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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胜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头顶上方那顶布满了灰尘的蚊帐。封胜眼力极好,即使屋里的环境非常昏暗,他也能看得清楚蚊帐上的每一寸灰尘,以积尘的厚度来看,估计得有两三年没洗了。
封胜没有洁癖的毛病,但他所处的环境,已经肮脏到常人无法忍受的程度。封胜勉强支撑起疲乏的身体,翻身离开满是人体汗酸脚臭味的床铺。才走出几步,封胜脚底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脚下是堆积成小山衣物,衣服上油腻腻的,没一处是干净的。
衣服堆旁边摆着些许破旧的碗碟,碗里还留着些腐烂的食物,苍蝇正嗡嗡地绕着食物飞舞,刺鼻的臭味萦绕在封胜鼻尖,熏得他发晕。封胜胃里一阵翻涌,他捂着嘴忍住了干呕,顶着额上跳动的青筋,快步离开了这间堪称腐海森林的屋子。
封胜饿得耳朵嗡鸣,身体发虚,再加上夜色昏黑,一时没注意到屋外竟然还有别人。当封胜前脚踏出屋子,后脚跟还站在屋里,一抬头竟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孔,这张脸上布满了褶子,脏兮兮打着结的头发垂直额前,眼睛里的瞳仁浑浊不堪。这是一张乞丐的脸。
封胜嗅着从老乞丐身上传来的臭味,心想,这就是天庭为我找的最后一位引导者吗——
为了不让看客一头雾水,这里必须介绍一下封胜其人。封胜是应运而生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以天煞孤星冠名。天煞孤星生性凶恶,命硬且强大,成长到后期能以一人之力颠覆世界。为了让历史走上正轨,必须阻止天煞孤星堕入黑暗。
天煞孤星无法消灭,难以杀死,且天庭无法直接插手。天庭能做的只有寻找真善之人去感化天煞孤星,可天煞孤星又岂是那么容易感化得了的?在钟世诚被强行上任之前,天庭已经多次逆转年轮,派人去感化封胜,钟世诚的前任真善之人一共七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的感化全以失败告终。
最为恐怖的是,在第三次逆转年轮时,封胜已经掌握了记忆巩固的方法,从第四世起,天庭就没办法再洗去封胜前世的记忆,而且天庭对此一无所知。
凡事都有画上休止符的时候,逆转年轮也是有极限的。八,这是一个大圆满的数字,当封胜第八次站在幼年的起点,逆转年轮的法术将会不再对封胜起作用。历史到底是延续还是毁灭,全看封胜这一世的选择了。
最后该做什么选择,答案对封胜来说几乎没有悬念。不过封胜此时的身体才五岁,离时机成熟之时还有十一年之久。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时机到来之前,他会一直待在引导者的身边,在此期间他需要做的就只有两个字,忍耐。
老乞丐见封胜这小萝卜头表现得十分沉稳,半点不怕他,心里直呼惊奇,他把手上沾着脏污的碗递到封胜鼻子底下,碗里盛着一个被啃过几口的黄面馒头:“你总算醒了,饿狠了吧,你爹得三更天(晚上十一点到隔天凌晨一点左右)才会来看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得知老乞丐并非天庭派来感化他的人,封胜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反倒是老乞丐施舍给他的黄面馒头,让封胜的心情有些复杂。说实话,呆在在真善之人身边时,封胜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就算是某一任刻意为他营造困苦环境的真善之人,也不曾让封胜吃过老乞丐施舍的带着口水的黄面馒头。
封胜并不是娇气的人,在生存问题面前,只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封胜都能往嘴里塞。不过此时并不是生死存亡需要体力支持的危急关头,封胜也没有饿到不吃东西就会立刻死去的地步,所以封胜从老乞丐那里接过黄面馒头后,并没有急着吃,而是捧着馒头,在距离老乞丐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石阶上,背靠青砖墙慢慢下滑身体坐了下来。
老乞丐给封胜的馒头是他忍着饿留出来的份,起见封胜没吃馒头,他也没有太过苛责,只是叹气复叹气:“为了活下去,该吃东西就吃东西,你已经不再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了,不会再有人哄着你吃饭了。你爹他虽然……”老乞丐含混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但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你爹好好过日子。”
封胜反应得很快,老乞丐才说完,他就接话问道:“我爹虽然什么?”封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迫力。
老乞丐乞讨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那是炉火纯青的,在压力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就把话说了出来:“你爹他虽然没有了下面的那个玩意,在勾栏院干些不体面的活来养活我们,但他真的是个好人。”
听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答案,封胜发了好一会呆,最后决定啃两口黄面馒头来压压惊。
老乞丐刚回答完封胜就后悔了,万一钟大知道他对封胜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肯定会对他很失望。老乞丐偷看了好几眼封胜的表情,都没见他有什么厌恶的反应,以为是因为封胜年纪太小,以前又是生在体面的人家里,所以难以理解他粗俗的话是什么意思。老乞丐暗自拍了拍心口,真是虚惊一场。
后来老乞丐絮絮叨叨地对封胜说了很多:你爹在恶霸脚底下救了我,你爹生活困难的时候还愿意出银子帮我这个重病的老乞丐找赤脚大夫治病,你爹还帮我抢回了我的屋子,总之你爹就是个超级大好人,等等等等……
和以前教养过封胜的善人相比,封胜这位新爹帮助一个老乞丐善事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听老乞丐说到最后,封胜对新爹的印象越发古怪起来,找个善良到能舍己为人的善人来引导他,这就是天庭最后的杀手锏吗?
