,我自然也就跟你去了,要那些小狼崽子干嘛?”
端木琉璃皱眉:“不许胡说。”
“我没有胡说。”楚凌云打断她,“有本事,你就比我活得更长,否则,我们一定会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端木琉璃伤脑筋地挠了挠头:这个样子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改变主意。
“三皇兄,三皇嫂,我总算找到你们了!”便在此时,楚凌飞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快快帮我想想办法!”
两人暂时收起思绪,转头看着他,端木琉璃已经开口:“又怎么了?不会是父皇知道司徒笑颜逃婚,又要为你另选王妃了吧?”
“那倒不是。”楚凌飞喘了口气,“只是刚才父皇问我大婚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还用我教?”楚凌云不由哼了一声,“你就说正在这筹备中不就完了吗?”
楚凌飞苦着脸:“是啊,我是这么说的,可最大的问题是父皇说明日就派人去将军府给司徒笑颜量身,好为她赶制嫁衣。”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完了,要露馅。
摸了摸鼻子,楚凌云说道:“当日父皇派姑奶奶给琉璃量身,是因为我情况特殊,怎么连司徒笑颜的嫁衣他也要管?”
“他说司徒将军为国尽忠,劳苦功高,送她女儿一件嫁衣,算是他的一点心意。”楚凌飞愁眉苦脸地说着,“当然他倒是没打算派姑奶奶出马。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天他们就会发现司徒笑颜逃婚,我该怎么办?”
楚凌云笑笑:“你慌什么,逃婚的又不是你,就算这件事暴露,该着急的也应该是将军府。”
楚凌飞挠了挠头,半点轻松的意思都没有:“可我就怕像三皇嫂方才说的那样,父皇又另外为我选妃子啊!三皇兄,你们也商量了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楚凌云一本正经地点头,接着在他万分惊喜的目光中加了三个字,“正在想。”
端木琉璃忍不住苦笑:你剽窃,那是我的创意。
楚凌飞自然是瞬间凌乱,忍不住跺了跺脚:“三皇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五弟,你别急。”端木琉璃只得开口安慰了几句,“两全其美的方法不是那么好想的,何况就算父皇发现司徒笑颜逃婚,至少也应该派人与将军府一起寻找一段时间,不会那么快为你另外选妃子的。”
“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呀!”楚凌飞叹口气,“如果找不到,他会为另外为我选妃。如果找到了,我还是得与她成亲,结果不是一样糟糕?”
“我知道。”端木琉璃点头,“所以我们会趁这段时间尽量想办法,急也没用。当然我也说过我们不是神仙,未必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你还得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最坏的结果。”
楚凌飞愣了一下,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神却诉说着相反的意思。
看看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三人便结伴往宴席那边而去。不过落座之后端木琉璃才发现,明明早一步赶过来的楚凌欢居然并不在,难道是被楚凌云气得不轻,提前退席回去生闷气了?
楚凌欢的确被楚凌云气的不轻,但却并不曾回去生闷气,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邢子涯居然害得他栽了如此大的一个跟头,尽管他也编了个故事出来为自己辩解,但总归是颜面大失,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拂袖而去之后,他一路走一路咬牙切齿,片刻后突然脚步一转,向着与宴席相反的方向而去。
此时秦铮与邢子涯正在御花园中四处溜达,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皎洁的明月,秦铮突然叹了口气:“子涯,咱们已经有多少年不曾一起过中秋了?还真有些怀念小时候的日子呢!”
邢子涯笑了笑:“很多年了吧?其实这几年虽然呆在琰王府,但是每逢过中秋我都会想起从前的日子,那个时候才真正是无忧无虑的。”
“没错。”秦铮点了点头,“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邢子涯沉默了片刻,又笑了笑说道:“谁说的,如今咱们不是又回到过去了吗?”
