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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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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时麒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超过十一点了,她和何通他们队里的人聊得十分投机,他们队里也有女队员参加推手,可惜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两人约定等比赛结束后找时间切磋一下。

    她们回来之前还去吃了一点东西,时麒打包了两分擀面皮,一份带给她爸,她知道他肯定还没睡,还有一份带给陶野。

    说起来之前她比赛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陶野是不是在看比赛,后来好像也没看到她。想着陶野应该不至于会错过自己的比赛,这会儿恐怕还在房间里等自己呢。想到这里时麒刷开了门——竟然没反锁,然后她眼前一片黑暗。

    陶野已经睡了?

    时麒进去后打开手机,将把门仔细关好,然后摸黑把吃的放在桌子上。

    陶野把落地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一片安静,恐怕她正睡得香甜呢。时麒开了浴室的灯,借着房门透出的光,轻手轻脚的拿换洗的衣物,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

    “时麒?”

    听那声音里有无尽的疲倦,时麒小声问:“吵醒你了?”

    床头亮起昏黄的灯光,陶野半坐起来,拿枕头靠在身后:“……没有。”

    “我带了吃的给你。”时麒又说。

    “……我刷牙了。”陶野摇头。

    时麒耸了耸肩,转身去洗澡了。

    陶野看着她步伐轻快,显然心情特别的好。她今天晚上的收获一定特别的大,看她和何通讨论擂台上的推手时,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让陶野的心退了又退。

    如果可以,我愿意我的世界里只剩一个她,可她的世界里却有那么多的东西。陶野一直这样想着,根本就睡不着觉。她刚刚觉得和时麒有一点进步,就又萌生了畏惧。想起时教练和何通的对话,她本能地察觉到时教练像是在看女婿似的,最后时麒要留下来跟何通一起看比赛,大家都带上了了然的笑意想起哄,还是被时教练给推走的。

    因为时麒和何通站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配啊,陶野把床头灯给关掉了,心被绞痛,她只能把自己畏缩着隐藏在黑暗里。

    时麒出来后房间里就又是一片漆黑了。

    “陶野,你睡了?”

    “……没有。”

    按了墙上的开关,时麒一抬眼就看到陶野雪白的一张脸:“你怎么了?”

    陶野怔怔地看着时麒,眼睛里一片幽深。

    被她这执着的目光盯得有点发毛,时麒擦着头发跳上床盘膝坐下:“你不舒服?”

    陶野摇头。

    时麒闷了一下。为什么她的朋友里少有性情内向的人,不外乎这种人的心思比较重,还是闷头罐。她把擦头发的毛巾轻轻摔在床上,皱起眉来:“你有什么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我说什么……很重要吗?”陶野轻声说,透着一丝绝望,她厌恶自己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可操纵情绪的提线却不在她手里。

    “重不重要我说了算。”时麒埋下头去又开始擦头发。

    陶野垂着头看着那头黑发。她喜欢会卷起一撮头发的时麒,也喜欢擂台上那个大发神威的时麒。可是别人也会喜欢她,比自己适合一千倍一万倍。在何通的面前,陶野甚至没有勇气去直视他,遑论和他讨论她们眼睛里共同看着的那个女孩。

    “那……你喜欢何通吗?”

    时麒的手顿了顿,她撩起头发看向陶野。

    陶野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猛然惊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慌张起来。

    “你……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什么都没问。”陶野往下一溜缩进了被子里,一把拉高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时麒揉了几下头发,叹了口气,她直接从自己床上跳到陶野床上去,那女人被震动了一下,更加缩得没影了。

    把被子从她手里扒下去,时麒看着眼睛红红的陶野,有点好笑又好气地说:“你可能不会相信……其实我有点喜欢你。”

    陶野确实不相信,她甚至把时麒的话当做了自己心里臆造的内容,不由露出如梦如幻的表情,可不过几秒就立即转换成一脸的惊骇。

    对于自己的话造成这样的后果,时麒颇有些无奈,她放开了陶野的被子,跪坐在一边:“你起来,我们谈谈。”

    磨磨蹭蹭坐起来的陶野拥紧被子,一眼不错的盯着时麒,哆嗦地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如果开这样的玩笑……时麒……”

    “为什么说喜欢你……你会觉得是玩笑呢?”时麒纳闷地问。

    “因为……”陶野幽幽地说,“因为你说过不会喜欢我啊。”

    哦,那话自己的确说过,时麒被噎住。不知道谁曾说过,千万不要太笃定的下什么结论,因为结果常常是相反的,有时候结论就像是预言,比较被人熟知的是如果谁说我冬天从来都不冻手,那结果很可能今年就会冻上了。

    时麒觉得这个话题兜转回去只会让自己更狼狈,于是她突然问:“你刚才那是……吃醋了?”

