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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越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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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监区里出来后,情绪一直就很差,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黄永志也一整天都没有怎么跟我说话,我想,他是生我的气了。细细想来,黄永志看上去那么油滑,但内心却是个好人呢。我来到中队不长时间,虽然刚开始有过冲突和摩擦,但是后来,总是我闯祸,他跟在后面给我擦屁股,这样的兄弟真是值得交。

    说到兄弟,我想起了跟我一起入伍、一起到特警队的章章,想起我当时决心要调到看守所中队来时,他不解的目光。我苦笑了一下,心里只能默默地祝福你了,兄弟我有自己的难处,剩下的路还有其他的战友相伴。我在宿舍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我才被一阵阵的嘈杂声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就冲出宿舍,只见天空一片昏暗,乌云滚滚的。还不到天黑的时间,竟然就像入夜了一般黑暗。很多正在晒被子的战士,嘴里大骂道:“这龙王爷真有意思,说变天就变天,一点儿预兆都没有!”

    不大一会儿,天上开始陆陆续续地往下掉东西,我用手接了拇指一捻,竟然变成了灰烬!我靠,根本不是下雨,而是被烧尽的麦秸。我立刻想到,看守所监区的隔壁就是一家造纸厂,场院里堆满了巨大的麦秸垛子,看来是造纸厂起火了,热浪将燃尽的细灰托上了天空,又降落在我们的营区里,那天上遮天蔽日的浓云根本就是浓烟!

    队长和指导员都急了,忙着组织战士们准备灭火。有的激灵的战士已经从宿舍里拿着脸盆到水房去接水。黄永志跑去队部打119报警。我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跑上宿舍楼二层的栏杆边上,振臂一呼,向在营区里忙乱的战士大喊道:“别管救火,赶紧到军械库取枪!”

    中队长抬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吹响了集合哨,忙乱的战士们听到哨声全部跑到操场中央去集合,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狱警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着中队长跑了过来,对中队长说:“火势已经很大,影响到监墙,号子里的人犯都骚动了起来!”

    中队长一听,立刻就下了命令,分了两组,一组黄永志负责在巡逻道进行警戒。另一组,池翔负责在监区流动巡逻。然后又对指导员说:“向支队汇报,请求一中队支援!”

    我们各自领命后,就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我带着一班提着枪就进了监区,监区里面狱警也全副武装地在警戒,一个警司见到我后立刻就把身后的门关死然后上了锁。我问他:“现在什么情况?”

    他跨一步过来跟我说,“这是有预谋的劫狱,监区各个关口已经控制,你进来的这个门是最后一道关,也已经封死了。”

    “人犯什么情况?”我又问道。

    那警司说:“罪魁祸首就是444号监舍的死囚赵精一!他不仅打伤了陈警官准备越狱逃跑,还把同监室的二十多个人犯全部放了出来!我们的警力有限,大部分已经赶回去了”

    他还没说完,我就抢着问:“赵精一呢?”

    他声音立刻小了下来:“还没找到不过,他应该还没跑出去。”

    听到这里,我不再跟他废话,立刻命令一班的人,分两路开始寻找。我一提枪也准备跟着去找,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说的陈警官是不是陈所长?”那个警司肯定地说,“对,就是我们的副所长!”我心里就起了疑问,我承认我是个多疑的人,虽然我只是个当兵的,断案并不是我的职业,但我不是没脑子的枪手,一直保持着对形势分析判断的习惯。白天,他领我们进监舍的时候,看上去检查的那么认真,对工作那么负责,可是他怎么会突然被人犯打伤呢?当然,人犯越狱警方极有可能受伤,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陈大所长呢?我沉着脸又问那警司:“他当时在干什么?怎么会被打伤?”

    那警司说:“他现在兼职指导员,当时正在给赵精一做思想工作,他说赵精一最近这几天情绪不太稳定,一定要做好防范工作。”

    这话确实听不出什么破绽来,而且白天赵精一的情绪波动可能是由于我造成的,为此,我还差点儿连累了老黄和这个陈所长。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惭愧。不过我从来都不会对我多疑的心性表示过否定,因为,在多次处突任务中,正是由于我多疑的心性救了自己也救了许多战友的命。与犯罪分子的斗争是残酷的,多疑也未尝不是个优点。当然了,我知道应该掌握好度。

    所以,我就点了点头,又准备到监区里搜索。就在这个时候,从我身边走过一个身形高大的警察,看肩章是个合同制的协警。他从我身边一闪就低着头朝监门的方向走去,时间只是那么一刹那,但我感觉这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对了,他身上的警服不合适,也就是说他穿的很可能不是自己的警服。当然,他是合同制警察,警服不合身也许也能够说得通。

    方才与我对话的那警司也看见了,但他和我担心的并不一样,他冲着那个高个子警察大喊一声:“你!什么时候了,还是不紧不慢的,紧张起来!”