秦铮回头看他一眼,笑容温和:“说的对,所以这才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应该喝一大杯。”
邢子涯叹口气:“可惜,没有酒。”
“有也不能喝。”秦铮跟着叹气,“王妃说了,这段时间你必须滴酒不沾,等你好了,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邢子涯点头:“好。”
两人暂时住了口,慢慢地向前走着,不过片刻之后,秦铮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今晚的月色着实不错,不过两个大男人花前月下,好像有点奇怪。”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有些后悔,生怕因此勾起了邢子涯的伤心事,不由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
邢子涯脸上的神情却很平静,甚至微微笑了笑:“看什么?怕我会伤心吗?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
秦铮瞬间大为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为了那样的女人的确不值得,如今不是很好,你可以重新去找真正值得你喜欢的人。”
邢子涯笑笑,回头看着他:“你还说我,这么多年了,你真正喜欢的人在哪里?”
秦铮叹了口气,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是不知道,我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狼王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找真正喜欢的人。”
邢子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明明就甘之如饴,少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他淡淡地说道:“那不是很好?说明狼王才是你真正喜欢的人,为他浪费点儿大好年华怕什么?”
果然不愧是师兄弟,这白眼翻的,简直一模一样。听到他的话,秦铮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你还会说笑话,这真是天下奇闻!”
邢子涯笑了笑:“那就不说笑话,我是说真的,以前你是为了照顾狼王才顾不上自己的事,现在狼王已经痊愈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吧?都老大不小的了,再耽误下去,还有哪家姑娘能看得上你?”
“怕什么?”秦铮自以为很帅地撩了撩额前的头发,“放心,姑娘会有的,只不过是缘分没到罢了。”
二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人影一闪,楚凌欢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冷冷地说道:“邢子涯,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不行。”秦铮立刻上前一步拦在他的面前,“琰王有什么话,不妨在这里说。”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王无礼?”楚凌欢转而看他一眼,眼中闪烁着一抹阴狠,“别以为仗着三皇兄的势,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你若敢对本王不敬,即便闹到三皇兄面前,本王也有话说!”
这倒是,虽然狼王是出了名的护短,但是这种事咱家毕竟不占理,今夜又是中秋佳节,若是闹得不愉快了,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皱了皱眉,他的语气还算恭敬:“请琰王恕罪,属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子涯还有病在身,属下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下,还请琰王多多海涵。”
楚凌欢冷笑:“本王知道他有病在身,所以你只管放心,本王不会对他怎么样,只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秦铮依然迟疑:“这……”
楚凌欢皱了皱眉,显得极不耐烦:“这里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你还怕本王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不成?何况他的本事你知道,你也不必走的太远,只要保证听不到我们的话就好,一旦发现本王有任何不良企图,你可以立刻过来阻止,以他的功夫,这点时间应该还能支撑吧?”
这么说来,他的确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邢子涯说几句话而已?
秦铮还在迟疑,邢子涯已经淡淡地说道:“师兄,你放心吧!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没用,你只管站在一旁看着,如果有需要你再过来不迟。”
秦铮四处瞄了瞄,周围的确不断有巡逻的侍卫经过,距离他们并不远,正常情况下,楚凌欢应该的确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否则楚凌云绝对饶不了他。
想到此,他点头说道:“好吧,我去那边等你,自己小心。”
向前走了一段路,估摸着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了,他才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这边。大致估算了一下,就算楚凌欢真的有不良企图而突然发动袭击,他也应该完全来得及过去抢救。
然而那边的两人却只是面对面地站着,楚凌欢的双手更是背负在身后,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松了口气之余,他不由得暗中猜测楚凌欢究竟想对邢子涯说什么。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了泄愤,了不起就是骂他一句忘恩负义吧?
这一点他猜得还挺准,眼看着他走远,邢子涯才淡淡地说道:“琰王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本王有什么话你还不知道吗?”楚凌欢冷冷地看着他,咬牙说着,“你这个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东西,还有脸跟本王说话?”
他的反应早在邢子涯的预料之中,所以他并未动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我忘恩负义卖主求荣吗?琰王说出这样的话,居然也不脸红?何况是琰王说有话想要对我说,可不是我恬着脸来找琰王的。”
楚凌欢闻言,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你的意思是本王恬着脸来找你了?果然,找到了强硬的靠山,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你以为你这座靠山真的永远都倒不了了吗?你这个狗仗人势的狗奴才!”
