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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给赤赢和耶华送饭,顾熙月才从尴尬境地中逃离出来。
赤赢家的地其实不算远,走过去也就半个多时辰路程,但来回往返路途太耽误时间,所以农忙时都是由米塔大婶给儿子们送饭的。
顾熙月提着装饭的篮子,戴上遮阳的遮帽,穿了靴子,拎了水囊,急忙跟米塔大婶说了声,逃命似的出了门,小跑着就去给赤赢他们送饭了。
去田里的路,昨晚赤赢领着她走了一遍,又加上赤赢早上临时给她说了几处重要的拐弯点,这一路她倒是没走错路。尤其是这一路走过来,村民们对她极度热情,时不时的帮她指路:“你是要给耶华和赤赢送饭吧,对,就往左拐,他们就在那边。”
献殷勤指路的大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峡谷里的小伙子们都十分健壮,身形高大,结实粗壮的手臂,有力的在田里挥着锄头。看见顾熙月后,脸上挂着笑,都朝她友好的打招呼,憨厚又老实。偶尔有大胆的小伙子会跑过来跟顾熙月聊天,问她姓名啊,年岁之类的问题,顾熙月以不变应万变,脸上挂着笑,但凡别人问什么,她都笑而不答。
也有跟米塔大婶差不多年岁的妇女们跟顾熙月搭讪,她们大都是中午过来给丈夫和儿子送饭的。峡谷本就封闭,村子也不小,顾熙月一个外来人自然要引起大家好奇,何况昨晚经过傲景和那措那顿闹腾,她要在草原上选丈夫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有儿子的大婶们也把她当做儿媳妇儿人选来考量了。
其中一个大婶站在田里,先开口和顾熙月打招呼:“姑娘,你就是米塔家的那个姑娘吧?哎呦,这模样真是俊,细皮嫩肉的,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
顾熙月朝她笑了笑,没有点头,不想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脚下不停,匆匆赶路。
也有热心的大婶直白的问:“姑娘啊,你究竟中意什么样的儿郎?大婶帮你参谋参谋?这方圆百里的儿郎,大婶都熟着呢,保准帮你挑个满意的!”
顾熙月被这热情的民风弄得面红耳赤,她这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才知道,原来不止米塔大婶一个人这样,竟然全村子的人都这样!
也有一些只是围观看热闹的人,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米塔家的五个儿子不是都没成亲吗?这么标致的一姑娘。他们家不自个儿抓紧留着,还往外推?”
“谁知道呢,也许米塔的那五个儿子人家姑娘一个都没瞧上呗!”
“那几个,除了耶华,论模样个个都出众,她还能一个都没瞧上?我看这其中肯定有事,说不定是这姑娘有问题!”
顾熙月顿时无语,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说来说去,竟然会这么揣测她?
这时,一道阴森尖锐刺耳的女声远远的传来,故意说得声音极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说不定跟米塔一样,也是个肚子里带着种的!”
有妇人不忿道:“肚子里带种算什么,只要能生就行,我们草原就缺女人,只要她能生,我们草原的小伙子们都会去追求她的。”
另一个妇人也不乐意了,反驳之前那个刻薄的女人:“眉专你嘴上积点德吧,你这样咄咄逼人,不就是当初格桑娶了米塔,没有娶你吗?”那妇人说完这话,又跟顾熙月道:“小姑娘快去吧,别让耶华他们兄弟等急了,不值当的人说的话不用往心里去啊!”
