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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慈刚从嵠丘下山,就接到德光帝派来的内侍,没有带圣旨,只带着满满诚意来劝说,大意是:“九弟,三哥想你了,快来让我看看你胖了瘦了,顺便一起用个膳吧。”
沐慈没回王府,马车直接拐进南德门,直入皇宫,刚好赶上午膳。
一路在追星车里陪着沐慈的石秩,死活要随侍入宫,盯了沐慈一路不肯罢休。沐慈没安抚,只勾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石秩虽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带人潜伏在宫外的某密道口……他本已平静的心忽生不安,死死看了几眼牟渔,满满是威胁意味。
——你若卖主,绝当不成什么世袭罔替的王,我会送你下地狱。
牟渔不痛不痒,揽着沐慈的肩,一起入了宫门。
砰”一声,南德门的正门在背后沉重关上,两人都没回头。牟渔神色沉稳,嘴里却说着闲话:“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说我会在重华宫!”沐慈道,重华宫镇守着三百锦衣卫,实际是与锦衣卫对抗中胜出的三百嵠丘军,由沐慈亲自下令换防进去的。所以重华宫对沐慈来说是宫中的安全岛。
牟渔道:“可我收到的情报,陛下在太和殿设宴。”
沐慈平静却笃定道:“在重华宫!”
好吧,重华宫,牟渔从不怀疑沐慈的手段,只笑道:“之前没看出来石秩如此蠢笨,这么明显的离间计也会中计,我要真想对你怎么样,有的是机会。”
“我对你也的确太放心了,到现在都没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牟渔拢一拢沐慈的肩:“这代表你相信我!”
“是啊,我对你够好的了,若有一天连你都要害我……那我一定是众叛亲离了,还反抗什么?”沐慈用巧劲捅了牟渔一肘子,“另外,别笑话石头,他是关心则乱。”
牟渔没防备,只觉得胸口被巨锤砸中,痛得弯身,说不出话来……
哎,这武力值……
沐慈高冷淡漠地从他身边走开,瞥都不瞥他一眼。
牟渔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揉着胸口,跟上沐慈,抱怨道:“有新欢忘旧爱。”冷肃的面色凝结了厚厚寒霜,道:“吃的东西当心些,然后好好看戏就行了!”
一旁守卫的大多是御林军老班底,低头行礼,噤若寒蝉,不敢看他一眼。
谁都知道,前大统领露出这样的脸色,一定有人要倒霉。
……
德光帝沐惗知道九弟入宫,一刻也不能等,直接在最前面的正殿庆元殿前等着,望眼欲穿……
然后看他的九弟华丽丽的款步而来……身穿一身白色织锦暗绣银龙王服,在阳光下闪动璀璨流光,披着的白狐狸毛斗篷也镶上一圈光晕……
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如行云流水,仪态万方,光线随着他的脚步轻盈跃动……降下凡尘的神邸也不过如此。
即使浴在一身光芒之中,也丝毫不能压住他自身的尊贵光彩。磅礴华美的宫廷,天边的艳阳白云,都化作了虚无背景,成为沐慈的衬托。
沐惗忍不住朝他走过去,越走越快,最后在宫人禁军的注目下,他忘记了保持一个帝王的仪态,拔足飞奔……
近了……
他看清了九弟那张胶如明月的小脸,首先注意的不是他更为惊心动魄的美,而是……那小脸不再消瘦苍白,丰盈的脸部线条更加柔美,透着健康的绯红,双唇娇艳欲滴!
极美,极动人。
沐惗一颗被各种糟心事弄得十分沧桑的心灵,瞬间被治愈了。他张开双臂,迎向沐慈,直接将他的九弟整个人抱在怀里,满血满蓝复活。
沐慈没有动,安静地让沐惗抱个够。
沐惗还将人抱起来,掂一掂,笑着说:“重了!”又用手掐着圈了一下沐慈的腰,“长肉了。”
“痒!”沐慈把他的手拍掉。
沐惗也不介意,笑容满面:“看来你在逍遥宫是真逍遥啊,应该多去几回。”又很舍不得道,“就是别再一次去这么久,我都见不着你。”
“我总会回来的。”沐慈安抚他。
沐惗笑容更盛,拉着沐慈道:“走,先用午膳,下午也别忙着回去,散步再歇……”本想留沐慈在身边歇个午觉,想起太妃误解他亵渎亲弟弟,及时住口避嫌,生硬转折,“再聊聊天,咱们兄弟好久没见了。”
沐慈似没察觉,点头:“行,我想回重华宫,合欢殿里还有我自己做的一罐子桂花糖。”
桂花糖?
桂花小汤圆?