原本的确是没打算生气的,跟这样的人生气根本不值。可是听到他的连番辱骂,邢子涯的目光也早已沉了下来:“如果琰王留下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站住!”看他转身欲走,楚凌欢立刻一声厉叱,紧跟着却又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邢子涯,这几年你对霍菱儿念念不忘,是不是忘不了跟她睡觉的时候那种*蚀骨的滋味啊?”
邢子涯豁然回头:“你……”
“怎么,说不得啊?”一改方才怒气冲冲的样子,楚凌欢反而显得更加悠哉,脸上更满是笑容,“霍菱儿是经过本王特别训练的,在床上那可是活色生香,热情如火,不但能勾住你的人,连你的魂都能勾了去,怎么样,当初你很享受吧?”
邢子涯冷冷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当日与霍菱儿缠绵的一幕一幕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简直不堪回首!
越是不堪回首,楚凌欢却偏偏越不肯放过,接着说道:“当日霍菱儿是不是跟你说她的清白之身已经给了你,从此之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是不是很感动,发誓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惜呀,你这个傻帽!说什么清白之身给了你,本王说过那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她还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觉,你只不过是最后一个,是舔锅底的而已,哈哈哈!”
他突然仰天大笑,邢子涯却已经因为屈辱而涨红了脸,双手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
楚凌欢无论怎么骂他都可以,说他卖主求荣也好,背信弃义也罢,忘恩负义也行,他都不去理会,任由他说个够好了。可是这样的话却是任何一个男人都绝对接受不了的,因为这牵扯到男人的尊严,是任何一个男人都绝对不能被碰触的禁区!
看到楚凌欢还在狂笑,他不由咬牙一声厉喝:“闭嘴!不许再说了!”
“哟!好大的火气呀!”楚凌欢阴阴地笑着,“怎么,你做都做了,还怕说吗?本王告诉你,霍菱儿的床上功夫可不是白练的,本王还曾专门请了媚术高手来训练过她一段时间,本王府中那些家丁她随时都可以拿来练习,就是这样勤学苦练,才一举将你迷倒的,怎么样?现在回想一下,滋味是不是相当不错啊?哈哈哈哈……”
他再度仰天狂笑,邢子涯却已经感到脑中轰轰作响,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听到这样的话,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接受不了,何况是他?
原本以为霍菱儿是个清纯得不能再清纯的好姑娘,现在才知道原来不过是一个工具!想到自己居然跟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有过那么多肌肤相亲,邢子涯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脑中的晕眩也更加严重,不得不咬紧牙关强忍着说道:“闭嘴!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本王?”楚凌欢冷冷地笑着,看到他的样子,他的眼中早已浮现出隐隐的兴奋,越发添油加醋地说着,“怎么,要吐啊?这会儿觉得恶心了?当初你不是觉得很*吗?每天晚上都把她剥得跟个小白羊似的,搂着她夜夜求欢。不过可惜,霍菱儿跟本王说过了,你那玩意儿根本就不顶用,无论怎样都满足不了她,总是让她吊在半空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要命,还不如本王府中那些家丁呢!”
邢子涯的身躯突然一晃,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双眼血红地瞪着楚凌欢,双拳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闭嘴!再不闭嘴,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你又能怎么样?”楚凌欢冷冷地说着,“说你是个傻帽还是抬举你了,你这个笨蛋,难道就没发现每隔几天你就会睡得特别沉,像头死猪一样,打雷都醒不了吗?那是因为你根本满足不了霍菱儿,所以每隔几天他她就得用药把你迷倒,然后回到府中找那些家丁来补偿补偿,可笑你这蠢材,还以为你已经把她喂饱了呢,哈哈哈哈……”
邢子涯决定,他的忍耐到此为止!这样的羞辱如果还能承受下来,那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甚至不算个人!所以不等楚凌欢的笑声完全发出,他已经感到脑中轰地一响,理智瞬间四分五裂,彻底崩塌,呼的一掌击了出去!
这一幕让楚凌欢眼中的兴奋更加明显:很好,等的就是这一刻!之前每隔几天霍菱儿都会离开一次,当然不是为了去找那些家丁,而是向他汇报事情的进展的,他故意这样说,根本就是为了激怒邢子涯!