“谢谢您,大婶!”大婶的善意她是能感觉到的,自然要向人家表达谢意。
顾熙月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后面的那群人在夸她:“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模样也俊,笑起来也甜,人瞧着乖乖巧巧的,也不知道草原上哪个有福气的小伙子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因为知道顾熙月要来送饭,赤赢掐着时间撂下地里的活,跟耶华说了一声,便往前迎了迎,没走几步,就看见顾熙月拎着装饭的篮子来了。
顾熙月穿上了一身米塔的新衣服,颜色很暗,头上戴着的也是米塔的遮帽,娇小的身形藏在这套衣服中,倒真有股儿十足的农妇味。
赤赢接过她手里的篮子,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挺入乡随俗的。”
昨天晚上话已经说开了,顾熙月现在是把赤赢当夫君看。虽然她还是会忍不住害羞,可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将来两个人是一起要过日子的,她可不会让自己变成矫揉造作、扭捏拿乔的模样,更不会惺惺作态的故意为难人家。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诚心诚意,相互依赖,相互扶持,相互宽容,多多磨合。
说实话,赤赢跟她以往在闺中幻想过的丈夫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她曾经一直以为她会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或者嫁个靠家族恩荫混得一官半职、将来等老子死了再袭爵了位的世子爷,若运气好些合了她的心意,也许家里会为她寻位学富五车的世家公子。后来这些都成了空想,因为家族要把她嫁进东宫,去争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没想到命运无常,兜兜转转,她最终嫁的是一个英俊孔武的农家汉。
嗯,也许平日里说赤赢是农家汉并不准确,但现在这样形容绝对没错。
做了一上午农活,赤赢早就热的脱掉外褂,只着一件内衫,结实健硕身上全是汗,打湿了内衫的布料。赤赢比村里其他的小伙子皮肤略白,就算这么毒辣的太阳暴晒,他也一点都没变黑,加上他过于俊美的五官,反而衬托的他十分秀气。赤赢的胡子又冒出短短的一茬,贴在他的下颌和双腮旁,令他脸庞的棱角更分明。
草原峡谷和东擎国的天气十分不一样,东擎国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到了什么季节就换什么衣服。但这边的气候却是四季区分的不明显,一年到头都是白日热、夜晚寒,昼夜温差大。为了应对早晚不同的天气,生活在这里的男人们都是穿厚实的毛皮制作的长袍,等到天热时再脱去外褂,只穿内衫,有的甚至还喜欢打赤膊。
由于天热,顾熙月走得又急,额头上早就渗出了细汗。赤赢挎着篮子,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让她先喝几口。
顾熙月知道这只水囊是赤赢的,也没推脱拒绝,就着他的手猛喝了几口解了渴。赤赢见她喝完,这才拿过水囊自己喝了几口。他喝完后,领着顾熙月往自家田里走,便走边说:“你下回出来,渴了就在路上喝点,不用特意留着。我和大哥早上出门时都带了水囊,实在不够,那边还有小溪呢,我们可以自己去打水。”
那个小溪,就是昨天晚上他带着她看萤火虫的地方,离赤赢家的田地其实不算近。
顾熙月倒是没说什么,她知道赤赢是心疼她。
两个人几步走到了田地里,耶华正埋着头在地里忙活呢,见她来了,热情的和她挥了挥手,停了手里的农活,拎着锄头就走了过来。
顾熙月赶快把篮子里准备饭菜都端了出来,又把给耶华准备的那只水囊递给了他,朝他甜甜的笑。
耶华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便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到了离他们几步远的田埂上,闷头吃饭。
看见耶华开始吃饭,顾熙月催促赤赢也快点吃。赤赢倒是没急着接过碗,而是把他早先脱掉的外褂拿了过来,铺到了坑洼不平的田埂上,让顾熙月坐在上面休息。又找来自己自己的一条汗巾,放到她手上,让她擦擦汗。这汗巾是赤赢没用过的,顾熙月猜测这可能是他知道她中午要过来,特意留给她的。
忙活好了这一切,赤赢才坐下来,安安静静的吃饭。
由于天热地旱,地里缺水,赤赢他们下午还要去挑水浇地,一扁担一扁担的挑水,是十足的力气活,不吃饱可是不行的。顾熙月下午当然不会留在地里了,她的小胳膊小腿的,又不能担水,又不能刨地的,留下来只能给赤赢和耶华添麻烦。这一点,顾熙月现在已经有了自知之明。
她趁着赤赢吃饭,便跟他提起了要学武的事。
赤赢一愣,整个人僵住,手中的筷子差点掉下去,还是顾熙月眼疾手快的帮他扶稳。
他有些慌,神情受伤:“你……还要走?”
顾熙月发懵,本能摇头:“没有啊。”
听到这话,他才松了一口气,恢复自然,道:“那你为什么要学武?”
顾熙月把她的两条胳膊伸到赤赢面前,晃了晃:“你看,我的手臂一点劲都没有,拎水桶拎不动,抱劈柴也费劲,连衣服都吃力,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听说学武能强身健体,我跟你练一练,兴许还会有些长进呢。”
赤赢果断的道:“那些事你都可以不用做,有什么要做的,等我回家再说,你就一直这样挺好的。”
顾熙月眨眼,她可不想自己这么无能,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丈夫身上。她已经不是大小姐了,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要把自己变得和村子里其他的小媳妇儿一样,把自己的家照顾好,把自己的丈夫照顾好,将来还要跟米塔大婶一样,把孩子们也照顾好。
见顾熙月态度坚决,赤赢也没再反对,他说:“你已经过了练武的最好年纪,现在要练,就要练一些有技巧又不费力的。我明天早上开始教你甩鞭子吧,学好了之后可以去放牧、赶马,也可以防身。”
那之后,他又说:“顾熙月,只要你不走,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依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