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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孩子读书好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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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授帝刚起了心思,觉得九郎是个十分优秀的继承人,还没开心两天,就觉得有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强悍的儿子有多么让人头疼。

    你说么,就写个字能有多难?可不管什么方法,沐慈都不用毛笔写字。

    说不写,就是不写。

    王又伦每天都会温柔劝解,大意是说:大家都习字,人如其字,有一笔好字才不会被人看扁。

    沐慈轻轻松松就顶回去了:“练字是需要持之以恒的,‘一日不练倒退三天’,可我并不愿意把每天有限的时间花费在练字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我练字的时间可以用来做别的,创造更大的价值。”沐慈转一转手中改良过的炭笔,“再说,我真的习惯了用硬笔。”

    “哎呀,殿下龙章凤姿,一定能很快练好的,至少练得能看啊……”

    “一旦去做,就不能敷衍,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做。”

    “那您以后要写一点方略……”

    “用硬笔,若不行,偌大个大幸能找不到人替我写?”

    “可是……”

    “……”

    王又伦又劝:“我知道您每日冥想,其实练字一样可助人静气宁神。”

    “冥想的作用不止如此,无法用练字替代……”沐慈不想解释他是在修习灵术。

    “殿下……”

    天授帝就远远看着两师生针对练字问题在“讨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对小九郎能这么耐心和王又伦说话,怎么劝都不生气而感到……羡慕嫉妒恨。

    然后他就听小九郎所言:“我不符合主流价值观,不练字,并不代表这就是错。我们在根本的价值观上没办法统一的话,能不能求同存异?我想这个世界还是能够容忍不一样的人存在的。”

    天授帝都不忍苛责,看向一样听得很有滋味的李康,问道:“当年你我君臣,练个字有没有这么费力?”

    李康捋须道:“陛下忘了,您当年……微臣刚做您伴读的时候,年纪还小,有些不敬。当时您宽和没计较,发奋练字,才后来居上。”

    天授帝想了想。是了,小时候他为了让父皇教他写字,写得并不用心,企图引起父皇注意,也好手把手教他。后来父皇没空,是他大哥沐春抱着他教他,而当时……自己挺犯二的,嫉妒大哥能得父皇的宠爱,不让他教,写得越发难看,之后……被自己的伴读嘲笑了。

    后来他发愤图强,才练出一笔好字。

    天授帝看看李康,又看看孤单单的幼子,抚掌一笑:“是了,不如给九郎也找几个伴读,好相互督促着。他也不会这么孤单。”

    李康赶紧劝:“陛下,七*岁的蒙童不合适,十五六七的官家少年,学识优秀的都入了太学,或举试,或荫官,如何能耽误人家大好前程?”这是结仇啊亲。

    天授帝:“……”

    有一点李康还没说:宫里正是皇权更迭的敏感时期,九皇子明显缺乏竞争力,谁会让自家重点培养的优秀子弟入宫趟浑水呢?不上赶着送菜么?

    但天授帝不这么想,他家儿子,天潢贵胄,合该拥有天下最好的东西,包括拥有天下最好的伙伴。天授帝固执问:“十五至十八的少年,谁家的更优秀?若尽心尽力辅佐九郎,朕又不会亏待他们。”

    荫官荫官,靠父祖荫恩,难道比不上他这个皇帝的荫恩?

    李康有个长孙,刚好十五,看天授帝这表情,只怕没办法脱开身,于是李康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道:“九殿下乃真龙之子,能入宫相伴的确是天大的福气,只是……九殿下的性子,并不喜欢陌生人……呃,打扰。若选些官家子弟,怕是不能入殿下的眼,不若陛下从宗室里寻一些年龄相若的子弟,毕竟是小殿下的兄弟,殿下多少能容忍一二,兄弟相伴岂不更妙?”

