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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经济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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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绵绵,不过刚刚才开始飘下。沐慈却见两个皇子的衣服已经湿透,披散着头发,湿发贴紧额头,显得憔悴而狼狈。显然是跪了很久。

    沐慈蹲在两个孩子跟前,温和问:“你们犯错了吗?在受罚?”

    沐祺深深看沐慈一眼,并没有听出幸灾乐祸的意思,所以并不生气,也不言语。沐裕年纪小,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红了眼睛:“你少在这里假惺惺。”伸手要推沐慈。

    沐慈的身手还不至于叫一个孩子推倒,也没兴趣给孩子安个不敬长辈的悖逆之罪。他飞快抓住了沐裕的手腕,还帮摇摇欲坠的沐裕稳了一下身体。沐祺懂事一点,赶紧用手挡住弟弟,对沐慈道:“九叔很抱歉,二弟还小,请您原谅他的冒犯。”

    “大哥……”沐裕恨大哥懦弱。

    沐慈放开沐裕的手,看向沐祺:“那你说吧,为什么跪在这里……”

    “逆子!”

    德光帝刚刚下朝,听闻沐慈入宫,匆匆赶过来。刚好看见沐裕伸手推人的一幕,大怒暴喝:“反了天了,竟然敢对叔父动手!眼里还有没有人伦纲常?”

    看,戴有色眼镜看人,再加上偏心眼,就成了这样。

    德光帝也不想想一个八岁的孩子能不能承受九五之尊评价的“悖逆”定论,更忘记了他几岁时曾经遭遇的陷害与委屈,只对两个皇子生出深深忌惮。再加上他鸩杀了谢贤妃,这两个贤妃亲生的皇子已经长得足够大,什么都懂,那么他们心里是否怨恨他?

    可恨的女人,弄得天家父子失和,早知道这样的祸根就不该让她进门。

    沐祺惊恐颤抖,甚至无法无天惯了的沐裕也知道害怕了,目光惊惧看向暴怒中的父皇,曾经的慈爱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变成了冷血的魔鬼。

    德光帝是真的暴怒,两个儿子恐惧的背后是对他的不信任与防备,他只想抬脚踢死他们算了,被沐慈制止:“三哥,你冷静点!他们只是孩子。”

    德光帝看向沐慈,目中满是挣扎与痛苦。

    沐慈倒是没什么情绪,很平淡道:“我之前劝先皇父,祸不及妻儿,就是谋逆大罪也不大肆株连。这次的事情两个孩子根本不知情……”说到这里,沐慈看见两个孩子惊惧的目光中有一丝迷惑,才恍然,问德光帝,“你还没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们?”

    德光帝沉默,自己的亲生母亲、姐姐、当做妻子的女人都想谋害他,他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怎么对自己的孩子开口?

    沐慈无奈,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跪着?”不知道原因,他也不好胡乱干涉人家父亲管教儿子。

    德光帝对自己的九弟,不无委屈道:“他们想要我赦免谢婉,可是……”他更没办法当着儿子的面,说我已经把你们的母亲毒杀了。

    那太残忍。

    十七年前,谢宸妃被打入冷宫,他就尝过这种对孩子来说过于残忍的痛苦。

    沐慈能理解,只能叹气,道:“下雨了,两个孩子浑身冰冷,再跪下去要生病,带他们一起去重华宫,我来对他们说。”

    德光帝点头。

    立即有御林军抱着已经跪得双腿失去知觉的皇子。

    沐慈又道:“去叫御医过来,”然后拉住神色沮丧的的德光帝的手,“走吧,去重华宫,我有正经事情找你……我看你精神很差,想开点,未来日子还长呢。”

    德光帝握着九弟软却微凉的手,关心问:“你听说你病了,好些没有?”