那人身上就只有那么点银子,结果发善心把银子全掏出去帮老乞丐治病,一点也没给自己留,悲催地沦落到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地步。走投无路之下,他只能和老乞丐一起结伙抢回了老乞丐的老窝,也就是封胜刚醒时所在的那间腐海森林一样的房子。
据老乞丐所说,封胜已经在那间腐海森林里住了五天,这五天时间,封胜一直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反复,那位新爹一直在外头想办法赚钱,只有每天夜里会带些食物回来探看封胜,随后又匆匆离开……
老乞丐说得意犹未尽,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由远及近,打断了封胜对老乞丐的套话。封胜暗道一声可惜,便转头看向那人。来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他面色白皙红润,剑眉星目,一头如墨的长发整齐地梳好,盘于头顶用头巾以胡桃结系稳,身穿深色窄袖袍,脚蹬长筒步靴,大步流星地朝着老乞丐和封胜的方向走来。
这个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的人,正是太白金星一惊之下连外挂都没来得及开,就直接扔到这个古代世界来的钟世诚。钟世诚瞧见和老乞丐一起坐在石阶上晒月亮的封胜,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是老乞丐拖着一条跛脚站起来,激动地朝着钟世诚迎过去。“钟大,小公子醒来了!”
钟世诚朝他点了点头,伸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说话小声点,别把安家在这附近的乞丐吵醒,随后才转头看向封胜:“你昏迷了五天才醒,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世诚的声音与其温润如水的外表极不相符,是非常刺耳的沙哑声音。封胜是见过宫里头的太监的,那些人的声音有种异于常人的独特腔调,却绝不是钟世诚这种难听的声音。这个念头在封胜脑子里一晃而过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封胜知道,这些被选来感化他的善人,和这个世界的人有着绝对性的区别。
封胜捏了捏手中冷透的黄面馒头,视线落在钟世诚手中散发着食物香味的油纸包上,很诚实地说道:“我饿了。”
钟世诚嗯了一声,却没有把油纸包交给封胜,而是转头对老乞丐说道:“陈叔,我今天赚了好些银子,现在封胜也醒了,我打算带他到客栈去住,你要跟我们一起来吗?”
“我,我……”乞讨时口牙麻利,见便宜就占的陈大叔,此时竟语塞,半晌都说不完整的一句话来。
钟世诚正色道:“陈叔,我不是在施舍你,而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小胜身边时,代我照顾他。找别人照顾小胜我不放心,而且花费太高我负担不起,陈叔你就当是帮帮我吧。”
作为听众,陈叔和封胜都觉得,钟世诚肯定不是为了让陈叔帮忙才邀请他一起去客栈住的,而是在用一种不伤人自尊的方法施舍陈叔。别说感动得一把眼泪的陈叔,就连封胜这个生而为恶的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刚才钟世诚没立即给他食物,恐怕也是为了营造一个相对严肃的谈话空间,为的就是让陈叔感觉到尊重吧。
被人洗脑了七世,封胜已经养成在不经意时做些小善事的习惯,不过本人没有察觉就是了。封胜伸手扯了扯陈叔破旧的袖子,自降辈分说道:“陈爷爷,你的病还没好全,继续住在这种地方,你病情很有可能会反复,还是和我们一起到客栈去住吧。”
封胜的话直击在陈叔心上,让封胜在腐海森林睡了五天,这并不是陈叔故意的,而是他的身体这些天一直很差,照看封胜之余,已经没有力气去收拾屋子。陈叔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随钟世诚一起到客栈去住。
三人草草吃了点钟世诚带来的食物,便收拾些家当离开了这条居住着许多乞丐的尾巷。陈叔拖着跛脚拿着家当走路已经很吃力了,还处于四肢乏力状态的封胜,只能由钟世诚带着走。
随着钟世诚的靠近,封胜嗅到了他身上混杂着好几种脂粉味和酒味的气息,的确是刚从勾栏院离开的味道。封胜被钟世诚轻轻松松地就用单手抱了起来,他安稳地坐在钟世诚的臂弯里,心中感慨——
从勾栏院里出来的阉人爹,你又要如何感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