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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烈赶到那的时候,林赫已经衣衫不整的从地下室出来了,脖子上三道血红的杠,神色轻浮浪荡。
“你来晚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神通广大,不过如此。”
胡烈的血液就在林赫这句话后全部涌向了大脑,右手握拳,直接挥向了林赫的左脸。
而林赫从小就没怎么挨过打,突遭胡烈这种跟灌了铅似的拳头,半张脸都麻木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脸骨都像要裂开变形。
满口血水中,林赫舌头上触碰到一个硬物,吐到手里,竟是一颗沾了血的智齿。
“艹你妈!”这样囫囵的恶骂很快被胡烈接踵而至的拳脚打得声都吭不出了,林赫趴在楼梯口,浑身都疼得像要死,林采从监控视频里看到这种场景,惊恐地推开身下的男人,披上浴袍就往外跑。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要报警了!”林采的尖叫从楼梯出口处一直传到裹着床单蜷缩在床上的路晨星耳朵里,不停搔刮她的耳膜,却不为所动。
林采试图拉开胡烈,又因为胡烈甩开的动作而撞到了墙面,未等林采呼救,胡烈一个转身,用手指着林采,又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只能哼哼的林赫,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往下流。
胡烈散乱的发丝,赤红的眼睛,咬紧牙关后紧绷的两腮,让林采不敢乱动的同时,竟然还带有一丝兴奋,这种感觉,随着胡烈一步步我向地下室的背影越来越强烈。
推开门,路晨星紧裹着床单,像一只蚕蛹,卷曲,无助。
胡烈走过去,右膝跪在床边,弯下腰,左手撑着,右手探出,拨开她脸上湿透的头发,看清了她空洞的表情,因为刚刚手上的鲜血沾染上她的脸颊,胡烈又用衣袖给她擦去。
拦腰抱起,路晨星像是找到了依靠,光裸的双臂从床单里伸出来,紧紧搂住胡烈的脖子。拼命让自己更贴近他的身体。
胡烈抱着她,走出地下室,林赫已经被林采带走,只留一摊血迹在那,路晨星经过时,搂着胡烈更紧了。
林林在得知林赫重伤入院的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打着石膏吊起的左腿,下肋缠满了绷带,这样重的伤,林林心痛之余,还要头疼自己怎么跟家里的两个老的交代。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医生怎么说?”林林坐到病床边问,又看到林赫连嘴角都涂满了药水。
林赫并不愿意多谈,只说没事。
“没事?哼,我看你是没有吃够苦,这顿打还不够。谁下的手?”
林赫还是不说,干脆闭上眼装死。
林采这时刚从家里换了衣服过来,手里还拎着保温桶,进门看到林林在就准备走。
“站住。”林林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
林采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转过去看着林林极其难看的脸色,举手投降的样子,“我坦白,你从宽。”
林林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像现在这么怒气冲天过。
如果眼前这个还是一脸无谓的女人不是他姐,亲姐,他一定会弄死她。
“林采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招惹胡烈,林家还没到要你这么没脸没皮地去爬谁的床去拉拢,你作践自己就算了,不要再拉林赫下水!现在林赫半死不活地躺在那,你高兴了?你开心了?林家那点脸面,迟早都要被你们玩完!”林林和林采挤在狭小的吸烟室里,林林压着嗓子的怒吼。“你不用再待在国内了,想不要脸只要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行。”
林采起先被骂时,还能当个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到后来听到林林有了要把她“遣送”的意图后跳了脚。
“我不走。我凭什么走,林林我告诉你,我是你姐,别跟我摆什么家长的谱,送我走?noway!我想在哪就在哪,把我逼急了,脸我还真不要了。”说完拉开门冲了出去。
林林两指掐着眉头,头疼不已。
路晨星的状态很不对,其实具体哪里不对,胡烈说不上来,她依旧那样每天除了做家务就剩看书。看很久很久的书,相比之前的寡言少语,现在更像是沉默。
你跟她讲两句话,好或者不好,她就点头。眼睛也不看你。
那天他是真的气疯了,回来就扯开了她裹在身上的床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光裸的她,仔仔细细地检查,用眼睛,用手。
这样的动作,姿势,眼神,是求证,更是羞辱。
路晨星忍着眼泪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他不相信,没经他自己的手,他不相信。
里面很干燥。
胡烈得到了他值得庆幸的结果,再看向路晨星时,闭着眼,面无表情,身体僵直地躺在那,黄昏的光线洒在她近乎于象牙白的躯体上,是一种说不出的荒凉。
胡烈意识他可能做错了,可是又不觉得是错。
两个人,一坐一躺,直到深夜。房间里的暖气,厚重的棉被,路晨星这次再没有哭的出来。
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路晨星睁着眼,看着窗外笔直绵长的橘黄色路灯,视线所能抵达的地方不是尽头,却深黑一片。
胡烈喉头蠕动几次,声音像砂纸:“饿不饿?”
