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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慈接过沐若松递来的邸报,说声“抱歉”,把书纸全部拨到一边,铺开邸报来看。
若是其他儿子如此“不上进”还油盐不进,天授帝早打屁股了,可面对他家的小九郎,那叫一个没立场,没脾气,实在没办法理直气壮去管他。
苏砚拿了羽毛笔很不习惯,沐若松看自家殿下已经进入了阅读邸报模式,不能去打扰,就很自觉开始指导自己的习字老师握笔,写字……并把自己被沐慈洗脑之后的一些东西说了。
“老师,羽毛笔获得容易,制作简单,携带方便,废墨少,字小也节约纸张,降低了贫家子弟读书习字的成本。您不是一心想要惠及更多贫户子弟读书吗?”
大幸识字率达到了60%,但显然不能让许多文人满意,而苏砚除了做个正直的文科霸,他更希望大幸识字率达到100%,所得的很多钱财都拿出来捐给义学,连给唯一的儿子攒老婆本这件事都要靠后。
苏砚作为一个书法大家,才穷得如此彻底,在精神上和声望上,才如此富足。
沐若松是最明白,最尊敬这个老师的,才有上面那一番话。
苏砚写了几笔,陷入沉思——这羽毛笔的优点的确很多,若能普及推广,就可以让更多孩子读书习字。但他担心人们若更习惯用快捷好控制的羽毛笔写字,书法会慢慢失去传承。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
不得不说,苏砚在书法一道上很专业,具有超前意识,他真相了。华国发展后,水性硬笔大行其道,书法没落,大部分人都写得一□□爬,的确一代不如一代,后来书法竟变成了官场*的方式,在位时几千上万一幅,倒台后,几块钱卖不出一幅……才真正侮辱了书法。
天授帝在一旁看着,骄傲又心酸。
(tot)/~~侍读官被拐走还可以说人家“年少无知”,如今连老师都被拐走了。又很骄傲也就自家儿子,能把臭顽石一样的苏砚都拐坑里,按他的思路走。
恰此时,和顺端了一个茶托上来,悄没声地将一壶茶放在沐慈手边,倒了一杯茶。
几个人都闻到了一股清甜的茶香。
沐慈端茶,喝了一口,微微点头,评价道:“有八分了,叫阿山自己多品品,自己去摸索改进。”
和顺点头下去传话。
沐慈喜欢喝茶,不仅会品,还与浸淫此道的朋友交流过炒制方法。他实在受不了大幸一锅煮的茶粥,味儿太怪,无法入口。只好告诉秦山一些炒制方法与注意事项,叫秦山拿新鲜茶叶试着炒制。
天授帝难得见到儿子喝清水以外的饮品,凑过来问:“九郎你在喝什么?”
“清茶。”沐慈道,也不故意馋天授帝,问,“您要不要喝一杯?”
这一定要的,天授帝立即点头。
沐慈看苏砚也看着他,问:“先生也喝一杯如何?”也不待答复,吩咐,“子韧,拿一套茶具,一壶开水过来。”
沐若松赶紧拿了开水和炒制好的茶叶,用一个大竹托呈了上来。天授帝看合欢殿委实冷清了些,连那个茶具都要侍读官亲自动手,下意识拧了眉。
卫终飞快捕捉到了这一个瞬间,打算上前表现。
却见沐慈亲自拿了茶叶茶具开始泡茶,天授帝眉目舒展,唇角微勾,卫终就飞快把手缩回去了。
大幸流行茶道表演,沐慈泡茶有点像茶道,但他做起来却与众不同,动作没那么繁复,但闲适自在,赏心悦目。
在他拿开水烫杯的时候,天授帝忍不住叮嘱一句“小心烫!”沐慈看他一眼,回了一句“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冷淡。
很快,沐慈高高扬手提壶,茶水细细一线倒入杯中,并没有溅出多大的水花。微白透着一点翠的南窑青瓷的茶杯里,装着淡色的茶汤,怎么看怎么漂亮剔透。
香味也清新。
沐慈端一杯给皇帝:“您请用!”
