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嵠丘守军五万,却从不被人所知,是因为天授帝创建之初,便将这一支队伍当做秘密武器。天授帝将整个嵠丘范围全部圈走,占地广大,有平缓林地放牧,有田地耕作,各种作坊齐备,还有最好的武器作坊。
用于养兵,吃穿用度,兵甲武器都自给自足。
能选入嵠丘的人,不论是兵士还是将军,农人还是工匠,都是从小被送上山,绝不允许随便下山的,所以一般都选择孤儿,没有家累。只有少数几个有职司的才能娶妻生子,妻儿都不允下山。
嵠丘主人才能将嵠丘军调度下山。
天授帝拿了一张黄底的诏书,亲手写旨,用传国玉玺盖上了印,把日期写在了逼宫之前,把旨意给了牟渔。
牟渔恭敬接过,天授帝道:“你先看看。”
牟渔依言打开看,一贯冷峻的神色绷不住,因这是一道密旨,上面的意思是让第九子楚王慈继位,他讶异看向天授帝。
不是说,沐慈不继位吗?
“九郎的想法,父皇知道,却不放心。”天授帝拧眉,指着圣旨,“这是‘以备万一’的意思,你帮九郎收着。他性子太过方直,必不肯用。所以你这个兄长帮他收着,万一有人敢欺负他,或者他将来有一天‘想通’,你就亮出这旨意,别叫人欺负了他,也别让世人嚼舌。”这可是有正经旨意的。
“儿臣明白。”牟渔心道:只见沐慈欺负人的,谁能把他给哄了啊?面上敛容正色道:“阿弟肯不肯用,儿臣却做不得他的主。”
天授帝摆摆手,毫不在意:“他用不用,父皇都得给他先预备下。只是这旨意你着,别给他毁了。”
牟渔点头。
天授帝看传国玉玺缺了一角,想了想,招石秩过来:“陆吾,这一方传国玉玺你带到嵠丘藏好,对外说宫变时下落不明,叫新皇自作新的用。至于传国玉玺,九郎用不用都随他,只别让他交出去。就说是朕的意思——除非是他亲生儿子,否则砸了玉玺也不能给别人。”
石秩掩住讶异之色,郑重点头,接过仿佛有千斤重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从大幸太|祖从旧周最后一任皇帝处取得,也是太|祖能成为天下共主,让世家臣服的主要原因。
相传这玺印为千年前的燕始皇所做,刻有“受命于天,国运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都要被讥为“白版皇帝”,就是山寨版,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所以这一方传国玉玺,一直是群雄逐鹿的目标,得到了就相当于“受命于天”的正统。
现在,天授帝把这枚传国玉玺交给了楚王,砸了也不能给别人。而未来新皇则用自刻的新玉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石秩直观感受到了皇帝对沐慈的爱,简直了……他这才觉得段千术最后能得个全尸,已经算好运。他本来还有点想求情的,现在么……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他本没多少同情心,一个成年人做下的事也该自己承担责任。
天授帝又招来金峰,对石秩说:“你带金峰,现在回嵠丘从卫易手里接管行宫,然后把里面的人都查一遍,私自下山者杀无赦。”
石秩带着金峰离开。
天授帝浑然不在意他的举动会有什么影响,等石秩离去,他又找了他的内库总管兼私人财物顾问包源过来。
天授帝吩咐:“开源,你们把朕的内库都搬出宫,运入楚王府。”
包源胖脸上的肉抖了抖,才知道天授帝吩咐清点内库的举动是为等今天,他问:“陛下,搬几号库?”
“全部!”
“啊?”包源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是朕自己的多年攒的家当,想给哪个儿子就给哪个。你们悄悄搬别声张,除了大件的笨东西,一个银角子都别拉下。”
“……是!”包源忍住心头狂跳,小心道,“只是……陛下,您的内库东西太多,掩人耳目不容易。”
“无妨,没人捣乱就可以了。”天授帝说,看向牟渔。
包源也看牟渔。
万能的牟渔面上冷峻不变,稳稳道:“派水军运送,乱不了。”
天授帝很欣慰:“朕这一个义子,足抵千军万马了。”
包源立即说了许多恭维的话,心道:可不是么,这一位号称万能将军呢,一个人可以当十个人用,还样样认真细致又妥帖,最重要还忠心,有情有义。
看来,这个人也是留给楚王的,让楚王如虎添翼。
包源有种感叹——其实,只有楚王是您亲生的,其他皇子都是捡来的吧?
偏心眼都偏出胸口了。
天授帝说了一句话,让包源收了嘀咕眉开眼笑。
天授帝说:“东西送过去,开源你也不用回宫了,以后就跟着楚王,继续帮他管银钱往来,就像对朕一样忠心任事。”
包源两只眼睛立即亮了,只有楚王是亲生的才好,最好了。
他高兴坏了!他把皇宫内库都搬空了,继续做内库总管,将来新皇问他要东西,他哪里拿得出,不会被扒皮么?还是别回来为妙。
天授帝又问包源:“寿王的原有产业你也清点了,有些什么?”