眼看着邢子涯一掌劈来,他立刻闪身让开,口中却故意不停地冷笑:“哟!琅王妃不是说已经用药把你的身体调理得很好了吗?本王怎么看不出来呢?这一掌轻飘飘的,你打蚊子啊!有本事动刀子啊!本王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伤到本王一根头发!”
邢子涯的脑中不停地轰鸣,已经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因为楚凌欢这恶意的引导,他居然真的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不由分说刺了过去!
不远处的秦铮看到这一幕当然吃惊不小,立刻展动身形奔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尖叫:“子涯不要!快停手!”
然而已经迟了!原先他只是想着楚凌欢虽然贵为皇子,一身功夫却只是勉强算得上上乘,如果真的以命相拼,他并不是邢子涯的对手。何况彼此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两人最多交手个三五招,他就可以赶过来了,绝对万无一失。
谁知三言两语之间,局面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居然是邢子涯抢先对楚凌欢下了手,而且一动手就是如此不要命的招式。他身为一个下人,如果真的伤了楚凌欢,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无论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即便有狼王包庇,只怕在皇上面前也会闹出不小的风波!
所以大惊之下,他立刻奔了过来,然而却已经迟了!
看到匕首向着自己刺了过来,楚凌欢立刻变得满脸惊慌,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大叫:“来人来人!救命啊!”
可是不知为何,平时十分敏捷的步子今天却变得有些迟钝,一个躲闪不及,邢子涯手中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肩头的衣服,刀尖也触到了他的肌肤,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很好!这一刀只要刺下去,邢子涯就完了!只是本王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然而预期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耳边倒是传来秦铮的一声大喊:“子涯不要!”
楚凌欢定睛一看,才发现秦铮已经赶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邢子涯的手腕,匕首才没有刺入他的肩头。然而焦急之下秦铮用的力道显然太大了些,邢子涯只感到整条手臂一阵发麻,匕首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他已经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子涯!”秦铮大叫了一声,立刻将他打横抱起,急匆匆地说着,“子涯冒犯王爷,罪该万死,不过王爷既然未曾受伤,请允许属下先带子涯回去让王妃瞧一瞧,若是没什么事,再来向王爷请罪!”
说着他不等楚凌欢点头同意便转身飞奔而去。楚凌欢原本恼怒不堪,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地上的匕首上,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阴测测的微笑,并且抬起手抚了抚自己衣服上的破洞:未曾受伤?谁说的?
方才他那两声救命叫的声音虽然不小,但不巧的是附近巡逻的侍卫刚刚经过,听到喊声,他们立刻向这边而来。看到跌倒在地的琰王,顿时齐齐地吃了一惊:“王爷,您怎么样?”
楚凌欢的肩头血流如注,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滩鲜血。一手紧紧捂着伤口,他断断续续地说道:“邢子涯……行刺本王,快,快将他拿下……”
看着昏死过去的邢子涯,秦铮虽然急得要命,却并不曾乱了分寸,将他带到距离宴席不远的凉亭中,他立刻以密语传音告诉楚凌云:“王爷,子涯出事了,请您立刻与王妃过来一下!”
片刻后,两人果然快步而来,看到邢子涯的样子楚凌云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不知道!”秦铮这才来得及擦了把汗,“方才我们在御花园中巧遇琰王,他说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子涯说,我便暂时退在了一旁。可是不等说几句话,子涯便突然拔出匕首对着琰王刺了过去,幸亏我阻止及时才不曾伤到他,但子涯却昏了过去。”
端木琉璃早已上前替他做了一番检查,直起身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突然受了比较大的刺激才会如此,琰王跟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秦铮仍然摇头,“琰王不肯让我听,说要单独跟子涯说。”
楚凌云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些冷意:“枉你平时还把邢子涯看得跟宝贝一样,你明知道七弟对邢子涯不可能有什么好心,居然还把他一个人留下,这不是找事吗?”
秦铮万分惭愧地低下了头:“是,是我的错,可是子涯也说想跟琰王有个最后的了结,我……”
楚凌云沉吟片刻:“确定他没有伤到七弟吗?”