路晨星侧躺在那,好半天才有了动静,起身从被窝里出来,站在衣橱前,拉开橱门,拿出衣服开始摸着黑穿上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胡烈喉头堵得像要炸开。
路晨星刚把抽油烟机打开,胡烈就跟出来,关了。
“别做了,我——”
路晨星低着头,绕开了胡烈又回了房。
再后来胡烈就坐在客厅抽了一整晚的烟。
孟霖被叫了过来。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给谁看病啊?”孟霖试探地询问。
胡烈穿着居家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指向卧房门。“她好像精神不好。”
孟霖上下打量着胡烈,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渣,说:“我觉得给她看,属于治标不治本,不如给你看。”
胡烈将手里的水杯砸到桌上,“孟霖。”
孟霖伸头翻眼睛:“好好好,开个玩笑都不行,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胡烈犹豫了下,先一步走进房里。
路晨星正靠着床头闭着眼。
胡烈走过去坐在旁边,“我让孟霖来看看你,你和他聊聊天,别不说话。”
路晨星深呼吸后,睁眼,视线落在放置在小腹上的那本《马太福音》上,点了下头。
胡烈皱眉,抬手想摸她的头,又发现她再次闭上眼。
这是一种认命的,无言的,抗拒。
收回手,胡烈没有再继续他的动作。起身出去,没多久孟霖就推开门进来了。
“路小姐,今年头回见啊,给你拜个晚年?”
路晨星看着孟霖像是与生俱来的滑头幽默,露出一点客套的笑容。
胡烈站在阳台吹了两三个小时的冷风,直到孟霖从房间里出来,对着他摇了摇头。
“怎么说?”
孟霖看着阳台上放着的水晶烟灰缸里数不清的烟头,好心提醒:“烟抽太多,容易阳痿。”
胡烈不理,递出一根,刚刚那位“吸烟有害健康”说的孟医生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点燃。
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孟霖“啧”了下嘴。
“她不太愿意多谈。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刺激过头?”孟霖问。
胡烈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撸了上去。
“嗯。”
“大哥,小弟我斗胆问你一句,你就非她不可?除了她,养别人都不行?”
胡烈嘴里叼着烟,听到孟霖的问话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自己僵在那片刻,又回答:“嗯。”
“你爱她?”孟霖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牙酸的话。
胡烈反而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需要她。”
“你真是闷骚的可以。”孟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给讲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
“先说坏的。”胡烈打断他的话。
孟霖叹了一口气,“你真是消极。好吧,坏消息是,她的心理问题加重了,她选择不停的看书,做家务,睡觉来麻痹自己,其实也是想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以前和最近发生的事,而这种情况如果持续加重,我猜想,不多久我就可以开始给你介绍一些好的精神病院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建议你给她用药。”
“好消息呢?”胡烈将燃了半根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孟霖露出几分高深莫测的表情:“好消息就是,据我多年的情感经验告诉我,她近期拒绝和你交流的这种表现,应该是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她在跟你生气。换种说法,大哥,你可能迎来了朽木逢春的第一个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