天授帝急忙说第二句“小心烫!”飞快伸手去接茶杯,意外并不烫手,才明白九郎最后将茶壶提高倒茶,细细的水线已经将茶水弄得并不烫手了。
第二杯才端起来给苏砚,沐慈又给自己,顺便给沐若松倒了一杯。
天授帝品完一杯又叫儿子给他倒,沐慈轻声说:“还是有些烫,别喝太快。”又给天授帝倒了一杯。
天授帝简直受宠若惊,有点搞不清儿子在冷淡与温和之间随意切换的关键点在哪里,细细观察,发现沐慈轻嗅茶香,微抿品尝时,眉目舒展……
天授帝终于发现自己这个不为红尘所动的儿子,竟然有喜欢的东西——清茶。
这是好事,儿子渐渐在自己面前打开了蚌壳,露出了一丝缝隙,能够让他看到一点微红的软肉了。
苏砚也觉得长乐王稍微还是有点可取,至少懂得尊父尊师,愉快地品茶。他半点也不承认是被长乐王的外表折服了——光看着他漂亮的样貌和动作,就是一种视觉盛宴啊。
茶也好,还有几枚一叶一芽的茶针在微碧的茶水中浮沉,汤色清亮,幽香扑鼻,入喉微苦,却渐渐自喉间涌出一股甘甜。
不错。
沐慈道:“我喝不惯味重的茶汤,就喜欢这样简单的清茶,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天授帝立即道:“好喝,清淡幽香,回味甘甜。”
苏砚作为文科学霸,虽然家穷买不起好茶,不过会茶道是文人必备技能,看也看懂了,对沐慈的好感就翻番了。
苏砚问:“这是什么茶?”
“还没名字,我叫人从骊山采摘的秋茶,御厨阿山炒制,今天也是头回制出可入口的茶叶,先生是第一个品茶的人,不如取个名字?”
苏砚摆手:“不敢当,命名还是由殿下来更好。”
“我没那么风雅,实在取不出好名字,先生就别谦虚了,茶好,也得有个相得益彰的好名字才更好的。”沐慈道。
天授帝知道九郎不是个爱说场面话的人,也赞同苏砚取名,一个士林中最有清名的文人,给他家九郎炒制的新茶命名,这是一段佳话——可以刷声望!
苏砚没想那么多,文人都有点附庸风雅,想了一下,提笔挥毫,写了“清毫”两个字。
沐慈拿了字,又叫苏砚盖自己的名字印,才招呼沐若松:“叫我两个工匠依照这两字和章,刻出雕版,印在纸上,以后如此做出的茶叶,都用这样的纸包装。”
推不推广是一回事,但必须有品牌意识。
沐若松去了,很快回来,很有眼力界的带来两包茶叶。
沐慈接过来,一人给一包。
天授帝今天大丰收,他第一次喝小九郎亲手泡的茶,得九郎孝敬茶叶。虽然只是顺带,他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喝光茶,一包‘清毫’抓在手里宝贝似的不肯放。
苏砚迫不及待打开茶包,抓了一把茶叶,竟然是散茶。
大幸朝最流行是喝类似普洱茶一样压制的茶饼,丢水里加花椒,胡椒,八角等香料煮成一锅粥,叫做茶粥。散茶是喝不起茶的人家才买去的边角料。
但手中散茶与平民家中散茶又不同,每一根都只摘取了一芽一叶,粗细均匀,干燥却有韧性,散发悠淡清爽的茶香。
苏砚感叹了一番好特别的茶!“清毫”这名字真心不错,却不好开口问怎么炒制。
在大幸,煮茶方法,制作香料,都属于一个世家传家的秘方,属于几百年世勋世禄的真正世家慢慢沉淀的底蕴,是不外传的。但凡懂事一点的人都不会去问这种秘方。
可有一点很疑惑——长乐王一个冷宫皇子咋会炒制这种清茶捏?他的母族谢家也没听说有这种清茶啊?
那就是宫里流行?
宫里的秘密,苏砚更不能问。
沐慈洞若观火,便说:“我并不在意炒茶的方法被人学去,一会儿炒制方法过程会送到您府上。”
苏砚立即拒绝,拿人秘方是一份很大的人情,不好还的。
沐慈无所谓道:“我得了您的题字‘清毫’,就用一个炒制方法换取,二者都不是能用金钱衡量价值的,姑且算作等值,您不算占我的便宜。”
苏砚也反驳不了,顿时明白为什么大家喜欢这个少年了——与他打交道,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吃亏,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啊?