    这话说到天授帝心坎去了,他立即想到更多——九郎是一丝根基也没有的,选几个官家子弟也拉拢不了多少力量,若从宗室里找就不同了。就算最后不选择九郎继位,那他也不是一无所有好欺负的小皇子了。

    父爱泛滥的天授帝开始认真为幼子的后路打算,心内盘算:

    定王算一个,他掌控御前六军,恩,他家嫡长孙沐若松今年十七,温良恭谦,勤奋上进,是宗室里数一数二的优秀少年,颇有其父贞世子的风范,极佳!

    寿王,名义上掌管侍卫六军,子嗣艰难,唯有嫡出一子沐承瑾,年龄刚好十六,很乖巧可爱的一个小少年,甚好!

    齐王,管宗正寺的社稷宗庙,他算一个,他家孙儿多,让他选个最优秀的来;

    清河王,文臣领袖,他的长子也是文采卓绝,潇洒风流,可惜年纪有些大,都二十四五了,不妥当;庶子没分量,不考虑。

    常山王,一年到头在西北边境控制边军,虽为庶出,可对嫡出幼弟沐永清十分宠爱,十九岁的年纪稍大,人却机灵,可以考虑。但常山王还在边关,不如等他回来再商量。

    哦,还有个广陵王,天授帝最小的弟弟,大幸最会做生意的王爷,天授帝内库一直如此充盈,有广陵王一点贡献。好像他有个嫡子沐永新,年纪小了些,也有些不着调,但胜在纯真可爱,没有花花肠子,应该能逗九郎一乐,可以!

    其他宗室,没实力,又没有十分优秀的子弟,不在天授帝考虑范围内。

    就这样思定,天授帝吩咐卫终:“把定王、寿王、齐王叔与广陵王都叫来。”

    卫终深深用眼角瞥了祸水东引的李康一眼,不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脚下生风,分开出去吩咐人传召了。

    天授帝心情大好,道:“九郎身体没有大碍了,他不是想了解大幸各种体制么,恩,就从六部开始吧!”又吩咐内侍,“去问一声,看九郎最近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相应的六部主官下朝后就去给九郎上课。”

    李康愣了……这么了不得的大事,还说得和长乐王一样轻描淡写,理所当然。什么“就从六部开始吧”“下朝后去上个课”,说得好轻巧。

    陛下让长乐王看奏本不算,还让他接触朝廷要员……这是几个意思啊?唯一让李康欣慰的就是沐慈人挺好的。每天看奏本,真如他自己所言只是“看看”,极少发表意见,真的从不涉政。

    难得的不骄不馁的好孩子!!

    沐慈本尊却是一点不在意旁人眼光的,迅速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建立了良好的生活规律。一直看着他的暗卫发现,这个小少年根本不像……不,是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每天清晨都会在同一时刻起身,无需人叫起。每天都进行冥想,然后上课,用极快的速度阅读丰富书籍。下午必会锻炼身体,一套健体术下来常累得满头大汗,摇摇欲坠。也从不停止,更不喊苦叫累。

    一整天的生活规律近乎刻板,且每天做什么事都在固定时间,不早不晚,像是他身体里安了一个记时器物一样。如此一天两天坚持倒没什么,若天天如此,风雨不改,就不一般了。

    谁家十六七的少年,会有这样的大毅力?

    长乐王,真是一个清醒到极点的人,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必须做的事情又是什么,任何外物,都不能影响到他。

    天授帝在心里吧王爷家的优秀少年扒拉了一遍,敲定了几个入宫侍读的人选,就移驾到重华宫。

    天授帝已经不用问“九郎在干什么了。”看看天时,就能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沐慈应该在干什么。果然,接近午膳十分见到沐慈,他必在合欢殿的书房内看书。

    天授帝今天没拿政务过来处理,心情大好走近沐慈问:“九郎在看什么书?”

