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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慈披上衣服,梅容也察觉到不对劲,睁开惺忪的眼睛,模糊问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水探花过来了!没事你睡,我到外间去见他。”沐慈道。
“要我一起吗?”
“不用,我估计他听说我要和你成婚的事了,你别到他面前晃,刺激了他,谁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沐慈不怕他伤害自己,最怕他伤了梅容,之后就算沐慈发再大的火也于事无补。
梅容咕哝一声:“搞什么?”
对水莲心……谁都没办法,杀又不好杀,更不好随便打骂,那家伙武力值又高,更是对沐慈贼心不死,真是麻烦的要命。卷着被子打算继续睡,手臂却察觉到凉意,赶紧起身给沐慈披上了一件厚夹袄,担心道:“夜里凉,别又着凉生病了。”
已经进了十一月,而且日夜温差本来就大,北方草原早下了雪,天京城的夜里已经开始结冰了。
慈亲亲梅容,裹好衣服出了卧室,进了小厅。
牟渔给他披上了一件厚斗篷,摸摸沐慈的手道:“去准备一个暖手炉。”把暖手炉塞进沐慈手里,才道:“有殷留在,正看着水莲心,应该没事。而且……水莲心好像受了不轻的伤,左腿不怎么灵活。”
沐慈叹气摇头……
外间,水莲心被殷留一巴掌按在了椅子里,乐镜正在给他看腿,就着明亮的烛光用长针刺了几个穴位。
沐慈看到水莲心的小腿肿的不成样子,有点担心问:“怎么样?”
水莲心看到沐慈进来,目光就黏在他身上不动了,心里为沐慈对他的一点点关心而感动。得知他要封一个胡子为王君的一肚子火气就莫名其妙消了下去。
乐镜道:“伤到了骨头,但不严重,只是骨裂,可是他一直没有好好休养,有感染症状,却不是开放型的伤口,会比较麻烦。”
“要动手术吗?”
“再看看,还是先保守治疗,施针后能消肿就打上石膏,休养三个月半年的,不行的话话再动手术引流脓液、消毒。”乐镜道。
沐慈知道,现在的医疗也做不到骨头置换,便点头:“尽量仔细点,保住他的腿!”
水莲心却只关心问:“我是不是几个月不能动了?”
“想保住腿就不能动!”乐镜道。
水莲心满目哀伤看着沐慈,俊美到华丽的脸露出这种带着一点委屈和绝望的神色,让看着他的所有人都觉得心软。
殷留也是这样,从小没办法下狠手教育他,让人长歪了。
沐慈轻描淡写却有着无尽威势,警告道:“简漓,我会和梅容成婚,你不接受也要接受,谁都不能阻止我。如果你想伤害梅容,那么我告诉你……凭你还承受不起彻底激怒我的后果。”
水莲心实在有些怕沐慈,垂下了目光,不敢造次。
沐慈见他软下来,语气也略有缓和:“根据我们的协定,你做到了我的任务,那我就可以原谅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水莲心抬头,眼睛里绽放期待的光芒。
“勾销了,至于其他的,你更是想都不要想。”沐慈无情宣告,“你若一天没办法把自己的立场摆正,有个当兄长的样子,我也一天没办法把你当兄长。”
水莲心的眼睛黯淡下去。
“现在,来说说你以后的打算,是继续做水探花,还是做回简漓?”
“哪个身份能继续留在你身边?”水莲心还是问。
沐慈叹气:“都不能,水探花是朝廷命官,在楚王府是屈才,也是时候下到地方为一方父母官,为百姓做点实事了。”沐慈摆手打断他,又道,“如果是简漓,重新做离剑公子回到江湖也是可以的,我也会入宫对三哥说明一切,你对外公布身世也可以的,我这边都没关系。”
“就没有第三个选择?”水莲心问。
“我最近和殷峰主在策划组建一个体术、灵术联盟会,促使全民都重视锻体,修习武功甚至练习灵诀,激发人类进化潜能。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加入这个工作。”沐慈语重心长,“你虽从未单纯当我是弟弟,可我却不希望你一生沉湎在儿女情长里,自己困住自己,荒废了一身的天赋本事,最后还死的毫无价值。”
水莲心深受震动……
他伤害过沐慈,做了很多错事,亏欠他良多,心里更放不下感情,对沐慈……说句实话,虽庆幸没有实质性的侵|犯,但到底有伤害他的心,又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水莲心自己不是不清楚做法惹人厌,可总是管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肆意凭借强大力量为所欲为的毛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
沐慈虽然对他挺狠的,可到底算手下留情。因为若有人敢对自己起歪心思,就好比拓跋应阔……他因为沐慈的命令没把人弄死,但也必把人给阉掉的。
可沐慈现在还语重心长劝他,惋惜他一身本领。
水莲心苦笑几声,撑着额头挡住热辣眼底涌出的水汽,好半天才稳定声线,低落问:“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当然,我从未停止追寻幸福的脚步!”沐慈道。
水莲心自嘲一笑……到底,自己和沐慈,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最后,水莲心点点头:“我跟着师父干,不管怎么说,能做点于国于民有益的事。”他知道,自己若真的做好了组建什么体术、灵术联盟会的事,沐慈终究有一天,会把他看在眼里的。
沐慈点头:“那好好干!我等这对你刮目相看的哪一天。”然后他并不留恋的,转身……
“等等!”水莲心道。
“什么事?”