    那人本来走的就慢,听那警司这么一嗓子,就好像踩了刹车一样,停住了,他抬了抬帽檐,转过五分之二的半边脸来,答应了一声:“好,好的。”

    这声音一出,我就下了决心:“站住!赵精一!”

    果然是他!那家伙摘了大檐帽往旁边一丢,撒丫子就朝监门的方向跑去。此时,临近傍晚,天光逐渐暗淡,再加上造纸厂起火带来的巨大烟雾,那人一转眼就跳出了我的视线。

    此时,由于看守所和我们武警中队的警力有限,监区里还有部分被他放出来的人犯虽然已经被控制,但是并没有实现一对一的押解,此刻又是浓烟滚滚的环境,那些人犯并不甘心就此被控制,眼光暴露出一股和白天见到的决然不同的活泛的光芒。

    我一看这种情况,虽然监门已被控制,但我说过,赵精一绝对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他身手敏捷、残暴异常。于是,我心一横,单手举起长枪朝天就是一梭子!哒哒哒

    枪声划破天空,那声音比平时显得异常尖锐,我随着大叫一声:“蹲下!抱头!”监门岗楼里的哨兵一下子就把探照灯打了过来!白色刺眼的灯光下,几乎所有的人犯都抱头蹲在了地上,借着探照灯的穿透力我看到了当兵以来最为诡异的一幕,那穿着并不合身的合同制警察服的赵精一,竟然顺着监门岗楼的墙壁就像壁虎一样快速的朝上爬动着。

    对于岗楼哨兵来说,赵精一所处的位置是探照灯的死角,我也只是借着探照灯的余光看到了那敏捷的身形,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举枪瞄准!由于时间仓促,我的枪并没有安装红外线瞄准仪,在这种复杂的条件下,又是仰视,实施精确射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形势不容犹豫,我迅速调整呼吸,快速找到了自己手臂的晃动规律,在准心对准那爬动的人影上方时,果断扣动了扳机。只听叭一声,那身影就一斜,但更为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那人影儿在光秃秃的墙上竟然没有掉下来,而只是像一副用四颗钉子固定在墙上的画儿,突然只剩下颗钉子似的那种情况,左右晃了一晃,而他的一只左手竟然牢牢地粘在墙上!

    妈的,这什么情况?!难道他真是壁虎不成,手脚上都有吸盘?

    就在我惊讶的当儿,那人影儿竟然又调整好了姿势,继续快速地朝岗楼的窗户爬去!

    我顾不上精确瞄准,连开两枪,可惜没有打中,于是干脆把保险调到连发状态,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虽然我暂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在垂直光滑的墙壁上爬行,但是我的射击显然牵制了他的行动,他趴在那里停留了大概五秒钟!

    此时,天已经基本上黑了下来,赵精一就完全变成了一个黑影儿,而且在视觉上,迅速与周围的环境融合起来,我只能依稀判断他的位置。

    我正要举枪继续射击,听到枪声赶来的一班战士风风火火的跑到我跟前,七嘴八舌地问:“池班长,怎么回事?”

    我低喝一声“闭嘴!”子弹就旋转着出了枪膛,可惜,我没有把握好那静止射击的五秒钟,迟了一步,只见那黑影儿已经爬的超过监墙的高度(岗楼要比监墙高),一纵身就越过电网跳出了墙外。岗楼哨兵大概是发现了他,连连射击,只是他的准头太差,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

    于是,哨兵拉响了警报,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整个夜空!

    我心说,完了,让那兔崽子给跑了。只听监墙外面,呜哇呜哇的警车鸣叫声响成一片,大概是一中队和公安刑警赶到,我揣着侥幸心里,千万别让他给跑了啊。奶奶个熊的。

    此时,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把八一枪往身后一背就带着一班的战士朝监区外面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