“我确定,”秦铮立刻点头,“只是刺破了他的衣服,我敢保证绝对连皮都不曾破。”
“那就好,”楚凌云点头,“先带他回去,等他醒了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伤到七弟,但行刺皇子也算是大罪,问清楚前因后果再说。”
秦铮立刻点头,可是就在他想要抱起邢子涯回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喧闹传来:“快,抓刺客!”
“别让刺客跑了!”
刺客?不用说,当然就是邢子涯了。就说嘛,楚凌欢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收拾邢子涯的机会。秦铮顿时急得要命:“王爷,怎么办?”
楚凌云抿了抿唇:“不用慌,你留在这里等着,我和琉璃过去看看。”
秦铮点头,只管小心看护着邢子涯,两人便结伴回到了宴席上。走到近前才发现楚凌欢就坐在一旁,面色惨白,摇摇晃晃,肩头的伤口还不断有血流下,他立刻挑了挑眉:“七弟这是怎么了?方才听到那边吵吵嚷嚷说抓刺客,这是被刺客给伤的?”
楚凌欢冷冷地看他一眼:“三皇兄,你不要演戏了,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你比谁都清楚!邢子涯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他将我伤成这个样子,以为跑得了吗?”
楚凌云顿时满脸不解:“什么?你说这伤是邢子涯造成的?”
“不是他还有谁?”楚凌欢咬牙冷笑,接着转头看向了楚天奇,“父皇,方才儿臣只是因为气不过邢子涯卖主求荣,这才当面责骂了几句,谁知他就恼羞成怒,将儿臣伤成了这个样子,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严惩这个恶奴!”
虽然还不曾听到邢子涯说出真相,楚凌云却已经能猜个*不离十,必定是楚凌欢恶意挑衅,说了些极为难听的话,邢子涯气愤不过才会对他拔刀相向,秦铮不是说根本不曾伤到他吗?
可惜呀,这小子还是功力不够,被人家几句话就挑拨地失去了理智。
正沉吟间,楚天奇已经开口:“云儿,果真有此事吗?”
“不知道,”楚凌云摇了摇头,“方才我和琉璃离开,就是因为接到了秦铮的消息,说邢子涯突然昏倒,琉璃怕他旧疾复发会危及性命,这才赶过去看看的。”
“他根本就是在装!”楚凌欢狠狠地说着,“伤了本王,他自知罪责难逃,便假装是旧疾复发!父皇,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赶紧将他拿下问罪!”
楚天奇略一沉吟:“既如此,那就先把邢子涯带过来。”
“可是他已经昏过去了,”楚凌云满脸无辜,“不如我先带琉璃回去给他瞧瞧,等他醒了再他过来。”
“父皇不要!”楚凌欢立刻阻止,“若是耽误的时间久了,他就可以毁灭罪证了!”
楚天奇皱了皱眉:“行刺皇子可是大罪,先把他带过来吧,琉璃应该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无论如何先把事情弄清楚。”
楚凌云耸耸肩:“好吧,不过他能不能醒过来我可不敢保证,毕竟他的病情很严重,这一点父皇知道。”
来到秦铮面前,他眉头微皱:“你不是说邢子涯并未刺中七弟?他怎么伤得那么厉害?”
“不可能!”秦铮立刻摇头,“我阻止得还算及时,方才明明只是刺破了他的衣服!王爷,你还信不过我?”
楚凌云看他一眼:“废话。既如此,先把他带过去,父皇说要亲自审问。”
“那怎么行?”秦铮急了,“子涯还昏迷未醒,万一……”
楚凌云挑了挑唇:“怕什么?本王是吃素的吗?”
不多时三人便一齐返回,邢子涯依然昏倒在秦铮的怀中,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大胆奴才!”楚凌欢立刻站了起来,“少给本王装蒜了!你就算病得再重,也逃脱不了应得的惩罚!”
“七弟,他还没醒呢!”楚凌云淡淡地开口,“你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他听不见的。”
楚凌欢冷冷地看他一眼,嘴角满是讽刺的笑意:“三皇兄,我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这可是前车之鉴,你要小心养虎为患哦?”