“有没有可能,某一天,我能听到你喊我一声‘大哥’?”
“哼!”沐慈嗤笑,摆摆手,“再说吧。”干脆离开,进了卧室。
水莲心知道,自己伤沐慈的心了。他看着沐慈离开,看他进了卧室,进了别的男人怀抱里……
自己的一颗心虽依然痛苦,可不再有那支纠缠他的,在他心口吸血滋养的毒藤,勒得他无法喘息。他竟然诡异觉出一丝轻松,心想:迟早要放下的,他们永没有任何可能性,能给沐慈幸福的永远不会是自己。也许,在大错铸成之前,退一步,放过自己,放过沐慈,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
打发了水莲心,沐慈回去睡觉,梅容抱着他也没兴趣问,只蹙眉道:“怎么身上这么凉?”抱着暖一暖他的手脚,把人捂暖和了才拍着沐慈的背道:“睡吧!”
这事就揭过去了。
第二日沐慈还是着凉了。乐镜给他诊治,忧虑建议道:“天越发冷了,爷还是去行宫修养一段时间,也不光是避避寒,更为能少劳些神。”
梅容就没去商务楼。
沐慈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忙死忙活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什么于国于民有利,仅仅因为沐慈在乎。他提议:“既然是天冷去修养,不如出海往南边走,更温暖些。还能看看海外风物。”
沐慈倒心动,不过他道:“今年且还走不了,不说我不能真和三哥冷战,就是你大姐,今年十二月底就要生了。”
女人生孩子在现代都有死亡率,古代就是过鬼门关,更何况梅皇后还是双胞胎。生有危险,生下来两个若是男孩也有危险,沐慈必定要就近坐镇。
只能决定去嵠丘。
到他们这个阶层,说丢下一切难也难,毕竟负责大。说容易也容易,反正手底下能干的人不少,离开天京城几个月,在嵠丘行宫遥控指挥完全是没问题的。很快楚王府就准备好一切,只等沐慈好些,就上嵠丘。
问题是沐慈却病得沉重了,当夜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不能起身了。
……
这一天,朝廷和高蕃边贸的地点也确定了,一应条款都谈妥,德光帝用他的新玉玺一盖大印,边贸各式文件正式生效。
正式的协议条款细细刊载在邸报上,被《每日朝闻》引用在政局专版上时,大幸民众看的大部分对本国有利,也没有打压高蕃,正是楚王一贯的风格——双赢。
同时大家看到了一个胡子——梅星海的署名。
正是王又伦力排众议不允抹去梅容这个顾问的名字,德光帝默许之下,梅容的名字就被写入了这张称之为《乙未协议》的合约中,被大幸历史再一次记住。
现在的几个人还不知道,这张维持了大幸朝与高蕃国百年友谊,最终和平统一高蕃为大幸帝国版图的《乙未协议》,上面签字的几人都被栽入大幸帝国史册,千万年传颂。
梅星海,也真正开始了他被历史铭记的传奇一生。
……
当然,现在的梅容是不在乎这些的,眼睛里只有沐慈。
宫中德光帝一直防着沐慈真出海跑了,见楚王府有出行的准备就害怕,一听说是去嵠丘,提起的心放了点下来。可没放下多久就听得沐慈病势沉重,赶紧微服出宫看望。
不巧沐慈喝了药昏昏沉沉睡了,德光帝舍不得吵醒他,见梅容在旁边精心照顾,不停换水敷他的额头,忧心寒暖,是真的很在乎沐慈,心头对梅容的偏见也少了许多。
德光帝叹口气。他其实心知肚明,梅容是真爱沐慈的,为了沐慈,海上那么大产业说放弃就放弃,纷纷扰扰都不在意,能力也的确不错,精明强干,只除了出身……
可再说句实话,为了出身这东西,皇家出了多少悲剧,德光帝最清楚。远的不说,只说祖父永和帝,因为心爱的女子罗氏是奴婢出身,不能封后,庶长子沐春惨死,五子夺位。再说天授帝,因为喜爱的女子是二婚又是庶出,也不能封后……
前车之鉴这么多,德光帝真不忍心为了出身,逼得沐慈真的孤老终生。
况且,夜行卫密档,沐慈说共享就真的全共享了的,德光帝知道最近因他拒绝沐慈请封王君,导致有心人利用帝心,都对梅容群起而攻之,甚至连镇北公李启信,还有后宫的柔嫔都敢针对梅容,胆子实在是天大。
可他们对付的哪是梅容,其实目标就是沐慈!好在沐慈实力强横,手段高明,四两拨千斤反击回去……
若一个不小心,沐慈着了道受到伤害,德光帝……吓出一身冷汗。