    沐慈眼皮子都不带夹他一下的,继续“哗哗”翻书,自从请了学士院的讲读博士给沐慈看的书都用符号进行断句,沐慈看起书来的确有更快的速度,“哗哗……”就翻过了……薄薄一本书很快看完。

    天授帝对沐慈爱理不理的态度,不以为意,伸长脖子看一眼发现是《天工格物》,一本专门记载各种奇技淫巧的书籍。

    “看这个书干嘛?”天授帝不懂,皇家书楼上万本藏书,好像沐慈比较偏爱这种旁门书籍。

    沐慈开恩般回答:“这本有意思。”

    天授帝其实不在意沐慈看什么书,坐在他身边,还记得稍微保持点距离,才道:“我打算给你挑了几个伴读,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与你同龄,你就不会再这么孤单了。”

    沐慈头都没抬,语气微凉道:“没必要!”

    “你一个人读书很寂寞的。”天授帝道。

    沐慈翻完一本又去拿下册,道:“不觉得,宫里现在就是个看似平静,实则淹死人不偿命的深水潭,何必让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天授帝:“……”这话太直白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说真的,我并不需要侍读。”沐慈道。

    天授帝强笑了笑,道:“他们这两天就会入宫,至少你先看看再做决定。都是宗室子弟,是你的堂兄弟和子侄。”他根本没考虑王爷们会不答应的情况,谁敢不答应?

    沐慈对亲兄弟都没感觉了,更何况堂兄弟,但他没说什么。已经说了两遍也没改变天授帝的想法,他就不会再浪费口舌说第三遍。

    天授帝一腔热情被泼了冷水,有些讪讪,很快就走了。

    ……

    长乐王在宫里读书,王梓光也在定王府的家学里入了学。定王家的家学很出名,因为定王很重视孩子的教育,请的老师都是一方大拿,随便一个出去都是某领域的权威。可惜定王府家学不对外开放,只让自家和几个亲戚家小孩读书。

    为了方便王梓光读书,免得“身体娇弱”的孩子天天城南城西的跑,朝阳郡主从善如流带着儿子,住到了她陪嫁的园子——开悟园。

    平南侯王重戬不同意?

    哼,谁问你意见了!

    平南老郡公也有些犹豫,本想把唯一嫡孙送到宁远国公府方家的家学去的。方家近——当年开国五大异姓王,封的府第都在一块儿。

    而且方家家风正,要求子弟个个靠自己科举出身,不允许靠荫蒙。所以方家家学在天京都是出了名的,教学很严格,还请了几个有名望的老师,专门给5岁到12岁的方家蒙童讲课,已经出了好几个十二三岁的小秀才了。

    但又有些舍不得定王府的家学。那可是皇城第一王府,不是说进就随便进的。虽然方国公的家学很不错,但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定王府,就像省级重点和国家重点那样,首先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师资力量是王府更好。

    而且同窗将来都是人脉,是关系圈,方家孩子和定王府孩子一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朝阳郡主又扔出一个诱人的胡萝卜:“父王说,如今在府里讲经史,教书法的是曾任太常寺卿的苏砚。”也只有这样的实权王爷,才请得起做过正三品官儿的人做蒙童的先生。

    老郡公瞪大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是光启三年状元及第,写一笔好欧骨,后任太常寺卿,却因揭发当时的丞相贪腐,被陷害遭流放,后来平反的那位?”

    朝阳郡主点头。

    王梓光:“……”这一听就命运坎坷啊。

    老郡公年轻时也是要上朝的,与苏砚曾同朝为官,很仰慕他的才学,想要交个朋友。可人家是有才学又有傲骨的正经读书人,根本看不上他这个靠祖荫袭爵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勋贵。

    也正因为苏砚清高硬气得罪的人不要太多了,后来被陷害流放,根本没人帮他说话。

    老郡公抚掌大笑:“苏砚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一手楷书颇得欧阳风骨,是先皇都赞过的。可惜过刚易折,受尽磋磨。不过有他教导锁儿的经史,书法……甚好,甚好!”

    有山珍海味,谁愿意去吃糠菜?老郡公哪里舍得让自家孙子放弃如此好的学习条件呢?

    苏砚啊……

    一般人请不起,那个硬骨头,也请不动。

    于是朝阳顺理成章,带着儿子搬进了定王府东侧,独立开辟出来的大宅院开悟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