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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觉得很累。
明明没做什么,却仍然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窒息。肩膀和后背,手臂与双腿累得酸涩难忍。但是与此同时,嘉莉也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杀了德斯贾尔丁女士。
确定善良的教师断气后嘉莉拿起了电话,拨通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电话时嘉莉的膝盖抖得几乎到达了站不住的地步,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慌与畏惧,相反她很冷静,冷静到心跳平缓、呼吸有力,甚至毫无动摇的程度。
她杀死了一个爱她,她也爱的人。
再一次。
但是这一次嘉莉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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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克特医生来的很晚,嘉莉打开房门时,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如同误闯尘世的巨人一般不容忽视。嗅到医生身上夜晚冰冷的气息后,嘉莉才稍微地将意识从叫嚣着疼痛的身躯中拉回现实,她退后两步为医生让开道路,然后抬起眼。
汉尼拔·莱克特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琥珀色的双眼在背光的地方看起来一如男人背后的漆黑夜空。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冷漠地让嘉莉几乎以为自己接触到了上帝。
第一次嘉莉见到他时他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晚安,医生。”等到男人踏进公寓时,嘉莉关上门,轻声打破了沉默,“我找到了您的代替品。”
全身散发着的疼痛刺激着嘉莉的神经,她从来没像此时一样感觉这么累过。累到连医生对她勾起笑容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连像往日一样窃喜的心情都没有了。
医生却饶有兴趣地开口:“那么,我能知道此时你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吗?
“我感觉……”
疲惫,疲惫的恨不得这就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再也不管什么罪过,什么赎罪,什么欲|望以及其他的一切。可是她的大脑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她清醒的就像是刚刚醒来。
包裹着自己的火焰不可能永远地燃烧下去,以自己的身体为木柴,以自己的欲|望为燃料,它终有燃尽的一天。嘉莉混混沌沌地想道,现在就是燃尽的一刻吧。她会如同枯竭的篝火一样在黑暗与寒风中拼死挣扎却依然也逃避不开消散的命运。
“我感觉自己将要燃尽了。”嘉莉如实说道。
这肯定不是医生想要的答案,嘉莉不用想也知道。
而听到自己的回应后莱克特医生果然皱了皱眉头,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宽大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嘉莉垂下眼,以一种近乎于麻木的姿态等待着他的判决,却听到医生叹了口气。再开口时男人的声线里沾染上了不易察觉地担忧:“嘉莉,你在发热。”
是因为身体里的火马上要熄灭了吗。
医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臂:“你去车上等我,剩下的事情——”
“——不。”
在否定的单词打断了医生的话时,嘉莉能清晰地从他总是不动声色的面庞中察觉到几分诧异的神色,这让嘉莉即使很累也依旧满足地勾起了嘴角:“我很好,医生。”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几乎不可见。
“我从来没这么好过。”
说完她翻转手臂,转而将自己的手腕送进男人的手掌里。医生手心的温度让嘉莉感觉满身的火焰又多了几分力气,但她知道那只是徒劳地垂死挣扎而已。
她带着医生朝着客厅走去,温柔地接上了他之前被打断的话语。
“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
她在发热,是的。
不仅仅是身体,心灵也是。
德斯贾尔丁女士以仰卧在沙发上,姿态雍容表情沉静,如果不是颈椎以绝非活人的角度扭曲着,甚至看不出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停住步伐后嘉莉转过了头,然而她还是无法从医生的脸上寻找到任何情绪的痕迹。
“干的很干脆,嘉莉。”她甚至无法确定他的这句话是不是在夸奖自己,“我想你应该没有直接动手。”
“如果你是想问我留没留下指纹的话。”嘉莉歪了歪头,试探性地回答道,“没有。”
她是个女巫呀,就算畏惧她的人忘了,就算亲近她的人忘了,就算她的使者也忘了,嘉莉自己也不会忘。她给了德斯贾尔丁女士一个痛快,嘉莉不忍心看到她遭受痛苦。运用魔法的力量不过是轻轻一扭,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善良的女性便如同断了线的玩偶一样倒了下去,哪儿能用的到自己动手呢?