    “不是生病,一两句话说不清,我现在身体好多了。”沐慈道。

    德光帝看看沐慈的脸色,的确很好。他视线落在被雨丝洇湿的沐慈的肩膀,接过内侍的伞,用自己的身体挡一挡细雨,和沐慈随口闲聊,气氛日常又温馨。

    沐祺不肯被抱着,挣扎下地被搀扶着蹒跚前行,看着前面两兄弟相握的手和融洽的气氛,显然父皇还是有温情的,可是……沐祺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已经不复一个孩子的天真。

    皇家的孩子,成长总是迅速的。

    进了重华宫,沐慈和德光帝更换外衣,两个皇子也更换了衣服,刚好御医到了,沐慈示意他去诊治。

    御医诚惶诚恐,拉起皇子的裤腿,膝盖已经淤青肿胀。沐祺很配合,沐裕却不肯给人看,似乎想说什么,被沐祺暗暗用眼神制止他。沐裕看看神色平淡的九叔,又看看眉峰紧皱的父皇,总算认识到他已经没有了胡乱发脾气的倚仗,就乖乖让御医给膝盖做治疗……麻木消失后,痛感越来越清晰,御医又敷又揉更加痛苦……但沐裕抿紧嘴巴,眼眶发热,拼命忍着眼泪。

    治疗之后,御医下去煎药,合欢殿书房只剩皇族四人和一个牟渔。

    沐慈一贯坦诚,他所做的事情也没有不能对人说的,就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个清楚,包括重华宫武力值逆天的三百人是他训练的嵠丘军,包括有人用假圣旨试图诱叛牟渔。

    德光帝一早知道嵠丘军守卫的神秘与厉害,却意外自己九弟居然能将他们训练地更好。不过想到九弟的能干,以及“神奇”之处,也就不奇怪了。

    另外,贤妃住处仁安殿的确搜到了假圣旨,竟然是谢婉模仿的德光帝亲笔,这更坐实了谢婉的过错,因德光帝自罚抄书时,谢婉曾模仿过他的笔迹帮他抄书。

    沐祺听完,一脸悲伤。沐裕泪流满面,愤愤指责沐慈:“是你……是你让……让母妃……以为……”

    沐慈平淡地瞥他一眼,反问:“让她以为什么?有机可乘?”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诱导?”沐裕怒吼。

    “是非不分!”德光帝忍不住扬起手,沐祺飞快护住沐裕,自己承受了那一巴掌,很快温热的鼻血被打了出来。

    “大哥……”沐裕挣扎着要查看沐祺。

    沐祺不顾淋漓的鲜血,死死抱着弟弟,小声哀求:“别说话了,求你了!”

    沐裕去掩哥哥的血,失声痛哭。

    沐慈面无表情,没有制止一个父亲管教儿子,只道:“好好说话,别动不动使用暴力,特别是对一个没反抗能力的孩子。”

    德光帝立即熄了火,坐回了椅子上,脸色灰败看沐祺一脸鲜血还要死死抱着沐裕,像他这个父亲真会怎么样他们似的,很让人伤心。

    “行了,御医处理下!”沐慈道。

    御医又上来止血,然后退下,一眼都不敢乱飘。

    沐慈道:“都坐好说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人生不出反对的心思。沐祺放开弟弟,端正坐好。沐裕怕再连累哥哥替他挨打,也只能安静下来。

    沐慈用手指沾了水,三两笔勾勒出一个圆滚滚的……小乌龟。他点出小乌龟的眼睛,道:“你们可以把我当成乌龟,我加固龟甲,磨尖爪子,却不会主动咬谁一口,挠谁一爪子,除非谁想伸手动我。”

    这比喻……真的很形象,同时也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略有消弭。不过谁都不认为沐慈会是乌龟,上古凶兽玄武还差不多。

    自比乌龟的楚王,气定神闲看向两个侄子:“你们无权指责我没有伸脖子咬藏了钩子的毒饵,也不能指望我会四肢大敞露出肚皮被人戳死。”

    是啊!

    他们的母妃想害人,怎么能怪被害的人奋起反抗?

    沐祺和沐裕一直在宫里,最清楚自己的祖母和母妃对沐慈抱有的敌意,恨不能除之后快。只可惜楚王武力太强大,自卫反击也足够把人弄死。且母妃是经过公正审判的,罪有应得。

    从头到尾,楚王从没想主动伤害谁,若母妃没有敌意,也不会自食恶果。

    反过来想,若成功的是母妃,母妃会放过楚王吗?