沐慈又道:“煮茶的香料喝多了,对身体并不好,所以我建议你们也喝清茶。”
天授帝立即点头:“好,九郎,方法也给父皇一份,父皇让人给你制更多品种的清茶来。”
沐慈可不喜欢“一骑红尘妃子笑”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立即恢复了淡漠的神色,道:“请您不要为我个人的爱好而劳师动众。”
天授帝看儿子并不喜欢,也考虑起影响来。
沐慈知道天授帝也是好意,便道:“不如公开‘清毫’的炒制方法,作为一个引子,您可以鼓励更多人尝试制作清茶,有好茶可以购入一些来品尝,赐‘贡茶’称号……如何?我想这样,才是对个人、对世族甚至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有益的事。”
茶,是大幸的支柱产业之一,沐慈也从没打算过吞下整个茶产业,他更希望引导古人把什么碧螺春,雨前茶,清明茶都开发出来,天然有机无污染的茶叶,一定会带给他惊喜。
且这是一定能开发出来的,因为华夏人的智慧谁都不能小觑。
苏砚绝对同意,连天授帝都肃容听着。
说实话,小小一杯清茶,一包清毫茶叶,他们都没有联想到国家利益上面去,偏长乐王总能想到。如果真的公开方法,大家开发了更多茶叶的种类品种多了,那么茶叶的贸易就会更加繁荣,这更涉及到海外邻国的外贸利益。
国库的税收也会增加,一切都是良心循环。
天授帝深深看着自家九郎。
也许苏砚不懂,但天授帝却明白——他家九郎向来是站在领导者的立场,不论是一件多小的事情,他总能想到国家层面的利益上。
多好的儿子!
苏砚却没想太多,只是很喜爱、欣赏这个少年,想做他的老师……他并没有下注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一种喜欢。
他做最后的努力,认真说:“殿下,您既然喜欢茶道,那它与书法都是华夏文化的精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一点也不打算尝试练习书法呢?”
因为苏砚又开始劝说,沐慈放下茶杯,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以示尊重。
认真的样子,真的更美了,沐若松又是一阵恍惚……
……
苏砚还在劝:“要知道书法不仅是美丽的,更是极为公正的——不管身份地位,只论付出与努力,您只需要每天付出一点点的时间,不管是皇子,还是市井里屠夫之子,只要坚持不懈,日复一日的勤奋认真练习,总会有写出书法神韵的一天的。”
天授帝:“……”
躺枪的全体市井屠夫:“……”
沐慈:“……”
沐慈平静问:“您的父亲是屠夫?”
苏砚:“……”这关注的重点,为什么总是有偏差?但他还是很诚恳点头,“我的父亲曾是同德坊的苏屠夫不错。”
沐慈看他并不以寒门出身为耻,还经过自身努力有了如今的声名地位,十分佩服,对他抱拳行礼道:“失敬!”
苏砚并不自傲,很矜持地询问:“殿下是否……”
沐慈做事有自己的步调,并不是谁劝说一次就行的,却也犯不着在这样的事情上去置气吵架,他决定开诚布公,先对皇帝说:“我理解您的苦心,但我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适合什么。以后我在学习及生活上有需要,会开口对您说,您有任何安排,也请事先征询我的意见,可以吗?”
天授帝早已经把九郎当做成熟、睿智的优秀领导者来尊重,面对九郎平静的目光,堪称温和的语气,根本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
沐慈才看向苏砚:“劳烦先生来一趟,只是很抱歉,我不是不尊重书法艺术,但我更追求效率与便利。用硬笔比用毛笔便利,这一点您很快会了解到。同时,硬笔的书写速度更快,更符合我的需要。”
苏砚承认,羽毛笔的书写速度的确比龙飞凤舞的行书都快。
沐慈坦诚道:“我不评判哪种书写形式更好,只有谁更适合。我不会屈于社会主流的压力而练习毛笔字,也不会在没兴趣的情况下,敷衍着去做任何事。这样平白浪费的不仅是自己的时间,耗去的也是先生的大好光阴。先生的时间有限,应该去教导……”沐慈指那一叠王梓光的练字纸,“懂得并珍惜的人。”
说道这份上,苏砚知道没用了,叹了口气。
天授帝也忍不住叹气,抓着沐慈的一只手:“九郎……”
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不用再劝,我意已决。”沐慈神色平静看向天授帝,“生命由父母赐予,年少懵懂,由父母教养长大,所以,做父母期待中的孩子是应该的。但我已经不需要对谁的期待负责了。”沐慈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天授帝的手背,“我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再次陈述一个事实——不论我喜欢和不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和不想做什么,只有自己我能决定!明白了?”