德光帝两眼放光,立即改变路线,直奔重华宫,并吩咐李海:“把午膳摆在重华宫。”
啥?重华宫?现在还由三百锦衣卫守着的重华宫?李海惶恐地声调都有了颤音:“陛下~~娘娘已经在~~太和殿~~备着了~~”
“嗯?”沐慈疑惑。
德光帝一直没放开沐慈的手,不好提什么谢贤妃说过你坏话要赔罪的事,一个大男人的内帷不平,羞耻……他避重就轻说:“这回你嫂嫂也在,备下宴席想要见见你。”
“嫂嫂啊……”沐慈的小脸变得严肃,一脸正经道,“我年纪小,是该我向嫂嫂请安的。走吧,去太和殿。”
降低存在感跟着沐慈的牟渔,眼睛微眯,却没开口说什么,选择相信沐慈。然后他五感敏锐察觉一脸紧张的李海蓦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牟渔忍着没看向李海,不动声色。
沐惗自己没想太多弯弯绕,到哪里都无所谓的样子,见沐慈答应,知道他完全是给自己面子上才愿意亲近嫂嫂的,感动道:“九弟,还是你懂事!”拉着沐慈又改变方向去太和殿。
到达太和殿有一段路程,沐慈和德光帝聊天,关怀道:“三哥,你又瘦了一些,不能仗着年轻就熬坏身体啊。”
沐惗被关心,有点小感动,说:“政务其实已经处理习惯了,就是一天到晚没个放松的地方,不过有你回来帮三哥分担一点,我就轻松多了。”心情也会好很多啊。
“行,兄弟帮你扛活儿,应该的。三哥,身体最重要,我很不希望你和祖辈那样操劳伤身。”沐慈说得十分真心。
抛开私人感情和两人在国事上的默契不说,沐惗的皇后还没生孩子,他没有嫡子,快十岁的大皇子,八岁的二皇子都是谢贤妃生的,三皇子夭折,一个低位嫔生的四皇子才两岁……这意味着如果沐惗有事,大皇子继位……未成年皇子背后需太后垂帘听政,后面的事就不好说了。
沐慈忍不了谢家女人爬他头上指手画脚,保不齐就要搞一场兄终弟及。说实话他现在日子过得逍遥,想干嘛就干嘛,根本不想再陷进皇宫里。
再说,他的性向,将来想要个男妃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男皇后什么的……
真心难得,沐惗听得出自家九弟的真心关怀,十分动情捏着沐慈的手,得寸进尺道:“那九弟,我如果想你了,召你入宫你一定要来哦,和你一起用膳,我胃口会好很多,身体才养得好。”
“行!你不嫌我吃食挑剔的话。”沐慈满口答应。
沐惗笑出声来:“哈哈……谁不知道楚王擅吃,调教的御厨有大幸最好的手艺?九弟你就馋我吧。”
沐慈也笑道:“说到吃,我刚好带着秦山呢,不如招他进宫掌勺?我最近研发了几道特色菜,一般人还吃不着,想请你尝尝。”
沐惗早口水人家的厨子了,一听特色菜当然点头,吩咐李海:“宣秦山去御膳司掌勺。”
李海又是一阵紧张:“陛下……这……”
沐惗觉得不对劲,拧眉看着李海:“你今天怎么回事?”
沐慈看向李海,目中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那双眼太过幽黑,有一种近乎魔性的沉黑冷凝,让人有一种从血肉到灵魂,都无所遁形的错觉。
李海忽觉脊背一寒,赶紧跪下,冷汗狂飙,诺诺应:“没……没……见着殿下太……高兴,小人……有些……晕……”
沐惗笑了两声,他一直知道李海很害怕沐慈,便安抚道:“别怕,九弟从不胡乱发作人。”吩咐他,“快去宣秦山。”
李海巴不得退走,当即退下。
两兄弟又开始闲聊,沐慈又闲聊道:“三餐要定时定量,记得每天喝一杯牛乳,吃个鸡蛋羹。”
沐惗抓着沐慈的手紧紧握一握:“知道了,九弟,还是你最关心我。”
一边闲聊一边走到了太和殿,沐惗观察沐慈见他并未似原先那样走几步路就气喘体虚,更是欣慰,拉着他进门,兴冲冲道:“快来见见你嫂嫂。”
沐慈跨进大殿,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温婉微笑的谢贤妃膈应了一下,当即嘴角就放平,恢复了无波无澜的淡漠,语气微凉问:“她是谁?”
沐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九弟为何变脸,带着点怕沐慈不高兴而非畏惧的小心,轻声道:“她是你嫂嫂,谢贤妃……”
沐慈目光睥睨扫过僵住的谢贤妃,慢慢对沐惗摇头:“我只有一个嫂嫂,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经过立后大典,载入玉碟的梅皇后。”
因梅容是胡子,与他相关的消息都被所有人刻意含糊,淡化,梅皇后也没提起过,所以沐惗还不知道自家九弟救了梅容,和梅家有交情。他一时有些迷惑——为什么九弟忽然提那个冷落了十年,他都快忘记了的女人?