    沐慈对深思的两个皇子道:“你们这么大了,也用不着我教你们是非观念。我只需要你们记住,‘法律在上,王在法下’。不管是百姓还是皇族,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谁也逃不掉。谢婉所犯的罪行,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们自己清楚。这事没有牵连你们已经是不要再想着跪地哀求或要挟,用私情撼动国法!”

    沐祺从没有面对过这般的残酷,他再忍不住,哀声道:“可她……毕竟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啊!”

    沐慈更加残酷,拍着沐惗的肩问他们:“那你们的亲生母亲,在动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的亲生父亲?你们在哀求时,有没有想过,你们在往亲生父亲滴血的伤口上撒盐?”

    沐祺再也说不出什么,看着面容绝丽却淡然残酷的九叔,再看看悲痛愤怒的父亲,一颗心被撕扯成了碎片,鲜血淋漓。

    沐慈看着两个孩子可怜,却并不心软,如果皇子还小,会有人哄着。可他们已经是半大少年了,生在皇族,有个犯错的母妃,又被德光帝忌惮,本就生存艰难。若再天真下去,被人利用所占的“长”位,下场不会太美妙。

    内侍说给两位皇子熬得药好了,德光帝知道沐慈不喜欢药味,挥手让两个孩子去隔壁的饭厅喝药,然后悠长叹口气。

    沐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德光帝难过道:“毕竟是我宠爱了多年的孩子。”

    “一味宠着不是为他们好。”沐慈道。

    德光帝点头:“你说得对,只是……我不知道该把他们交给谁,太妃那……我是不敢的。”别把好好的孩子养歪了,再变成对付父皇的工具。

    沐慈奇道:“他们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男孩子也应该早些独立,单独划出一殿给长大的皇子居住,并设皇子学,请老师教导他们,也就行了。”

    德光帝瞬间知道这样能减少后妃对皇子的影响,便吩咐:“把锦祥宫收拾出来,让两位皇子挪过去住,以后七岁以上的皇子都住在那边。另外,设关雎宫为公主居所。”

    两个宫殿都是比较靠近太和殿的位置。

    之后沐慈给德光帝看过大幸皇家银号的运营,把总账交给他看。德光帝看流通的数额巨大,知道这个银号一开,基本成了该区域的金融业龙头。

    沐慈就是需要这个效果,道:“我打算在三个海港也开设分号,开通全国汇兑业务。譬如在蓬莱港存入金钱,带上汇票,在天京城或其他任何一家银号都可以汇兑出相应金额。以后,直接开通全国汇兑。”

    汇兑业务在广陵王原本的天宝银号就有开通,但业务量不敢做太大,只和几家关系好的有业务往来。

    沐慈现在所说的,是面对所有商人开放的汇兑业务,有皇家撑腰,绝对是最有竞争力的。

    德光帝对这些不是很精通,只很土豪说:“你决定就是了,银钱不够就和我开口。”

    沐慈笑:“会的,还有……我计划不单独做汇票。而是银号先行制作不同面额的汇票,面额分百两,二百,五百,千两银。”

    “嗯,你决定!”德光帝没在意这是纸币的雏形。

    沐慈只能继续说:“我同时还想大规模制作发行更低面值的宝钞,面额为一两银,二两,五两,十两银。以此逐步替代市场上白银的流通,下一步则是替代铜币的流通。”

    德光帝不明白,直接问:“九弟别考我,直接告诉我如此做有什么深意?”

    两个皇子进来告退,沐慈却道:“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就坐这里听一听。”

    德光帝不赞同,他一直觉得沐慈所言是比他所理解的帝王之术更高端的治国经略,不适合让已经在他心目中失去继承资格的孩子听。

    沐慈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终归是你儿子,不成龙也别当虫子养废了。”才让德光帝勉强同意他们旁听。

    沐慈让两个忐忑的皇子坐在自己旁边,才从桌上撕了几张纸,用羽毛笔刷刷写了不同面额,然后拉起德光帝的手,“啪”一声拍他手心,笑道:“掌柜的,买!买!买!”

    德光帝笑了,心头轻松,配合问:“我看看有多少钱?客官准备买什么?”