包源还管着内库名下产业,宗室的大多数产业都是内库这头赐下的,因为都是包源过手,也十分清楚。
包源如数家珍:“天京城南有三处连在一片的共三万顷大田庄;北方七马郡十万顷林场和一个小型马场;天京城东三百里外巨鹿郡有座巨鹿猎场;皇城外御河上最大的长寿码头;因这些都是御赐,没有被典卖。寿王在京的店铺田地也没有动,银钱都支空了。此外,寿王在京外的产业都已经被贱价典卖一空,只是过户文书被压住,并没有在官府入档。”
原来寿王早就有反意,还密谋这么久。天授帝想到自己的亲弟弟这么处心积虑……就有点胸闷心痛,脑子也有些昏沉。
他揉一揉太阳穴,努力保持清醒,吩咐:“把原寿王府所有产业,都写好了私契给九郎。”
“是,”写了私契就属于楚王私人所有,以后新皇无法以公产名义收回。
天授帝又道:“这些都不算御赐,另挑些好的田地、林场都按亲王例加一等赐下去。”
因逼宫动荡,好些勋贵落马,御赐的产业收回了许多,不用怕给不出。
光送这些就足够让包源咋舌,可惜他还不知天授帝本意是把全天下都送给沐慈,是沐慈不要。如今只送这么点,算得什么呢?只觉送得还不够多,一门心思想要多添一些。
天授帝又问牟渔:“九郎的长吏官可有了?”
长吏官类似王府管家,但权限很大,管王府内外所有事宜,一般不由王爷挑选而是皇帝亲封,属于朝廷的正式官员编制,是皇帝的耳目。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监管王爷们,以防坐大。
天授帝可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人选被新皇拿捏在手,到时候最讲规矩的沐慈说不得要吃哑巴亏。
牟渔回话:“还没有。”
天授帝蹙眉思考了一会儿,问:“北海候是否能胜任?”
因为牟渔没有多嘴,天授帝还不知道北海候对自家儿子的仰慕,只知道沐若松对沐慈很真诚,两个人相处不错。
牟渔斟酌一下,委婉回答:“殿下十分亲近、信赖北海候,只是……没这个先例。”
叫一个宗室子弟给楚王做侍读官已经很破格了,再一直拘着人家做长吏官,影响前途,只怕让人不满。
北海候现在有情饮水饱,是愿意的,可人心最易变,时间长了,看旁人都功成名就,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呢?而且躺着的定王肯定不乐意。
可天授帝只觉得定王府迟早要倒,一个过气的宗室子弟弄来做长吏官有什么不好?
皇帝有权啊,就是这么任性。
天授帝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拟旨!任命沐子韧为楚王府长吏官,授银青光禄大夫,封北海郡王。”
虽然皇室一贯做法,恩封等到以后让新帝施恩,可是沐慈不肯做皇帝,天授帝只好先封赏了沐若松。只要沐若松不是笨的,就知道自己能做二品郡王,爵位品级火箭般上涨,是沾了楚王的光,不愁他不忠心。
且亲王府长吏是从四品,让一个正二品郡王来做,立即衬托得楚王身份比旁的亲王高大上了很多个档次。
“是!”这个是外旨,牟渔就招了一个候在外头的中书舍人拟旨。
这个中书舍人是这几日大换血,新上任的,还不了解情况,心道:就算是王府嫡长孙,这么年轻受封郡王,也是史无前例的高封了,人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楚王的侍读也得道了。听说这嫡长孙还是定王府的弃子,为了留在楚王身边,和家里不来往的。
看人家多会投资,不过……封这么高却任性得让人家做了个小小长吏官,有点大材小用,合适吗?挡了人家的前程,将来不会成仇啊?
谁知天授帝还有更任性的,又说:“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家中,选出优秀嫡支子弟,列了名单,让九郎好好挑一挑,冲抵楚王府的长吏司与典仪所等各处。”
中书舍人忍不住咂舌。
高官勋爵家中嫡支子弟都是培养来做官的,人家是奔“封阁拜相”去的哇,结果被一句话都弄到了楚王府,还嫌弃得“好好挑一挑”……难道楚王家比朝廷还有前途?
中书舍人刚来不了解情况,只敢腹诽不敢劝诫,乖乖写了旨意交给政事堂决议。
红门省的官员胡子头发都要揪光了……这旨意要不要红纸封驳啊?大家偷偷看向王又伦,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陛下这是啥意思?要是属意九皇子呢,就早点露意思,好叫大家挽袖子打一架好好讨论讨论这个人选是不是合适。
如今封他做楚王,赐封地,宅邸,产业。还把长吏、典仪都配备整齐……这如果是用来装样子呢,就没必要了。要是有别的意思,也早点说啊。
……陛下您身体不行了,就别再玩诡计了会把自己和大家都玩坏的。
反正没一个以为天授帝是不想让九皇子当太子。
所以大家很奇怪,为啥又劳师动众让三品以上文武官都选拔嫡出子弟去给楚王做下属呢?那些小鲜肉将来不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么?将来楚王继位,也会为他所用,多此一举啊。
等等,官员们想起了一个老传统,未登基前的王爷府邸的各属官,都是潜邸旧人,将来都是心腹啊。哪怕只做了一天潜邸旧人,也是心腹啊心腹。
普通官员和心腹,那升级速度可是不能比的。
这是贿赂吗?难道把所有文武官员都打上“亲楚王”的标签,大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