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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进来观礼的丁二娘见吴陵和张木双目交汇,眼眸里都快有火光迸发,心下便思忖:早知阿陵要娶张木的时候,她还有些许惊异,毕竟张木再好,也不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了,在赵家被磋磨了五年,再鲜活的小姑娘怕也得黯然失色了。后来吴陵一次次往张家跑,她还悄悄问过丁二爷,吴陵怎么就这般对一个女子上心了呢!
现在看两人目光交缠的模样,丁二娘心里不禁一晒,呵,青年男女对上眼,哪有那么多因由呢!见吴陵还愣愣地舍不得走,丁二娘便出声提醒道:
“阿陵,新娘子在这里可不会化掉,可你要是再不去前头,估计一会得被罚的化在酒坛里了!”
吴陵听见师母喊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忽觉屋里观礼的人都在闹哄哄地笑,方才反应过来,忙拱手礼让两句,便去前头应酬宾客了。
张木坐在床上也不由抿着嘴笑,刚才,她是看见他耳根子红了吧,像煮熟的大虾一样。
屋里有许多女客,丁二娘便简单地向张木介绍了一下,多是平日里和丁家铺子有生意往来的人家的家眷,也有丁家多年的邻居。
张木一眼看过去,有几位穿着富态的太太,其中一个着了一身紫燕纷月裙的特别显眼,一身金晃晃的,闪的人眼都有些花,见她左手上串了一个半指宽的金镶玉手镯,一串玛瑙手链,一个绿翡翠镯子,无名指和中指上都套着一个金戒指,尾指上套着一个玉戒指。右手上绕了几串佛珠,张木忙移了眼,再看下去,眼都要闪瞎了。
还有几位梳着蝉髻、丫髻的女孩子,有两个女孩子离她近些,一个形体微胖着了一身烟云蝴蝶裙,脸团团的,一个就让人想亲近,估计就是之前和她说话的丁二娘的娘家亲戚了。还有一个要瘦弱点,上面着了一件茜红的对襟羽纱衣裳,下面系了一条同色的裙子,轻盈盈地立在她床头。
张木觉得,这姑娘要是搭上盖头,梳了妇人的发髻,也不知道谁才是新娘了。直觉地皱了眉头。
丁二娘见她打量着站在她近旁的女孩子,按耐下心头的烦躁,笑说:“小姐太太们还是随我就就席吧,不然一会前头爷们都喝好了,我们这还没动筷子呢!”
一身金闪闪的那位程太太,爽朗地笑道:“是,是,是,我们呀,现在就走,不然你家吴陵的小媳妇就要给我们瞧块肉去了!”
丁二娘不禁笑骂道:“就你惯会嘲笑人的,我今天就直说了,我还真是舍不得把吴陵的小媳妇给你瞧呢!你要是觉得好,以后常来我家光顾才是正理!”
丁二娘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还立在张木床头的瘦弱姑娘,又微微转过头对自家的侄女儿香兰使了个眼色。才拉着程太太和大伙一起往外走。
香兰瞅了一眼还像一根木头杵在嫂子跟前的姑娘,心里有些不屑,还是笑盈盈地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楚家姐姐,今儿个啊,我可不让你和我抢新娘子,我这可憋了好些私房话要和嫂子说呢!”
楚姑娘见香兰这般不给自己脸,脸上微微有些不岔,努力缓了缓脸色,对张木淡笑道:“那我今个就不打扰吴家嫂嫂了,我跟陵哥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以后嫂嫂也莫要和我客气才好。”
张木对着那姑娘微微笑,并不接话。她今天是新娘子,张老娘早和她说过,到了夫家,她必须得等吴陵对她开口,她才能说话,说这叫夫唱妇随。张木自是不信这些的,但是一是想讨个好彩头,二也是懒得搭理这个不知眉眼高低的姑娘。
楚姑娘见张木并不言语,只得往前头去了。
香兰立即上去把门关了,也不管刚跨出门的楚姑娘在外面绞帕子绞的手心都快磨破了皮。
香兰走到床边,坐在下面的小榻上,也不看张木,一个人自说自话道:“嫂子,我姨说了,让我今天不能逗你开口,你就别说话,我说给你听啊!我可知道好些趣事呢!”
于是,张木就听这姑娘从东家媳妇泼辣顶撞婆婆,到西家八十多岁的财主前个纳了个十六岁的小妾,张木听的有些昏昏然,还朦胧地听见那姑娘在口齿清晰地列数哪一家的姑娘为了存嫁妆而偷家里的鸡蛋存着卖。
吴陵回来的时候,外面天早已经黑了,闹哄哄的一群人从前屋过来,张木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香兰站起来去开门,一边说:“嫂子,你别怕,我知道是哪些人,我一会都帮你撵走!”
香兰门一拉开,就窜进来一个男孩子,香兰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表弟,不由不满道:“怎么连你也来捣乱!”
阿竹见表姐叉着腰,还好没指着他的鼻子,当下讪讪道:“陵哥哥结婚,我怎么地也得来闹洞房啊!”
香兰上前,猛地抬手捏住他的耳朵,说说,你说说刚才说什么了,姐姐我没听见呢!
一群男孩子见吴陵被香兰这般粗暴对待,一下子都哄笑开了,有一个活络的,笑说:“香兰,你怎么这些年,身形没变,这脾气也没变啊,还是这么火爆!”
“哼,钱家哥哥,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这扭耳朵的滋味,待我回头和钱家嫂嫂说说!”香兰极蔑视地说道。
“行,小姑奶奶,我不惹你,你上次和我家媳妇说我存了私房钱,我可跪了一夜呢!”钱家小子立即讨饶道。真是没法子,香兰脾气爆,可是自家媳妇就是喜欢和这丫头说笑,每次香兰来了,都恨不得让她往家里住上。
香兰小时候在丁家待了几年,和这镇上的半大小子好些都熟得很,香兰一个姑娘在,大家也不好闹,只好不舍地挪着步子走了。也不知道自来沉得住气的吴陵,今个晚上还能不能沉得住!
吴陵去前院里关了院门,待回厢房的时候,见张木还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轻声说:“阿木,我去给你抬水来洗洗吧!”
张木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好!”便见吴陵一溜烟地往厨房跑去。
张木有些愕然,为什么她觉得他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