近日关于邢子涯的传闻越来越多,在座众人都有耳闻,目光早已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大多数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虽然老七怎么看都不会是老三的对手,不过看看热闹也不错,就当是为这中秋佳节助兴了!
楚凌云淡淡地笑笑:“这个就不劳七弟费心了,我一向都是喜欢养虎养狼的,如此才能所向披靡,否则养一堆软绵绵的猫儿有何用?七弟你也知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言下之意,我是狼,你是猫,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楚凌欢自然颜面大失,冷哼一声说道:“三皇兄,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邢子涯行刺于我,此乃死罪,你还不把他交出来,等候发落?”
楚凌云挑了挑眉:“你说行刺就行刺?邢子涯还昏迷未醒,至少总该等他醒了问个清楚明白再做定夺吧?”
“果然,我就知道三皇兄一定会护短。”楚凌欢不停地冷笑着,“只是此事很多人都是亲眼所见,岂容他抵赖?”
楚凌云眨眨眼:“是吗?那都有谁亲眼所见了,不如先请他出来说一说。”
楚凌欢洋洋自得,毫不犹豫地一抬手指向了秦铮:“他,秦铮,你说实话,邢子涯是不是行刺本王?”
秦铮刚要说话,楚凌云已经抢先开口:“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是你说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跟邢子涯说,他只好走远了些看着。可是就在你们交谈的时候,邢子涯突然昏了过去,他便赶紧上前将邢子涯带走了。七弟,本来琉璃已经将他的病情稳定住了,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竟然让他昏了过去?”
这话能够让人联想的可就多了去了,楚凌欢自然瞬间大怒,嘶声喊道:“他是你的奴才,自然是向着你的,他的话如何可信?”
楚凌云笑笑,满脸无辜:“那你还问他?”
楚凌欢一呆,果然听到已经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不由更加恼羞成怒,厉声喝道:“总之邢子涯行刺于我是事实,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乃堂堂皇子,有什么必要去栽赃他?”
楚凌云的眼中掠过一抹冷意,淡淡地说道:“你有什么必要栽赃他,还用说出来吗?”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之色:楚凌欢根本就是气不过邢子涯另投狼王,这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彻底将他毁了。
眼见众人都已开始怀疑,楚凌欢越发急怒攻心,但他也知道越恼怒越容易乱了方寸,正好中了楚凌云的诡计,因此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故意摆出满脸的鄙夷:“一个下贱的奴才而已,哪里值得我去费那些心思,他还不配!”
楚凌云笑了笑:“哦,那我呢?我配不配?”
楚凌欢一愣,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若说不配,显然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若说配,不就等于承认他做这一切不是冲邢子涯,而是冲楚凌云去的?虽然那的确是事实。
旁边众人也早已听出了这个问题中的玄机,一边等待着楚凌欢的回答一边不自觉地摇头: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还没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岂会不明白楚凌云的意思,楚凌欢虽然尽力冷静,脸却早已气得铁青,咬牙说道:“三皇兄,你不要总是岔开话题,没用的,事实俱在,他跑不了!”
楚凌云抚了抚眉心:“他还昏迷不醒,自然跑不了。至于你说的行刺,还有什么证据?”
楚凌欢显然就在等着他问这个问题,所以不等他话音落地便当啷一声将那柄匕首扔在了桌面上:“这便是物证,三皇兄,邢子涯就是用这柄匕首将我刺伤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楚凌云低头看了一眼,完全不以为意:“怎见得你的伤就是这柄匕首造成的?”
楚凌欢冷笑:“伤口一验便知!”
楚凌云点头,向前迈了两步:“好,让我来验验看。”
“不行!”楚凌欢立刻阻止,“你已存了包庇之心,难免有失公正!父皇,儿臣恳请您将在这方面最有经验的太医召来,只需验过伤口,是真是假便一目了然了!”
楚天奇点头恩准,不多时太医急匆匆地赶到,上前仔细检验了一番,这才躬身禀报:“启禀皇上,七皇子的伤的确是这柄匕首造成的。”
楚凌欢瞬间得意万分,瞟着楚凌云说道:“三皇兄,这柄匕首是邢子涯的吧?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可说?”