不过就算没有梅容的因素,沐慈在此时也会提起梅皇后。他见沐惗一脸迷惑,心道:调查显示梅皇后品行不差,可这些年还真是不努力,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你们爱玩过家家,关起门来玩,别再叫上我!”沐慈面色淡漠,轻轻一拂袖,转身踏出了太和殿。
沐惗呆怔了一会儿,忽然狂奔出去,情急之下赶紧抱住沐慈道:“好弟弟,有什么咱们兄弟不能说开的?别生气,三哥做错了你直接指出来,别闷在心里,与我生分了。”
沐慈也不挣脱,只无奈道:“三哥,你有皇后的,却叫个妾出来招待我。这就算了,你让我怎么喊她‘嫂嫂’?”
沐惗这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自己宠着谢贤妃,后宫的事也是交给太妃和她打理的,又育有两个儿子,潜意识已经将她当做正妻看待。可毕竟谢贤妃不是正妻。九弟原来不是在意贤妃说他坏话,而是……哎呀,怎么忘记了,九弟是最讲规矩的人啊。
连自己这个皇位,也是九弟谨守“无嫡立长”的规矩,才让给他的。
沐惗羞得满面燥红,拉着沐慈赔罪:“是的是的,三哥错了。我这就叫你真正的嫂嫂出来,别生气了。”赶紧吩咐内侍去宣皇后,给谢贤妃使眼色让她快走……完全顾不得听了兄弟两所有对话的谢贤妃一脸快要喷血的恐怖神色。
妾?妾!怎么喊“嫂嫂”?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是十重暴击啊!一下就秒杀,谢贤妃几乎狂化啊有没有?
一定要杀了他!
……
沐慈完全不在意那女人充满恨意的眼神,清贵高冷道:“倒胃口,我不想在这里用膳。”
还说啥?沐惗只好领着沐慈,去了重华宫。也顾不得让长嫂移位见小叔子是不是符合道理了,总之……现在九弟最大!
沐惗一路赔罪,到了重华宫才让沐慈重新展露笑颜。沐惗也十分喜欢这里,跟着沐慈进入,只觉得一景一物都有点陌生,又感觉熟悉。
其实,沐惗住过几年重华宫。他九岁时因被五弟陷害,险些被先帝打死,谢太妃那会儿宫斗失败在静业寺念经,还是谢宸妃舍身入宫才救了他,将他带在重华宫里教养抚育。
很巧,刚好他就住在合欢殿。
那几年,他虽从没见过宸妃笑,可确实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可惜后来……一切又烟消云散。
沐惗成年后再没来过重华宫,之前是先帝锁住,后来九弟入住他被禁足,没机会过来。上回九弟入宫在重华宫见他,也只到了荷风亭。现在,沐慈带他到了合欢殿,这里一花一景都这样熟悉,勾起了他的万般思念。
沐惗把刚出的小插曲忘光,拉着九弟飞快跑到一棵桂花树下,兴奋道:“这棵树是我亲手种下的,我天天给他浇水……”又拉沐慈去看他刻在树上的身高标记,还站在树下比了比……发现那印记比他略矮,十分高兴。
沐慈都不想吐槽他,桂花树本来就长得慢,这儿还是北方,活下来就不错。
可能是真高兴,快三十岁的沐惗就像个大孩子,拉着沐慈看了不少地方,回忆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在几棵桂花树之间丈量,比划……寻找什么。
沐惗敲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忘记了呢?怎么忘了做标记呢?埋哪儿了?”
“你找什么?”沐慈问。
“桂花酒,我记得姨母亲手酿制,埋下了两坛。可是当年……”沐惗双目逐渐弥漫痛苦……他想不起来。因为他从不敢回忆埋完两坛桂花酒之后的事。姨母出事,病死在冷宫,留下一个才五岁的弟弟……他时常偷跑到冷宫,在冰冷宫墙外陪伴弟弟长大……再后来,物是人非,一念之错,开始了折磨他许久的漫长悔恨与痛苦。
沐慈轻轻摸沐惗的脸:“三哥,别哭,桂花酒我已经挖出来了。”
“嗯?”沐惗愣愣摸脸,才发现自己在弟弟面前哭了,赶紧擦掉问,“在哪儿?”
“朝阳姐姐帮我挖出来的。”沐慈牵着沐惗进了合欢殿书房,翻找半天才从书橱里弄出一坛还带着干泥的酒坛。
“好香!”沐惗陶醉,一瞬间桂花的香味弥漫开来……
沐慈闻一闻,也是一脸怀念:“有一坛已经和父亲喝掉了,母亲亲手酿制的桂花酒,这世上就剩这一坛了。”
谢宸妃是沐惗心目中的女神,真正当做母亲敬爱的女子,他饱含思念,走过去蹲下来,温柔至极地轻柔抚摸酒坛,似轻抚情人的脸颊……
沐慈也摸着酒坛,悠长叹口气,抬眼又见沐惗泪流满面……
“三哥?”
沐惗回神,慌忙擦去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这么喜欢的话,那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