天授帝:“……”md。
大家:“……”你牛!
……
苏砚走了,不过老人家很有研究精神,不仅带走茶叶,还带走了桌上大肚子瓷瓶和几支鹅毛笔。
天授帝也有自己的朝政要处理的,离开时还不忘抓着茶叶。回到垂拱殿,他不仅有奏章等待批复,还有天枢拿着上锁的夜行卫密档等待天授帝过目。
天授帝打开密档,一份一份看过,看到其中一份却眯了眯眼,指着问:“君逢是怎么回事?君逢怎么可能在练兵的时候跑到翠红楼为一个歌姬争风吃醋?这不对劲……更不对劲是他怎么可能打输,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君逢是白霖的字,目前是侍卫六军中广胜军的大将军。但白霖之前的身份很牛,他是牟渔之前的那一任御林军大统领,天授帝最信重的人之一,因为寿王一心扑到他的园林事业,无心带兵,所以侍卫六军的几个大将军都是天授帝亲自指派的。
白霖虽做的广胜军大将军,实则是整个侍卫六军的领导者,因为他能力够强,背后站的人又是皇帝。
天授帝了解白霖的性子,还有他的武力值挺高,怎么可能争风吃醋还被打败?
天枢道:“白将军当时孤身一人,还喝了很多酒,歹人在酒中下了迷药,是以中计。”
天授帝眯眼:“嗯?歹人都抓到了?”
“抓到了,认了罪,但有些麻烦……那主使者是外地过来的义商之子,来户部领银刚刚被赐为义商,因家中娇宠,他为争一口气,所以使了阴私手段。”
涉及到义商,天授帝也觉得麻烦,道:“义商之子不要动刑,再仔细查一查,朕总觉得事情蹊跷。”
“是!”天枢回答,他也觉得蹊跷,想了想才将一个不敢入密档的消息告知,“调查时,有人说白将军在受伤前,与寿王殿下起了争执。”
“哦?”
“但寿王殿下……”
天授帝对这个唯一的同母亲弟很是纵容,更信任,是不叫夜行卫去暗中监察的,反正寿王也只是天天和石头树木花草打交道。
于是天授帝只问明面上的事:“寿王最近在侍卫六军练兵?”
“是!”
“他练得怎样?”
“属下不知。”
“算了,叫他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一个内侍通传,说寿王求见。
因着上回两家孩子的摩擦,天授帝这个有儿子在身边能心疼的人,有时候将心比心也觉得自己那么逼迫亲弟弟送走独苗,做得太过。可为了九郎的声誉——他越来越不想自己的儿子身上有污点。所以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就只能加倍对寿王和气,补偿一二。
相信弟弟能理解的,亲兄弟么。据说送过去的小娘子给力,已经有了身孕,亲弟有后之后,之前的破事就揭过去了。
寿王的确是为了白霖一事来的。顺便诉苦,说:“五哥,我真不是带兵的料,您还是别逼我去练兵了,我不去还好些,一过去……白霖那小子竟然说我胡搅蛮缠……现在西山大营都乱了套。”
其实也是如此,西山大营几乎要反营——几个大将军焦头烂额在压下军中因为寿王瞎指挥而出现的矛盾,白霖出事是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引发了一场躁动。
将军怕落寿王面子,不好意思直接说,你歇歇呗,尽瞎指挥、帮倒忙,还差点弄死白将军。
寿王叹气,道:“我下不来台,呵斥了白将军几句,解了他的将军印信让他回家反省几天,本打算过两天还的。他可能心情不好,结果就和人在翠红楼争执,中了暗算,重伤昏迷。哎……都是我不好,如今白霖的亲信都对我有意见,我再不敢去西山大营了。”怕什么时候被套了麻袋。
“反了他们了,敢对你不敬?”天授帝怒道。
寿王摆手:“五哥你别发火,这回是我理亏。”
天授帝也知道亲弟弟不是带兵的料,没办法,好言抚慰寿王几句,就答应让他暂时回家也休息两天。心里转着主意——要不要叫九郎去试试,可惜西山大营距离天京城也有一段距离,九郎只怕受不住来回奔波。
寿王又说:“我觉得似锦园一些景致,时间长了看着烦,五哥能不能从西山大营借些壮丁给我,让我修缮一下园子?”