“有。”楚凌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刀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你虽然是伤在这把匕首之下,但拿匕首的人是谁,可就不好说了。”
见他还在夹缠不清,楚凌欢怒极,厉声喝道:“三皇兄,我知道你一向护短,但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行刺皇子乃是死罪,如果这样的罪都能包庇,国法何在?”
知道他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是想激起公愤,尤其是要引起楚天奇的不满,楚凌云却丝毫不惧,只是淡淡地笑道:“护短不护短咱们另外再说,我只不过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如今看来,当时只有你们两人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旁人并不知道,你说一句行刺就要定案?甚至不用等邢子涯醒了问问他有什么话说?凭什么?就凭你是皇子,他个奴才?”
楚凌欢沉默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好,既然你还不死心,咱们就来听一听这狗奴才究竟还有什么话说!不过,你总得先把他弄醒吧?还要让他继续装晕吗?”
楚凌云回头看着端木琉璃,端木琉璃已经摇头:“他方才受的刺激太大,一时半刻醒不过来。父皇,请允许儿臣先将他带回去救治。”
楚凌欢立刻就要表示反对,楚天奇已经挥手阻止:“今日乃是中秋佳节,的确不宜被这种意外扫了兴致。这样吧,先将他押入大牢,等他醒了再严加审问,如果确有行刺之举,必定严惩不饶。”
端木琉璃皱眉,楚凌云已经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看似浑不在意:“好,就这么定了。”
秦铮一向最紧张邢子涯,然而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意见,乖乖把邢子涯交给了侍卫。因为他知道,楚凌云绝不会就这样放弃他。
果然,侍卫刚刚把邢子涯接在手中,楚凌云已经淡淡地开口:“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是罪犯,仍然是本王的人,所以他若少了一根头发,后果你们自己知道。”
几名侍卫不由哆嗦了一下,立刻连连点头:“是,属下明白!”
虽然未能将邢子涯当场处决,却好歹押入了大牢,倒也不算毫无收获,楚凌欢不自觉地摸了摸肩头的伤口,暗道一声这点苦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只是押入大牢未免太便宜这个奴才了,背弃了本王,你还想落得好下场?做梦!
话又说回来,这伤口刚才还痛得要命,这会儿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也不对,好像还有点发麻的感觉,难道……
骤然想起邢子涯乃是用毒高手,楚凌欢不由猛地变了脸色:他的匕首上不会涂有剧毒吧?如果是,那可就糟天下之大糕了!
不愿让旁人看出破绽,他保持着表面的冷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道:“父皇,儿臣失血过多,有些头晕,便先告退了!”
楚天奇点了点头:“快回去歇着吧,找太医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楚凌欢施礼称谢,在侍卫的搀扶下退了下去。秦铮皱了皱眉,低声问道:“王爷,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你还不清楚吗?”楚凌云笑笑,目光早已转向了那柄匕首,“你忘了那东西是谁的?”
“子涯的呀!”秦铮本能地回答,却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楚凌云笑了笑,“只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秦铮挠了挠头:“还是不懂。”
“笨。”楚凌云挑了挑唇,“不懂没关系,接下来交给我。你立刻悄悄潜入牢中看着些,免得出了意外,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秦铮正有此意,立刻点头答应,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意外,中秋家宴仍然继续进行,众人其实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宴席结束时,楚天奇命其余人等各自退下,却独独把楚凌云留了下来:“云儿,刚才的事朕还有些话要问你,随朕来吧!”
秦铮和邢子涯已经离开,楚凌云当然不放心留下端木琉璃一个人,便带着她一起来到了御书房。楚天奇倒是不以为意,皱眉问道:“云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凌云摇头:“邢子涯还昏迷未醒,我也不知道事情经过究竟如何。不过我想如果七弟只是责骂邢子涯卖主求荣,他绝不可能对七弟拔刀相向。他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行刺皇子乃是死罪吗?”
楚天奇沉吟着:“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还另有内情?”
“现在还不好说,”楚凌云又摇了摇头,“只能等邢子涯醒过来之后问问他。”
楚天奇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突然淡淡地问道:“云儿,你和欢儿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最近城中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传言,而且内容都是关于邢子涯的?”