这次沐慈病了,说不定就是为这事操心劳力。
德光帝是真的后悔了,开始正视沐慈封王君的事,问梅容:“去年,你为什么可以为了九弟,梅家船队都不要了?名声也不在乎?”
梅容凝视沐慈有些苍白的小脸,握着他的手,低声道:“我很早就喜欢王爷了,在与红衣大食交战时,我意外受伤濒死,也是王爷拼尽全力救了我。不然我早死了,梅家船队也好,钱财权势也好,其实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发现,我唯一牵挂的,其实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若不能和他在一起,有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德光帝虽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可他也这样珍视在乎沐慈,觉得梅容是知己。其实想想……他死掐什么名声身份,不让沐慈如愿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结果逼得沐慈难过,让他受到攻击和伤害……还让他生病。
九弟本来身体就弱,养回来的一点元气,病一次又没了。这样反反复复,能活多久呢?
若九弟不在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德光帝叹气:“你们的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
梅容含笑,真诚道:“王爷很尊敬您的,虽然不管怎么说他都会和我成婚,可若得不到您的祝福,到底心里会有遗憾。”
德光帝:……
这嘚瑟的虐狗语气,真的让人要好好的,仔细的再“考虑考虑”了……
……
沐慈的病其实就是一场风寒,因德光帝有所松动,他心情大好,撑过去七天也就好多了。一行人启程去嵠丘,路上恰巧遇见朝阳郡主带着王梓光去骊山,说是老平南候病了,想见孙儿。
不过……去见老侯爷怎么还带着智圆小和尚呢?
朝阳郡主让两个孩子去外头,让牟渔等人带着骑马,就在马车里对沐慈苦笑道:“实在是家门不幸,也算是我的冤孽。这个智圆小和尚,其实是我丈夫的庶子,算起来比我锁儿只小半个月,行四。”
沐慈是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让夜行卫去查智圆的身世。
朝阳继续道:“当年我丈夫的小妾左氏,害我滑跤小产,让我锁儿从小体弱多病。那女人也是个蠢的,不说低调收敛,还拼命把她足月生下的孩子抱给我看,恶心我。”
沐慈心疼得摸摸朝阳的手。
朝阳叹气:“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实在是看不得那母子……那孩子比我锁儿小半个月,可一截手臂就比我锁儿整个人都大。我这当娘的心啊,实在是……一下子气蒙了就让安华把孩子偷偷抱走送掉。”
没想到给济恩方丈收养了,又那么巧,济恩带着孩子去攻略楚王,楚王定规矩不允许未成年人出家,张罗着给智圆找父母。安华才来告诉朝阳真相。
其实孩子自己也发现了,智圆留长了头发,都肖父更多的两兄弟在一块儿就有七八分相似。老平南侯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这才病了的。
朝阳心里也不好受:“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其实大人的事,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有什么相干呢?”
沐慈道:“你算好的了,没直接弄死他。”
朝阳苦笑:“你这安慰啊……算了,我不想说什么了。”两人同路的路线不多,也该分开了。
沐慈掀开车帘,吩咐牟渔:“阿兄,朝阳姐姐孤儿寡母的上骊山,护卫也不多。你带着三百人帮我护送姐姐上山吧。”也是给朝阳撑腰的意思,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