    沐慈一本正经道:“买米买粮买房买地……”然后指着那几张纸,“全国上下所有人,包括邻国与海外诸国想买东西,都可以用这几张纸购买。因为这些宝钞由银号发行,有国家和您的金口玉言承认它们的价值,这些纸就能买所有想买的东西。但如果……”沐慈目光沉凝,将那几张纸片揉皱,“没有大幸,没有皇族,没有大幸皇家银号……这就是一堆废纸。”

    德光帝是皇帝,他在这样的地位上,每天又处理的国家大事,越来越趋向于用一个帝王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宝钞,大幸承认,才可以买东西。那么拥有宝钞的百姓一定会维护大幸统治,否则家中财产就是一堆废纸。

    巩固统治,好有深意。

    沐慈知道德光帝想通,又道:“不过,宝钞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我们没有利用好,让宝钞不值面额上的价值,买不当相应物品,也容易造成灾难,致使国家动荡。”恶行通货膨胀在哪个国家都是一场灾难。

    德光帝虽然不是很懂,但却不在意,大手一挥:“你一定有办法了,说说看!”

    沐慈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改良了金银铜币的铸造方法,打算统一三级货币汇率标准,这个我会上交正式奏本申请批复。而宝钞发行量以金属货币发行量为基准,不超过三倍。朝廷不能起贪欲,严格遵照这个硬性指标,就不会有事。”

    德光帝点点头,虽然他不明白他现在同意的这件事,对大幸商业的促进,国力的发展产生多么深远的影响。只说现在,德光帝虽没有真正明白沐慈的深意,但也预感到“宝钞”会改变大幸。

    而两个皇子也觉得九叔高深莫测。沐祺看不懂深意,但他已经有了独立的判断,至少能对比出:一个一心谋私,不惜让国家动荡的母妃;一个一心为公,为国家谋发展的九叔,孰轻孰重?

    他虽身为人子,却不得不痛苦承认:母妃不应该伤害九叔。

    沐慈从不在乎旁人怎么评价他,又对德光帝道:“低俗的事说完,咱说些高雅的。三哥知道,我准备开一家学院。”

    “我知道,明理大学。什么时候开学?”德光帝知道,那个位于牛家村的大学院,这几个月都在赶工,谁都知道那是楚王拟建的学院。

    “明天,四月初五。”

    “哦,休息日,九弟这是打算邀请我参加开学仪式?”

    “是啊,而且我也是来拉捐款的,不如你捐一点银子,我给你挂名做荣誉院长,在明理大学前面加个‘皇家’,你字写得好,帮我写个学院的匾额出来吧。”沐慈最喜欢扯虎皮拉大旗,冠上皇家二字,有皇帝做荣誉院长。若有人想在明理大学整个什么“文字狱”,也好借皇帝的招牌消灾。

    最主要,沐慈不希望明理大学这个专搞学术的地方,因政治、暗箭而夭折。

    德光帝对“兄弟齐心”这种模式非常非常的热衷,同时也知道和沐慈一起做一件事,绝对只有好处不可能吃亏,立即点头,都不带犹豫的:“我做荣誉院长,你要多少银子?”

    “你看着给,学院反正不缺人给钱。”

    “行,明天我一定去。”

    沐慈点头:“那我叫人给你写一篇演讲稿,到时你就在开学仪式上鼓舞一下学子,叫他们知道陛下多么重视教育,多么开明。”

    “好。”沐惗对九弟总把功劳推给自己的行为,一方面十分感动,一方面又有点小歉疚,好像盗取了人家的劳动果实一样。

    沐慈哪里看不出来的?解释道:“三哥,古周朝都提倡‘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而我们国家现在的教育越走越窄了,重视礼仪文化,却渐渐忽视其他,这其实并不好,会让我们未来的发展之路也越走越窄。明理大学就是我的一个尝试,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教育学生的学校,分三阶段,学生五岁入学,小学五年,中学四年,大学四年,其中所设学科也将包罗万象,学生可以选择不同学习方向,将会按照他们的天赋与兴趣,分作不同的科系。第二部分,我要建成一座开放式的学术交流中心,任何学术都可以在明理大学进行演说,与同好者交流,碰撞思想的火花。”

    德光帝从没听过这样的学院,但听起来很不错。德光帝是个年轻人,很容易接收新事物,但也清楚,这座学院建成,将会一直遭到抨击。

    因为新的方式,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