    陶野心里的瓶子应声打翻了,浓重的酸味弥漫上来,刺激得眼睛发热,但瓶底酝酿的却是一枚苦果。陶野涩涩地想,她哪里有吃醋的权力。可是时麒刚才竟然说有点喜欢你——这让陶野一直僵在那里不敢动弹,连眼睛都不敢乱瞟,只能直直地盯着眼前。

    时麒随着她的目光一低头,伸手摸到自己脖子下带的金链子。

    “……喜欢?”

    陶野茫然地看着她。

    “把手给我。”时麒说着伸手把金链子摘下来,然后一圈一圈地缠在了陶野的手腕上。

    三圈,恰恰好。

    “你知道吗?”时麒看着陶野细嫩的手腕上金光流动,笑了笑说,“这条锁骨链是我教第一批学生后买的。我本来很喜欢收藏戒指,但你知道练太极拳带那个不方便,后来无意看到这条链子,满柜的珠光宝气中她一点也不示弱啊。结果买回来我带上去之后大家都说和我气质不搭,使劲地笑话过我一阵。不过,是我自己喜欢,也不是要带给谁看,我哪管他们说什么。后来带久了,大家都看习惯了也就没人说不搭了,偶尔还有人问我链子哪里买的。”时麒说完这长长的话后就用手指戳了戳那链子,“我突然发现你和这链子差不多……送给你了。”

    陶野现在已经完全晕眩了,时麒多会说话啊,她不能不怀疑那些话里大有深意。腕间的这条锁骨链一点都不重,却密密实实地匝着她的手,也匝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不能负荷了,如果这个时候时麒再说一点什么,说不定就这样爆裂开来。

    时麒看到陶野的脸色不断的转变着,似乎想哭又想笑,她心里也就有些软软的。本来今天她没准备表这个态的,但反常的陶野让她心情有一些烦躁,她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到了现在的局面,却并没有打算阻止自己。不喜欢的时候就说不喜欢,喜欢之后再否认,那不是她的风格。

    “好了,可以好好睡觉了吗?”时麒轻声问。

    陶野看着她,眼睛里慢慢有了些湿意,她想这个夜晚她应该更加的睡不着觉吧。

    时麒握了握陶野带着她的链子的手,又重新跳回自己床上去擦头发。

    陶野毫无睡意,连忙跟着也爬出被子,踩到她的床上。她见时麒仰头看她,就呐呐地说:“我……我帮你擦头发。”

    时麒笑了起来,把毛巾递给她。陶野神智还有些被时麒震得回不了位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正和时麒面对面地坐着。不知怎么,就有些心虚了,她转头看到手腕上的链子,又不安起来:“你真的把链子送给我?”

    陶野擦头发的手法不错,不但温柔有力还附带按摩作用,时麒已经被她弄得昏昏欲睡了。她打起了点精神“嗯”了一声。

    那明天她脖子上没项链人家发现了怎么办,自己手上的又被人家发现了怎么办?陶野咬着牙想了想,决定只带今天这一晚,明天一早就把链子好好的藏起来。还有,时麒的头发这么软,怎么还那么容易睡得翘起来呢。陶野擦着擦着就发现手底越来越重,低头仔细一看,时麒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她慢慢松开手,只见时麒的身子就向她倾了过来,最后把头枕在了她的肩上。

    陶野静坐了一会儿,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拢在了时麒的腰上。

    结果第二天时麒一睁眼就看到陶野坐在床上正偷偷摸摸地想把链子摘下来。

    这条锁骨链特别的细,它的搭扣也自然特别的小,链子套在陶野的手上三圈下来非常的妥帖,她是很难在一只手的情况下打开的。

    “……你干什么呢?”

    陶野被吓了一大跳,时麒昨晚被她塞在被子里的时候那头发是小心捋顺过的,结果还是翘起一撮来。可随即她就不敢再看时麒了。

    昨晚会不会是一个梦呢,刚才陶野几乎是一个激灵就从睡眠状态跳了出来,然后她抬起手,一条链子正闪着隐秘的金光。一大早就哭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不过反正时麒还没有醒,陶野就哭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开始取链子。

    就算时麒说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陶野想,时麒还只是有一点喜欢她而已,她要小心地呵护着这一点喜欢,将它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她不要更多,只这一点点,她就心满意足了。就算以后……时麒说其实也不算多喜欢,她也绝不会痛苦伤心,因为她已经得到的太多了。