楚凌云笑笑:“父皇,那都是些小事,而且事实并不像世人传言的那么复杂。”
楚天奇点头:“说说看。”
楚凌云叹了口气:“父皇也知道,邢子涯原本是七弟的贴身侍卫。他不幸患了脑疾,必须做开颅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可是会开颅术的只有琉璃一人,七弟与我之间……父皇也明白,所以他不愿向琉璃求助,宁愿让邢子涯等死。秦铮知道此事后自然生气,便带着邢子涯来找琉璃。原本想着等治好了病再回去也就是了,七弟却因此误会他已经背弃,骂他卖主求荣。”
楚凌云所说的基本上是事实,只不过后面所谓治好了再回去云云便是杜撰了。而且楚凌欢要太医假装会开颅术杀死邢子涯之事他也隐瞒了下来,留几分余地,接下来的事才比较好办。
正因为基本上是事实,楚天奇并未起疑,只是皱了皱眉:“老七也太不像话了,不管怎样你们是亲兄弟,彼此之间能有多大的矛盾?何况邢子涯虽然只是个侍卫,却好歹是条人命,岂能如此不顾惜?”
“父皇说的是。”楚凌云点了点头,“其实我对邢子涯诸多照顾也只是因为秦铮,中毒残废的几年间都是秦铮照顾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而已,并不像七弟或者旁人认为的那样,是贪图什么或者有什么阴谋诡计。”
楚天奇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你刚才说邢子涯不会因为欢儿骂他一句卖主求荣就拔刀相向,是不是说欢儿还跟他说了些别的?”
“有可能。”楚凌云点头,“所以我才说必须等他醒了之后问个明白,此事才能下定论。”
楚天奇沉默片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邢子涯醒了之后再说,你们先回去吧!”
二人躬身施礼,接着退了下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楚天奇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众位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心知肚明,只是一直不曾点破而已,因为即便点破了,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生在皇家,这些都是注定的事情,如果能够改变,就不叫注定了。
站在楚凌欢的立场上,他很理解这个儿子的选择。知子莫若父,楚凌欢的性情他了解,为了防止邢子涯在心理上倾向琅王府,他会这样做毫不奇怪。
站在邢子涯的立场上,他当然也觉得楚凌欢的做法太过自私。不过话又说回来,邢子涯只是一个侍卫,楚凌欢身为主子,本就对他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楚凌云对邢子涯如此也在情理之中,秦铮那种不离不弃的照顾只怕夫妻之间都很难做到,楚凌云虽然从来不说,心中却一直存着一份感激,对邢子涯自然就会有所不同。
都说狼王冷酷无情,其实只是对敌人冷,对于在意的人,他护短着呢!
不过不管怎样,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亲兄弟之间居然闹到这样的地步,真是太有出息了!若是被不明内情的人知道,肯定会以为邢子涯身上藏着天大的好处,否则怎会值得两人如此夺来夺去?希望此事能够尽快了结,传言自然也就平息下去。
至于这皇位之争,恐怕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楚天奇抚了抚额,只觉得疲惫不堪。对于皇室来说,每一次的皇位之争都是前一次历史的重播,看到他的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如此处心积虑,他总会想起当年他为了登上帝位与兄弟们勾心斗角的一切。所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似乎都是不难理解的。
离开御书房,来到僻静之处,楚凌云脚步一顿:“出来!”
一声令下,只听嗖嗖几声轻响,狼鹰等四人已经出现:“王爷!”
楚凌云点头:“护送琉璃回府,要万无一失。”
几人立刻点头答应,端木琉璃已经眉头一皱:“那你呢?你不回去?”
楚凌云的目光微微闪动:“我得去趟天牢,问问邢子涯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乖乖回去等我。”
端木琉璃点头,叮嘱了一句小心,便在四人的护送下离开了。目送他们走远,楚凌云吐出一口气,展动身形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邢子涯刚刚清醒过来,当他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自然吃了一惊。不过,他却只是慢慢地翻身坐起,靠在墙角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角落里秦铮那张充满关切的脸,以及那个示意他稍安勿躁的手势。
片刻后,牢里侍卫一个个呵欠连天,很快便互相靠在一起沉沉地睡了过去,四周再无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