天授帝哭笑不得:“你年年修你那园子,让你练兵不成,如今居然要拐走一些。”
寿王不好意思地笑:“这不是他们都比较壮实么,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两。况且操演也不过是摔摔打打,不如到我园子里扛扛活儿,也是摔打么。”
“行,都是你有理,要多少?”
“五千……三千也行,加上我自己的人手,差不多够了。我那园子大么……”寿王不好意思地笑。
“行!行!别误了正事就成。”天授帝也拿这个弟弟没办法,又问,“我给你指的两个小娘子,有孕息了?”
说到这个,寿王一张比天授帝还显老的褶子脸笑开了,道:“五哥,您点的小娘子就是不一般,我府里的太医说有一个已经怀上了。”
天授帝点头:“那是,哥哥专门挑的好生养的给你的,你觉得好,就扶做侧妃,生个儿子也是半个嫡子。将来我也好,我儿也罢,必不在承爵上减等,都原样袭亲王爵。”
寿王更开心:“这可是五哥您自己说的,不行,口说无凭,您白纸黑字写给我呗。”
天授帝是一言九鼎,就怕儿子……索性写了一份圣旨,寿王拿着宝贝似的塞怀里:“可好,五哥可不许反悔哦。”
寿王也没打听到底是谁继位,反正都得叫他叔叔,他也没实权,不用被迫站队。
天授帝笑:“必不会。”
兄弟俩高高兴兴说了一会儿话,芥蒂全消。
卫终端上泡好的清茶上来,天授帝献宝似的说:“这是我新得的清毫茶,请你尝尝。”
寿王也觉得清茶挺新鲜,从天授帝那里硬是匀走了半包清毫——天授帝悔死了,不过是自己亲弟弟打劫,于是忍了。
寿王看天授帝那心疼样,取笑道:“五哥,您可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天授帝和亲弟弟没必要端着,一脸肉疼道:“这是我小九郎头一回孝敬我呢。”
寿王提到孩子,特别是宫里那个九郎,笑容就有些勉强。
天授帝叹口气,到底不忍心,拍拍弟弟的肩膀:“真不怪九郎,九郎是个好孩子,聪明仁善,将来不会叫你吃亏的……”
寿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装作没听懂这个爆炸性的暗示话语。
天授帝还在那里感叹:“五哥我算体会到了,儿女啊,都是债。你要这回生了个女儿,就把……把阿瑾接回来,我一样守诺叫他做个亲王。我是看九郎面上,给他积德。不过你好好儿教育阿瑾,别太溺爱,别叫孩子长歪了,也别害我九郎啊。他遇到那种事也不愿意的,不是他的错,只怪我!孩子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也没办法保护自己……我也后悔呢。”
天授帝语无伦次说着,眼眶红了。
寿王眼泪也下来了,道:“我知道……知道……五哥……”喉头哽咽难言,拉着亲哥哥的手只是点头。
送走寿王,天授帝心情好了一些,觉得给自己孩子积了一些福报。他把剩下的半包清毫放龙案的抽屉里,对卫终道:“九郎给的东西都是好的,别轻易拿出来。”免得遭惦记。
这小气的。
天授帝刚想叫卫终给合欢殿添人,可想一想,还是算了,等牟渔回来再说,西河平原距离天京城也不算太远。
他今天是真高兴,闻着阵阵清茶幽香——他小九郎的第一次真正的孝敬呢。
每次牟渔悄悄打包的食物都不算。
也不知道牟渔在西河平原调查得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