“很好。”
莱克特医生的声线冷静的不可思议,就像是自己现在的心跳一样。嘉莉感觉到医生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紧了紧,而后他接着说道:“接下来是善后工作。”
善后工作。
嘉莉在医生的指导下戴上了塑胶手套,然后穿上了防护服,拿起了冰冷的手术刀。可是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锐利的刀锋送到尸体的脖颈时她的手臂也在因为浑身的酸痛而颤抖。
快要燃尽了。
手术刀切进尸体的皮肤时血液迸射开来,沾在塑胶手套上,飞溅到防护服上,挥洒在自己的面庞上。嘉莉握着刀子的手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感觉自己现在仅仅再用全身心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消散成一抹灰烬。
但是她没有对医生说谎。
她的确觉得自己很好。
完成“善后工作”时嘉莉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没有超过每分钟七十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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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中的火焰在逐渐减小。
嘉莉扶着浴室的墙壁,温热的水自头上淋下——跟随医生回到他的家中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把自己赶到了浴室。可是在褪去衣衫后,纵然嘉莉把热水开的滚烫也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在内心世界内嘉莉发现自己又看不清东西了。好像燃烧着自己的火势减小后,她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了身体。黑暗如同母亲般将她拥在怀中,嘉莉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
医生问她有什么感觉。
她觉得冷,觉得疼,觉得自己马上就会与火焰一起熄灭。她还感觉空虚,觉得自己的内心世界空旷地让她难以忍耐。
第一次“善后”的嘉莉动作生疏又粗心,不少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的发间。如今在温水的冲洗下这些血顺着自己的肌肤一路向下。
这是德斯贾尔丁女士的血。
嘉莉抱住了她,感受着她的如同母亲一样的温度。她现在已然干涸的泪水当时还在肆意流淌着,自己是爱她的,这点毋庸置疑,因此自己不得不杀死她。
德斯贾尔丁女士必须死,就像她的苏一样。
她的苏,那个漂亮的姑娘,如同天使一般环绕着上帝所有恩赐的少女。嘉莉突然很想知道她面对莱克特医生的屠刀时可否惊讶过,可否挣扎过?
苏说自己没有错,德斯贾尔丁女士也说过。
然后她们都死了。
嘉莉站在花洒之下抬起头,浴室中的镜子氤氲着浓浓水汽,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苍白的人影。
模糊地如同自己将要在这个尘世上消失殆尽一般。
她们都说自己没有错。
德斯贾尔丁女士的血流淌到了地上,消失在下水道里。被水稀释过的血液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让嘉莉莫名地想起关在铁笼里的天使胸口上有个血肉模糊的洞口。
他说她的使者有一张漂亮的人皮。那个时候她却在好奇天使的伤口从何而来。
她对医生说,他是不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已经不再重要。可是,他是谁派来的呢?
拥抱着德斯贾尔丁女士时,嘉莉看到她安详地阖上了眼,那一刻嘉莉透过她柔美的面庞看到了双眼紧闭的苏。腹部已然微微隆起的苏无助地倚靠在门板上,眼睁睁看着阴影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贴近,她的四肢因恐惧而颤抖着,可是面庞中的绝望已然消失。
苏放弃了挣扎,德斯贾尔丁女士放弃了挣扎。
——她们,说自己没有错。
摇曳着晃动着的微弱火焰,“噗”的一声熄灭,心灵世界重新被黑暗笼罩。
等到嘉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跪在了地上。她看着殷红的血液与德斯贾尔丁女士残存在地板上的血迹融合在一起,破碎的玻璃散落在地折射着水渍与灯管的光芒。胸口莫名传来的剧痛让她低下头,视线中自己那隆起的封丘中央斜斜地插|着一块尖锐的、透明的玻璃。
然后门被猛然撞开,嘉莉受惊一般抬起头,汉尼拔·莱克特站在门口,一如初见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
嘉莉用自己的余光看到浴室的镜子碎了。
她拔下了插|进胸口的玻璃。
而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讯号似的,在自己的血液喷涌而出之时医生动了起来。他凌厉地扯下了放在浴室一侧的浴巾,抖开白色的布把自己包裹起来。
男人的一只手环住了她的后背,接着嘉莉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胸口,那只有力、让人安心的手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胸膛,他想把自己抱起来,但是在他发力的前一刻,嘉莉伸出了双手。
她用她沾满着鲜血的手,环住了医生的脖颈。
嘉莉前倾身体,侧过头,几乎是咬住了莱克特医生的耳朵。
“您杀死苏,是为了阻止她拯救我。”
那一刻医生的呼吸停了瞬间,然后嘉莉感觉到他侧过了头,他环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是的。”
“指示我杀死德斯贾尔丁女士也是一样。”
隔着布料男人的手在自己的后背上摩挲着,如同父亲也如同情人:“是的。”
“您不是我的使者。”
男人笑了起来,低沉好听的声线发出的低低笑声在她的耳边徘徊回转,自觉地组成了一曲悠扬温柔的歌谣:“是的,我不是。那么你会怎么样呢,你要为她们报仇,你要处决我吗?”
燃尽的躯体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嘉莉看着男人此时近乎乌黑的眼睛,同样绽开笑容。
“不,不……”她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嘴唇马上就要贴到男人的面颊,“没人能处决您,您说过上帝给了任何人机会,所以您也不会被排斥在外,不是吗?”
她知道,自己的一部分伴随着德斯贾尔丁女士一同死去了。
在心灵世界里,嘉莉·怀特自燃烧剩下的灰烬中爬了出来,抖了抖身躯,满身污垢与残骸尽数落在地上。
在心灵世界里,她睁开了眼。
“如今我是否完整了呢,医生?”她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